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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莫愁问。
她倔强的抬起下巴,斜睨着这个任意下达命令的男人。他一定是那种从小就习惯所有人听命于他的人,这种人最适合当班长。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着你今天能不能顺利把陈安瑞带离这里。”他简洁的说,伸出的手没有放下。就算这个女社工真的把陈安瑞带走,昊极也有绝对的把握将孩子带回这里,陈安瑞的母亲还在这里工作,他不会让自己的员工骨肉分离的;而现在,他只是要满足自已的好奇心。
万般不情愿的,莫愁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入光晕中。
温暖的灯光洒落,包围住两个人,她在岳昊极面前一公尺左右的地方停住,没有再前进。莫愁吃力的仰起头来看他,再次挫败的痛恨自己如此娇小,靠他这么的近,愈显出两人体型上的差距,她的视线只能平视他宽阔的胸膛。这个没良心的黑社会老大高了她一大截,莫愁怀疑自己就算此刻踩着她最高的高跟鞋,恐怕还是只能到他肩膀的高度。
而他的手也放回身侧,不再要求她靠近。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那双眼眸,昊极几乎要感叹出声。正如他想像的一样,那双大眼有着灵活的神韵,她的眼眸是灵魂的镜子,喜怒哀乐的情绪都能从那双眼睛里流泄出来,没有任何的保留。小而挺的鼻子,弧形优美的红唇,组合成她称不上美丽,却十分有味道的脸庞。“你的鞋子呢?怎么不见了?还是你根本就是灰姑娘,所以乾脆不穿鞋?”他问道。
“刚刚被狗追的时候不见的,现在八成已经成了哪只狗磨牙的工具了。”她耸耸肩,算是替自已那双苦命的鞋子默哀。“岳昊极先生,你可是把你的那群狗儿训练得很好啊!”她涩涩的说。
“那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受到打搅。”他顿了一下,目光仔细的审视眼前的女子,没有错过任何细微的地方。“不论是正当或是不正当的拜访,如果事先没有得到我的同意,我都不欢迎。那群狗只是替我挡开不受欢迎的拜访者。”他低沉的声音若有所指的说道。
娇小的身段被黑色紧身棉衣忠实的勾勒出来,她的身材在昊极的眼光下一览无遗,纤细的骨架像是禁不起任何的攻击,眼前这个女子,在外表上的一切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一如亟待呵护的雏鸟。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感动油然而生,昊极不禁皱皱眉头。是因为她外表的纤弱,所以激起了他心中的保护欲吗?
但是一接触到她的眼光,她给人的娇弱感就大打折扣了。
此刻,那双大眼睛燃烧的情绪只能称之为愤怒。
“想当然,我是被归类在“不受欢迎”的拜访者中。”她怒视着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男人,努力把头抬高。“虽然私自爬墙进来是我不对,但是一切起因也是因为你们监禁学童;再说,你们没有权利漠视人权,把我当块破抹布似的拾来拎去。”
“小姐,我没有下令狗群攻击,那已经是十分客气了,毕竟,我怎么知道你的目的为何?你不走正门,反而从围墙翻进来,我大可以把你当成闯空门的宵小。”他不疾不徐的反击,俨然把自己当成受害者。
莫愁闻言,气得眼睛冒火。
昊极又看了她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不可能会有这么笨的小偷。”
莫愁咬牙切齿“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愚蠢?”
“啊!你变聪明了。”他还是维持那种气死人的徐缓语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稍微融化了他眼里的冷漠。
懊死的家伙,把她君莫愁当小孩子在耍着玩吗?她一边气岳昊极在言语上调侃自己,一边稍稍松了口气。
在还没见到他之前,光是翻阅关于他的资料,莫愁便手脚发冷了。这个男人据说阴狠凶残到极点,曾经做过不少轰动黑白两道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能捉到他的把柄。岳昊极在那些记者的笔下被描述成一个无恶不做的邪恶之徒,只差头上没有长角,不然他就足以被称为恶魔撒旦的化身了。若要套用中国那句被用烂的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形容,只要靠近岳昊极方圆一公尺之内,恐怕就会被污染成黑炭。在真正看见他之前,莫愁不能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些害怕。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激怒到完全忘记恐惧了。
“阁下认为这样调侃我很好玩吗?”
