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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守玉冒雨回到上房,也幸亏下了瓢泼大雨,才避人耳目轻松回到房间。
禾守玉蹑手蹑脚轻轻开门,看见旦儿正坐在凳子上打盹,掩上门的刹那,旦儿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哎哟,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我娘问了我几次了?”
“你还真了解你娘呢!”旦儿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你咋说的?”禾守玉浑身一紧,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说你睡下了呗,要不要我把小姐叫醒?他们说算了,现在下雨了,回来就好,你们休息吧!”
“聪明!”禾守玉顺手刮了旦儿一个鼻子。“怎么?还不睡?”
“小姐,你全身都湿透了,这个该死的登徒子,看我饶不了他。小姐你快快脱下来,我先去找一套干衣服啊……”
禾守玉摸着滚烫的脸颊,呆呆地发愣。
旦儿很快拿来一套镶了花边的素净布衣。
“小姐,你怎么还不换下来呀?”她抬手摸了小姐额角,“哎呀,怎么这么烫?还喝了酒,这满嘴的酒气,唉,你莫不是真醉了哟?”
禾守玉一把抓住旦儿的手,滚烫的温度让旦儿下意识地将手一抽,“小姐,你别动!虽说你平素家不让我帮你净身,可今天不行,瞧瞧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要是不赶快好起来,看我怎么收拾那姓葛的……”
禾守玉嘻嘻笑着,旦儿从小就跟着她,那份感情,超越姐妹,禾守玉靠在旦儿身上,一种温馨的感觉,眼睑低垂,已经快要睡熟的模样,摇曳的烛光下,小姐看起来娇憨美貌,竟又比平素多了几许温柔!
旦儿麻利地脱掉小姐湿透的衣衫,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将她扶上.床,平放在枕头上,取了洁白的帕子,折成厚厚一叠长条状,放在小姐额上,压好,给小姐掖好被子,放了纱帐,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天气突然转晴,旦儿见禾守玉睡得香甜,不忍扫去她的睡意,便到了禾母房间,禾母正被媳妇照顾着,一碗软糯喷香的米粥在媳妇手里冒着腾腾热气。
“嫂子,我来吧!”
旦儿轻盈地走近陈海芙。
“哟!你这会儿才到,我们禾家就是仁慈,这主子可比奴才还勤快,太阳都晒屁股了吧?现在才想起来请安?都不知道平素你家小姐怎么教的你,都快别说是我禾家庄的人,没得让人瞧不起!”
旦儿急得红赤白脸,不管她是在禾府还是皇宫,她的主子都和和气气的,待她恭敬有礼,完全是以家人的最高规格礼遇,什么时候分过主子还是奴才啊?这才三年没回来,怎么禾家人在这不体面的儿媳面前尽都不敢吭声了?她可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全让这少夫人给抢白了。
陈海芙说着酸溜溜的话,那张脸像要挤出水来般阴沉可怖。
毕竟旦儿初次与她见面,又是奴才之身,气势上本就矮了几分,又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便行了礼,认了错,想要领命而去,省得一事算一事,谁还会自讨没趣,专心跪在这里听她数落?
“你有认真听我讲吗?啧啧啧,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怪不得呀,你们会被撵出来,所以,现在就破罐子破摔了?也只有你们的三哥才惯着你们,宠着你们,你们若是不知好歹,人家笑话死我们呢?笑我们禾家人没有规矩,哎呀,想起来就后怕,怕是背后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旦儿听得差点昏厥过去,她算是领教了少夫人的厉害,也不知道儒雅有礼的三公子是怎么娶上这一门亲的?还有可怜的荣儿,亲娘死后,摊上这么样一个刻薄的后娘,没得受了不少的苦吧?
终于,就连禾母都听不下去了,“行了,媳妇,你这刀子嘴也该歇歇了,玉儿她没你想得那么坏……”
“娘,你知道为什么妹妹这么没礼貌吗。都是你当娘的惯着,你可要答应我啊,回禾家庄,她再也不是什么皇宫贵妃,别在禾家庄给我摆谱啊?已经够丢人了,还不检点……”
“唉!你……”
禾母摆摆手,示意旦儿扶她走开。
旦儿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遂携了禾母上小姐的房间。
小姐还没起床,旦儿正要唤醒她,被禾母摆手示意不必。
禾母慢慢移步在窗旁,外面雨过天晴,湿漉漉的树枝上仿佛还挂了晶莹的雨滴。
“多美啊!”
旦儿顺着禾母手指的方向,突然大惊失色,“夫人,他,他牵马走了,这臭小子,居然不打招呼就走了,夫人,我去讨个说法?”
“看见了,回来!”
旦儿扑闪着惊诧的眼睛,“怎么啦?夫人!”
“没用的!”
夫人哀叹,也不解释,自言自语着,“我禾家庄今非昔比啊!几代人集攒下来的基业,难道就要毁在我的手里?唉,那些上好的玉盏吧,竟然没一个好去处?可怜啊,我家玉儿啊!”
旦儿听得似懂非懂,又不好打扰夫人、小姐,又不让她去拦着那个老雀儿,气得她扭扭捏捏地坐在椅子上乱动。
早饭过后,一家人收拾妥当,准备渡口过河。
许是很久没有照耀过如此阳光了,禾守玉接二连三遭遇心灵打击,强作欢颜,难道必须拖着疲倦的身躯回禾家庄?
她憔悴的脸上密布悲伤,烟青色的裙裾飘飞,在苍茫的雾色下,踯躅在河提上,迎着风,踏着阳光。
葛威看见她的那一刻,她楚楚可怜呈现出一副病娇的柔美,他真想上前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幸亏赶上了,他们一家人居然不等他就走了,一阵失落袭上心头,他知道昨晚自己行事过于鲁莽吓走了禾小姐,他们一家人把他当成什么了?他虽然嗜赌,兜里也几乎没钱,可他对待禾小姐却是一片真心啊!
他痛恨自己吓跑了她,但他明明感觉得到他们之间是郎有情,妾有意,他很自信,禾小姐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昨晚受凉真生病了吧?
他把马拴在一棵老槐树下,抓了马背上的一捧不知名的野花,娇嫩的野花怒放着,带着清晨的露珠,还有幽幽的花香。
“给!”
禾守玉顿了顿,悲伤的表情突然转为满目的惊喜,“天啊!这送给我的?”
葛威微笑点头,一副舍不得的柔情蜜意。
她在内心里大声疾呼,心里顿时开出了美妙的花儿,一个大胆的念头袭上心头。
此时,禾家人都已经上了船,只等小姐上船就此与葛威作别。
小姐似乎很为难,最终,还是冲着母亲和哥哥喊了话,“爹,娘,哥,嫂子,你们走吧,我回不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禾守玉这是啥意思?她不回去了,她这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