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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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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氏财团大楼门外,前后两辆轿车夹着中间一辆闪亮的黑头车,后座的人们依序下车,司机们继续把车子驶向地下停车场。

    一行近十个人,包含老夫人、余克俭、副总裁,以及其他接机和回国的主要干部们,走进余氏大楼。

    门外,三道袅娜的身影迈过十字路口,往余氏大楼走来。

    待警卫们察觉,她们已穿过自动门,进人大厅。

    “喂喂喂,就是她!”警卫甲推推身旁的警卫乙。

    “哪一个?”警卫乙顶了顶眼镜。

    无论他们预期的是什么人,都绝对不是眼前这三位落落大方、亭立多姿的美娇娃。

    警卫互相使个眼色,马上从不同方位围上来,将三名女子团团困住。

    “你就是衣丝碧吧?”警卫乙对准中间那一位清秀佳人,语气还算客气。“小姐,麻烦你跟我们来一下!”

    他们不敢太大声,希望在惊扰高级主管之前,不动声色地将嫌疑犯带开。

    衣丝碧退了半步,躲到凶巴巴的芊芊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单芊晶姿态高傲地回问。

    “没什么,只是警方和安全人员有事询问一下这位小姐。”

    “她是我的朋友,自何时起,我们单氏企业的人要上门也得经过盘查了?”芊芊不改年轻气盛的傲岸。

    “单小姐,您请便,但是这一位衣丝碧小姐被控窃盗,一定要和我们走一趟。”警卫的嗓门也放硬了。

    “你们是谁?要抓人也得正牌的警察上场啊!”恕仪虽然温柔惯了,一动起怒来依然横眉竖目的。

    警卫们登时被问住。

    “这是在闹什么?”

    忽地,冷沉森严的质问,接管一切。余克俭冷定地停在大厅中央。

    透过重重人墙,她的眼光,稳确地抓住他。

    “不甘他们的事,是我要安全人员严加驻守的。”余老夫人神色肃厉地站在孙子身后。“那个菲佣卷款潜逃,我已经报了案,警方马上就会来带走她。”

    衣丝碧的脸色苍白而镇定,一语不发。

    “嫌犯在哪里?”门外迅速冲进两位便衣刑警,嘴角还沾着咖啡渍。

    场面更热闹了。

    “过来。”余克俭向她伸出手。

    警卫和便衣面面相觑。那现在是要抓或者不抓?

    就在那一方,他正等着她,高大昂藏,凛然生威;他的眼睛只看着她,没有旁人。

    突然间,过去三个多星期的委屈躲藏都不再重要,他是真真正正的,站在她眼前了。

    她深呼吸一下,稳稳地朝他走去。

    接近。投入怀中。终于。

    “我想,各位弄错了。”余克俭的语调一贯的清冷。“衣丝碧并没有偷走任何款项,钱是我汇进她户头的。我忘了向奶奶说清楚,才造成这场误会,还惊动了警方人员,我会派人去分局销案的。”

    话声在他的胸腔里隆隆震动,她的颊耳紧贴着,外界的风暴突然离她非常非常遥远。

    “你平白给她一千五百万做什么?她还把钱转到不明帐户去,户头里现在只剩下五百万而已,你知不知道?”余老夫人厉声说。

    大厅里沉默一片,来往人流全停顿下来,旁观精彩的一幕。

    “当然。”他清晰而公开地宣布。“那五百万是我付给衣丝碧的聘金,我怎么会不知道。”

    抽冷气的声音从各个角落响起。

    “你你说什么什么聘金?”余老夫人大受刺激地抚住胸口。

    “我打算在今年迎娶衣丝碧,那五百万是聘金。”他冷静地重复一次。

    “你!你胡说什么?”怒由心生的余老夫人猛然冲过来,一巴掌甩过去。

    “住手!”衣丝碧情急伸臂去挡。

    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赏在她脸颊上。

    “奶奶!”余克俭勃然大怒。“我敬您是我的长辈,您下手不该没有轻重。”

    余老夫人气得险险晕过去!“你为了她你为了她”话都讲不完整。

    孙子无论私下或公开,从来没忤逆过她!一定是这个菲律宾女人下的符水。

    余克俭直视着祖母,语气轻柔而充满危险。

    “奶奶,我愿意做一切让您开心的事,但,这不包括让您为难我身旁的人。”