“调侃别人,或许不怎么好玩;但是调侃你,我发现能够得到不少的乐趣。”他微笑的说。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看见那双大眼睛里闪动火焰的模样,就是那种不知缘由的喜欢,让他忍不住想逗弄这个小女人。
莫愁双臂环抱在胸前,十分不高兴的斜睨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大太多的男人。“很抱歉,我到府上来叨扰不是为了给你调侃取乐,我是来带那个孩子离开”
他挥手打断她的话,似乎她说的话不重要。在他眼中,此刻重要的只有眼前这个娇小有趣的女人。
“我已经叫人去把陈安瑞带过来了。”昊极清楚,跟社工作对没有什么益处,一旦传出去,只会加重外界对他的负面印象罢了。唯今之计,除了让她带走孩子,他别无选择。
他不太在乎外界把他说得多么不堪,只是不希望给别人多一件嚼舌根的话题。那些关于岳家的八卦流言永远不可能消失,总是有记者忙着在他身上加一些怪异的罪名,把岳家传说得像是台湾的黑手党。但是天地良心啊!他岳昊极可是很久没做坏事了。
莫愁满意的点点头,眼光不自觉瞄向门口。
“没有那么快,陈安瑞还要再一会儿才会到,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时间。”现在是晚餐时间,那个孩子可能正忙着在厨房洗菜。
她的目光马上跳回他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除了之前残馀的愤怒火花,还有明显的戒备神情。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皱着眉头打量他。
“是什么时间?”她狐疑的问,声音里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颤抖。许多可怕的幻想闪过她的脑海,莫愁又退了一步。
昊极挑起眉毛。“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吗?”她反问他,脸上充满了怀疑与不相信。“传说中,你都是抓纯洁的女孩来当早餐。”
“你相信那些报章杂志上写的东西?”他简直不可思议,看来他太小看那些记者杜撰故事的能力。
没有回答,她只是又退开一步。其实也不需要她回答,从她那双眼睛里,他已经得到答案了。她的心里恐怕正狂喊着:我当然相信,我深信不疑,稳櫓稳櫓拜托不要吃稳櫓恐惧从她佯装坚强的面具下悄然泄漏出来,她就像是一只装腔作势的小猫儿,明明身子都已经在发抖了,却还要维持表面的镇定。既然这么怕他,她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私闯他的地盘?
他对她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我不是抓她们来当早餐。”他用正经无比的语气说道,彷佛要为自己辩解。
莫愁停下后退的脚步,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昊极笔直的看进她眼里,严肃的说:“我都是抓她们来当晚餐。”
她整个身子弹跳起来,当他有传染病似的往后跳。跟刚才笨手笨脚的爬墙模样比起来,此刻她的身手灵巧得不可思议。
“不过,你太瘦了些,不太符合我的胃口。”他打量着没几两肉的瘦弱身子。嗯,虽然身子瘦了些,但是那小巧浑圆的胸脯倒是能引起男人的无限遐思。他的手指刺痒着,彷佛想亲手感觉,看看那优雅圆挺的胸脯是否如视觉上给人的感觉那么完美。他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或许我该把你留下来,养得胖一些,之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吃掉你。”
莫愁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颤抖的笑了笑,那朵笑容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神经质。“你在开玩笑,对吧?”她几乎能感觉自己的脚正在发抖,像是支撑不了她的身子。他真的会吃掉她吗?这个男人难道是台湾最后一个食人族?
“或许吧!”他淡淡的说,语气多了几分诱哄。“现在,转过身子去。”
“为什么?”她有些口齿不清。他该不会想从后面扑上来咬她的颈子吧?
