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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狐狸
在《鬼瞳》一案中，刘天昊和市规划建设局打过不少的交道，规划建设局是一个绝对的权力部门，掌握着南阳市绝大部分的土地建设资源。好在刘天昊在南阳市颇有名气，走到哪里都是一张名片。
这次他和虞乘风轻车熟路地来到规划局，找到了负责天涯海角片儿的负责人李工，李工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过早地离开头顶，远远看去好像金顶大仙一般，面相也慈祥的很，和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平时他都很忙，刘天昊提前预约了他，这才在办公室见了面。
来规划局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开发商肯配合的话，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开发商富强集团，没人比开发商更了解天涯海角别墅，但现在富强集团已经归在蒋小琴旗下，之前在《画魔》一案中，蒋小琴和刘天昊等人就结下了梁子，她的情人兼司机洪利也因为杨柳的事隐情不报坐了牢，蒋小琴对刘天昊等人恨之入骨，找她了解情况肯定也是碰个钉子。
李工详细地介绍了天涯海角的建设用地情况，这块地原本就属于富强集团，是刘大龙刚刚当上富强集团董事长的时候，用闹市区的一块土地和政府置换的，在当时南阳市的市区还没扩大到现在这种程度，周边有很多块待开发的土地，但刘大龙就相中了这块。
据说刘大龙找风水大师看过，说这块地属于风水宝地。不得不承认，风水师有一定的能力，尤其是那些比较相信风水的有钱人。
因为建设的是别墅，所以基坑比较浅，据当时的施工方说，之前勘探队对整个红线范围内的工地进行勘探，并未发现地下有空腔等任何异状。
规划图纸上的设计和别墅现在的格局一模一样，越是靠近山脚下的位置，别墅的密度就越低，而到了最后，楼王别墅独占一块地，其他的别墅成散射装，形成众星拱月的大建筑格局。
李工毕竟属于机关，批个手续、和开发商吹个牛还行，但很多施工过程他并不知道。聊了一阵，见李工处再无线索可查，便起身告辞。
出了政府大楼，虞乘风拿着手机给刘天昊看，是一条市局技术科同事发来的微信，说是当年出事的杨厚光找到了，人在市监狱蹲着，两年有期徒刑，罪名是聚众赌博数额较大。
杨厚光蹲监狱还蹲上瘾了，刚刚蹲了个三年，这又进去两年。
“按照老步的说法，这人应该从开发商手里得到一大笔钱，而且还买了车从事网约车行业，为什么还要去赌博呢？”虞乘风不解地说道。
刘天昊冷哼一声，说道：“有时候钱赚得太快也不见得是好事儿，他那笔钱来得太快了，后面再跑网约车一天赚那么几个钱，他肯定受不了，而赌博是赚钱最快的途径。走吧，去会会他，叫上大师姐，大师姐配合你对付杨厚光应该绰绰有余，我去看看我叔。”
一说去市监狱，刘天昊立刻想起了快要刑满释放的叔叔刘明阳，如果不是当年的南阳市五号案件的影响，他现在应该是公安局长的级别了，而他可能也就不会选择考警校，也许他现在是搞科研的博士教授也说不定。
“钱局和韩队说……”虞乘风始终没忘韩队交给他的任务，看着刘天昊，不要让他叔叔的事干扰到他。
“好啦，我叔都快出狱了，再说，我又不是去问五号案件的事儿，放心吧，啥都不耽误，而且每次我去见我叔，都会有点收获！”刘天昊拍了拍虞乘风的肩膀，眼神清澈地望着虞乘风。
钱局和韩队最担心的是刘天昊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南阳五号案件上，当年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很多幕后真相已经无法查究，而且这种陈年悬案涉及到的大人物太多，一旦碰了，可能会掉进漩涡中去无法自拔，跟重要的是案中的主要嫌犯是刘天昊的叔叔，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回避。
监狱绝对不是一个让人能够快乐的地方，无论你是什么心态，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种心态，煎熬！
刘明阳的头发白得更多了，几乎已经不见黑头发的踪影，虽说留的是小短发，但白刷刷地一片让刘天昊的心一揪。