    “你想让我开心,就把这个女人交给警方处理。”余老夫人大喝。

    “如何让您开心是我和您的事,我的婚事则是我和衣丝碧的事,与您并不相干。”他冷声指出。

    孙子并不打算听她的,老夫人突然了悟。即使有依从她的时候,也只是他恰好打算如此做而已,最终他仍然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那剩下来的一千万呢?这个女人弄到哪里去了?”老人家换个方向,发动第二波攻击。

    “您想知道那一千万上哪儿去了吗?”余克俭绽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倾身在老人家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余老夫人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

    “奶奶,这些事让我来处理,您不用担心。”

    “可是为什么”老人家心绪纷乱,仍然理不出一个头绪。

    无助的神情让他严苛的心柔软了。

    余克俭轻叹一声,松开了怀中的人儿,上前拥住老人。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晚些儿我一定全盘告诉您,好吗?”

    颊下的胸膛,不知何时,已经从当年那个黄瘦病弱的男孩,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余老夫人心头一酸,老泪几乎泛滥出来。

    “奶奶,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相信您会爱惜我,顾惜我的快乐和福祉,胜于世界上的一切,我也是一样的心情。”他松开老人家,直直望进地眼底。

    “那人勒索你吗?”老夫人以低到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轻问他。“如果是,你告诉我,奶奶一定不放过他!”

    刚刚他才在众人面前忤逆过她,转眼间她对自己的关怀就超过怒火了,

    这位老妇人,是真心疼爱着自己的,余克俭轻慰地拍拍她。

    也因此,该竖立的原则他必须标明,为了长远相处之计。

    他向身后的衣丝碧伸出手。她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仍然依言走上前。

    “奶奶,我还要开会,您带衣丝碧先回家吧!一切等回到家里再说。”他的嘴角挂着笑,眼中写着百岳难撼的气势。

    “衣丝碧是我打算牵手共度人生的女孩,我把她交给您了。我信赖您远超过任何人,您会好好照顾她的吧?”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

    他他他他要把自己的女人扔给大白鲨,有有有有没有搞错啊?

    定力差一点的单芊晶差点就要爆跳起来了。恕仪及时把她拉住,使了个眼色要她安静。

    余老夫人震慑于孙子的眼光,无法转移。

    这是他对衣丝碧的偏袒,为爱人撑腰,对老夫人的****加以反叛。数位旁观者同时想。

    只有三个当事人明白。

    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他一贯的哲学。事情会弄到这个难堪的地步,是老人家一手造成的。

    面对您自己造成的错误!他在说。

    您值不值得我的信任?他在问。

    衣丝碧仰首望着他。这样怀柔的姿态,钢铁般的意志,挺立不拔的心性,这样一个刚柔并济的男人呵她的胸中霎时盈满了骄傲。

    坚定地,她也直视老人家,过去那总是不散的敬畏感,转瞬间无影无踪。她不再是一个胆小表,她和他一样勇敢。

    她要匹配得上他!

    面对身前两双凛然直观的眸,余老夫人一个恍惚,仿佛看见两个人的脸重叠在一起。此到,这女孩的神情,竟然像极了孙子

    她忽地颓软下来,转过身去、

    “走吧。”

    衣丝碧一愣。真的?自己没有听错?

    余克俭轻抚她脸颊,她顿时领悟。

    他的坚持赢了!他们赢了!她绽出清朗的笑靥,深深望进他无痕的眸底。

    “我和老夫人,先回山上等你。”

    为什么没有雷电交加呢?为什么没有倾盆大雨呢?世界应该一片漆黑,天幕应该降下一阵冰雹才对,窗外却如此祥和。

    五月的风不会叹息,树叶间筛落的光线不会迷蒙,微启的窗缝甚至捎进野姜花的甜香。

    为什么呢?书房内,明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沙发区,祖孙两人隔着一张桌、一盘棋,静静对视。衣丝碧偎坐在他身畔,被沉重的气氛压得不敢作声。

    叶二叔父子俩被要求坐在另外一个角落,可以听见他们在谈什么,却无法参与谈活。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钟涛,为什么会和你们扯上关系?”余老夫人开门见山,丝毫不打马虎眼。

    钟涛,那个当年绑架他,让他从此必须残病饼一生的人。

    他并不正面回答,反而牵扯出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奶奶,我很少听你提起我母亲,你跟我说说她的事吧!”

