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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还在吹么?云还在飘么?灿烂的阳光去了哪里?
为何心上一团沉重的阴霾覆压?
林熠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将雁鸾霜揽进怀里,拼命输送着真气,替她梳理几已寸寸断裂的经脉。
往日充盈如海的丹田,如今空空荡荡,仅剩一两丝游离的真气,如同暴晒在烈日下的露珠,转眼挥发。
林熠单膝叩地,右手轻轻搂住雁鸾霜剧烈起伏的娇躯,左手为她抹去唇角凄艳的血丝,低声道:「何必为了我毁了自己,我……」
他的嗓音忽而哽噎,无法继续,只恐眼中有泪,行将潸然而下。
雁鸾霜蹙紧眉头,忍住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不令自己呻吟出声,浅浅一笑,反倒安慰林熠道:「不要紧,过一会儿我就没事了。」
林熠取出一颗九生九死丹,塞入雁鸾霜晦暗歙动的樱唇,百感交集,再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底,宛如有一团被狠狠压抑而愤怒咆哮翻滚的火山熔岩,渐渐升腾窒塞胸臆,围在雁鸾霜纤腰后的拳头,不自禁地捏紧!
雁鸾霜喘息稍定,眉心失去了以往的光泽,然而星眸明亮清澈如初,彷佛感觉到林熠要做什么,颤抖的纤手悄悄按住他的拳头,却用另一只手吃力地拔出寒烟翠,朝着戎淡远道:「宗主,弟子的剑也该交还给您了。」
戎淡远默然在一旁伫立许久。
林熠和雁鸾霜的心神都专注在对方的身上,无从留意到他眼睛底出闪烁的一抹痛惜与怒忿,然而当雁鸾霜的视线挪移到他的脸上,连这丝若有若无的眼神也立即消隐。
他探手虚摄,却并不接剑,寒烟翠划过一道弧光,「叮」地收入远处的剑鞘内。
林熠挽着雁鸾霜,缓缓站起身,与戎淡远冷冷对峙,说道:「动手罢!」
雁鸾霜一惊,虚弱的声音透出焦灼:「林熠—」
林熠不待她接着说下去,轻声道:「我说过要带你走,就一定能够做到,现在你什么也不要管,更不要再费神,谁也别想拦住我们。」
外圈段默陇、雪宜宁、连长老、查长老乃至唐若素等人俱已赶到,鸦雀无声地凝视着这对旁若无人的年轻男女。
谁都明白,纵然林熠真的是魔圣聂天复生,也绝无可能在天帝戎淡远面前带走一个散功之后、伤重垂危的雁鸾霜。
更何况这里是观止池,高手环立如林,哪有可能让林熠全身而退?
但没有人开口,甚至没有人讥笑林熠大言不惭。
所有人都静静地,将目光聚焦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那位曾经在谷口截杀林熠的女弟子神情复杂,虽愤恨依旧,却多了几分同情和艳羡。
他们两人,一个为情舍身,甘愿百死,一个挺身挡难,睥睨天下。
又有什么力量还能将他们分开?
雪宜宁嘴唇动了动,但听段默陇传音入密低低道:「雪师妹,这件事还是交给戎师弟来处理罢。」
雪宜宁默默点头,眼前的林熠和雁鸾霜,却渐渐地化作了另外两个人的模样,她的目光不觉温馨起来,又有一丝感伤在飘漾。
戎淡远道:「鸾霜,你废功之后已是自由之身,从此天高海阔,敝宗却与你再无半点关系,望你好自为之。」
听着戎淡远冰冷无情的话语,再看诸位同门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的模样,雁鸾霜油然升起一缕酸楚,不禁热泪盈眶,垂首颤声道:「多谢宗主开恩!」
从天宗万众瞩目寄托厚望的千年传人,沦落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飘泊少女,仅仅是一夜之间的工夫。
在场许多人都难以理解。
什么样的力量,促使着她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所有,作出如此逆转一生的决定?
