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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木盘坐在沙发上,喝着热奶茶。落地窗外,街道铺着金色阳光。窗玻璃阻隔了人车声,他们一个个像默片里的人,在她眼前,无声地走来走去。
菁木呆望着忙碌的人们,太阳高升,人人开始活动,连电线杆上的麻雀,也唧唧跳叫。她呢,她傻笑,耽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舍不得醒。右手,一下下无意识地,摸抚右耳垂。眼色迷茫,不时要吃吃傻笑,神情像守着个天大秘密,而且是超级愉快的大秘密。唉,天晓得,怎么会这、么、快、乐、呢!
以前,每天醒来上工前,要先打一轮电动玩具过过瘾,今天上工前空档,都用来坐沙发吃吃笑,不理电动玩具。啊,又笑了,自己想到笑,他啊,他怎、么、那、么、棒!小时候的白马王子,长大了,更、英、俊、帅、气。真是太好运了,尤其他还没有结婚,并且没女朋友,那么优秀的人哪,这是神迹。
又想到和他温存好幸福,想到此,脸红红,又笑了。结果他们要看的片子忘了看,彻夜赖床上。
今晚,打烊后,夏泽野约她去他家看片子。
去他家去他家去他家去他家于是从醒来后,她脑袋塞的全是去他家这事。
不知他家是什么样呢?
菁木懒懒地,不甘愿地,把顾客预约簿拿来,要一一打电话取消,只想这么发呆,发呆到他出现时。什么都无心做,想尽情想他,想他一切的完美
唉,可恨想象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菁木还是认命地打起精神,准备开店。可是那巨大的快乐,折磨得她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找人分享。不把这满溢身心,快要爆炸的欢快吐露出来,会疯掉啊!所以她打给唯一的朋友
“喂,我啦,你可以讲话吗?你知道昨天谁找我spa吗?”菁木找窦芷绫聊,这些年虽然跟继母的关系还是很糟,但是跟芷绫倒因为多年的同住相处,关系已经如亲姊妹,无话不谈。
“谁?”芷绫问。
菁木说:“那个人,你也认识的。夏泽野啊!”“夏泽野?好熟的名字,我认识?”
菁木大笑,枉费当年还跟她发表过爱的宣言,事过境迁,连名字都忘记。也难怪啦,芷绫现在是美商化妆品公司组长,婚姻美满,育有绰号“大目”的顽皮男孩,感情顺遂,哪还记得小时候的暗恋。
菁木提醒道:“小六时,他跟你同班,模范生啊,很会作文的”
“哦记起来了,夏泽野,他找你spa?”
“嗯。”“天啊,你们真有缘啊,那时我很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我还为他哭咧,呵呵呵,真白痴。”
菁木嘿嘿笑。
“你们见面,然后呢?他还单身吗?他结婚了没?”
菁木还是嘿嘿笑。
芷绫感到不寻常“难道他还喜欢你?”
“我五点到八点没客人,你过来,我们再说。”呼,讲了一些,舒服多了。
“不行,现在说”芷绫好奇了。“快说你们怎么了?夏泽野怎样了?”
“我想说啊,可是客人快来了”
“你不说我没办法工作,你简短地说”
简短?嗯,好。“我们在一起了。”够短吧!那边,静了几秒。“喂?喂!”
“窦菁木,你的在一起是指什么?是上床了吗?”
太犀利,这问题太犀利了,菁木难以招架,慌道:“我客人来了,我晚点再跟你说”
“你就写完剩下的十五集,我拜托你。你知道宽哥的,你不答应我会被骂到臭头啦,我一堆艺人要靠宽哥吃饭啊”王叔身负重任,代表宽哥约夏泽野谈话。
两人在办公室谈很久,夏泽野就是不点头。
喀,打火机喷出小火焰,夏泽野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看烟圈浮上半空,快乐也不断地从心里浮到嘴边,化成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叹道:“嗐,非洲大野艳没了”打去梦虫店问,得知这个坏消息,应该很呕啊,可是,他心情还是很好,唉,菁木好可爱啊!
王叔啰唆道:“我知道啦,就没买到心爱的甲虫嘛,你快答应我。”
“呵呵呵”夏泽野看表。“才四点啊”等不及跟菁木约会了。
“好,就这么说定,谢啦。”王叔打马虎眼。
“喂,你忘了?这是小马的故事,应该让他负责写。”夏泽野提醒他。
“小马躁郁症犯了,入院治疗啊。”
“两个礼拜还没好?”
