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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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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季的南台湾,早晨的阳光伴随着有些冷冽的阵风。人们又开始一天的例行工作,在这个远离都市的小社区里,生活步调徐缓而平静,运动归来的人们、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们、赶往菜市场的主妇们,都志同道合的往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岳昊极到现在还不太清楚此行的目的,他所接获的指示是到这个小镇来找“鬼魂”的王子。

    “鬼魂”是特务界一个十分特别的组织,它隶属在企业巨子东方旭之下。官方给东方旭的称号为“东日”这个男人近十年来被称为商业奇才,手上的资产多到无法估计,传说他的财富足以买下一个国家。这位神秘的商界人士是典型的嫉恶如仇,他也不在乎让别人知道他和特务界有关系。他曾经说过:“法律无法执行的正义,我就用非法律的方法来执行。”因为如此,他召集各行各业的菁英组成“鬼魂”组织,执行他的命令,奉命破坏不法行为与犯罪组织。顾名思义,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极为神秘,隐藏于无形之中,平日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与普通人的身分,只在东方旭召集时,才会有所行动。

    这个组织并不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应该说是东方旭个人的理念吸引了有共同信念的各类型的人才。当社会中的犯罪转变成为台面下进行,要消除这些犯罪,也只能用非常的手段。“鬼魂”所插手的案件含括所有层面,不仅一般奸商,就连不法的政府组织都曾经吃过闷亏,官方对于这个组织也是又恨又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岳昊极也是“鬼魂”的成员之一,东方旭算是他的父执辈,在他年轻尚未接掌岳家企业前,东方旭就看上这个年轻人的才能,劝诱他加入“鬼魂”而昊极灵魂中渴望正义与危险的一面正寻求冒险刺激,在理念相同的情况下,他无条件的加入“鬼魂”放任自己灵魂的黑暗面,在特务界解决不少案子。当他接掌岳氏企业之后,昊极十分享受这种不同的生活体验,他一方面是企业的管理者,另一方面却甘心效命于东方旭,而在他替“鬼魂”出任务时,好友雷诺伟就替他处理岳家的一切事情。

    不过最近特务界却传言四起,传说中“鬼魂”已经由东方旭的儿子接掌,这位被称为“鬼魂”王子的男人失踪了十多年,最近却又神秘出现,传说也是个在特务界颇有盛名的人物。

    昊极前不久接到指示,说明组织有任务交代给他,但是任务内容却不是由东方旭下达,而是要他到南部某特定地点。看来,传说东方旭之子在南部遥控掌管“鬼魂”的一切,是事实没错。

    但是当昊极到达指定地点之后,却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地址。

    循着地址找来,居然是一间早餐店?活动式的桌椅旁坐满了人,看起来热闹无比,人们忙着聊沆与进食,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负责掌厨的是一对年轻男女,面容清丽的女主人拿着大汤勺,指挥高大的男人煎蛋饼。

    “把蛋跟葱花打匀,再加上适量的盐跟味精。”女人的头发缩成一个清爽的发髻,神情紧张的看着男人。

    斑大的男人笨拙的打着蛋,表情无限的严肃。他拿起调味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像是在心里衡量“适量”是多少。最后,他拿起小小的茶匙,加了满满一匙,转过脸来看着身旁的女人,像是在期待得到鼓励。

    女人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发出挫败的呻吟声“你是想把大家的舌头用盐给腌了吗?还是当我的客人的味蕾全都麻痹了不成?”她抢下蛋汁,不让男人插手了。“给我让开一点,再让你搞下去,我这家豆浆店非关门大吉不可。”

    斑大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不太能接受自已被打蛋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事给难倒了。“我是想帮忙。”他抱怨着,声音里有些委屈,在心里大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君子远庖厨,听过这句话没有?东方灭明,我郑重警告你,只要你再敢插手我店里的一切,我就跟你离婚,听清楚没有?”女人不客气的喊着,在她身后所有客人闻言马上用力鼓掌,看样子已经被男人的食物荼毒了好些日子。

    东方?昊极不能说不吃惊,他实在没有想到,东方旭失而复得的儿子居然是在卖豆浆为生。

    像是战败公鸡的东方灭明瞪了客人们一眼,奈何碍于老婆大人“顾客至上”的理念,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在一旁生闷气。

    这个美丽的妻子是他费尽心血才娶到手的,他可不敢冒险惹她生气。他这个娶进门没多久的妻子宫嫱柳虽然没有娘家可回去,但是灭明更怕她发起火来,包袱收一枚就跑去台北找他老爸,要如道他父亲东方旭早就对宫嫱柳的商业才能十分满意,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个儿媳妇能到自己的企业来效命。这世上哪有父亲跟儿子抢媳妇的道理?灭明当然不希望嫱柳到台北,一旦帮父亲管理庞大的企业,夫妇俩相聚的时间势必减少,他怎么舍得?

