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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关心则乱
孙青柏算不上聪明，但为人很谨慎，虽然这么多年做了很多昧良心的事情，却并未遭到报应。
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恶事做多了，早晚会有报应出现。但没人会否认他是一名好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心血，甚至是生命都在所不惜。
孙青柏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不时地看看手上捏得紧紧的手机，天气热得像一个蒸笼一样，但他却完全感受不到，因为他完全沉浸在内心的剧烈挣扎上，到底是选择和绑匪周旋还是报警？
如果这件事情是别人家发生的，他一定会劝说人家别着急，冷静下来报警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配合警方的工作，但事情一旦轮到自己，怕是也很难做出抉择，万一绑匪知道他报警了，可能会撕票，这种结果是孙青柏万万不能接受的。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这个道理。
但不报警，仅凭自己的能力是无法与绑匪抗衡的，孙青柏的能力是管理和组织，在体力上他可能还不如一名天天跳广场舞的大妈，完全没办法和绑匪抗争。
关心则乱。
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热气从地面上不断地升起，让人们的脚步变得更加匆忙，恨不得走得再快些，跑到空调房里享受凉爽。
人行道对面的指示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过马路的人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孙青柏还在斑马线旁的人行步道上等着。
天气炎热加上他还穿着长袖衬衫，使得他在人群中非常扎眼，过往的路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而他除了不停地看向四周外，还不时地看着手机，绑匪的上一条短信指示是让他在这个路口等候下一步指令。
绑匪的意思他明白，让他在这里一直等是为了观察他是否报警，如果报了警，肯定有警察跟在他身后，如果绑匪就在附近观察着他，就会发现警察。
他内心焦急如焚，恨不得找到绑匪面对面地谈，这点钱对于孙青柏来说就是屁，根本不值得他去报警，他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安全。
电话的铃声突然响起，让焦急中的孙青柏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后，他接起电话，对方却好半天没说话，只有孙青柏还在不停地“喂”着。
“看见对面的大厦了吗？”绑匪怪异的声音终于传来。
“看到了。”孙青柏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大厦。
这是一座商业大厦，如果有足够的钱，可以在里面吃住一年都不用离开，类似于币万达广场更加优化的建筑。
“两分钟之内进入大厦里，电话别挂。”
孙青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他突然看到大厦的开着的一扇窗户露出一只手。
大厦玻璃幕墙是弧形的，因为是夏天，大厦里面开了中央空调，所以整个玻璃幕墙没有打开的窗户，从远处看整个幕墙是形成一块完整的弧线形玻璃，如果打开其中一扇窗户会显得非常扎眼。
伸出窗户的手上拎着一件小孩儿衣服，孙青柏瞳孔几乎同时一缩，他认得这件衣服，是他亲自给儿子买的，前胸带着迪士尼独特的标志的童装。
“认识这件衣服吧！”
孙青柏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用手机立刻给对面的大厦拍了两张照片，正当他准备录像时，却发现那只手一松，衣服顺着大厦飘了下来。虽然落下来的只是衣服，但孙青柏知道绑匪是什么意思，他的时间并不多了，一旦绑匪失去耐心或者是钱没送到位，又或是知道他报了警，他儿子的下场就会和衣服一样，从大厦的高层落到地面上。
