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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时,我从被窝离开,穿上粗衣布裤,拎水桶,荷锄头,走出屋外。
我哼起歌,踏着落叶松针,到农场菜圃去,摸摸嫩绿的菜苗,我笑咪咪。喔,我二十六岁,是个快乐的女农夫!
一会儿,太阳出来。晨光中,乳牛们正低头吃草,肥胖胖地挨着哞叫。我抓了水桶,奔过去,瞧着它们腹部一坨坨肥嫩饱满的粉红**。
哞
牛在叫我饿了。
砰,放下水桶。咚,坐在石头上。我一把揪住牛**,挤鲜奶。软趴趴的**啊,握在掌中饱满温热,白色乳汁啊,倾入水桶,乳香弥漫。我就着水桶畅饮,新鲜的牛乳还温热着,喝了肚子瞬间暖和,我暖烘烘、懒洋洋,太幸福啦!眼眶热烫,我一时激动,竟情不自禁,对牛**喊出
“妈”
妈?嗯,果然,有奶便是娘,瞧我感动的。
我跳起,对绿油油的农田景致得意起来,手插腰,抬起下巴,身为女农夫,我失控,我骄傲了,我忍不住
“哇哈哈哈哈哈哈”“费、美、里!病毒没排除?你还笑?等一下?你在睡觉?mygod”耀晖快递公司的电脑遭骇客入侵,凌晨五点还无法出货,负责解毒的工程师竟然梦周公去了。
一阵怒咆,将美里吓醒。供奶水的可爱母牛咧?眼前只有白胖胖的美籍光头组长,尼克。他怒瞪的大眼珠,倒是很像牛眼。
天啊,我睡着了!美里一脸抱歉。“病毒已侦测完毕,骇客使用社交工程攻击法,将耀晖变成任意操纵的僵尸,我正遥控解毒”
“你最好是很认真在解!”瞪她一眼,组长又往另一头移动。那边,伊朗籍的阿列先生,挂在影印机旁阵亡了。三点钟方向,印度籍阿修先生,写程式写到蹲在椅上,顶着纠结的鸟窝头,啃指甲,哩哩噜噜地对电脑发呆。
这是“威力”科技的病毒实验室,研发防毒软体,处理企业的电脑问题。
鲍司采极简装潢,前卫但冰冷。独美里的座位,绿意盎然,像座森林。美里嗜好种子盆栽,桌上架、椅子旁、地上全是小盆栽。
“你忙完没?”那边,好友丘贞贞穿着新败的白色dior套装过来。“累死了,我们去透透气?”
两人来到园区附设的小鲍园,并坐在长椅上。
“加班三天是怎样?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欸,刚刚组长还骂我。”丘贞贞臭骂猪头组长。
“你为什么被骂?你也睡着了?”
“我偷上msn啦”
“这种时候谁跟你msn?”凌晨五点?
