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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让柳瑗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细白的牙齿紧咬住粉色的下唇,有半晌的时间,她惊讶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顿了,内心有一股愤怒的热流在满溢,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傲群缓慢的走到她身边,眼神复杂难解,唯一看得出来的就只有那深浓的笑意。他伸出手想扶她从水洼中站起身,却被柳瑗不领情的拍开。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日记里的用词?”她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却拒绝相信。完全难以想象,冷傲群会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傲群毫无悔意的露齿一笑,将垂落在额前的那绺白发往旁拨,性感而危险,英俊得让人又爱又恨。“不要以为只有你家妹妹喜欢爬墙,你我两家之间的那道花墙阻止不了我对你多年的觊觎。你的房间靠近窗边,而以我十几年前那种众所皆知的坏孩子身分,当然不会放过能多加了解你的机会。”
“我的日记有上锁的。”她虚弱的说道。
“那种小儿科的锁只能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小瑗,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是什么君子。”他不死心的再伸出手,想扶她。
嫣红的颜色瞬间袭上她的面容,是因为秘密被人窥探的难堪,更是因为对他的愤怒。她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理智像是一条绷得太紧的细弦,终于因为这个男人一再的试探而断裂。柳瑗的冷静在此刻分崩离析,碎成了千万个破片,此刻她嗜血的想把冷傲群给大卸八块。
“你这个无赖!”想不出更新鲜的词句,她嘶声喊道,毫不留情的伸出脚,用力的往他的小腿勾去,成功的绊倒这个俯视她的男人。
傲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欣赏她愤怒时双颊嫣红的美丽模样,下一秒钟小腿胫骨上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已经往水洼里摔跌。他原本可以痹篇,但是又怕撞着了水洼里那个清瘦得像是一压就碎的柳瑗,干脆放任身子倒下去,拿那张俊脸去贴上冰冷的雨水,伟岸的身躯霎时间整个泡在水洼里。
雨水溅得四处都是,柳瑗用双手遮住脸,勉强挡开一些含着泥巴的水渍,看到他摔在水洼里的狼狈模样,她双眸闪亮的微笑。她想清楚了,跟冷傲群这种人在一起,当好女孩就会被他欺负得翻不了身,对付这种人,她不需要客气,数年来第一次,她把自制拋在脑后,只想狠狠的先报仇再说。
还好巷子里此刻没有什么人,不然两人的精采对阵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眼光。午后时分,这个小镇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家屋子里休息。
柳瑗还不满足,从水洼里摸出几颗小石子往那个满脸邪笑的男人脸上砸去,看他俐落的闪躲,她心里更是火冒三丈。等水里摸不到任何石子的时候,柳瑗干脆站起身,企图去搬路旁一个有她的身高一半高的盆栽。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的偏着头问道。
她咬牙切齿,脸儿涨得通红,双手抱着沉重的盆栽,指关节因为奋力而泛白。柳瑗回眸瞪他一眼,嘶声说道:“准备抬起来砸你。”
用力过度,柳瑗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往后倾倒,几步颠踬后,背部冷不防贴上透着温暖的宽厚胸膛,就连紧抓住盆栽边缘的手部被另一只黝黑的男性大手覆盖住,粗糙的触感让她的手背肌肤感到异常的刺激。
“不要这么粗鲁而嗜血,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小瑗。”他低下头来,呼吸着她如云秀发所散发出来的幽香,颈间细致的皮肤因为血液流动迅速而泛起红晕,看得他几乎想印下一吻。“不过,我欣赏你的激动。在你自我压抑的个性里,那些激动就如雪地里的阳光一般少见而珍贵。”
她有种瘫软在他怀抱里的冲动,他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贝壳般的耳朵。这么一个男人,蛮横无赖,却又将这一切不可原谅的罪行归咎于他对她的不可抗拒,柳瑗被他的言行所迷惑,被困在他的怀抱里、视线里。
不过迷惑归迷惑,愤怒还是很难平复,她不死心的仍旧卖力抬起那个盆栽。盆栽好不容易离开地面几公分,她却再也抬不动,咬着粉色的唇僵持在原地,冷傲群覆盖在她上面的手没有一点帮助她的意思。
帮助她抬盆栽来砸自己?他可没有这么笨。
“不要在这里说什么甜言蜜语,反正我饶不了你。”她怒气腾腾的说着,终于放弃的放下盆栽,还不甘心的踢了那无辜的盆栽一脚,恨它如此的具有分量,她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搬不动。
“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你还要跟我计较那些小事情?”他露出招牌的无赖笑容,有些求饶的味道。
此话让柳瑗更加光火,她急速的转过身来,双眸晶晶亮亮的,愤怒的模样让他极端的想吻她。
“这叫小事?冷傲群,你这是侵犯到我的个人隐私,无论如何,你没有这个权力。我要在日记里写什么是我的自由,即使把你骂得体无完肤,你也不能插手,更无权去翻阅!”她气急了,怒气让她有勇气迎视他那双始终深情款款的眼眸。
“我是没有权力。但是,你让我别无选择。那些年来你始终避着我,甚至连几句问候的话都不肯施舍给我。对那时的我而言,你是不可亵玩的莲花,我即使是伸长了手也碰不着你的衣角,四周所有的人都认为我配不上你。你不会属于我,永远都不会,而那项认知几乎要杀死我了。”他低语着,无处发泄的深情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慨。
“但是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窥探我的隐私。”不是她不感动,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言语早被他知悉,柳瑗就忍不住老羞成怒。
她从来没有勇气去分析,自己怎么会在日记上写满他的名字,虽然日记里全是对他不满的言词,但是她又如何能解释在那些青春少艾的年华里,她会对他的一举一动如此注意?