戎淡远并不领情,冷冷转向林熠道:「今日,我本可以有很多理由将你留下。」
林熠手不离雁鸾霜后背,源源不绝输入真气,蔑然道:「林某何惧,请!」
戎淡远竟是一摇头,淡然道:「你携了鸾霜去罢,不是老夫怕你,戎某不屑乘人之危。尽管方才一战你我平分秋色,但眼下鸾霜身受重伤,令你生出后顾之忧,再战一场,我自信你绝无胜望。戎某今日便放你离去,未竟之决,留待他日又有何妨?」
林熠神色不动,颔首道:「好,天帝终究是天帝。异日狭路相逢,林某必还此情!」
戎淡远洒然一笑,道:「老夫岂是沽名钓誉、施恩索报之辈?七日后,我将在昆吾山会盟正道八派共商围剿贵教之事,林教主若有兴趣,便上昆吾再续今日之战。如果担心我正道八派会设下埋伏对你不利,尽管在万潮宫中引颈相候,等着老夫登门造访,一决高下。」
他几句话说来语气平淡,可听入任何人的耳中,都尽显自负与不可一世。
林熠一路坎坷走来,岂会三言两语就被人镇住?轻声笑道:「多蒙戎宗主抬爱,七日之后昆吾山,林某准时赴约!」
戎淡远负手朝后退出三步,加诸在林熠身上的庞大压力骤然消失。
林熠却不急于离开,低头柔声问道:「鸾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雁鸾霜环顾天宗众人,微笑着哀伤道:「诸位师叔,诸位同门兄妹,鸾霜去了。」
沉寂须臾,唐若素看了眼段默陇,还是走出数步低声道:「雁师妹,多多珍重。」
雁鸾霜含泪点头,道:「唐师姐,你也多保重,若是……」
忽然想到今后纵然还有机缘见面,亦是阵营分明,再不可能如从前那样姐妹情深、连床夜话,后面的话说了,也不过徒增伤感,顿时怅然收住。
其它人或垂首看着地面发呆,或者把目光投向别处,再无一个人作声。
林熠搂紧雁鸾霜朗声笑道:「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猛听一个少女厉喝道:「林熠,慢走!」一名女弟子冲出来拦在面前。
林熠不以为然道:「怎么,难道仙子还有想法么?」
那素服少女瞪了林熠一眼道:「好好对雁师妹,不然新仇旧恨,我周冰卿与你不死不休!」
林熠一怔,不由对她恶感尽消,反升起敬重之情,肃容道:「周仙子放心,绝不会有那一天!」
雁鸾霜听到林熠面对恁多曾与自己朝夕与共的师长同门,慨然承诺,既喜且悲。
想到从此之后除了身旁男子以外,自己已然一无所有,黯然神伤处,慧心早乱。
忽听得林熠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啸,已拥着她御剑而起,锁雾林刹那在脚下变成一片小小斑痕,旋即整座山谷也被周身飘浮弥漫的云雾遮掩。
别了,观止池,曾经的家,曾经的依靠,记载着成长的地方。在不断飞逝的云澜,雁鸾霜挥了挥衣袖,成为她心中一段永远的过去。
雁鸾霜双手环住林熠,多年来第一次不是倚靠自己的力量御剑飞行,然而近乎与生俱来的敏锐,依旧令她清楚地觉察到,他们正迎着红日的方向飞去,而并非南下。
「我们先到东海拜会释青衍,他医术高超,称绝当世,或许有法子恢复你的修为。」似乎看出雁鸾霜心中的疑窦,林熠解释道。
东海,曾几何时,他立下誓诺,有朝一日要功成身退回返东海,迎娶自己的新娘。
而今他终于要回来了。
只要从释青衍手中收齐最后一卷《云篆天策》,运用天碑仙诀合璧开启,即可大功告成。
剩下的,就是扫荡九间堂,揭发龙头真面目。
但陪伴在自己身旁,往后无数岁月要比翼双飞的少女,却已非容若蝶,换作成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天宗仙子。
得失之间,又有谁能够说得明白?
