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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赵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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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嫱儿心头一怔,心知田二所说是自己的爹爹王平。

    “可惜时候不久王大人便离了,该是吃了牢饭在劳苦受苦了。”田二叹道。

    王嫱儿神情默默,心底一阵一阵的悲怆。即便过去了四月余,那种失去生命中最亲爱之人的痛却依旧那么铭心刻骨。

    “不说这事,婆姨你赶紧在田头拔写蒲公英来。”田二喊着,手上已经欲脱开王嫱儿的袜子,一面还道:“王小弟的脚还真小,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的脚掌。”

    “咝咝——田大哥,我自己来。”王嫱儿的脚底已经与那袜子黏连,这轻轻一扯便是痛的钻心挠骨。

    田二也知自己手脚粗重,不知道下手轻缓,便有着王嫱儿自己来。

    王嫱儿却避开田二忍痛去脱开自己的袜子,钻心的抽痛令她额头间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落。等到将袜子脱离,那惨不忍睹的脚底令她愕然!

    脚底一片血肉模糊,还散发着阵阵的腐烂臭味。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竟然已经化出脓水,惨不忍睹!

    王嫱儿看见自己的脚底,顿时都傻了。怔怔的不动,那田二却起身查看那背过身去的王嫱儿。

    这一看不得了了,原来王嫱儿除了惨不忍睹的脚底,那一节露出来的玉腿却细滑粉嫩,简直比他自家的婆姨还要嫩上千百倍。

    “王小弟,你这还真细皮嫩肉。都伤成这样竟然还能走,你这模样得赶紧找大夫,只怕这普通的草药不能治好。”田二身后道。

    王嫱儿一惊,方才缓过神来连忙遮掩自己的脚。女子的脚是不能叫别的男人轻易看去,虽然此时正在逃亡,但王嫱儿本身的习惯教化并没有改去。

    “这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姑娘,我去给你请村里的赵大夫,你先坐着等等。”田二不疑有他,起身便热心的去给王嫱儿找大夫。

    反而那田二家的婆姨先回来,见屋里只有王嫱儿,却不敢进去。

    “田大嫂,进来吧。不碍事,我这脚也不能走。”王嫱儿知她是避忌孤男寡女,不过她本就是女子,倒是觉着这田家婆姨进来屋里她要踏实得多。

    那田家婆姨有些忐忑的进屋,便瞅见王嫱儿的脚,却被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惊得脸色微微发白。

    “小哥,你这脚咋伤成这样?”田婆姨询问道。

    “没事,田大哥去给我请大夫了、”王嫱儿强装着无事道,其实她心里可能比田婆姨还要害怕。她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自己的脚!

    田婆姨见王嫱儿满脸污浊,便去打来一盆清水给王嫱儿洗面。

    原来王嫱儿本在脸上抹了碳,先前因为赶路汗湿已经被抹得有些狼狈,方才一阵大汗淋漓的更是被她涂抹得分外难看。

    王嫱儿看了一眼清水中自己的面容,却摇摇头道:“不洗了,一会看完大夫还要赶路。”

    “你这脚还能走?”田婆姨与王嫱儿说了几句,也便没那么怕生了。

    “不走不行。”王嫱儿叹气道。

    正说着,那田二已经请来那赵大夫。

    赵大夫见王嫱儿的伤势也是抽了一口凉气道:“小弟,你这伤恐怕没个小半月是好不了了。”

    “大夫只管先给我包扎,再给我些伤药便好。”王嫱儿言道。

    那田婆姨一边说道:“这小哥还说还要赶路。”

    “万万不行,若是赶路,恐怕你这双腿便要废掉。如今天气炎热,万一破伤风起来一定是要废了一双腿。”赵大夫连忙阻止道。

    “但我怕追兵跟来,如果不走可如何是好。”王嫱儿却急了,一双干净的大眼即便是在满脸污浊的黑炭粉末中依旧是引人注目。那双眼睛此时充满了焦虑和惊恐,倒是看得屋里的人都动容起来。

    “这里离城里也有四五十里路,追来也不容易,我们村里大多是汉民。也会帮你多加掩护,躲过了追兵你便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走也不迟。”那田二去请赵大夫的时候已经将王嫱儿的情况说了,这赵大夫年纪四五十上下,隐隐有一股子的书卷气,说起话来倒也是十分有条理。

    “不行,我必须得走。方才耽搁已经害怕他们追来,等伤势处理好必须得走!”王嫱儿却执拗道。

    赵大夫那爬了不少皱纹的脸额头紧皱,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先上我那里。我屋里头有一辆驴车,你赶走吧。”

    王嫱儿心中一暖,眼泪也止不住的掉落。一个人逃亡的她即便有再大的勇气也总是有害怕,当遇上这些热心的人家,她自然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哗啦啦的泪水洗去她脸上的碳粉,原本就被抹去不少的碳粉越发的稀少,那白皙的面容微微隐现。

    赵大夫毕竟年长,经历过的事情多一些,心中一动,却喊田婆姨扶着王嫱儿去他家。

    “这不好,赵大夫。”田婆姨讷讷道。

    “还是让咱背过去。”那田二却蹲下身要背王嫱儿。

    王嫱儿摇摇头却自己强忍着脚上的痛站起来道:“我自己能走。”

    “唉,也好。快快来吧。”那赵大夫却不勉强,领着人回自己屋里。

    赵大夫家里因为储存有草药的缘故,一进屋便嗅到一股子药香。那田家二人因为家里还有农活便先回去,留待王嫱儿在赵大夫家。只是回去之后,那田婆姨又送来热乎乎的窝窝头,方才自去务农,

    赵大夫家里还有一名小童,六七岁光景,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王嫱儿。

    王嫱儿心中一动却问道:“这孩子可是那户人家?”

