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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倏逝,不觉已至门下省通告朝议的这一天,我暗暗有些诧异,怎么李林甫偃旗息鼓毫无动静了?当然他不可能不战而降、甘心臣服!难道是凛于我的武学修为,怕我以眼还眼?这也不可能!作为十余年来独握大唐重权的他,绝对不可能如此怯懦。或许有刺客伏于我上朝的路上!
基于这种想法,击晓鼓初响,我便召令郭子仪、风道顺领五十名近卫,陪我前往大明宫。我虽不惧刺客的伏击,然而,误了廷议的时间,终是不妥。但令我意外的是,一路却平安无事。
推延了几天的廷议总算在含元殿举行了。玄宗皇帝甫一重申议题,户部侍郎裴宽便出班奏道:“皇储乃国之重器,万民仰望,原非碌碌者可居,福王千岁仁德孝贤,果决明断,圣上议福王为皇太孙,实不负天下人所望,圣上真是明见万里,臣惟愿大唐世永存、欢歌长在!”本来计划由位尊的左相率先出言赞议,因陈希烈远赴南诏求亲,只得由资深的裴宽代打头阵,出乎意料的是朝堂上一片默然,竟没有一人出班提出异议。“正是,福王不仅文治有术,且武功赫赫。月前,姚州一役,以寡灭众,歼敌十五万,天下皆知,圣上此议,正符臣民万众的心意,臣由衷赞同!”杨国忠也出班添言道。世人多是锦上添花,少有人雪中送碳,杨国忠此举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我有些惊诧地望向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李林甫竟报以一笑,然后一整容,出班言道:“如此看来,福王千岁明决奇智,群臣尽皆赞同,望陛下顺承天意,立福王为皇太孙!”原本意想中的唇枪舌剑,一无踪影,心中的顽敌,竟也对我露出和熙的笑容,难道我是在梦中吗?不,也许是李林甫自知无力阻止,不得不故示大方,以麻痹于我,还能讨好玄宗皇帝,又可以让圣上以为我俩的关系十分的融洽,更利于他暗作手脚,他再另觅时机对我做出致命的一击!而忠王方面,刚经过杜柳案,惊魂未定,暂时不取触犯天威再生枝节。永王则因其未至,也致使他方人士群龙无首不敢妄动。所以群臣无人提出异议,第二次议储得以顺利进行。
玄宗皇帝高兴地说道:“既是福王如此深得臣民之心,朕万分欣慰,当于朕的千秋节日,诏告天下!”群臣山呼万岁,皇帝待山呼完毕问道:“众卿可有事启奏?”李林甫马上出班道:“臣等并无要事启奏!”这个老奸,巴不得玄宗皇帝退居内宫不理政务。玄宗皇帝便道:“既如此,福王且在勤政楼候旨,散朝!”言罢,即下殿回宫。杨洄等人强抑兴奋之色,向我略一点头,尽皆下朝而去。我正欲转往勤政楼,李林甫却走向我面前,未语先笑,一派慈和地说:“恭喜福王!啊,不。恭喜太孙殿下!”我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笑面相迎:“哪里,这是圣上的恩宠!”
“老臣深知太孙误会已深,也不敢请求太孙谅解,只不过,老臣常念及惠妃恩德,一日不敢或忘,所以老臣自寿王遇刺之后,日查月访以冀望凶手得报。天怜老臣一片丹心热忱,现在竟有了眉目!”我既然成为一国的储君,李林甫当然只能自称为臣。而他语中话意一出,我胸如撞锤,父母遇刺的相关细节,在我心中显现,本已渐渐平息的丧亲之痛,又在心里复苏。我想,这或许是李林甫的伎俩,便稳住心神,缓缓地沉声问道:“请问右相大人,真相如何?”李林甫慈眉一皱,悄声说道:“老臣有证人证物在手,稍后当派人押送府上,只望殿下勿忘父母血仇啊!”言罢,再不看我一眼,转身而出。
我怔怔地呆立在空无一人的含元殿中,这突来的冲击一时之间我没法完全消化,心脑中一片空白。良久,内侍省爆掖局执事太监的传唤,召回了我飘忽的心神,勉力收回自己的心念,随着执事太监走向勤政务本楼。
勤政楼上,依然是二妃及高力士陪侍皇上。参拜完毕,玄宗皇帝疑然问道:“大郎有何心事,竟如此心神不属的样子?”我尽力收拢起精神,强笑设词道:“大郎哪有什么心事,只是骤任皇太孙,只觉肩上担负的责任重大起来,不免有些惴惴而已。”玄宗皇帝“哦”了一声说道:“后天就是朕的千秋节,又是诏告大郎成为皇太孙之时,大郎可有什么精彩节目加以庆贺?”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玄宗皇帝呵呵笑道:“朕精擅音律,大郎也是此中高手,这次千秋节,我们祖孙俩不若联手合作,以歌乐庆贺世!”在了却一桩大心事的情况之下,玄宗皇帝不觉兴致大发了。
杨大美女闻言雀跃地说:“好啊,我来作舞,我们三人合作!”我看着江采苹柔如韧草的身姿和沉着的神情,心中顿生怜惜之情。在原来的历史上,就因为她雅静大方的性情,致被媚艳娇丽的杨玉环专宠,落得幽居上阳宫,最后死于安史之乱。我不觉开口邀请道:“久闻梅妃娘娘善舞,不若君臣四人歌舞齐备共同合作?”玄宗皇帝兴致更高,不理会已撅起艳唇的大美女暗扯衣袖的示意,连声道好。大美女不高兴地为难我“大郎当能编制新曲新词新舞,以庆吉日吉时!”我只有苦笑以对。
玄宗皇帝笑道:“后天就到时候了,若是什么都交由大郎办理,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我们一同参研参研!”江采苹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大度地拉起杨大美女的手恭维道:“姐姐舞姿动人,趁此机会小妹正可领请一些教益!”大美女听得这话,心里特别地受用,她也知道时间是比较紧迫,当下横了我一眼,便不在说话。
玄宗皇帝由高力士手中接过一支白玉笛,向我笑道:“朕在乐器之中尤爱玉笛,皆因其音清越,可以使人耳目一新。不知大郎可有适于笛奏的新曲?”因为挂牵着李林甫的言语,我并不愿在宫中呆时间长。当下我心中一动,便道:“大郎曾在剑南偶得一曲,倒也非常的清越动人,大郎尚还记得,待大郎把曲调哼出来,陛下听听是否适合笛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