王叔眼珠子一转,说:“那个那个小马挤不出本崩溃了,你救他吧,你不接手,这戏开天窗,我跟他要赔电视台钱欸,哥哥,两千多万啊”夏泽野弹掉烟灰。“我没兴趣,你自己想办法。”
没辙了,王叔把心一横,掏出预备好的大红包,钱给他砸下去!“这是我给你的奖金。宽哥保证,收视破五还要拨一百万奖励大家,所以”
“你找别人吧,偶像剧我写腻了。”
王叔急道:“我了,你写偶像剧写到快吐了,又不想乱写骗观众,但是你写的大家都喜欢啊!你麻木也好,厌倦也好,瓶颈都ok,等观众不喜欢,你再休息也不迟啊,干么有钱不赚?而且”
夏泽野看王叔那张嘴,哇啦啦喷出大段话,真厉害,讲话都不用先想,不管谄媚虚伪或撒谎,王叔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大言不惭,面目真诚,必要时甚至泪光闪,做呕心沥血状,仿佛为戏剧圈做出多伟大贡献,为艺术牺牲奉献不计个人得失
不知怎地,夏泽野看着看着失神了。时光倒退,日光黯下,如梦的场景,他仿佛又看见记忆中,那可爱的女生,很认真对他讲话,话语却断断续续不流畅,可是眼色急切,她越急越说不清顿时,他的心肠柔软如绵了。
菁木啊,他的初恋,没想到十几年后他们可以昨晚,真幸福得像梦,在菁木身旁,他睡得极好。他喜欢菁木,太喜欢了,爱她简单朴素,言语真诚。自踏入电视圈,认识无数光鲜亮丽的人们,比美丽、比多金、比行头、比背景,个个聪明伶俐,辩才无碍。那真是金光闪闪的世界,收视率决定一切,他写过两档惨败的连续剧,那段日子看尽脸色,当时仍支持他的就是王叔。
有时,夏泽野觉得王叔真聪明,有本事将人才留在身边,这位大叔的缠功,更是一绝。瞧,他都胡思乱想大半天了,王叔的嘴还没闭上。
“其实要怪你,我本来找了三个编剧轮流写,但你太厉害,一下子让收视率飙到三,宽哥爽死了才指定要你。昨天还说,要是我没办法说服你,就要让宠物恋人下档”
“王庆彪”
“呃,欸”
“要是坚持不写,你打算怎么办?”
“求啊,求到你答应。”
“怎么求?”
“除了打电话求,飚车到你乌来的家求你,你如果关门,我会在你家外搭帐棚等你答应,大编剧,你不要逼我,我还有最下流那一招。”
夏泽野苦笑。
王叔说:“我那个绝招你是知道的吧?要到那个地步大家难看啊。”求不成,来阴的。
唉,夏泽野想,他还要带菁木回家,他没告诉菁木他是编剧夏明,也还没坦白他是她客户刘小鹭的前男友,如果王叔堵到家里来,麻烦大了。又假如王叔使出最贱那一招,大家难看了。跟菁木的恋情才开始,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对菁木比过往任何一次爱情都认真,一丁点都不想冒险。只好“好,我写,你最下流的那一招可以省了。”
王叔高兴得从椅子跳起来。“就是就是,你也不希望我跑去你家跪,更不想看见我边跪边哭,让我这个长辈跪你良心会不安嘛,哈哈哈哈哈”下跪哭求,是王制作的绝招啊。为戏好,这疯子一路跪过不知有多少,大金主跪过大明星跪过,火烧眉头为了找人救火美术服装也跪过。欲跪之人不分贵贱,只要对戏有帮助皆可跪。可说是跪跪相连到天边,一跪天下无难事,个人尊严摆一边,腰杆柔软无人敌,其为艺术奉献牺牲之精神可歌可泣,闻者无不落泪。王叔见任务圆满达成,笑得满脸红光。
“先答应我几件事。”夏泽野说:“我会准时交本,所以不准打电话催本,有事用e-mail联络。”他不希望跟菁木约会时电话响不停“还有,不准工作人员来找我,我也不出席任何活动。”今后他的家,只欢迎窦菁木。
“好好好,你要闭关写本?行,有重要的事,要是找不到你,我拜托刘小鹭转告,这样行了吧?”王叔自作聪明,以为他总要见女朋友的,谁知夏泽野脸色一沈地拒绝。
“不行!我跟小鹭已经”夏泽野顿住话,想起答应小鹭的,硬把“分手”两字吞下。看王叔一脸困惑,夏泽野警告他:“你不准烦刘小鹭!”