    而东方旭算准了灭明舍不得让妻子离开,半逼迫半诱哄的把“鬼魂”交给灭明管理。整件事情绕了一大圈,灭明还是回到老爸的麾下乖乖的帮忙做事。不过说实在的,他在婚前也是特务界的顶尖好手,东方旭把“鬼魂”交给他,也是名副其实的“人尽其才”

    偶然抬起头来,灭明看见他等了一早上的人。

    “岳先生吗?”他主动问道,激赏的看着这个内敛的男人。两个人的身形几乎是差不多高大,短暂的打量之后就能知道彼此之间有许多相似点。

    昊极略微点头,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东方旭的儿子。除了外貌上的神似,那种嫉恶如仇的眼神也如出一辙,东方灭明跟年轻时的东方旭简直一模一样,同样的优秀、出众。

    “我是东方灭明,里面请吧!”灭明简单的说。

    两个男人穿过依然忙着聊沆的客人们,进了两层楼的优雅洋房。

    客厅布置得温馨舒适,昊极在沙发上坐下之后,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装潢与布置很明显的出于女性手笔,很可能就是东方灭明的妻子一手包办的,温馨的色调让人的心情不由得放松,眼前的环境实在不像是要讨论任务。

    “前不久我父亲把鬼魂交给我负责,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任务,就由我跟你们联络。”灭明说道,倒了一碗豆浆给岳昊极,也在一张皮椅上坐下。

    “直接进入正题吧!给我的指示不是说情况紧急?”昊极不太习惯这种轻松的气氛,一直以来,交代任务都是透过电话或文件,从来没有这样与负责人面对面的经验。

    灭明轻笑一声“难怪老头说你是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他曾经警告过我,想要跟你攀谈任务之外的事情就可能碰钉子,跟你谈事情愈快说完愈好。”

    昊极挑起眉头“原来在东方旭眼里,我是这么一个难以亲近的人。”

    “也不能说你难以亲近,只是比起别人,阁下显得太正经八百。我之所以不遵循以前的方式交代任务,也是因为想跟你见见面。我也在特务界闯了一些时日,你的事迹倒也听了不少。”在灭明十多年的特务工作中,也听过岳昊极的名号,外界对他的传言似乎都跟黑帮脱离不了关系。而在父亲的口中,岳昊极更是一个顶尖的高手,不少非法组织都吃过这个男人的苦头。

    这么一个严肃沉默的男人,让灭明想起以前的自己。

    “或许,有时候放松一下也不错,不必时时刻刻都把神经绷得紧紧的。”

    昊极只是耸耸肩膀,不置一词。

    “好吧!我不再废话。”灭明拿出一些文件放到两人之间,开始解说。“这一次是想请你保护东方旭的女儿。”

    东方旭有女儿?昊极在脑?锼妓髯牛故遣辉飧鱿16叫裆肀叱つ旮乓桓雒形髅湃缭碌拿览雠耍腥舜滴髅湃缭戮褪嵌叫竦募淌遥芷ヅ涞蒙隙叫竦呐俗匀灰膊皇羌虻ソ巧髅湃缭率侨蛲氛驹谔ㄍ宓淖芨涸鹑耍谕飞戏肥鄹骼嗲楸āu庖欢猿錾信缬八嫘问嗄辏邪榈慕峋6膊蛔阄妫顷患皇浅跃叫衲鼙艿谜饷春谩?br>

    “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可以想像,身为东日与西月的女儿有多少潜在的危险,毕竟这两个人树敌太多了,许多人跟东日、西月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啃他们的骨头泄愤。”灭明是在回到父亲身边之后,才知道自己还有妹妹。想到妹妹,以及那遗传自东方家的胆大妄为,灭明就忍不住摇头。

    “东方旭不让外界知道他有女儿,也是基于安全考量。”昊极了解的点头,伸手拿过桌上的文件,却发现只是一些人境资料。“她原本居住在国外?”