恼的是他比她自己更早看清那些情意;羞的是他竟然知道,她那些诉说不出口的满怀踌躇,甚至在多年后还懵懵懂懂的今天,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傲群叹息着,恨她如此不肯诚实。
“仁慈一点啊!我的小瑗,别忘了当时我只是个被满腔无法倾诉的情意弄得半疯的男孩。爱你却又无法诉说,一个男孩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事后还因为里面的话而心碎了好些日子。”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铁铸铜造的,再大的打击都文风不动。”她赌气的瞪视他。“毕竟从小你的脸皮就比任何人都厚。”
“那是因为我将你看得太重。”他诚挚的说道,不准她转移视线。“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思索,在流浪的旅途里,还不时想到你在日记里写的那些内容,最后才真正看清楚,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影子存在。”他低下头来,缓慢的将两人的额头相抵。
“我没有。”她否认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些什么。
她不曾触碰过如此赤裸裸的深情,像是在火光旁飞舞的白色粉蛾,害怕火炬的炽热,却又忍不住一再试探,私心里渴望追寻那一瞬间的光华灿烂。情愿扑火,明知那会被灼伤,却还是无法提醒自己理智一些。
“你没有?那么为什么你会在日记里一再提及我的名字,却一个字都不曾分给我的弟弟?那个所有人都一直视为你未婚夫的男人,连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都远不及我。”他缓慢的亲吻着她粉色的唇,轻柔的啄吻带着柔情与温馨,是诱哄也是柔情的逼迫。这一次他要她真正的看清一切。“从国中起的数年,厚达数本的日记里,你不曾提起任何人,就除了我。”
数本日记的内容他都看过了?柳瑗张口结舌,难堪的情绪像是火星子般,烧炙过她神经的末端。
“那是因为我讨厌你。”她口不择言,转身就想离开,素净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羞怯的红晕。
他不理会她情绪化的言语,伸手一拉,将她再度拉进自己怀抱里,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身边片刻。好不容易再度回到她身边,那美丽的期待煎熬了多少岁月,他怎会让她轻易逃离自己的身边?
她在他的怀抱里倾听着他的心跳,沉默而不知所措。当门前的行迹已经一一化为深绿色的苔痕,每次深秋的落叶堆栈,她年年扫过了秋季的落叶,他离去时留下的脚印却从不曾磨灭。那是他离去时,站在她窗口的最后凝视。他远离的脚印也印在她的心里,连自己都不知悉,原来心灵的某个角落还在等待他的归来,圆一个心里最当初的梦。
“那就用行动告诉我,你到底有多么的讨厌我。不要只是嘴上说说,以行动来证明啊!”傲群步步进逼,毫不留情。
他再也不许柳瑗怯懦的想躲避,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沙堆里不肯面对问题,就以为问题会主动消失。两人已经被她这种逃避的态度折磨了十多年,他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了,此次归来,他早就决定掳获她的芳心,让柳瑗看清那些隐藏在岁月之后的俳恻柔情。
她挣扎着,徒劳无功得想掉泪,在此刻已经完全找不到自制与冷静了。柳瑗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从小就对他有一份莫名的恐惧,那是因为心底也过分的在乎他,在旁人面前的优雅冷静,到了他面前就变得笨拙不堪,她漠视心里的情意,尽一切所能的躲避他。十年前他突然的强吻她,更加深了她的仓皇失措,他的蛮横将她吓得更远了。
但是他没有死心。
再多的拒绝、再远的距离他阻碍不了他的决心,岁月几经流转,冷傲群还是回来了,带着一身海盗似的狂傲,回到台湾需索他等待了十多年的佳人。
“你不能拒绝我的,小瑗。对你自己诚实一些,你也是对我有情意的,不是吗?”他半强迫的抓住那纤细而正在颤抖的肩膀,笔直的看进她的眼睛,要求自己不能因为其中乱转的泪花而心软。“这一次我不会被你拒绝的言词与行动吓着,我要的是你,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不要。”她软弱的说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太多的恐惧与心悸袭来,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感觉如此强烈,连魂魄都要被焚烧,冷傲群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热腾腾的烙铁,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再多的否认与拒绝都是枉然,她竟是在打一场注定嬴不了的战争。
“为什么不要?你又是不要些什么?”他逼问着,尽力克制想将她摇醒的冲动。“你到底在拒绝些什么?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抗拒、逃避什么东西?难道我就这么不堪与低贱,让你连承认对我的情意都认为是一种污蔑?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指控。
柳瑗慌乱的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是因为惊慌也是因为寒冷。雨水正在渗透她的衣服,寒意慢慢的环绕她的身子。她咬紧牙关,无法分析自己的感受,他的话语及眼神在她体内燃起一把火炬,但她的身子却在发抖。柳瑗同时感到冷与热,她迷乱的猜测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不然为何会整个脑子乱成一团呢?