“我想看你的头发。”昊极简单的说,语气中的命令口气却十分明显,就像他从来都习惯别人服从。上苍对他似乎特别恩宠,给了他所谓的领袖气质,让他身边所有的人对他的要求不会多加怀疑。
她转过身去,却对岳昊极的一举一动更加敏感。一只温暖而有些炽热的男性手掌轻柔的碰触她的头发,敏感的发梢传来一阵电流,她忍不住全身颤动。
昊极几乎是强迫自己咽下那声叹息的。她的头发浓密而黑亮,令人联想到上好的黑色丝缎,彷如瀑布般的长发流泄到她臀部下方,遮掩了她纤细的腰肢。他几乎要怀疑,这么娇小的身子会被那浓密的长发淹没了。他不曾见过女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一瞬间有些着迷了,轻轻的,就像怕伤到发丝,昊极撩起一绺秀发,放任自己感觉发丝在指尖滑动的触感。
发丝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先是与他的手指纠缠,然后轻巧的滑开。昊极眯起眼睛,手掌滑入黑色瀑布中,几乎触及那优美的背部曲线“不要!”莫愁抗议着。从发梢传来的感觉好奇怪,使她的双脚虚软,快速的把头一甩,让长发脱离他的“魔掌。”“不要再碰我的头发。”
她脚跟一旋,两人再度面对面。受不了继续背对着他,莫愁几乎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没有受到保护的颈项,使得她皮肤上站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他先是看看自己的手掌,像是在怀念某种深深撼动他心灵的东西,有些迷茫的眼光接着回到她的脸上,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陡地,她几乎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想掳获她的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发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倔强的瞪视他,试图平复因为他的碰触而席卷她全身的怪异战栗。
“你知道我的身分、职业,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似乎有点不公平。况且我完全配合你,毫不抵抗的让你带走陈安瑞。”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卫的心。“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不过分吧?”
岳昊极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莫愁有些迷惑了。就连他的声音都可以如此变化多端,能冷酷、能充满命令意味,也能像如今一般,带着蛊惑人的催眠力量。
“我叫君莫愁,是陈安瑞的”她还没有自我介绍完毕,便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男孩。“陈安瑞。”她惊呼一声,飞快的奔到男孩的身边。
大理石的地板可能前不久才打过蜡,而莫愁又没有穿鞋,差点就在偌大的客厅中表演“滑垒。”
“你还好吧?他们没有逼你做坏事吧?”她急切的问,像只心急的老母鸡,迫不及待的想把迷途的小鸡纳入她的羽翼之下。
“我很好。”陈安瑞有些不耐的说道。岳家的第二把交椅雷诺伟刚刚到厨房来找他,只是说有社工来找他,他才知道自己几个礼拜没去上课的事情曝光了,有些不情愿也有些兴奋的来到客厅。
不情愿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社工带走,兴奋的则是因为能接近心目中的偶像、大英雄。他几乎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走进客厅,不安的看着这间宅邸的主人。但是当那个女社工冲过来时,陈安瑞连忙把崇拜的眼神收回来,眼底有些迷惑。他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社工,况且,这个年轻女人热切得实在有些不寻常。
“真的吗?”莫愁不相信的查看男孩的外表。这个年轻的男孩手长脚长,细瘦而此她高得多,像根竹竿似的。
“陈安瑞。”昊极的声音响起。
男孩像是听到长官的命令般,马上挺起胸膛站好。
“她是来带你走的,暂时你就跟她离开,后续的事情我会再处理的。”
男孩点点头,神色中充满难掩的敬畏。
锐利的眼光又回到莫愁身上,那目光如此难解,她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想法。她强迫自己微微点头当作感谢,拉着陈安瑞,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主屋。
直到走出主屋,赤裸的脚触及冰凉的草地,她才急急的喘息,如同脱离猎人掌握的小兔子。男孩不耐的挣脱她的抓握,不高兴的瞄着这个比他矮小的女人。
“你是我老头请来的社工吗?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回到那个酒鬼身边的。”他打定主意,先听岳先生的话跟这个社工走。刚刚岳先生不是说会处理吗?那么他就不用怕会被抓回那个酒鬼老头身边了,岳先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员工被迫离开。
“社工?我不是社工啊!”离开了主屋,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多了,岳昊极的影响力太大,压迫得她也紧张起来。
男孩的脚步停了下来,两个人已经离开岳家的大门。“不是社工?”带着些许傲气的年轻脸上,第一次浮现迷惑的表情。“不是社工,那么你又是谁?”
