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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说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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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沈玉珊怎么闹腾也好,顾家和沈家的婚事都是定了下来。

    下定那日,顾家给了十足的礼数。就是定礼也是丰厚无比。即便是在金如粪土的京城,这样的定礼也是狠狠的让顾家和沈家都出了一回风头。

    一时间,顾家和沈家的婚事,人尽皆知,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有说天作之合的,也有说沈玉阑高攀的,更甚至有酸溜溜的人说这婚姻是利益罢了。

    而圣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直接赏赐了大笔的东西,又派了最年长的皇子过来给沈峻之道喜,以及送赏赐的东西。这些种种,无一不是表明了圣人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很显然,圣人是十分满意的。

    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不过沈玉阑看了看也就罢了。御赐的东西,除了摆着好看,说着好听,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东西再好,也不能换成真金白银。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不过,沈峻之却是极其欢喜的。不管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欢喜,反正看上去都是那么一回事儿。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日,沈玉阑刚起身,门房上就有了消息传来——常俞求见。

    沈玉阑只是怔了怔,便是如常笑道:“请进来吧。”

    藿香多少有些不赞同,轻声唤道:“小姐——”

    “无妨。”沈玉阑垂眸微笑:“就算是没能成为夫妻,难道朋友就不做了?”

    藿香见沈玉阑主意已定,根本不容反驳,只得闭嘴不做声了。

    常俞很快就过来了,沈玉阑也收拾妥当出去见了——不过不再是直接迎进来,而是隔着一层纱了。如今各自定了亲,自然也该避嫌了。再不似当初了。否则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常俞何等的敏感,自然是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当下便是心头一窒,说不出的难受。以至于连话几乎都要说不出口了。

    沈玉阑隔着轻纱制成的屏风,只一眼就知道,常俞肯定是瘦多了。那衣服,松垮垮在身上,空荡荡的看着就让人难受。所以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的挪开了目光。

    “老太医的情形如何?”沈玉阑轻声开口,主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她怕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也就那样了。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常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沉的沙哑,仿佛不知不觉中,竟是沧桑起来了一般。“你若是有空,去看看爷爷吧。他对你,很挂念。”

    “嗯。”沈玉阑应了一声之后,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于是只得又沉默下来。

    倒是常俞似乎挣脱了拘谨和束缚,自然了许多:“听说你订亲了。是长公主的孙子。”

    沈玉阑应一声:“嗯,是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明年春天。你呢?”

    “我不会成亲。”常俞语气听起来很自然轻松,可是内容却是沉重。

    沈玉阑默然了一会儿,开口劝道:“既然有婚约,那又何必闹得这样僵硬?秦玉娘也不是不好——她其实挺喜欢你的。若是你们成亲了,肯定她会对你很好。”

    “可是我不喜欢。”常俞轻声言道,可是炽热的目光即便是隔着屏风,沈玉阑依旧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烈焰灼身一般的难受,甚至不自主的低下头去回避。最终,她却还是硬起了心肠,故作平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自古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甚至,好多人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呢。你又是何必?秦玉娘又漂亮,对你又死心塌地,除了脾气坏点儿,其他都是不错的——”

    “可是我不喜欢。”常俞的回答却是重复了一句方才的话。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却是重了许多,颇有些赌气的味道了。

    沈玉阑又沉默一下,仔细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世上本就是如此。有些东西,你就是再喜欢,也不一定会得到。可是有些东西,你再不喜欢,该你的还得是你的。这就是命运不是么?横竖喜欢的都得不到。可是为什么,还非要碰得头破血流的?顺应天意,好好过日子,自己也轻松得多不是么?”

    “是你跟我说过,人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常俞的语气听着有些执拗的味道。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通过努力就能做到,可是有些事情,光凭着努力是没有用的。比如,人的感情。你喜欢的人,不一定会喜欢你。你再努力,结果也都一样的。”

    久久的沉默,常俞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

    可是就在沈玉阑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常俞却是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来:“你当初应了我,会嫁给我不是么?”

