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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你怕赫连家来寻仇,我保护不了你?”赤子烈回身,眉头紧皱,脸色青黑。
“我是怕连累你。”穆然解释。
“我会怕被你连累?”赤子烈语速极慢,话里已含了怒气。
“你不怕,我怕!我不想因为我做下的事而连累朋友!”穆然不知他为何生气,却受他怒气的感染,也皱了眉头,提高了音量。
“该死的!我堂堂男儿,还怕被女人连累?”
不想赤子烈怒火更盛,脚下一踏,真气激荡,院子里一排花盆碎成齑粉。
“我担心我的朋友、伙伴、生死至交!这跟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
穆然眉尖儿一跳,瞪着那排花盆,不由也来了怒气,她裙袖一甩,院里的一座假山轰然炸飞。
“轰隆!”
震耳欲聋的响声里,两人灼灼对视,终不欢而散。
院中两名侍女从角落里哆哆嗦嗦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她们在王府多年,殿下从未带过女子回来,王府里护卫们住着,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也是有的。但从未见过有敢和殿下这么对吼的。
这、这姑娘……好可怕!
刚才她们毫不怀疑,她会和殿下打起来!好在殿下先行离去,不然这给未来王妃准备的西厢阁楼,只怕要遭殃了……两名侍女望着院里的狼藉,脸色发苦。
穆然怒气冲冲进了西厢的厅里,心里暗骂:赤子烈个沙猪!
她虽生气,却也不想连累他人,回身对两名侍女吩咐了不必来打扰,便上了二楼,关上房门,闪身进了墨玉谷中。
吵架归吵架,事情却还是要解决。
伽摩虽是赤子烈的封地,赫连家的势力并不在此。但赫连家深受炎皇的倚重,她是怕她留在王府上,炎皇会以此事为由找赤子烈的麻烦。杀赫连齐是她一人所为,她可不想被有心人说成是赤子烈指使。
可恶的赤子烈,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心意!
穆然皱着眉头,少女的眼神里尚有彤彤怒气,阳光下倒显得比平日里持重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气。
跟随赤子烈回来的这一路上,穆然想了许多。虽然她知道谷中屋里有凤天留下的书信,但她一直没有去看。她总有些执念,不希望自己太过依赖于人,虽然这些人都是为她好,但她不能任由自己养成惰性。
所以,一路上应对之法她想了几个,最终利弊权衡之下,她已心有属意。只是对留在王府还是搬出去,尚拿不定主意。
直到今日与赤子烈因为此时吵了一架,她知道,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这般想着,穆然便进了屋里。
桌上的半盏茶下,压着一封书信。
涓涓笔迹,行如流水,笔锋转处却有内敛锋芒,恍惚浮现起男子风华如歌的眼眸。
穆然唇边不自觉染了笑意,执起信来细看。
信中内容简短,唯有寥寥几字:以势应势,自有牵制,此局可变。
什么意思?
穆然反反复复将这一行字看过,心中猜测一番,眸色微动。
这势……莫非与她想到一块儿了?
她这一路上细思的几个应对之法中,最为低调的莫过于她离开伽摩。可她离开之后,赫连家难免不会将此事算在赤子烈头上。所以,离开不如在城中寻处宅院住下,万一赤子烈有麻烦,她尚且能够知道。
除此之外,尚有个高调的法子。
那便是她能让自己声名鹊起,足已震动帝京,从而受各方势力拉拢,牵制赫连家。
她属意此一种。被动等着对方来寻仇太过憋屈,她宁愿主动出击!
让自己声名鹊起,且短时间内受到各方势力的拉拢,要如何做,她心中早已有数。
炼药之道需习医理,并非一日能成;炼器之法稍好,但这世上不缺炼器师。唯一缺的便是符咒师!上古符咒师!
旁的不说,物以稀为贵,倘若上古失传的炼器符现世,不知能在这五国大陆引起怎样的狂潮!
只是,伽摩乃是赤子烈的封地,炼器符若在此地现世,她无疑会被认为是赤子烈的势力。她不怕各方势力拉拢,越多的势力加入,越能相互牵制,她只是担忧炎皇会不会多想。正因为担忧这个,她才在纠结要不要搬离王府。
眼下看来,凤天的意思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只是,她烦恼之事,依旧没个着落。
穆然坐在桌旁,瞅着信上墨迹,半晌,将信收起。
出了屋子,穆然来到旁边的炼药房,将身上的储物袋取出。茯葵仙草的花期已过,在船上时便谢了。穆然将花瓣晒干保存了起来,日后依旧可以入药。她将晒干了的花瓣放置在炼药房中,取了药锄,便向桃林中的碧潭旁走去。
烦恼归烦恼,时间不能浪费。
来到碧潭旁,穆然将还剩下的两株茯葵仙草拿出来,依着水潭种下。药锄刨着泥土,桃花纷飞,不由想起那日树下,男子沉静而认真的眼眸,以及后来亲自种下药草时那优雅轻慢的身姿。
穆然唇边染上笑意,身旁却传来一声狐鸣。
穆然转头,见天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小家伙围着她的储物袋团团转。穆然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块上品灵石,笑问:“前些天给了你许多,这么快便吃完了?”