莫愁露出灿烂的微笑,不在意赤裸的脚底传来阵阵的寒意,成功拯救出男孩的成就感淹没了她的心。“我们从头来一次吧!我先自我介绍。”她伸出友善的手,一脸笑意。“我是特别班新上任的导师,下星期就要去学校报到。在那之前,我先来这里救你离开那个邪恶的男人。”
陈安瑞张大的嘴巴,几乎可以塞得下两颗卤蛋。
“陈安瑞被带走了。”雷诺伟轻声说道,看着自己的老板。
昊极仍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静默的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影。那个娇小的身影跳啊跳,赤着脚跳过地面上的一些坑洞。他几乎忘了她没有穿鞋,缓慢的,他走到主屋外。
一只曾经被狗儿当磨牙工具,之后又被遗弃的黑色高跟鞋,如今孤零零的闵在阶梯上,原本漂亮精致的鞋子在狗儿的蹂躏下已经残破不堪,只能勉强看出它原本是只高跟鞋。
“她可能不是社工。”他说道,惹得身后的雷诺伟挑起眉毛。
“不然会是谁?”
昊极把玩着手中的鞋子,许久之后才开口“或许,是灰姑娘吧!”
及肩的黑色发丝因为疾速的奔跑,在女孩身后形成一片黑色波浪,汗水从她光洁的额头滑落,眼镜之后的眼睛扫视四周,紧紧的把一个深绿色书包抱在胸前,彷佛那里面装着什么无价之宝。葛薰衣有些慌乱,不时的回头查看有没有人追来。
跑出白色的大门之后,眼前是宽广的马路与两旁青翠的行道树,来不及仔细思考什么了,葛薰衣听见身后传来追赶声,大批人马已经追着她出了学校大门,眼看自己就要走投无路。
她不可能跑得过那些高头大马的男人们,更无法顺利溜回学校,葛薰衣心里清楚,那些无所不在的纠灿谟此刻八成正在后门,等她这只无路可走的小白兔自投罗网。
焦虑凝结成汗水,一颗颗冒出额头,她的双臂抱得更紧了。不,她绝对不交出去,这些东西一旦落人那些人手上,就不可能物归原主,说不定还会落到被毁灭的命运,杀鸡儆猴来警告其他学生不要像她葛薰衣一样,傻到以为能把这些东西带到学?础?br>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更加接近了,葛薰衣几乎能想像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跑得更快了,顺着那道又高又长的围墙漫无目的的跑着。
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交出去,但是眼看众人无情的围剿,葛薰衣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一辆红色的march驶进学校教职人员专用的停车场,在碰撞了两旁无辜车辆的车门、撞秃筢照镜后,好不容易莫愁才把车子停妥,还来不及享受油然而生的成就感,眼角就瞄到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慌张的女学生。她打开车门,好奇的看着快速接近的女学生。
莫愁看了看她身上的制服,视线又落到她左胸前的刺绣,数字与文字代表着学生所属的年级班别,这个女孩是二年级的阖别班学生。
莫愁微微挑起秀眉,主动地问:“需要帮忙吗?”
梆薰衣拚命点头,在绝望中看见一线曙光?咸煊醒郏缺搅恕!鞍萃校腥嗽谧肺遥憧刹豢梢匝诨乙幌拢俊迸艿锰保霾煌#瓷先ハ缘每闪赓狻?br>
听见后方的追赶声,莫愁知道时间很急迫,简单的说:“上车。”
连道谢的时间都没有,葛薰衣几乎是跳进后座的。
莫愁拿了一床她放在后座的毯子,仔细的盖住女学生,然后不客气的把一堆杂物放理由,是因为我不肯交出这些”她从书包中倒出十多本爱情,在两人之间堆成一座小山。
封面上绘制的粉彩美女风姿各有不同,或古装或时装,或敛眉或浅笑,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一个都漂亮得令人瞠目,许多书名古怪得让莫愁有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你就为了保护这些书,所以被那些人从校内追到校外?”她发现书包吐出那些小说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扁扁的被丢在一旁,看来葛薰衣的书包就只装着这些小说,一本教科书都没有。
“当然,这些书可是我的精神粮食,怎么能让那些老男人没收去?”她一脸的愤慨,彷佛要跟这些小说同生共死。葛薰衣低头把宝贝小说收一收,潇洒的泺出车子。
“姑娘,救命之恩难以言谢,恕小女子来日再报。”说完,她脚跟一旋,就要从正门溜回教室。
“你不怕正门也有人等着要逮你吗?”莫愁慢吞吞的问道,似笑非笑的看着葛薰衣。
女学生皱皱眉头,用手指推推眼镜。“我总不可能爬墙吧?没有班上男生的帮忙,我是爬不上去的。”她咕脓着,知道正门可能也有埋伏。