    沈玉阑顿时觉得哑口无言——

    良久,沈玉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和顾家定亲了。这件事情,不容更改。这是圣人的意思。不可违逆。”

    “我们可以想办法。”常俞的声音有些低,也很轻,并无多少底气,反倒是有些像是垂死挣扎。

    “即便不是圣人的意思。或许我不会和顾家定亲,可是也不会和你再定亲。纵然那婚约不是你愿意的,他毕竟存在。你和秦玉娘……已经绑在了一起。是,你是可以退婚。可是退婚之后呢?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秦玉娘又该处于何种境地?好,就算我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依旧成了亲,那又如何?顾家和沈家之间的疙瘩已经存在了。将来我们之间会被这些东西影响,一样过得不会美满。而且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平静过日子。若是在这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像我期盼的那样。与其将来我们互相埋怨,倒不如现在干脆些。”

    一口气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沈玉阑蓦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说下去:“别说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法,也别说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你可以,我也做不到。你觉得我懦弱也好,自私也好。可是我是真的做不到。我了解我自己。我想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我明白了。”常俞蓦然起身,声音嘶哑:“既然你定了亲,那以后就好好过吧。”

    说着这话,常俞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沈玉阑再开口的机会。

    沈玉阑往前走了一步,最后却是又退回来——她没有立场去追什么。本就是她太现实太自私了。

    其实就算是常俞这会子与她彻底断了往来,也是好事一桩了。她和常俞本就过从甚密,又险些定亲。不管怎么样,再来往都是不大好的事情。对她自己不好,对常俞更不好。顾家那头若是不痛快追究起来,迁怒常俞也不是不能。还有就是沈峻之那头……

    不过她和常俞见面的事情,到底还是瞒不过去的——当然,沈玉阑也没想着瞒。不瞒,还算是光明坦荡,瞒着,那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反而叫人越发猜测。

    沈峻之显然是不痛快的:“听说今儿你见了常俞?”

    沈玉阑点了点头,淡淡解释一句:“有些话,也该说清楚。”

    这话自然是为了堵住沈峻之的嘴。好在,也十分的奏效。沈峻之没再说别的,只淡淡的言了一句:“顾家那样的人家,并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咱们纵然不算高攀了,可是还是要顾忌几分的。你好自为之。”

    沈玉阑垂下头,心下有些不耐,面上却是恭顺的应了;“我明白。”若是争辩,肯定最后都不痛快。倒不如不去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

    而且,沈玉阑心里明白得很,经过这一次所谓的“抢未婚夫”事件后,她和沈峻之之间不可弥补的裂痕肯定又加大了几分。只瞧着沈峻之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以前还会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亏欠弥补的样子,现在却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心头火气没消,还是彻底的冷了心。

    沈玉阑也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儿,将沈峻之送走之后,便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却是着手整理起自己手里的资产来——出嫁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是要带走的。现在整理一下,也好。

    况且,她打算现在就将金荷的那一份单独分开来——她嫁人之后,必定会尽快替金荷寻觅一门亲事。成亲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嫁妆的。如今金荷年纪越发大了,再拖下去了,只怕也真不好再寻人家了。就算是订了亲,那成亲的速度也是要尽快的。所以,嫁妆什么的都得提前预备上。

    沈玉阑却也是自己都还没成亲呢,自然也不知道嫁妆到底除了银子铺面等物还要准备什么,便是偷偷的问了一回林妈妈。

    林妈妈便是忍不住有些心酸感慨:“大小姐自己还没嫁人呢,就要替别人操办嫁妆来。”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也没有那样的义务。这些年来,沈玉阑是如何对待金荷的,林妈妈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觉得,沈玉阑是心善的。而且,平日里沈玉阑整理这些,或是算账的时候,也并不避着她,只是瞒着金荷不许这边人说出去罢了。所以,给金荷预备的嫁妆到底有多丰厚,林妈妈也是清楚的。

    林妈妈敢说,纵然是那些中等的官员嫁女儿,也未必会舍如此大的嫁妆。沈玉阑只是笑:“本也是应该的。我娘去得早,我自然该替娘操办起来。”这些年相伴的情分,断然不是这点子银钱就能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