“你怎么又来了，再有半年我就出狱了，你工作忙就别来看我了。”刘明阳语气中透着看破红尘后的沧桑。
“没事，就是有点想您了，来看看就走。”刘天昊轻声说道。
刘明阳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盯着刘天昊说道：“我告诉过你，永远不要碰南阳五号案件，你不用打我的主意，没有可能！”
刘天昊点点头，说道：“叔，我没碰，之前我答应过您，在您没出狱之前绝不碰它。”
“我出去了就更不行！”刘明阳差点没吼出来，惹得在身后站着的狱警慢慢向他走过来。
刘天昊见状急忙向狱警挥了挥手，拉长声音说道：“行，您别发火嘛。”
刘明阳挥了挥手，说道：“你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天涯海角别墅那件案子吧？”
刘天昊瞪大眼睛看着叔叔，说道：“这件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明阳没入狱之前就是南阳市有名的神探，刘天昊的神探基因就是继承叔叔的，在逻辑推理分析能力上，刘明阳绝对不比刘天昊差！
“昨天我看了南阳市新闻，你的那位小女朋友报道了整个事件，我的一个狱友也曾经在天涯海角工地干过活儿，他对这则新闻特别感兴趣，所以我就留了心。”
“杨厚光！”刘天昊惊讶道。
刘明阳点了点头，说道：“这人的嘴很严，也很顽固，估计你那两个伙伴儿怕是撬不开他的嘴。”
刘天昊看到刘明阳一脸自信，遂笑道：“可是这里有您在，我应该可以得到想要的线索，对吗？”
“没错。”刘明阳身体向前探了探，小声地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给我送些好烟进来，我狱友需要。”
“行，只要不是你抽就行。”刘天昊答应得很痛快。
“我戒了！”刘明阳眼眉一挑，随后又小声说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老狐狸对吧？”
老狐狸，刘天昊还真是这么想的，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刘明阳就是老狐狸，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狐狸了。
刘明阳已经接近刑满释放，和刑期比较短的犯人在一个监区关押，杨厚光判了两年，在监狱已经服刑一年，加上表现良好，减了刑期，还有半年的服刑期，两人便住在同一间监舍里。
刘明阳是监狱里的老人了，而且是警察出身，侄子又是南阳市赫赫有名的神探，没有犯人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在众犯人中拥有很高的威望。杨厚光则不同，他是初次进监狱，犯人们没事就来欺负他一下，洗个衣服、袜子之类的，要不就让他扫地、捶背、倒水，反正一刻也闲不着，偶尔那个犯人挨管教训了，还打他一顿撒气。
刘明阳看不惯欺负新人的行为，所以时常护着他，时间久了，两人就成了朋友，杨厚光就和他说一些自己曾经的事儿。
人不总是一成不变的，杨厚光也是如此，和监狱这帮人时间长了，也学会了吹牛的本事，但还算不上高明，尤其是在刘明阳跟前。
光是刘明阳的眼神就让杨厚光不敢再撒谎，不要说刘明阳偶尔还要问他几句比较关键性的问题。
吹得最多的就属富强集团给他的那笔封口费了，杨厚光得到了七十万的封口费，代价是他承认是他个人失误造成的事故，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在咨询了一个亲戚律师后，他知道自己最多判三年，如果集团出点钱运作一下，可能两年不到就能出来，所以他接受了这笔钱。
七十万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赚不到的。
富强集团在南阳城郊新盖了一个楼盘，杨厚光让妻子找到集团副总，想买房子，刘大龙得知后二话没说，批了一张条子，七五折。
杨厚光一家人如愿地住进了新房，孩子的学区也解决了，生活也便利了很多，剩下的钱他买了一台丰田凯美瑞跑网约车，按照一天十二小时在外面跑车计算，除了成本之外，一天最多赚二百元左右，一个月一天不落工，大约六千元的收入。
看着挺风光的网约车，实际上所赚的钱并不多，还没有他当塔吊司机赚的多。在南阳市，一个成手塔吊司机月工资大约在八千到九千之间，一个月还能串休两天。