莫愁听见她的抱怨,有些吃惊的眨眨眼睛。看来这些学生还常常“互助合作”的爬墙啊!她暗暗提醒自己,下班之后记得去买双布鞋,穿着高跟鞋恐怕是跑不蠃这些学生。在考虑的同时,莫愁也已经背起随身的小皮包,顺手把车门锁上。看葛薰衣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她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报出身分。
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停车场旁的围墙上传来几声呼唤,还伴随着物体落地的声音。女学生的脸上充满了惊喜,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围墙边。莫愁想也不想,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围墙边已经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学生在等着了。青春期的男生,同样高瘦的身材,但是这些男学生看上去就是有些不同,莫愁说不上是哪里不同,总觉得他们在神态上与前不久她来学校时看到的那些中规中矩的学生浑然不同,多了些不驯与随性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一双眼睛就言在这些学生的身上打转,想找出端倪。
一个女学生趴在墙头,清脆明亮的声音喊道:“葛薰衣,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训导处的那些人还不是我的对手,这种追逐的场面,本姑娘一个礼拜都要玩上好几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逮到的经验。”葛薰衣自豪的说,把装满小说的书包抛给同学,自己则是踩在男同学伸出来的手掌上,纯熟的爬上围墙。
莫愁终于找出结论了,这些学生,不论男女,所穿着的制服虽然样式与绿水国中一般的学生相同,但是穿着方式都不合规定。男学生们几乎都把衬衫下摆拉出长裤,使得他们看起来随意而不正式,与那些正襟危坐的学生截然不同。她还发现一个共通点,这些学生,包括墙头上那个发号施令、眉清目秀的女孩在内,他们全都是二年级特别班的学生。
有着一双浓眉、眼神比一般同年龄孩子更沉稳的男学生清清喉咙,彷佛要开口了。莫愁看了一下他胸前的刺绣,得知他叫林睦德。
林睦德扯着嘴角微笑道:“问题是,你把追逐范围扩大到校外,今天可是第一次。我们看着你愈跑愈远,训导处的那些人也毫不松懈的追着,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你要怎么溜回来。”他一偏头,发现了站在旁边的莫愁,眼神里冒出许多个问号。
莫愁有些不自在的一笑,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梆薰衣坐在墙头上,感激的猛点头“对啊!我正在进退维谷之际,不知道要怎么溜回校园,想走后门又怕遇见纠灿谟,走正门又有守卫在等着,正巧你们就出现了。”
“这不是正巧,是黎迷迭算准了你没法子回来,所以找我们这些人来英雄救美。”另一个男生柯文其说道,不时左顾右盼,像是在把风,看看有没有人来阻拦他们“偷渡人犯”的行动。
“黎迷迭,我好爱你。”葛薰衣对着身旁的女孩说道,热情的拥抱她。“对了,你们怎么找到这个没有纠灿谟看顾的围墙?”校园里每个适合爬墙的地方,几乎都被安排了纠灿谟驻守。
黎迷迭不停的往后退,想痹篇迎面而来的热情攻势。“不要把小说里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搞清楚啊!我可是女的,不是你偏爱的那种又俊又酷的男主角。另外,这里也有纠灿谟看顾,只是那个家伙一看到杜若,就逃命似的跑走了,看样子八成是去找救兵,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一些,在那些纠灿谟聚众前来之前溜回教室。”
梆薰衣跳下围墙,改换抱住一旁静静不发言的杜若。“杜若,你是我的救星,今生无以回报,恕小女子来世以身相许。”
围墙外的莫愁只听见声音,没有看到动静。纠灿谟都被吓跑了?是什么样的学生,会让纠灿谟逃之夭夭的去讨救兵?她好奇的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杜若是何等模样。
林睦德终于忍不住了,没有对着莫愁发问,只是对围墙内喊道:“葛薰衣,这个女的是谁?”
梆薰衣探出头来“喔!她是刚刚掩护我的人,训导处的人差点就捉到我了,她好心的让我躲在她车里。”
“开车的?”林睦德的视线从莫愁娇小的身子慢慢的转到停车场,再不可思议的回到她身上。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开车?他的目光中明显的流露出怀疑。
“你是迟到吧,所以才会学黎迷迭那一套是不是?”柯文其忍不住笑了出来,阳光般的笑脸令人印象深刻。“黎迷迭,有人效法你喔!”