    灭明点点头“原本是住在瑞士,但是如月希望孩子能在台湾接受教育,前不久把孩子接到台湾。这倒也不要紧,问题是,东方旭之女回国的消息走漏,已经有太多人等着要伺机行动。”西门如月虽然是他的继母,但是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灭明也学妻子嫱柳直呼继母的名字。

    昊极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应该没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只要敢伤害到东方旭的家人,那么就算是有九条命恐怕都不够死。”他不是夸大其词,别的不提,就说“鬼魂”的成员,每一个都会尽力保护东方旭的家人,而任何人只要随便惹到这些成员的其中一个,绝对是吃不完兜着走。

    “问题是,狗急也会跳墙。”灭明严肃的双臂交替在胸前,背靠着柔软的皮革。

    “你也是商界的人,应该听过宋寻丰的名号。”

    昊极沉吟的点头“他是几间大型投资公司的负责人,美其名是投资公司,其实跟诈欺没有两样,前不久鬼魂破坏了他公司不少重大交易,现在几间投资公司都只剩下空壳子,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宋寻丰说起来是一个挺聪明的商人,懂得钱上滚钱的道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投资人那骗了不少资金,表面上是正派经营,但是私底下却拿着那些资金去放高利贷或走私毒品。

    不过前不久在东方旭的指示下,宋寻丰名下的几家公司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垂死前的挣扎。

    “没错,有脑子的人是不会傻到来碰东方旭的家人,但是对宋寻丰而言,目前的情况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手中有许多资金是外国毒枭的,要是那些毒枭知道自己的钱全都泡汤,那么宋寻丰别说是身首异处,连他的四肢恐怕都要分开下葬,所以他打算挟持东方旭的女儿,做为跟东方旭谈判的筹码,要东方旭以自身的财产赔偿他的损失。”

    “他认为他做得到吗?”昊极几乎失笑,那根本是毫无胜算的行径。

    “宋寻丰请了一个杀手,我们不清楚是谁,只知道对方不是普通角色。对宋寻丰而言,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势必已经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被逼急的猫连老虎都敢咬,我想我们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想请你暗中保护女孩。”

    昊极点点头,知道事情没有之前所想像的那般简单。“把女孩的资料给我,我再来决定该怎么做。”

    出乎岳昊极意料之外的,灭明缓慢的摇摇头。

    “我手边没有女孩的资料,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还有素未谋面的妹妹,老头之前为了保护爱女,完全封锁这个消息,所以我手边没有照片,也不知道特徵,唯一得知的是她的落脚处在你家附近,就读绿水国中。”灭明暗地里咬着牙,痛恨父亲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他可是很久都不曾说谎了。

    “那间国中有几千名学生,我不可能有办法负责她个人的安全。”昊极不可思议的说道。看来东方旭对于女儿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好,但是这也造成他无从保护起的困扰,手边没有任何资料,总不能到那间国中去,把女学生一个个抓来逼问。

    “我们现在得知的资料跟宋寻丰一样多,我知道女孩读二年级的阖别班,那个班级的学生不多。我是希望你能在不暴露我妹妹身分的情况下,给予充分的保护。”灭明垂下视线,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意思是,我不能去求证哪一个人是东方旭的女儿?”

    “你认为就算你去求证,她会说吗?”灭明反问。“她是东方旭与西门如月的女儿,跟一般女孩绝对不同,基于安全自保的原则,我想她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分。再加上为了她以后的安全着想,我们也不想打草惊蛇,把她的身分弄得人尽皆知。”

    对于女孩的身分保密,其实只是一项“赌注。”而岳昊极,就是双方挑选出来的人,做为整件事情的裁判。虽然这是妹妹的要求,但是要他欺骗岳昊极,灭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特务界闯荡这么久,他的直觉不曾退化,灭明心里清楚,欺骗岳昊极是极端不智的行为。

    问题是,箭已在弦上,灭明别无选择。

    “你要我负责整个班级的学生安全,藉以模糊对方的焦点,来掩护女孩的真正身分?”昊极在心中快速的把整件事情过滤一遍,已经有些底,知道该怎么行动了。

    灭明点头,严肃的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昊极把文件顺手放进口袋,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正在思索整件事情,找出该由何处下手。绿水国中二年级的阖别班?某种火花闪过脑海,两件毫不相关的事情突然之间连结起来,昊极弄清楚了自己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岳家宅邸中,那个在厨房里帮忙、名叫陈安瑞的男孩也是那个班级的学生,换句话说,他与东方旭的女儿是同学,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展开行动。

    不知怎地,在缜密思考的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清秀的脸庞,大而清澈的眼眸似乎能让人溺毙其中,温润的红唇欲言又止,以及那一头瀑布也似的黑发,可以在缠绵的时候淹没两人交缠的身躯他用力的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奇怪的影像甩出脑海。

    是因为想起了陈安瑞,自己才会联想起那个叫君莫愁的社工,只是这样罢了,没有别的理由。当她的倩影在昊极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时,他一直努力的这样说服自己。