回首过往时光,已是匆匆三年。
九死一生的三年,物是人非的三年。
恍惚里,林熠感慨万千,默默无语。
雁鸾霜恬静地伏在他的胸前,听着风声里强劲有力的心跳,与他共同品味着两世为人的情怀。
傍晚时分,碧波金鳞映衬着落日辉煌,逐浪岩遥遥在望。
林熠的心头倏地有些感慨,像是浸染了世间各种滋味的一支画笔,饱蘸了虹彩,偏又无从落笔。
他对身边飘浮着的淡淡云絮笑了笑,向怀中的雁鸾霜介绍道:「看,那就是逐浪岩了。」
逐浪岩在他的脚下渐渐扩展,渐渐清晰。
这个他曾在其上度过一生最幸福时光的小岛,这个令他魂断神伤,暗下决心今生禁足的伤心之地,在这一刻,重又近在眼前。
经过一整日的御剑飞行,雁鸾霜身心疲惫越见憔悴,但有林熠的真气绵绵汩汩护持心脉,周身暖洋洋甚是舒服,况且她精修多年,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并不会随着散功而消失,闻言振作精神,凝目俯瞰,含笑道:「也不晓得东帝是否正在岛上?」
林熠也不说破,微笑道:「管他在不在,先找丹室,搜得几味上好的灵药给你用上,难道吞进肚子里的东西,他还能让咱们吐出来?」
雁鸾霜莞尔道:「不愧是统领魔道的圣教教主,居然连东帝的霸王餐也敢吃。」
林熠胸臆稍抒,慢慢往逐浪岩降下身形,他在这岛上曾盘桓过数日,与容若蝶携手并肩几乎走遍了每一方青石,深知释青衍在逐浪岩百年经营,岛内阵法埋伏机关暗门数不胜数,外来之人需先落在逐浪岩西首的鼋头礁上,方能寻径而入。
但莫名其妙,他的心底隐约泛起一抹怪异的不安,灵台涌动的魔意缓缓流转,似有感应,当下不动声色,飘落到鼋头礁上,扬声道:「释老先生,在下林熠前来拜望,请不吝赐见!」
声音传出,响彻岛屿,百鸟齐惊,振翅翱空,却久久没有等到释青衍的响应,甚至不见一名灵仆露面。
雁鸾霜卧在林熠怀中,蹙起琼鼻低声道:「不对,这海风里有种煞气!」
林熠点点头,沉声道:「出事了,否则就算东帝不在,他手下的灵仆也会出面迎接。走,上岛查一查!」
他将雁鸾霜挽在左半侧怀抱内,右手暗捏剑诀,只需稍有异样,便能立时掣出心宁仙剑,给对手雷霆万钧的一击。
他舒展灵觉搜索四周,携了雁鸾霜举步登岛,沿着一条蜿蜒小径,径直朝上善若水轩行去。
暮色低垂,海岛空幽,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征兆,但林熠心中不妥的警兆竟是越来越强烈,全身真气游走,将他和雁鸾霜护得风雨不透,步履踩过碎石小径,穿花绕柳,不敢有一瞬松懈。
「叮!」当两人走到上善若水轩外,心宁仙剑蓦然振动镝鸣,声声示警!
林熠「砰」地飞袖卷开虚掩的门户,尚未入内,整个人却已然怔住了。
轩中的陈列摆设完好无损,只是有一层细细的淡青色粉末散落各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东帝释青衍匍倒在门前,背心上赫然印有一只鲜红的掌痕,深陷入体,伤口周围乃至绒毯上的鲜血早已干透,转深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厅内横七竖八躺卧着五名灵仆的尸体,均都一击毙命,绝无还手余地,其中有一个竟被一脚硬生生压进了地面,只双手还死死抓住一对椅脚。
「先生!」林熠霎时脑海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释青衍竟也遭人暗算身亡。
反倒是雁鸾霜置身局外,犹能保持清醒镇定,俯身用纤指轻扣释青衍脉搏、印堂、身上诸处关节经脉,然后抬首向林熠摇头道:「他全身经脉骨骼尽碎,五脏六腑遭受致命创伤,已至少逝去了两日。」「龙头!」刹那里,林熠眼前闪过那道诡异可怖的黑色身影,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将释青衍的遗体翻转过来,果不出所料,胸口凹陷存在着第二处致命伤,从伤痕的形状判断,依旧是碎裂金石的轰然一掌。雁鸾霜仔细俯身观察着血迹上沾着的青色粉末,用玉指粘起一簇,放在鼻底下嗅了嗅,摇头道:「这是什么?像是某种物品受力爆裂后形成的残粉。」她举目四望,说道:「林熠,能否帮我将这里所有的青色粉末搜集到一处,或许可以查找出些许端倪。」林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双掌蓦地扩散出一团金色光雾,如风般席卷过整座客厅,一会儿的工夫,他两手攥捏成拳,金光也徐徐褪淡不见。「沙沙沙沙—」从他的拳眼下部泄落一蓬青色烟雾,正是从四下搜集来的粉屑,顷刻已在绒毯上积累成堆。雁鸾霜看了看紧闭的窗户,和适才被林熠袖风荡启的厅门,道:「应该全在这里了,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林熠不答,忽然反过双手掌心朝下亮起两抹金光。