“效法?”莫愁一头雾水,看见黎迷迭又探出头来,清亮的眸子上下打量她。
“嗯,配备倒是齐全,懂得要穿成熟一点,也戴了假发,这样守卫也比较不会疑心。你有驾照吗?我可是考上国际驾照才敢这么大胆的。”
“驾照?我当然有。”莫愁直觉的回答,在脑子里慢慢消化这番对话有些什么含意。
“你是今天迟到,所以也学着黎迷迭这样闯关吗?看来她这种行径已经成为人人争相模仿的对象了,不过我要说一句老实话,你实在不太适合用这一招。”柯文其摸着下巴端详莫愁。
莫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难道以为她也是学生吗?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来一张娃娃脸,但是被这些国中生认为是同类,莫愁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听他们的谈话,看来这个黎迷迭似乎违规开车上下学,还知道要打扮成老师的模样闯关,瞒天过海的骗过守卫与纠灿谟,而他们以为莫愁也是用这招混进学校的迟到学生。
黎迷迭看了看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评论道:“你的打扮是还可以啦!但是气质方面就骗不了人了,一看就知道还是学生,一点气势都没有。你那双大眼睛里的无辜,用在守卫身上可是一点效用都没有的。”
莫愁张开嘴正想解释,忽然后门方向传来几声尖锐的口哨声,围墙内外几个学生都像是触电一般,猛然一震。
“快点,训导处的人又折回来了,快点爬墙进来,不要被逮到了。”黎迷迭连忙吩咐,围墙外的男学生也毫不耽搁,马上攀上围墙。
林睦德发挥同学爱的伸出手掌,急急对莫愁喊道:“不要发呆了,快点踩上来,我们必须快点跑回教室去。”
“其实,我不用逃的。”她努力的想解释。
黎迷迭却毫不留情的喊着:“你难道以为这身打扮骗得过训导处的人吗?他们不会相信你是老师的。你再迟疑下去,连我们都会被你连累。”
莫愁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乖乖的踩着林睦德的手掌,笨拙的攀过围墙,几乎在她掉落地面的同时,三个男生已经翻墙过来了。她还没有时间揉揉摔得发痛的臀部,就已经被几只手抓着飞奔而去。
虽然是下课时间,走廊上都是学生,但是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看到这群像是急着要去投胎的人马,所有的学生全都乖乖的让开,人海之中笔直的开了一条宽敞的阌生之路,就跟摩西过红海一样,一点阻碍都没有。
跑过走廊与广场,经过几栋建筑物,终于在一栋浅蓝色的建筑物之前,学生们放慢了脚步。一直被拖在后面跑的莫愁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她的头发全乱了,皮包也从肩膀滑落到手臂上,两只脚上的高跟鞋,在刚刚发狂的奔跑中不见了,赤裸的脚丫子沾满泥土。
怎么最近常常需要爬墙?爬墙之后就需要赛跑,而赛跑之后,她就会损失一双心爱的高跟鞋。她心疼死了,回头去看看有没有高跟鞋的踪影?嵫弁敉舻哪钣脖涣帜赖峦辖淌摇?br>
这栋建筑物比起其他栋显得安静许多,许多教室都是空的,只有目前他们所在的这一间是使用中。莫愁分神看了看四周,发现教室里的人数也少得出奇,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十几个人。她抬头看了一下门上的牌子,果不其然的发现这里就是二年级的阖别班。
绿水国中的阖别班,是由年级中各班挑选出较“特别”的学生,由老师推荐或者是自愿,把这些学生集中到一个班级。挑明了说,特别班就是一堆令人头痛的学生的集合。不过虽说是令人头痛的学生,倒也不是说他们的成绩不如人,其实这个班级的学生每一个都是智能超群,但是在行为方面却特立独行,造成老师与学校的困扰。训导处的人乾脆下了一道命令,把这些学生集中起来,个别教导他们,所有的课程都由他们自修,导师只是负责管理或是挑一些简单的课程来教,做个样子给教育部看。但是,这一群聪明的学生群聚起来,反而成了绿水国中的一股势力,不但没有老师敢带这个班级,就连训导处的人都要忌惮他们三分,只敢偶尔找找小麻烦,倒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梆薰衣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嘴里嚷着:“累死了,每天都要玩这种百米赛跑的活动,难怪我腿部的萝卜愈来愈大。”她嘴里念着,手却没有一秒钟的停歇,摸出一本小说,又开始专心的阅读。
黎迷迭微微一笑“你还敢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们需要这么劳师动众赶去围墙边救人吗?”