    赵大夫点点头,并不多言,已经卷起袖子准备给王嫱儿清理伤口。

    因赵大夫是大夫,王嫱儿虽觉得不好意思,却还是比对着田二大方了许多。

    “姑娘,你这一人逃亡只怕即便到了中原也活路难寻。”赵大夫见那双细嫩的脚,就知道这一定是受不了鲜卑人nvedai的汉人女奴出逃。一定是在鲜卑贵族那里吃尽了苦头,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要逃跑。

    “大夫,您知道我,我是——”王嫱儿微微吃惊。

    “我老赵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只是你既然逃亡在外,这些繁文缛节却不要再去讲究。”赵大夫意有所指。

    王嫱儿点点头,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扭捏,只是多年来在心中的那些习惯总不能那么轻易就改得掉。

    王嫱儿从自己包袱里将从林府的来的盘缠分了一些欲给赵大夫,赵大夫却摇手道:“你这点盘缠只怕自己在路上都不够,不要说给我老赵了。”

    “赵大夫,若是我走后没有追兵来。等到开春你便去城里寻一位叫王乐的王大人,他也是原王平尚书的儿子,将这封信交给他,告诉他我很好。另外请他帮我付给你诊金,也把这孩子交给他吧。”王嫱儿见那孩子目光干净,一直看着自己,心生怜惜,若是跟着三哥倒也好有伴。再说这赵大夫,该也是个好人。不然这村里的人不会让赵大夫照顾这孩子,并且从田二夫妇眼里看来对着赵大夫也是尊敬的。

    王嫱儿原本那封信还不知道要怎么给王平,如今见到赵大夫,却心知将信给他是最好不过了。

    不想那赵大夫听言却一怔,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盯着王嫱儿半天才道:“你是王家什么人?”

    “赵大夫,这事你也是不知道为好。等我走了,你便依我说的吧。王大人身边无人,若是这孩子能在他身边也好,也好让他不必一人在龙城孤单。”王嫱儿总想起王乐当初说的那句话,当时只觉得三哥对自己好。而今想来,却从那话语中咀嚼出一丝悲凉。三哥恐怕也过得不如意。三哥何尝不是与自己一样面临这样一场突变,他还要面对朝中那些鲜卑人,恐怕比起自己还要艰难许多。

    想想自己真实娇气,亡国之后还要百般的被人照顾着,哄着。眼里含着泪,王嫱儿轻轻拭去。

    那赵大夫见这情形,却误以为眼前的姑娘与那王大人是相好。

    “姑娘既然与王大人好,怎么还要走。这一走,只怕你一个女子……”

    “大夫误会了,只是族兄。却不能连累了他,所以望您开春的时候再将信送过去。还是不要,等大燕国主征战回来你再送去吧。”王嫱儿又道。

    赵大夫点头,内中详情他也不多嘴去问。只是越发细心的给王嫱儿清理伤口,显然王平当初的举措在这村落里赢得了良好的声望。赵大夫听闻是王家的亲戚,越发仔细。

    随后不仅将驴车慷慨赠予,还将自己原本准备进山采药的干粮、水等物资都给了王嫱儿。

    若不是知道王嫱儿一定要走,只怕赵大夫一定要留下王嫱儿养好伤势。

    “这些药你隔一天就要给自己换上,要找干净的水先洗去那些腐化的脓水和血迹,然后再上药包扎。你的时间赶,这药只熬了一半火候,你先喝下去。路上若是遇到人家,可以熬药的话便把这些药煎熬了喝下去。你的伤势严重,若是可以还是尽量把药熬喝下去。只怕这玩意破伤风起来,你的腿就废了。”赵大夫多次挽留不成,只能叮嘱道。

    王嫱儿点头,也一再叮嘱赵大夫不要将自己的行踪说与人知,然后又万分感激的拜谢了赵大夫上了驴车,却不知道要怎么赶驴。

    那赵大夫摇摇头又示意了王嫱儿如何赶驴,折腾来去,方才在王嫱儿生疏但还算过得去技巧里赶起了驴车后方才摇手送别。天也早已大亮,却送出了村口。

    赵大夫叹了口气会村里,心里对一名姑娘的逃亡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是当初他们从中原逃亡到龙城时候,也知道路上九死一生,却还是一定逃出来。若不是有过不下去坎,谁也不愿意走上逃亡这一条路。

    那些关于鲜卑贵族如何淫虐汉女的事情赵大夫也曾听闻,看着姑娘臂上的一些淤青,恐怕也是受不住才硬是将脚跑成那般还要走。唉,作孽的战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