“你想这时候谁还挂在网上,除了作家编剧宅男变态色情狂,就咱们同行了。”贞贞焦躁,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是在竹科上班的我不要当潘仔啦。”
“这什么鬼昵称啊!”讨厌烟味,美里挥手赶走烟雾。
“潘仔你不知道?台语的潘ㄚ呀,笨蛋的意思咩。厚,才msn一分钟,组长就激动得好像我在杀人弃尸。”说着又狠吸一口香烟。
“你戒烟好不好?吸烟对身体不好。”
“你以为我爱抽吗?我压力很大,你不知道我的包袱”穿着套装的贞贞,晃着长腿,挟着香烟,微蹙眉,真的有抹沧桑感。“唉,科技是不等人的,毒是永远除不尽地,我身负防毒跟放毒的任务,身在高科技产业,心摆荡在结婚跟单身的端极,时刻思考着女性自主的课题,以至于我”
“刚刚我梦到大乳牛,还抓着牛**挤奶喝,哈,好好笑。”
呃!丘贞贞抖了一下,刚发表的现代女性箴言,忽被“大乳牛”三个字摧毁。回过神吓!费美里几时蹲在地上了?瞧她手拿塑胶袋,一手拿小镊子,镊前夹着一粒绿种子。丘贞贞嘴角颤抖,指间香烟断裂,坠毁在地。
“费美里,连跟我谈心的时候你也要”
“要啊!要捡啊,你知道吗?这是罗汉松的种子啊!”说着又趴在地上,钻进矮丛寻觅。“看看还有没有”
“啧”丘贞贞瞧着矮丛里移来动去的圆屁股,惨不忍睹。
大家都是科技人,安怎差这么多?我穿名牌套装贵气逼人,这家伙却老穿杂牌防风外套,棉长裤。
丘贞贞叹息。“这种事你就不能等去游翼时再做吗?”桃园的游翼农场,是休假时她们放松的好去处。美里每个月花九百块跟主人宫蔚南租地种菜。偶尔去小住,在那里炒自己收成的青菜吃。
美里从矮丛爬出来。“好想念我的菜喔,这个月都加班,又忙着跟钟叙准备结婚的事,都没空去农场。”
丘贞贞笑咪咪地说:“我看你的梦想就是当农夫啦,反正你要结婚了,辞掉工作让老公养啊,你就可以天天去照顾你的菜。”
“才不要,这工作薪水高,还有配股,那些钱能照顾我妈我爸我姊姊”姊姊曾患过乳癌,虽然手术切除癌细胞,但还要定期追踪,身体又时好时坏的,爸妈就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她不拚点怎么行?
“难道你不工作,韩钟叙就不能照顾你家人吗?”丘贞贞很不以为然。
“他当老师很辛苦,如果再加上我的收入,经济压力会比较轻。”
丘贞贞轻蔑地哼道:“我不像你,我不喜欢当潘仔。”
美里瞪她。“什么潘仔潘仔,干么一直说我笨蛋?”
“是潘仔没错啊,只想着赚钱给家人,照顾谁谁谁的,自己咧?拜托你,能不能稍微爱自己一点点?”讲很多次了,费大小姐就是不开窍。
“我很爱我自己啊。”
“是喔”丘贞贞打量她。“明明长得不差,头发也不设计一下,老随便扎个马尾。从事高科技工作,穿得像土包子?也不化妆,八成连面膜是什么都不了。”
“你不懂,就是因为我很纯朴,韩钟叙跟他家人才那么喜欢我。”
“是愚蠢的仆人。”丘贞贞伸出左手。“看!新钻戒,我叫阿俊送的,十万。”
“十万?”美里抓住她的左手,瞪着戒指骂:“有病!十万买这么小戒指!”
“你不懂啦!”丘贞贞说:“你知道看着这耀眼的钻戒,我想到谁吗?”
“谁?”
“游翼农场的”
“是啊,一起种的菜,不知道我的番茄开花没?”
“拜托”丘贞贞怪叫:“我想念番茄干么?我想念的是宫蔚南,高大粗犷的宫蔚南!”望着蓝色天空,丘贞贞表情梦幻,她想象起来,仿佛那性格的男人就在眼前。
“在农场,宫蔚南就像钻石耀眼啊!我想念烈阳下,他泛着光泽的古铜色皮肤我想在上面倒巧克力,化身性感的野猫,匍匐在他勤于劳动,而布满肌肉的身躯,舔掉巧克力酱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性感最英俊的男人”自从和美里去过农场,幻想宫蔚南就成了丘贞贞业余时最大的娱乐活动。
“卡、卡、卡!”美里在丘贞贞脸前猛挥手。“不可以再想,你已经有阿俊了。”
“我的肉体属于男朋友,我的大脑有它的自由,宫蔚南啊,啧,极品。”
“回到现实来吧,人家有个八岁大的儿子欸”
“有什么关系,反正离婚了,如果是宫蔚南,我也许可以接受”
“喂,阿俊比他好多了,老实又可靠,只是没宫蔚南帅。那个宫蔚南有小孩还跟老婆离婚,一定有什么问题,小孩都生了,再怎么样都不该离婚。”
“都什么时代了,离婚有什么”
“就是你们这种要不得的观念,离婚率才会那么高,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随便,结婚又离婚,制造一堆可怜的孩子,才会”
铃
费老师的公民道德课正讲到兴起,手机响了,清晨五点多?谁?