    莫愁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还会踏进这间屋子,她原本以为那次令人心惊胆战的见面,是她与岳昊极的最初也是最后;她更没想到陈安瑞有胆敢再度跷课,丝毫没有把她这个刚上任的导师看在眼底。那个男孩只是意思意思的来学校上两天课,等不及莫愁到学校报到,他又溜回那个黑社会老大的身边了。

    那个天杀的邪恶男人!莫愁在心里喃喃骂着,看样子报章杂志上写得还不够详尽,岳昊极不但习惯对纯洁无辜的女人伸出魔掌,就连小男孩也不放过。陈安瑞是否因为害怕,所以又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效命?莫愁一想到陈安瑞不知道会被污染成什么样子,不禁全身发冷。

    她暗自咬咬因为寒冷而变得无血色的唇,在心里发誓,今天她要是不能带那孩子离开,她的名字从此就让别人倒过来写!

    莫愁大剌剌的走到岳家宅邸的正门,修剪得洁净而修长的纤纤素指死命的按着电铃。她知道岳家有装置监视系统,更知道岳昊极会透过监视系统得知她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一次她不再虐待自己,打算直接从正门进去,看在她跟岳昊极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已的再度造访。当然,要是他懒得理她也不要紧,她别的没有,就是耐心惊人,岳昊极要是不肯见她,她就待在这里把电铃按到走火报废。

    事实上,她没有机会测试一下岳家电铃的耐用程度,不到三十秒,一个温和而似曾相识的男性嗓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来。

    “君小姐,里面请,岳先生为了自家围墙的完整性,非常愿意见你。”雷诺伟的声音仍旧充满莞尔。

    一名守卫把大门打开,莫愁像是打蠃一场战争的女英雄,昂着头走进岳家宅邸。但是还没有走到岳家的士屋,她就遇上麻烦了。那群狗儿好死不死的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看见这个娇小的女人,全都挣脱训练者的掌握,争先恐后的扑向莫愁,任凭守卫与训练者如何训斥都不听,狗儿们太兴奋了。

    莫愁直觉的开始跑,却发现跟上次一样,她还是跑不过这些狗。莫愁挫败的低头看看自已漂亮的白色高跟鞋,她还以为今天走正门可以不用跑步,所以没穿上实用的布鞋,而且还挑了她心爱的高跟鞋,谁知道虽然换了进门的方式,但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同样的戏码照样上演。

    跑了几十公尺,一只离她较近的狗往前一扑,把莫愁扑倒在地上,她能感觉到狗儿的呼吸和湿湿的舌头舔着她的脚,莫愁紧张得四肢僵硬,刚爬起身,就看见狗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她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几秒之后,她的脚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剧痛,只有些凉凉的感觉,风儿在她赤裸的脚趾上嬉戏。

    赤裸?她疑惑的放下双手,眯起眼睛端详自己的脚。没有狗儿的牙印,也没有伤痕,她的脚上只剩下丝袜。莫愁尝试性的动动脚趾头,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狗儿没有咬她,而且已经跑开了,不像是被赶开,倒有点像是它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再仔细一看,她发现它们正在争夺东西。那东西怪眼熟的,但是已经在狗儿的利齿下有些损坏了。

    莫愁看看狗儿,再看看自己的脚,突然感觉到头皮发麻。

    她心爱的高跟鞋!原来那些狗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脚上的高跟鞋。这些狗八成上次玩她的鞋子玩上瘾,一看见莫愁上门就迫不及待的扑上来抢“玩具。”她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现在过去跟那些狗抢鞋子也是枉然,莫愁知道自己到时候抢到手的,可能只剩下满是牙印与口水的破碎皮革。

    “该死的岳昊极,我要你付出代价。”她宣示的说道,顺手拨几根地上无辜的草儿加强语气。

    一个阴影笼罩她,莫愁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一股热力接近自己,瞬间有种莫名的战栗窜过她全身。是因为深秋的寒冷吗?或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看来就算让你从大门走进来,虽然能保护我的围墙,却不能保护我的草皮。”昊极缓慢的走到她的视线之内,衣冠楚楚的模样就像是刚从哪个宴会里走出来。简单的黑西装与白衬衫是为了展现男人斯文的一面,穿在他身上却好像更加深他桀骜不驯的气质,他的头发有些零乱,一绺发丝调皮的垂落在他的眼前。

    莫愁瞪着他,知道自己目前的模样再狼狈不过了。为了今天的拜访,她还费心的打扮过,精挑细选的素色套装保守而优雅,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勾勒出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身段,窄裙下露出粉光细致的美腿,让她看起来完全符合都会女郎的形象。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她的套装沾满了泥土和草屑,高跟鞋也不见了,只剩下无处可躲的脚趾头。她恨死了自已现在的模样,更恨透那些让她出糗的狗儿,忿忿不平的,莫愁又开始拨周围的草儿。

    “我的草皮惹到你了吗?我似乎听见负责种草皮的工友正躲在屋里哀哀哭泣,却不敢出来阻止你,因为他不知道杀气腾腾的你会不会也把他当草一样,顺手拨之而后快也。”昊极扬起嘴角,似乎不能决定自己该怎么微笑──嘲讽或是温柔?