而且之前他在监狱呆懒了，开网约车是需要很大毅力的，更需要好的态度和服务，作为老实巴交的一名建筑工人，干活儿还行，说起态度来就谈不上了。
很快，他因为多起投诉被吊销了资格，可怜的杨厚光守着一套房和一台车，但是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一家人坐吃山空，很快把剩余的存款花光。
想生存又不想吃苦，杨厚光就把车做了抵押，拿着钱去地下赌场赌博，半年下来，不但没赢到钱，还把车钱全部搭了进去，他见组织赌博很赚钱，就起了歪心思。
在警方一次清理黄赌毒的行动时，他成了被打击对象，因聚众赌博被抓了起来。
刘明阳劝说他出去之后不要再沾赌博，并现场讲解老千们是如何出千、如何把他的钱从口袋套走的。
知道真相的杨厚光气得大病了一场，此后他更把刘明阳当做知己，有事就和他讲。
在刘明阳的引导下，他终于把当年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一向冷静的刘明阳大吃一惊，杨厚光在事故发生之前看到了鬼，一只飘荡在塔吊上的女鬼。
……
在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之前，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已经积累了多少失望和难过，多少颓唐和踌躇！
很多人在大灾大难面前能够挺起胸膛勇敢去面对，反而在一些生活琐事和烦恼中败下阵来，负面的情绪水滴石穿，最终击垮当事人。
如果说之前霍瑞元赌博、典当车、打人骂人、威胁人身安全等行为是一个积累，那么外面有女人这件事就成了压倒夏乔最后一根稻草。
在外面找女人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为了男女之情，也不是为了真爱，要是有了真爱，至少说明霍瑞元还是个真男人。可惜的是，他仍然为了钱，当霍瑞元发现在夏乔这儿已失去信任，不可能拿到更多的钱，他开始把目标转向另外一名女人。
霍瑞元的目标很清晰，离过婚带着孩子比较富有的女人，这一类女人一般都比较强势，而且相对比较挑剔，霍瑞元虽说从相貌还是文化都不足以配上女人，但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方法，就是泡！
没话找话，没事儿就粘着女人，开始的时候用他所有的钱讨她的欢心，时机成熟了就结婚，如果女方没有价值了，就想个办法离婚，然后分走女人的一半家产或者是缠着女人要分手费！
当夏乔发现霍瑞元搂着一名岁数比他还大的女人走在大街上时，她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用自己的后半生赌对方人性的黑暗面。
夏乔反而冷静下来，没有当场拆穿他的把戏，而是在事后找到了那名比她还富有、比她还高傲的女人，当那名女人知道霍瑞元的真面目后毫不犹豫地把霍瑞元踹了。
女强人就是女强人，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夏乔知道，那个女人的选择是对的。
整个事件霍瑞元都蒙在鼓里，他以为是自己“泡”的策略失败了，在没有瞄准下一个目标之前，他决定还得回到夏乔身边。
他知道夏乔的软肋，夏乔心软。
心软是女人的优点，但在某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眼里，这点就成了软肋，可以利用的软肋。
男儿膝下有黄金。
霍瑞元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回到家中就跪在夏乔面前，把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磕出血印，磕到淤肿，又把宝马的车钥匙、工资卡、存折、名牌手表等值钱的东西都拿到夏乔面前，发誓痛改前非，做一名好丈夫、好女婿。
夏乔真的心软了，同时冒出来的还有她的侥幸心理。
霍瑞元会真的改过来吗？
夏乔迎着父母和兄弟姐妹不信任的眼光选择再一次相信霍瑞元。夏乔是名坚强的女性，在生存压力极大的时候，她挺了过来，在生活愚弄她的时候，她挺了过来，在她的人生发生第一次巨变时，她也挺了过来。
她相信这一次也能挺过来，和那个浪子回头的男人一起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