他看到了那只手冲着他的方向指了指，又招了招手。这只手对于路人来说，可能会视而不见，但孙青柏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只手掌握着他儿子的命。
“儿子！”他下意识地迈步向大厦走去，却疏忽了街道上的危险。
“别动，我还没让你过来呢！”
当他迈步的那一刻，绿灯刚好变成红灯，路两侧等待着的车辆已经发动起来。
而孙青柏听了对方的话后立刻站住，眼睛一直盯着那只手：“钱我带来了，我……”
一辆转弯的大货车因为驾驶盲区并未看到违规闯红灯的孙青柏，径直地开了过去。如果是小轿车压到人会立刻有感觉，可是对于一辆几十吨中的货车来讲，压一个人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减震弹簧都不会有太大的跳动。
货车继续行驶着，直到一些人在车的前方猛地挥手大叫，周边的车辆也不停地按喇叭提醒，大货车的司机才感觉出有些不对劲，踩住刹车慢慢地停下来。
司机带着疑惑和忐忑下了车，当他看到躺在车轮下的孙青柏时，他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整个人呆住不动，还是在路人的督促下，他才缓过神来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拨打的却不是120电话，而是车队老板的电话。
围上来的人们纷纷捂住嘴，本来想要抢救一下的热心路人看到孙青柏后，也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更多的人则是拿着手机对着车轮一顿狂拍。
如果一个人的头部碎了，只剩下一层头皮，这个人肯定是死透了，大罗金仙下凡也没法救回来。
两个巨大车轮下的人已经看不出究竟是谁，头部被后轮碾压，只剩下一层头皮还挂在身上，其他的部分被挤在两个巨大后轮之间的缝隙里，身上白色的衬衫也被拽了下来，光着的胳膊上露出红色的古怪符号。
大厦那只手慢慢缩了回去，随着窗户的关上，整个大厦的玻璃幕墙又恢复了一个完整的弧面。
孙青柏的手机仍在通话状态，手机的听筒传来古怪的声音：“地狱见！”
……
刘天昊和虞乘风在幼儿园得知孙青柏的儿子被一名女人带走后，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每个人都有弱、逆鳞和七寸，孙青柏可以很狡猾、可以很无耻、做事可以没有任何底线，但儿子却是他最大的弱点。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凶手利用的是外部力量杀死孙青柏，不是将其绑架后杀死，最为诡异的是，他的四肢已经画满了符咒。
两人接到交警的通报后赶到现场时，孙青柏的尸体刚刚被抬到路边的人行步道上，白色的布单盖在尸体上，鲜血从布单上渗透出来。已经赶来的家属在一旁哭泣着，不时地想突破交警的警戒线去看孙青柏的尸体，由于尸体太过骇人，一名交警一直阻拦着家属。
交警部门的效率很高，根据调取的监控视频已经得出结论，孙青柏作为行人违反交通规则，是这起交通意外的主要责任人。
孙青柏的妻子却不认可，在她眼中，他是法律的扞卫者，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平时走路时都会小心翼翼，怎么可能在最繁华的街道闯红灯被车撞死！
很显然孙青柏的妻子还不知道孩子被绑架的事儿，一旦知道了，这种打击会让她立刻崩溃，说不定又是一条人命。
刘天昊掀开白布单，发现尸体的四肢上满是符号，手上还紧紧地捏着那部手机。他从死者手上拿下手机，用死者的手指打开了手机，看了一阵后，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大厦，略加思索后冲着交警说道：“同志，尸体先别动，法医马上就到。”
刘天昊和虞乘风交代完立刻前往对面的大厦，他们现在要找的是孙青柏的孩子。
“刘队，小谷肯定不在现场了。”虞乘风边走边提醒着。
“我知道，但按照小谷的行为方式，她绝不会牵连无辜，孙青柏在蒋天一醉酒肇事案中起了坏作用，但他的儿子是无辜的。而且小谷还要继续犯案，不可能整天带着一个孩子乱跑，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把孩子藏在这栋大厦里。”刘天昊说道。
通过孙青柏的手机，可以看出小谷是用孩子把他诱到附近的，又利用孙青柏焦躁不安的心理让他忽视一切危险，以至于过马路的时候被大货车撞到。小谷利用的是几率犯罪，只不过在她的营造下，孙青柏发生意外的几率很高，就算他在过马路的时候没被货车撞到，小谷依然会创造让他发生其他的意外事故的机会。