「呼—」绒毯上堆积的青色粉末无风飞起,凝聚到了林熠两只手掌中。渐渐地,这些青色粉末在他的掌下还原成两只青瓷茶杯,可惜已不能完整。「是先生惯用的清平自意杯。」林熠翻过手将青瓷杯托在手心,低声说道:「而今也随他一起去了。」雁鸾霜注视清平自意杯,轻轻说道:「这么说,东帝接待了一名十分熟悉和信任的朋友。」林熠点点头,冷冷而又重重一哼,道:「岛上阵势全无发动的迹象,已能说明一切。第一击打在了东帝背心,待他愕然回身时,第二掌又拍中了胸膛,两股强劲掌力前后夹击,大罗金仙也活不成!」雁鸾霜接着道:「这些灵仆,想来都是闻讯赶至,被凶手一招之间格杀,可见来人的修为超卓。」林熠脑海混乱得要炸将开来,凝视释青衍略微变形的面容,僵硬的唇边,还含着一缕讥诮笑意,应是在嘲讽自己枉负睿智,到头来却终于倒在对手眼前。「哗—」清平自意杯重新散落成粉。林熠俯身抱起了释青衍,掠过种种前尘,只觉像一场梦般恍然。这个人,他曾痛恨过,因他将自己一手推入风起云涌的漩涡中,失去若蝶,自己百战余生,亦都缘此而起。可当他突然走了,只留下一具冰冷冰冷的遗体,林熠才真切地意识到,潜移默化里,自己对他有着怎样的一种钦佩,怎样的一种感情。严格算起来,他和释青衍仅只三面之缘,更多的时候,是通过传音法阵进行联络。然而无形里,他的身影与影响却又无处不在,时时刻刻在前方引导着自己。令他怒忿,令他抓狂,令他无从摆脱。如今他悄然去远,甚至不及交代给自己最后一句话,让林熠又是如此的怅然若失,像一脚踏空在云端。「如果你现在想改变主意,我非但不会失望,反而会感到解脱,带着蝶儿远走高飞罢,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实在太多太多,何必一定要由你们来背负?」再一次地,林熠彷似听到释青衍唏嘘低语,语重心长。故人已去,惟余一座上善若水轩,从此空对悠悠沧海,暮暮苍穹。他慢慢低下头:「先生,失去了您,我在这世上已没有羁绊。您仙魂不远,就等着听那些混蛋绝望的嘶吼罢!」当林熠说完最后一个字,释青衍的双目居然缓缓闭合,伤处「砰」地轻响,有一蓬光澜冒起,冉冉蒸腾,不知去往何方。他抱着释青衍遗体起身,对雁鸾霜低声道:「走罢,先找一处地方葬了先生。」鬼使神差般,他竟又来到难老泉前。路上灵仆尸首随处可见,对方立意要赶尽杀绝,显然没有人能在这场浩劫里幸免于难。难老泉一如往昔,静谧地流淌着,恰似双手无法掬起的青葱岁月。时间的印记可以烙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眉上,却不会在那一汪清柔碧波中留下什么。溪畔,「蝶恋花」与「蝶入林」在深秋的晚风里凋零。残瓣飘落水中,顺着清溪渐去渐远,往着余晖遍洒的山外。莫名地,浮现起容若蝶站在花海里,向自己俏笑倩兮,轻怒薄嗔道:「这都可以把整株花苗全部埋进去了,你说可不可以了呢?」林熠的心一下子生疼,急忙转过头,强自笑道:「鸾霜,你说将先生葬在哪里好?」雁鸾霜幽幽一叹,道:「青山何幸埋仙骨,日暮谁处是关乡?我若是先生,必定希望身后能葬在清泉花海怀抱之中,再不理俗世纷扰。」
林熠沉默片刻,赞同道:「你说的是,其实像他这般洒脱的人,无论埋身哪里都是一样。他的音容笑貌,早流传于逐浪岩山水之间,盘桓于东海长涛明月之上。」
他将释青衍的遗体,安葬在了蝶恋花下方,遥遥对着垂醉台的方向,接着劈手切下一方山石,并掌如刀,削作墓碑。指力所及,石屑「嗤嗤」洒落,碑上刻上了「若水先生释公青衍之墓晚辈林熠泣立」,审视半晌,把它端端正正竖在坟冢前。
洗了洗手,林熠坐到难老泉旁的草地上,雁鸾霜也在他的身侧坐下,却不出声打扰。
林熠双手抱膝凝望那方青石墓碑,静静思忖。
释青衍的死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不言而喻。
首先自己的身分,从此再无人可以证明清白,尽管林显也是知情者,但是他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并且,最后一卷《云篆天策》的下落也成悬疑。
更麻烦的是,仙盟连失盟主和总召集人,顿时形同一盘散沙,已无资本对抗九间堂。
而正道里,亦难以找到释青衍的替代者,有此威望和手段重整旗鼓。
再有,就是释青衍亲手拟制的「斩龙计划」,也因他的突然身亡,而永埋黄土。
不晓得林显对此了解多少,可失去了东帝这样一位主持全局的人,整个计划的进程无疑将大受影响,甚至可能再无法继续。
诸念纷杂,林熠越想越乱。
抬眼处,最后一缕霞光收于天际。
夜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