丘贞贞凑近,来电显示竟是“宫蔚南!”
美里接起。“喂?”
“费阿姨”小男孩的声音,美里认出他了。
“阿威吗?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是宫蔚南的儿子,跟她很好。
“阿姨在睡觉吗?对不起,因为我想马上跟你说喔,刚刚我爸跟昆伯去菜园,他说你的番茄已经开花了喔!”
“是吗?哇,阿姨好想看喔。阿威,你爸爸知道你打电话给我吗?”
“等一下我再告诉他。阿姨,等一下我叫我爸去拍番茄花给你看。”
“不用了,别麻烦他”
喀,阿威挂电话了。
“这孩子真贴心,我的番茄花一开就急着跟我说”阿威爱笑又可爱,真不像他那个冷漠严肃的老爸。
丘贞贞瞄着美里,凉凉道:“呦,几时跟人家的儿子那么好啊?别忘了,你已经有未婚夫了欸”
一小时后,美里收到从“游翼”寄来的电子邮件,是番茄花的照片。黄色番茄花,晨曦中绽放。美里指尖轻触萤幕,仿佛触到远处的番茄花。信里没附上任何问候,即使对农场的常客,宫老板的架子还是很大。
美里不明白,丘贞贞干么那么迷宫蔚南?为了宫蔚南,甘愿陪她去农场种菜。丘贞贞理想的假日可是泡在顶级沙龙做spa,不是汗流浃背曝露在艳阳下。
美里喜欢游翼农场的设备跟环境,但对宫蔚南的行事作风确很感冒。
他常让美里联想到银色不锈钢壶、锋利瑞士刀不近人情,老冷着一张扑克脸,公事公办,不讲情面。
有次,在游翼的网页订房间,预付订金,但临时有事要取消,想请游翼通融别没收订金。接办人员请老板来沟通,电话中,宫蔚南冷冷的口气,教美里印象深刻
“费小姐,网页有规定,取消要在二十四小时前告知。”
“可是我只超过一分钟欸”
没想到,他竟沈默,沈默很久,任由电话中一片寂静,直至那寂静令美里毛起来,冷汗流,快窒息,最后她先尴尬了,主动投降。“好我知道了”
唉,真是很讨厌的人,难怪会离婚啦,谁能跟这种人生活。
爆先生唯一的罩门就是,爱笑的儿**城威。嘿,美里笑呵呵,宫蔚南愿意大清早去拍番茄花,一定是阿威逼他的,真是一物克一物。
星期五,终于有空约会了,美里一下班赶到影城,查电影时刻表,未婚夫韩钟叙打电话来
“我还在信义路,塞车了,你先买票。”
“你想看哪片?有军火之王跟美丽跷家人。”
“你喜欢哪一片?”
“我都可以,你想看军火之王对吧?”
“可是你不是爱看文艺片吗?”
“我没关系啦。”
“你决定。”韩钟叙挂上电话。
好,看“军火之王。”美里排队买票,又跑去美食区买钟叙最爱的义式黑咖啡。看看手表,哇,来不及了,她冲出美食区,在人行道急奔,忽地右脚踏到某软稠之物
不会吧?猛吸口气,不千万不要
美里低头,僵住,踩到狗大便啦!美里目瞪口呆,鞋底下这一坨,是打娘胎出生见识过最大的屎,这岂是可爱的狗儿应该拉的?她不禁怀疑酷斯拉在附近。
当美里脚踏狗屎,狼狈之际,有人唤她
“费小姐”
她僵住,不,这时候千万别被熟人看见,快低头。我不是费小姐!