今晚要在夏泽野那里,看昨天来不及欣赏的百大名片之一“穷山恶水。”
出门前,夏泽野换过新的枕套被套床单,换到一半,觉得自己傻,这些跟看片有何关系,况且,她也没说要留下来过夜啊!
那边,窦菁木赴约前,勤奋地护发敷脸修手脚指甲全身还去角质,搞到一半,自己笑出来了,这干么啊?这跟看片子有何关系啊?还全身去角质?她在想什么啊?他没说要留她过夜啊!笑归笑,她还是换上了最美的那套蕾丝内衣裤。
山上没什么好吃的,见面后,夏泽野先带菁木去西餐厅吃宵夜,烛光袅袅,气氛浪漫,不知为何,才半小时,他们就唏哩呼噜吃完走人。
深夜里,汽车在乌来蜿蜒的山路跑着,菁木望着黑墨墨的山林,车厢颠簸,心也在颠簸着。
“你姊姊现在在做什么?”夏泽野问。
“在化妆品公司做事。”
“唔还不错吧?”
“还可以,她做得满开心的。”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对话热络不起来,硬聊一阵就沈默了。
车外风声呼呼,引擎呜呜,菁木看他一眼,他英俊完美,完美到连方向盘上的手,手上粗犷的毫毛,配戴的黑色机械表,每件关于他的都性感,又想到昨晚那手对她做的事,深邃甜蜜的撩拨菁木别过脸去,脸红心跳,不敢再望,去瞪窗外黑山,心里偷笑着。
山林夜色,稠黑如墨,只这里一盏车灯,映着他们。
菁木讶异地想着,过去的那个窦菁木,和现在坐这男人身边的窦菁木,是同个人吗?为什么过去心里恨着很多事,从不觉得活着好,但此刻心中会满着这么多幸福和满足,感谢和感激。
这是我吗?是我窦菁木吗?
小时候她恨过长的舌根,恨讲话不清楚,恨为什么别人都不会,偏偏她倒楣?后来又恨爸爸讨来的新妈妈,恨新妈妈对她坏,恨没健全的家,恨母亲早死。不快乐,恨世界,然后感情不顺利,又恨那有妇之夫的欺骗,恨狗屁爱情。
现在,过去恨的事,此刻她竟满满的感谢,只因那些恨事,间接的,令她此刻,得以坐在白马王子身边。
感谢过长的舌根,感谢新妈妈糟蹋。别忘了夏泽野认识她,正是因为她被同学欺负,他撞见了出手相助。更要感谢前次恋爱失败,过程凄惨,但感谢它没开花结果,现在才能理直气壮地跟泽野约会恋爱,所以怎能不感谢这一切?喔,幸福得甚至要感谢起天地万物。
不知她想什么哪?想到一个人傻笑。
夏泽野偷偷注意着菁木,心里好奇着,同时又暗暗加快油门,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他口干舌燥,没办法聊天,都怪她穿了极女性的黑洋装,v字领,缀着黑蕾丝,微微隆起的雪胸令夏泽野想起n年前看的电影“跳火山的人。”他觉得自己跳进火山坑,再不抱她,灭灭火,他要烧焦了。
“你家还满远的噢。”已经绕了好几个弯,开了快半个多小时山路,越开越偏僻,还不见个屋影。
“因为想买独栋的,所以只好找以前的老房子改建。虽然比较偏僻,但是环境很好,等一下带你参观。”
参观个头!