对于她的指责,沉迷在小说里的葛薰衣根本没听进去。
转过头,黎迷迭问一个待在教室里的女学生“老师来过吗?”
“没有,听说今天有新导师要来,我们等了老半天也没看见一个鬼影子。”
莫愁正准备举手表明身分,却又被一个声音打断,她往出声的人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叫杜若的女孩。
“应该是被吓坏,不敢来了吧!我们这个特别班,学?锩挥腥烁掖敌3ご油饷嫫盖肓艘桓龈沾庸南当弦档呐鲜础蚁胨鞘孪忍接泄匚颐抢墙宓纳韵诺貌桓依幢u健!?br>
杜若高挑而清瘦,有着一头跟其他女学生不同的长发,别人都是清汤挂面的发型,只有杜若把长发扎成俐落的一束,神态冷静且刚柔并济,是个淡雅的美人胚子。莫愁实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可怕之处,为什么纠灿谟一看到她就夹着尾巴溜了?这么一个美女,应该是人人趋之若才对啊!
黎迷迭沉思的偏头“是这样吗?我倒觉得这老师挺不简单的,她不是到岳家宅邸,从岳昊极那个黑社会老大手上把陈安瑞拖回学校吗?光是这一点,我就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说到这里,怎么没看见陈安瑞?”柯文其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陈安瑞只回来上了两天课,这些天又不见他的踪影了,八成是回到他效忠的岳昊极身边。听他的口气,那个岳昊极简直是他的偶像。”
“该死的,亏我还耳提面命不准他再跷课。”莫愁恨恨的一咬牙,情不自禁的骂出声来,对着空气猛挥左钩拳。那个孩子又回到万恶的渊薮去了,那她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可恶的岳昊极,说不定是他要那孩子再度回到岳家宅邸。
当初莫愁一知道自己接掌了特别班,就努力视诹每个学生的资料,虽然离报到的时间还有一个礼拜,但她迫不及待的去将陈安瑞救出火坑,带离岳家。
谁知道等到她正式报到的时候,那孩子又溜回岳昊极的身边了。
她的咒骂让所有学生呆立在当场?杳缘既险娴纳笫铀挥辛烁吒雌鹄锤啃甘荩撬宄憾蟮貌豢伤家榈难劬a钊擞笊羁蹋夷峭烦さ每湔牛热盟晕羌俜5耐贩3な奔涞谋寂芤膊患袈洹#杳缘6孕缘娜ダ矗跃姆11帜蔷尤皇钦娣1?br>
整个绿水国中,留着长发的学生只有杜若一个人,她是经过强力抗争之后,才把长发保留下来的。
那么,她又是谁?
埋首小说书页中的葛薰衣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莫愁“你怎么还在这里?都已经上课了,你不回自己的班级吗?”
莫愁眨眨眼睛。“我也是这一班的啊!”林睦德皱皱眉头,跟黎迷迭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你是刚被分发到这里来的,还是转来的学生?”他没有听人提过,有学生要再被分发到特别班来啊!
莫愁深吸一口气,很高兴自己终于能够表达身分了。“我不是转学生,”她稍做停顿,加强效果。
丙不其然,整间教室鸦雀无声,就等着听她的下文。
“我是被分发到这个班级没错,不过我不是学生,而是老师。我就是新上任的导师,请各位多多指教。”她对着所有人微笑。
十几个学生呆滞的看着她,每一个都张大了嘴,因为受惊过度而无法动弹。
莫愁脸上的微笑挂不住了,被这些学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咕哝着低下头,无限委屈的说:“我也一直想解释,一直想表明身分啊,但是都没有人肯听我说话。”
整间特别班一片死寂。窗外飞过几只黑色的乌鸦,嘲弄似的呱呱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