    “草皮没有惹到我,惹到我的是那群狗,但是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它们,所以只能拨草泄愤。”她若有所指的说,半命令的伸出一只手,无言的要求他发挥绅士风度。

    他嘴角的弧度终于弯成一个小小的笑容。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安然置放在他厚实的手掌中,自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令人感觉舒服而不突兀,有那么几秒钟,他发现自己好喜欢这种接触,手掌的皮肤像是已经习惯这种温度,甚至还有些依恋。昊极对自己皱眉,刻意忽视那种感觉,俐落的轻轻一拉,她已经轻盈的站起身子。

    莫愁拍拍裙子,把上面的草屑拍掉,但是对于那些泥土她就没办法了。她用了比必要还要多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仪容,像是有意无意想延缓和岳昊极之间的面对面。

    终于,等到素色套装上没有一点碎草,只剩下令她束手无策的泥土时,她才有些不情愿的抬起头,正视那双像是可以洞悉一切,却又似谜般难解的双眸。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有些战栗。

    就算再怎么刻意忽视,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却总不曾忘记对方的那双眼睛。第一次见面好像改变了什么东西,他们感觉到了,却没有办法真切的说明,细细的把对方的眼神收藏在灵魂里,就连对自己都要欺骗,骗自己只是无意的想起对方,直到再度会面,才知道自己已经在记忆中把对方的容颜温习了千万遍。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流窜吗?昊极看着那双美眸,强迫自己咽下一声叹息。他不会忘记的,那一双最美丽的黑玉眸子,隐隐在其中流转的光彩令他目眩神迷;浓密的眼睫毛在两池深邃的黑潭上,正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而颤动;那一头在睡梦中几乎要将他的美梦淹没的长发,今天被她绑成蓬松发辫,一些不听话的发丝迸出橡皮筋的捆绑,缠绕着她的脸与颈。

    他是不是好想念这张面容?心里一个声音悄然的问道。

    莫愁因为他奇怪的眼光而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拂开被风撩起的头发。好怪异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一看到他,就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像是她胸腔中的氧气已不敷使用,必须要不停的深呼吸,让新鲜而冰凉的空气使她冷静下来?

    “我好像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总是赤着脚外加一身的狼狈,而你却总是西装革履的。”她有些指控的说。她低头看看自已的脚,视线瞄到岳昊极光可鉴人的皮鞋,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他看着那些正在咬高跟鞋的元凶,只是轻松的耸耸肩。“那些狗对你的高跟鞋很感兴趣。”他没有告诉她自已还留着她上次来时所遗留的那双高跟鞋。就连昊极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留着那双残破的高跟鞋要做什么,其中一只还是他到狗群里,好说歹说、威胁利诱,才哄得那些狗乖乖张开嘴把鞋子交给他。

    莫愁看着那群“仗势欺人”的狗,转过身毫不客气的说:“既然狗群是你岳家的,而我又是到府上拜访才会遇上这种事情,那么是否能直接跟你索赔?”

    她偏着头,认真的看着身旁这个男人。一如她记忆中那样,岳昊极仍旧高大得令人难以忽视。剪裁合宜的黑色外套与白色衬衫一看即知是高级货,恐怕她这种小教师几个月的薪水都买不到他的一只袖子,袖口则用猫眼石扣住,他身上的每样东西都显示着冷漠的优雅,以及这个男人显而易见的侵略气质,而他眸子里熠熠的精光更令莫愁手脚发软。

    她开始怀疑自己再度来到岳家宅邸的决定是否理智。在他那不知名的眼光审视下,莫愁几乎想抛下身为导师的责任感,再也不去管那个小兔崽子回不回学校上课。为了保命,她是该听从自已的直觉,马上逃离岳昊极的身边,逃得愈远愈好,只要能痹篇他那几乎噬人的目光好不容易逃脱陷阱的猎物,怎么会傻到再次往陷阱里跳?

    除非,那陷阱里有诱惑她再度回头的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