终于到家,才进门,灯都没开呢,菁木惊呼,夏泽野搂住她就吻。
黑暗中,三两下他就毁了她精心描绘的眼线,毁了细心抹上的唇色,毁了费心绾起的长发,毁了美丽洋装的拉炼,就连她特地穿上的高跟鞋,都因为他热烈的又抱又吻,她失了平衡,跌跌撞撞,鞋踢飞得老远
参观什么?黑墨墨地,她什么都没看见,被吻得头昏脑胀,她想抗议,刚挣脱着张口要嚷,人就被他一路拖进房间。这个人,这个人刚刚还文质彬彬坐在餐厅用餐啜酒,这会儿怎么变野人了?
被他丢到床上,菁木尖叫,正想起身骂人,他扑来,压住她,又吻又亲,又摸又哄,把她驯成了乖乖小绵羊。他怪她干么穿那么漂亮,他怨她的身体好香,他又气她今晚打扮得太美,总归一句,他从文明人变成野蛮人都要怪她,都她害的,所以结论是她要负责。
他混乱地说着无赖话,菁木听得又气又笑,太难抵抗他的热情,眼睛都没熟悉他的家,就先认识了房间。他们没欣赏百大名片,身体就先抱成一团。手忙脚乱去褪对方的衣服,又笑又吻,到后来谁也笑不出来了,黑暗市甲只听得彼此低低的喘息,而身体兴奋地颤抖,又麻又热软腻腻地,摸彼此光裸滚烫的皮肤,让身体去跟另一个身体问好,在黑暗庇护下,热烈缠绵
“我们这样不大好呦”菁木满足地呵呵笑,尽兴缠绵后,他们光着身体,并肩躺着,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好好聊天。
他左手环着菁木,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她的发,想了想,啪、捻亮床头灯。
菁木忙拉来被子,盖住身体。
他扯开被子,不让她遮。“我要看,别遮!”他要好好欣赏她柔美的胸。
菁木瞪他,他笑得很无赖。
“好吧,如果你会不好意思,那我我帮你。”凑身,右手掌覆住了其中一只饱满柔软的
菁木拍开他的手。“你很色喔,先生。”拉被子全部遮起来。“喂,为什么刚刚吃饭的时候你都不说话?是不是不好吃啊?”
夏泽野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没办法啊,我那时一直想着你光着身体的样子,所以”菁木拾了枕头就打,他笑,伸手挡。“我讲实话欸!”
“你还敢躲?你欠不欠揍?夏泽野,唉呀呀,你怎么会这么色?你毁了我心中那个又帅又有气质的模范生,我修理你,看你还敢不敢乱想”菁木跨到他身上,状似凶狠,枕头按住他的脸,恐吓道:“再讲啊、再讲”
夏泽野推开枕头,猛地收拢双臂,将她拢在身前,害她扑跌,额头碰着他的额头,两人眼睛里蓄着笑意。
“喂,我带了东西给你。”菁木拽下搁在床边的皮包,打开来,拿出一只棕色玻璃瓶。“我帮你调了精油,这个可以帮助入眠。”
夏泽野看她旋开瓶盖,在枕头滴了两滴,她一手托高他的头,一手将枕头塞他脑后,命令他躺下,他闻到香气。
“这什么味道?”
她坐在他身上笑着,眨眨眼,故作神秘地说:“美梦的味道。”
夏泽野看她旋好瓶盖,放到床头。灯光柔黄,映着她奶白色皮肤,乌黑长发,顺着肩臂,披散开来,衬着雪肤更白,衬得她看起来神秘妖魅,美得很不真实
这是真的吗?
这么快乐是真的吗?
夏泽野忙扶住她的腰,藉掌心温度,确认她是存在的。
“菁木”
“嗯?”
“我们结婚。”他找到了。
“好。”她想也没想。
“好?这么容易?”
“不然呢?”