    “你妈妈在你四岁那年就过世了,坦白说,我也来不及和她多熟悉。”余老夫人花白的眉毛帘皱起。“这些事与金涛有什么关系?”

    他不答反问:“爸爸当初为什么会娶她?”

    “她外公和你爷爷是军中的同袍,大人们介绍小两口认识,谈够恋爱自然就结婚了。”

    “恋爱?”他审视桌上的棋盘。“但是我听说,爸当时另外有一位交往中的女朋友。”

    “那个女人家世不清白,父亲是道上的小混混,你爸爸哪能跟她认真?”

    “奶奶见过她?”

    “你爸爸曾经想带她回来吃饭,我和你爷爷不肯!明明是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好见的?”老奶奶瞪他一眼。“你别想替你爸爸出头,后来是你爸爸认识了你妈妈,自个儿爱上了她,愿意结婚的,我们可没强迫他。”

    “奶奶,当初你应该见那个女人的。”他把棋子一一排列好。

    “为什么?”

    “那么,你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呃阿俭”叶二叔擦了擦油秃秃的前额想插话。

    老夫人杀过一记制止的利芒。

    “她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你为何尽苞我提这些莫名其妙的旧人?”

    “她叫做钟秀。”

    “钟”老夫人瞪大眼眸。

    “她就是钟祷的义妹,钟祷被她父亲收养之后,两个人一起长大,情如兄妹。”他轻声加了一句“她,同时也是二叔的前妻。”

    老人家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她为了进我们余家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当年儿子娶了媳妇不久,叶老二也结婚了,贺客们直说是双喜临门,而她,只因为叶老二的婚事与她这一支没有太大关联,也就没有对他的新婚妻子多加注意。

    后来发生了绑架勒赎的事,她千百次的后悔自己的轻忽原来,那个女人,竟然先后攀上余家嫡庶两名子弟。

    “她嫁给二叔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他投下第二颗炸弹。

    余老夫人霍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叶二叔在另一端拼命冒热汗了。

    “二叔从头到尾都知情,钟秀找上他的时候,哀哀求告。二叔很清楚,在当时的保守风气里,一个女人未婚生子需要承受多大压力。您说他滥好人也好,说他笨也罢,总之他就是娶了她。”他仿如未见二叔的窘迫,冷静地往下迫进。

    “你是想告诉我,恢宏是”老夫人细思片刻,马上否决自己的想法。“不对,时间不对!”

    “时间当然不对,恢宏是两、三年后出生的,不是当年她肚里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下落,我应该关心吗?”老夫人紧紧盯着他。

    他的表情冷淡得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二叔新婚之后曾经请调国外两年。不久我母亲吐露怀孕的消息,爸爸也马上带着她到国外住了一年,回国来他们怀里就抱着我了,您说,您该不该关心呢?”

    “不可能!”老夫人拒绝接受他暗示的可能性。“你妈妈那样骄气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

    “再骄气,到底是个传统女人,妈妈她不能生育。”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老夫人疾雷般问。

    “当年爸爸拿钱来赎我之时,几个大人爆发了严重争执;我只是伤势太重,呈半昏迷状态,却没有失去全部意识,从他们的对骂里,多少也摸出一点端倪了。”

    “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余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有必要吗?”他轻声反问。“那些人,死的死,关的关,还有谁在乎呢?”

    “钟涛就是拿你的身世要胁你,你才汇给他一千万的?”

    他仍然不直接回答。

    “奶奶,你一直都是对的,钟秀确实不是个好女人!她不只骗了你们,骗了爸爸”视线移转到叔父身上。“也骗了二叔。”

    叶二叔登时傻了。呃,他被骗了?

    “何出此言?”

    “当时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爸爸的。”他移动一只黑车。

    “不,那个孩子”

    二叔还来不及插完嘴,他已经接续下去。

    “孩于是钟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