天狐见了灵石两眼放光,叼去吞吃,吃饱还会舔舔爪子,猫儿一般,模样可爱。
不知怎地耳边就想起男子的殷殷嘱咐:看到它的时候,要想我。
穆然垂眸,手中栽种仙草的动作未歇,桃粉落于鬓间,英气飞扬的眉间平添了几分柔美。
待从桃林里走出时,少女手中执着一支玉筒,目光落向谷中的炼器房,眼底如虹辉掠影,不可逼视。
炼器房的地上放置着一块石凳大小的玉石,外表深黑,却通透如玉,内里有血丝般流华。阳光照进屋里,映得整块玉石似彤彤燃烧的火焰。
火融石。
这是在船上的时候,穆然临时起意,想要看看云岚给的玉坠儿里,空间到底有多大。起先还担心这宝饰认主过,却不想她很容易便进入了空间内。玉坠儿的空间并不大,四周虚无,混沌未开,若说是空间尚未造就,却又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空间里分明有一座小院儿,房屋老旧,院中池水干涸,角落一口水井。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很难想象,那般红衣鲜明、优美如狐的男子,他所开辟的一方天地,竟是这般模样……让人见了难以猜度他是故意为之,还是随便开辟了个地方,为的只是用这空间储存东西。若是只是为了储存东西,为何要建造这样一个院落,既建了,又为何如此萧索破败之象?
这种疑惑当时只是一念而过,穆然最终被几乎占满了整座院子,小山一般巨大的火融石吸引了目光。
当时因为在船上,护卫们想要亲手摸摸火融石,穆然便敲了一块下来带去了外头,众人看过之后,她便随手把这块火融石放进了储物袋。
这才有了此时放置在墨玉谷炼器房里的这块火融石。
穆然扬了扬眉,正好!她正要用。
符咒师炼制符纸并不需要借助熔丹炉、炼器炉这般的器皿,但却需要特殊的符纸。这种符纸在商号里有卖,而穆然刚到伽摩,还没来得及备下。
闪身出了谷中,刚下了阁楼,两名侍女便小心翼翼地前来询问她有何吩咐,穆然说自己要出王府逛逛,便兀自往前头走了。她腿脚快,两名侍女哪里追得上她,却不想走到王府门口,一只脚刚迈出去,身后便笑嘿嘿跑来一名护卫。
那护卫个子不高,身材精瘦,笑起来左脸颊上有个小酒窝,憨憨的。穆然一眼便认出他来,正是她在天狐岛幻境中救下的那名叫阿勇的护卫。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护卫和穆然说起话来尚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不太敢看她。
“去街市上逛逛。”穆然笑了笑,她自是猜得出这护卫是赤子烈差来的,这是怕她出去找宅院?还是怕她不辞而别?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却不想难为这护卫,只道,“小四呢?从早晨进了王府就没见着他,我带他一起出去走走。”
“啊,姑娘慢了一步。他早被伟子他们带着去瓮城那边参观驻军去了。要不……属下陪您吧,您想去哪儿走走,这伽摩城中的一街一巷属下闭着眼睛都能给您指出路来。”护卫嘿嘿一笑,挠挠头。
穆然暗笑,回身道:“那就劳烦你了。”
她是要去买符纸,又不是要跑路,与其自己一路上兜兜转转,不如找人带路,节省时间。
大漠古城,虽是上午,阳光便已毒辣。伽摩城中的屋宇檐角宽长,街上酒肆肉铺、茶馆商号林立,家家铺子前都支着篷布,连同街面儿上摆着的小摊也无一例外。百姓们来往皆在篷布下,因而有人走在街中央就显得异常显眼。
有好奇的百姓驻足望去,不由皆是一愣。
但见走在路中央的竟是一名奴籍少女。那少女一身淡雅的清竹罗裙,衣带兰叶飘飘,生得玉瓷般精致,阳光照在她脸上,肌肤通透如玉。她走在伽摩毒辣的阳光下,竟也不怕晒,步子迈得生风,眉眸淡扫间,难掩的英气。
少女身后,一名赤烈王骑跟着,姿态恭敬。
百姓们纷纷低呼,不免猜测这少女是何身份。他们都知道今早殿下回城了,似乎带了王妃回来。可谁也没见过,都不敢随意猜测。
这时,见那名护卫跟在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有好奇的百姓竖直了耳朵听,可护卫声音压得低,街上叫卖声掩了,谁也听不真切。
“姑娘,您……早上和殿下吵架了?”年轻的护卫跟着后头小声问。
穆然步子未停,眉却扬了扬。什么叫她和赤子烈吵架?她没想和他吵来着,是他先挑起战争的。
“你们殿下脾气一直这么牛么?”她边走边回头问。
被她问到的护卫忽然咳了一声,脸上堆笑,却笑得古怪。
殿下脾气牛,您也差不到哪儿去哇,“咳!姑娘,其实……我们殿下人不错的。”护卫不敢直说,只好笑笑。
少女扬扬眉,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属下是说真的。”护卫跟在后头道,“就拿眼前这座伽摩古城来说吧,以前哪有这气象?城墙都是黄泥糊的,风沙刮过来,都不敢张嘴,一张嘴满口沙子。弟兄们跟着殿下刚来伽摩的时候,眼前这街市有一半的人家屋子都是破的。喀哈里的天鹰地蛟随意来去,吃人无数,城门被撞得不像样。那时候,没钱加筑城防,更别提加筑结界了。结果您猜怎么着?殿下连王府都没进,就带着我们一头扎进喀哈大漠里,就说了一句话:‘给我抓!把通往伽摩这条道儿上的天鹰地蛟,全部抓了!’”