“我说真的,你要想清楚。”
她认真想了两秒,说:“好。”低身,伏在他胸前,她笑盈盈的。“我们结婚。”
“你答应得还真爽快。”
“你还不是求婚求得很爽快。”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婚礼啊”菁木率性道:“就公证吧。”
“不要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认真想。”
“我很认真啊,我没开玩笑啊!婚礼这种事很简单,有什么好想,重要的是跟谁结婚吧,其他不过是个程序,越轻松简单越好。”能跟心目中完美的白马王子结婚,其他还有什么好想的?婚礼排场、婚纱款式,她懒得想,之前芷绫结婚,排场习俗搞了大半月,整死人也。
菁木说:“我亲妈妈早就不在了,也不想麻烦继母,重要是我们能在一起吧,结婚只是形式,不然找两个证人签签名字也算完了,连公证都不用了,我更喜欢。”
“你说得对,我也没什么亲人,不需要排场,不必宴客。”假如是小鹭,婚礼肯定办得惊天动地,要炫耀个过瘾才甘心。他想,没爱错人啊,果然,跟菁木最合,说天生一对也不过分,想跟她形影不离。
他们躺在床上,喝香槟,看dvd。萤幕里“穷山恶水”的小情侣亡命天涯。萤幕外,他们幸福地窝一起。
看完影片,带她熟悉环境。他的家没花太多心思装潢,约四十坪大空间,摆着简单的家具。走出屋外,月色盈盈,凉风扑面,送来草树气味,他们踏过落地的叶子,发出窸窣的响音,而夜虫不眠,躲在暗处呼叫。
菁木马上爱上这里,那边山头,路灯橘黄黄,绵延盘据。没光害,天空星群更灿亮。
夏泽野注意着菁木的表情,之前小鹭批评过这里的环境,他担心菁木不喜欢,没想到她赞不绝口。
“真好,院子这么大,可以种花啊,空气真好嘿,你买房子的眼光不赖嘛!”
他激动道:“就是啊,同样的价钱,如果在台北闹区只能买厕所大小的套房。在这里却能买这么大一间,怎么想都应该买在这里,是不是?”终于有人懂啦!
“是啊就是啊,干么去跟人家抢闹区的房子,又小又挤,车子多,吵死人,空气又脏,晚上还不能看星星,也没地方种种花草。”
听,听,真想抱她吻不休,太太太爱她了。“你会种花吗?”
“会。”
“以后整个院子都给你种花。”
“那是仓库吗?”菁木指向院子角落的小木屋。
“呃”惨了,夏泽野脸色微变,支支吾吾。
不妙,里边养着他的甲虫。铁架上摆着十几瓶塑料罐,里边是肥白白形似蚕宝宝的幼虫,等着结蛹孵化。还有五个箱子,养着已经羽化完成的黑大甲虫,准备参加锹形虫比赛。历任女友对他的收藏无一幸免地赠与凄厉的尖叫或嫌恶的表情。
但也许,也许菁木例外。
“要不要参观?”他豁出去了。
不怕不怕,从刚刚开始,他们聊得多开心,他们想法多一致,是不是?菁木跟一般女人不一样,他们是天生一对,极有可能,菁木也爱甲虫喔。
夏泽野陶醉地想象着,带菁木过去,打开门。
菁木跟进去看。“这一罐罐的是什么啊?”
“是甲虫的幼虫,我的嗜好是养甲虫,在日本很多人都养甲虫,这是它们的幼虫。”
“甲虫?”
“俗称的甲虫就是锹形虫,这些罐子里的是幼虫。你看过独角仙吗?那也是甲虫的一种。”
“你的兴趣很特别喔。”菁木从铁架上,随手拿一罐,打开看。
她的反应果然和过去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当她看见木屑中一大条肥胖蠕动的幼虫,她尖叫得比过去那些女人更凄厉,尖叫完还不够,放了罐子,夺门而出。夺门而出还不够,直接奔进屋里大飙泪。
夏泽野吓得追进来。“你小时候不怕的啊”“谁说我不怕!那是虫啊?太恐怖了,你怎么会养那种东西?”她快晕倒了,鸡皮疙瘩浑身爬。
“那是幼虫,你小时候也抓过的,是甲虫啊”“我哪有抓过?”
“你不要怕,那些是幼虫,长大了就像独角仙。”夏泽野懊恼地快快解释,心想惨了,她不喜欢,但那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啊!
“很多人的兴趣都是养锹形虫,真的,在日本也有一群疯迷,我们在网路上交换饲养心得,还有专门介绍它们的杂志,每年还比赛我没什么不良嗜好,就这个戒不掉,会把房子买在这里,也是因为空气好,很适合养甲虫,唉,你不喜欢吗?你你很不能接受吗?你有没有可能试着喜欢它们?”
“不可能,我觉得很恶。”可是,她又笑了。“你喜欢就养啊,干么要我也跟着喜欢,反正照顾虫子的又不是我,我是不能理解你的嗜好啦,不过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就好夏泽野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窝心。
“你知道非洲大野艳吗?昨天我本来要去甲虫店买进口的非洲大野艳,只有十只,我盼了一个多月,结果没买到。”
“哦,为什么?”