“费小姐?”
唉,在劫难逃!她抬起脸逆光中,看见高大身影,是宫蔚南。他肩头,跨坐着笑咪咪的宫城威。这对父子,正兴致勃勃地欣赏她的丑态。
在台北的宫蔚南,看起来比在农场时更粗犷。白衬衫微绉,敞着领口,一片阳光映在部分胸膛,古铜色皮肤,闪烁光泽。合身的蓝牛仔裤,放肆张扬着两条结实的长腿,皮靴沾着泥土,给人原始野蛮的感觉。这性格的男人,不管在哪,总有不容忽视的魅力,怪不得丘贞贞一天到晚想着他。
“噢,是你们啊,呵呵呵。”基于礼貌,勉强笑一笑。
“你还好吧?”宫蔚南问。
废话!这种情形会好吗?美里怀疑他眼睛闪烁的,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恶,幸灾乐祸吗?还觉得他布着胡渣的下颚,看起来很坏心眼,尤其微微勾起的嘴角,分明偷笑她。
美里爱好和平,懒得计较。“因为我一时不小心,才”
“哇!好大坨,哈哈哈,凶手一定是只超级大狗”阿威口气掩不住兴奋。
“唉,倒楣死了,不知道哪个人那么没公德心,放着狗乱大便”
接下来,三人一齐五官扭曲,很恶地看美里试图从“有机肥”中拔出脚
“阿姨,好臭欸。”阿威摀住鼻子。
“我约了人,bye喽!”快闪,找地方处理一下。
“喂!”宫蔚南忽地拉住她,同时将坐在肩头的儿子,放到地上。“你帮我顾一下他。”不等美里抗议,他走了。
哇咧美里急急嚷:“宫先生?不行喔,我还有事欸,宫先生”
“阿姨”阿威牵住她手,笑嘻嘻地说:“只要能跟阿姨手牵手,虽然很臭,我可以忍耐。”
我应该感动吗?美里哭笑不得。“阿威,你爸爸去哪?他很快回来吗?阿姨还要约会”看看手表,完蛋,剩十分钟,要开演了。
美里正心急,阿威却卯起来耍天真,头直往她腰部蹭。“你好久没来农场了喔,不关心你的菜了吗?番茄花很漂亮吧”
美里注意着。“啊,来了,你爸回来了。”
人潮中,宫蔚南高大的身形特别醒目。寒流来袭,周遭路人都缩头收肩驼背,大衣风衣围巾毛帽的,独独他,只穿衬衫牛仔裤,步伐沈稳,缓缓走来,右臂夹着鞋盒。
“接着!”抛给美里。
“什么?”美里没接住,赶紧蹲下捡。
“我们走了,爷爷还在等。”宫蔚南拉儿子走。
“阿姨,再见!”
“等一下这个”蹲在地上,美里打开鞋盒,是双白色的puma复古球鞋。“宫蔚南”美里回身,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已经走远
宝蓝色休旅车,驶出停车场。
车内,阿威问爸爸:“为什么你要帮费阿姨买鞋?你喜欢她?”
“她很久没来光顾我们的农场,爸爸对她好,她才会来消费啊。”
“她踩到大便的表情好好笑,脸很红喔。”
“嗯。”没注意。
“爸,如果是这个阿姨就可以,她笨笨的”
“没错,女人越笨越好,这点爸爸同意。”
“嘿,”小手伸来,摸住爆蔚南脸庞。“就决定是她,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
“那个费阿姨已经被订走了,你不是也看过?戴眼镜的那个老师啊,他们快结婚了。”
“唉,爸,你答应帮我找新妈妈,都这么久了”
“哦,你知道爸爸对新妈妈的条件很要求的。”
“是什么条件?”
“要笨,什么都让我决定。要乖,在家洗衣煮饭打扫照顾我们。然后要忠心,坚定地守护我们的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