而能诱孙青柏来这里的只有孩子，但目前为止，所得到的线索表明小谷只是一个人，并无帮手，所以从幼儿园拐骗了孩子之后，她就只能把孩子一直带在身边。
两人边走边小声讨论着案情，不知不觉便进了大厦中，此时由于天色较晚，人们下班后都来这栋大厦里消费、逛街、谈恋爱，大厦里面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如果你是小谷，会把孩子藏在那儿？”刘天昊看了看到处都是人的商场问道。
“人多的地方肯定是不妥，所以厕所、消防通道、楼顶、地下车库和地下设备间、楼顶天台、楼顶的电梯间都有可能。”虞乘风说道。
刘天昊点点头，说道：“大厦的面积很大，咱俩找起来会很吃力，你和大厦的物业保安部联系一下，让他们协助排查，重点就是你说的这几个地方。”
虞乘风不愧是老刑警，人脉关系很广，他迅速地联系了大厦保安部，安排了排查的事儿。保安们很快行动起来，在大厦各个角落里寻找着。
两人则是前往大厦监控室，查看监控影像资料。趁着这个机会，虞乘风向刘天昊汇报了从汽车修配厂拿回来的监控资料。
修配厂的监控设备不太专业，清晰度很差，其中有一段录到了小谷路过修配厂门口的情景，能看得出有一名女子类似小谷，她依然戴着墨镜，上身穿着白色短袖，下边穿着碎花长裙，鞋是一双淡粉红色的高腰回力帆布运动鞋，路过修配厂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提起长裙踮起了脚。
裙子、鞋、人都没问题，问题就出现在提起的裙子高度太高，露出了一双黑色的袜子，由于鞋是高腰的鞋，虽然就露出一点黑袜子，但在碎花裙子和粉红色的映衬下也显得很扎眼。
虞乘风是老侦查员，一眼就看出这双袜子和武彦斌嘴里的袜子材质一样！
穿一双浅粉红色的帆布鞋穿着黑色的军用袜子，这本身就很奇怪，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小谷能穿出这种效果出来。
这也正好验证了刘天昊在慕容雪的奥迪A8主驾驶位地板找到油泥的事儿，油泥的成分正是来自于这家汽修厂。
小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双袜子还能出卖她！
虽然监控录像锁定了小谷，对于抓捕小谷却依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之前所有的证据已经把小谷牢牢锁定，但小谷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
商场的监控录像比较清晰，而且追查的时间段比较明确，在保安班长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小谷和孙青柏儿子的线索。其中一段视频是小谷领着孩子走在一楼商场的画面，小谷对孩子很好，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是一对母子。孩子路过一家冰激凌店的时候，小手冲着冰激凌指着，同时身体向后缩不愿意继续走路，小谷便带着他卖了一支冰激凌，三分钟后才离开。
还有一段视频是在进入消防通道时，小谷抱着孩子，孩子吃着冰激凌，进入消防通道后向楼上走去。
“你这里几楼的消防通道没有监控？”刘天昊突然问道。
保安班长一愣，嘴角一咧，笑着说道：“神探就是神探，这么点小事您也能知道！没错，我们这里所有的消防通道都有监控，唯独十二层的监控头上个月坏了，是电路损害引发主板过载烧了，返厂维修了，到现在也没装上。”
刘天昊并非神仙，而是根据小谷的反侦察能力推断出来的。小谷一般都会尽量选择在人少或者是没有监控的地方做事。
刘天昊拔下已经拷贝完的U盘，对保安队长说道：“带我们去十二楼，快！”
保安队长启用了大厦管理人员才能使用的专用电梯，，三人迅速地赶到十二楼，十二楼的消防通道一片黑暗，由于电路出了问题，所以灯也不好用，一名保安拿着手电在消防通道向楼上爬去，看到保安队长来了之后，说道：“队长，这里我看过了，没发现小孩儿。”
刘天昊望向消防箱，他疾走两步上前打开消防箱，发现里面并没有消防水带，一个光着膀子的小男孩儿蜷缩在里面，小男孩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啊，这里怎么会有个孩子！”保安用手电照在小男孩的脸上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