“我们在那之后的三年里,除非遇上大风沙,否则很少进伽摩城中。白天我们就跟天鹰地蛟肉搏,晚上就在沙漠里边喝酒边数战利品。每过一段时日就把抓来的妖兽有一只算一只全都卖给驯兽师,得了的钱用来加筑城防。姑娘今早见到的赤铁城门,甚至每一块砖石都是殿下带着我们拼来的。直到现如今,伽摩城方圆五百里内,没有任何一只天鹰地蛟再敢出现。”
护卫的语气带着骄傲与敬佩,前头走着的少女却一路无言。
她眯着眼,想起刚下船时,赤子烈不许她乘坐鹞鹰,告诉她路上会遇到地蛟的袭击。原来沿路的地蛟早被他抓光了……她心里哼哼的一声,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抬眼望着眼前别有异域风情的古城,恍惚能想象当年的残破,也能想象那一个霸烈狂野的男子带着黑旋风般的王骑在沙漠里打拼的场面。
“加筑了城防之后,才开始有商号愿意进来伽摩,殿下便免了他们的商税,又与周围其他的小城互通商市,待商市繁荣起来之后,便用商税的钱给我们扩充军备,带着我们在五国大陆打下一番盛名。”
“殿下虽说不能修仙,但他有皇族血脉,若论单打独斗,上仙期之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是,世人还是常以此事取笑于他。”护卫的声音里渐渐透露出愤慨,“若殿下能修仙,必是一方霸主!可即使他不能,他也是我们的王!没有人比他更善待下属,这些年里我们死去的弟兄,凡是家中尚有爹娘亲人的,殿下每年都送去钱粮抚恤,那些钱粮都是他的俸禄,至今王府也没曾修缮过。王府里的侍女小厮也少得可怜,都是城中家计艰难的百姓子女,招进王府,闲暇洒扫,也给他们些工钱。姑娘但凡问问喀哈诸城的百姓,没有不感激殿下恩德的。”
护卫跟在穆然身后说了一路,穆然终于在卖符纸的商号前停下脚步,回头道:“正是因为你们有一位了不起的王,我才不想让他深陷麻烦之中。我想守护他的心情,和你们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有些无奈,“但是,这话如果被他听去,大概又要和我谈什么堂堂男儿、小小女子了。所以,身为女子的我,听了他这样的话是很生气的。”
护卫怔愣住,他有些没太听懂。男人本来就是要保护女人的,这有什么错?为啥姑娘要因为这个跟殿下较劲?
年轻的护卫搞不懂,但见少女神色认真,伽摩灼烈的阳光映在她身上,耀人眼眸,一时间不由看呆了眼。
待回过神来,穆然已走进商号内。
掌柜的见有赤烈王骑跟着,竟无视穆然的奴籍身份,态度千般万般的好。
符虽然有化遁符、飞行符、聚灵符等等诸多区别,但符纸却是一样的。穆然知道自己学习炼制炼器符大约不会一次成功,便一下要了五百张。
其数量之巨,不由令掌柜的呆了呆,连跟着的护卫也呆了呆。
“朱砂、符笔,姑娘要一些么?”
穆然却摇了摇头,炼制普通的符,是需要符笔蘸着朱砂以灵气封符,但炼器符是以符咒师的精血封符的。
她买足了东西,便离开商号,徒留掌柜的摸不着头脑,喃喃道:“没听说过炼制符纸不用符笔朱砂的……”
一路无话,护卫却眼光频动。
穆然一见便知他大约要和赤子烈报信,便索性在回到王府后说道:“去告诉你家殿下,自今日起,我要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