他摸摸她的头。“因为碰到你,我忘了。等我记起来,非洲大野艳全卖完了。”
她嘿嘿笑了。
“很得意是不是?”他掐她的脸。
“再买就有啦!”
“你以为非洲大野艳随时都有的吗?它们很难养,幼虫期要经过八个月才羽化,我还特地准备好最耐久的瓦茸菌自制菌瓶养”
铃
“等一下,我设的闹钟响了。”她拿来手机,关掉闹铃,忽然握他的手命令:“跟我跳!”
“啊?”
“快跳。”牵住他,原地跳了几下。看看表,满意了,对他说:“刚刚全世界有六亿人跟我们一起跳。”
夏泽野一脸困惑。
窦菁木认真解释:“为了改善全球暖化,德国艺术家透过网站,号召全球六亿人在格林威治时间八月二十号上午十一点三十九分十三秒时,大家一起跳,让地球轨道移位离太阳远一点。”
“嗄?”什么跟什么啊?
“没听懂吗?你知道什么是全球暖化吗?”
不是没听懂,而是这计划听起来很愚蠢,他哈哈笑。“你相信?难道你不知道每个地区时间有误差吗?哪有可能六亿人都同一个时间跳?”
“至少我们两个是一起跳的。”
“如果这么容易让地球偏离轨道,还需要科学家吗?”
“跳一跳又不会少块肉。”她忽地严肃道:“只要对地球有帮助的,我们都该试试,像我,连洗澡的香皂都自己做,天然的肥皂没化学成分,对身体对地球都不会产生负担,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嘛。”
这句“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嘛”教夏泽野哈哈大笑。
老天,老天,他莫非是爱上了个绿色组织成员?捍卫地球、保护森林、热爱海豚、喜欢大自然,是这样吗?二十七岁的菁木变成这样的女人吗?多有趣啊!
他笑得可开心了,她摆出教师面孔。
“喂,我在跟你说真的,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地球雨林逐渐消失中,还有,天气一年比一年热,在这样糟蹋下,我们会灭亡的”
“是是是”他忽然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眼光看她。“你是这样对啊,我想起来了,你一点都没变,那时你也会做这种怪事。”
“什么?”
他轻摸她的左脸,让密密发丝缠绕手掌。“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放学后常去堤防玩”
“对啊。”她记得。
“有一次,我们又去堤防下面的草地玩,那天黄昏,很多红蜻蜓”当时他们闯进草堆,绿草翻腾如浪,他们如置身绿色漩涡,两人仰头,赞叹漫天飞舞的红蜻蜓。夏泽野回忆道:“你看着看着忽然蹲下来,动也不动,像颗石头。我问你做什么?你说要让蜻蜓停在你头上。”
“嗄?”她大笑。“有这种事?”
“有啊,你自己都忘了啊?那时我觉得你很蠢,没跟着你做,就跑到一旁看你在草堆蹲了很久很久,你真的动都不动。”
“然后呢?”
“你像个傻瓜那样蹲了很久,终于,真的有一只白目的蜻蜓飞过来了,停在你头上。”
“嘿嘿嘿,可见我不是很蠢,蜻蜓真的有来啊。”
“蜻蜓是来了,我大声对你喊停在你头上了,快,快抓起来!”讲得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我抓到了吗?”
“蠢的就在这。”
“我没抓到?”
“你没抓到,你还憋气更不敢动了,嘴巴偷笑着,一直等,等到蜻蜓自己飞走。”
“啊?我为什么没抓?”
“对啊,当时我也问你为什么不抓?”事主忘得一乾二净,他呢,他记得清楚。“你说你没要抓它,你只是想试试看,如果变成石头,漂亮的蜻蜓会不会停在你的头上,你还说你不想吓它”
说着,黯了眸色,捧起她的脸,他吻了她。像只野蜂,螫吮甜美的花心,收藏她的美好他记得,曾有过的那些美丽回忆,都和她有关。
他们吻得陶醉了,听夜虫求偶的响声,晚风抚过树梢沙沙沙他们耳鬓厮磨,沈醉在彼此暖暖的气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