“我只是怕啊!我们这么的不同,你要我怎么能相信自己早就爱上你?”她喃喃的说着,声量很低,说话的速度很快,不仔细倾听是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的。那模样就像是正在诉说着一些烙印在心里的话,压抑了太多,倾吐得如此急切,每个字都带着疑惑,像是不相信这些话是自己说出来的。
“你以为我没有挣扎吗?你永远那么玩世不恭,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似乎只对打架有兴趣。只要逮着你我独处的时刻,就处心积虑的冷言冷语嘲讽我与冠爵的关系,像是你有多么的厌恶我。”她有些失神,想用手蒙住脸庞,他却不许。
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两人的体温彼此熨烫着,连她的身子都适合他的怀抱,他与她像是分开了太久的半个圆形,长久的分离,只为了此刻团圆时的完满。
“我之所以冷言冷语是因为嫉妒啊!我是如此的嫉妒冠爵,嫉妒到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天终于会忍不住杀掉自己的亲兄弟,只为了能得到你。”他喟叹着,轻吻她的发。
柳瑗本能的寻求温暖,放任自己往他怀里依偎过去,冰冷的脸颊贴着那宽阔温暖的结实胸膛,倾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的安抚了她的心灵。
“我们是多么的不同。我在家人及社会安排好的蓝图里安分的成长,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个父母眼中的好女儿,旁人眼中的好女孩。而你就是永远致力于打破规则的反叛者,那些规范对你而言形同虚设,我信守的教条对你而言更是无稽的东西。”她抬起手,轻柔的抚过他深刻的五官。她记忆里的男孩已经消失,此刻怀抱她的冷傲群,不论是身体或是面容,都是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
“你是自由的,而我则是被束缚的。你我的境况与人生都是自己所选择的,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所以找到了珍贵的自我;而我则是因为太过执着于所有人的认同,以至于连真正的自己都迷失了。”她的手正在颤抖,第一次如此诚实的看清两人之间的境况。“或许,在许久之前我就有预感,你我之间的鸿沟太过巨大,要跨越非得要费上历尽艰辛,而我并没有那份勇气。反正我们之间就是存在了太多的不同,那些不同令我害怕,更令我踌躇不前。”
“只要我有勇气跨越,这不就够了吗?”
柳瑗只是摇头,不停的摇头。她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悲哀,他为何要这么固执的爱上她?她为自己的怯懦生气!
“要打开我的心并不容易,要让我接受你也不容易。”她幽幽的说着,无意识的咬着他胸前的衣襟,十指悄然纠缠。
傲群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真难想象,在他记忆里一向淡漠冷然的柳瑗也有如此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失措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像是也刚刚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意。
他只要她肯承认,那些情意并非只是他的妄想。十年是一段长久的岁月,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这点冒险精神我还是有的,再多的困难也不能让我放弃。”他抬起她尖得惹人怜爱的下巴,拇指轻轻摩娑她细致的粉颊。“知不知道十年前我为何要强夺你的初吻?”
她摇头,因为记忆里的画面而感到脸颊燥热。
“那时我已经要放弃了,以为你在日记里如此贬低我,是因为对我深恶痛绝,所以想在离开台湾之前留下一些记忆。不论你日后会不会是冠爵的女人,至少我还保留些许你我的亲密记忆。”
“那可是强吻啊!哪里称得上什么亲密记忆?”柳瑗不服气的说道,想起他当初不经她的同意就不客气的一亲芳泽,她有些气愤。
“那时候自尊心受伤的我哪里还会挑?我只想快点离开家里,四处流浪疗伤去。”他抵着她的额头,低沉的男性嗓音格外的亲密,令她几乎双腿发软。“我最爱的女孩竟然这么讨厌我,这教一个满腔情意的纯情男孩怎么受得了?”傲群笑着,看不出他是严肃或是戏谑。“但是,这一次我不会放弃的。小瑗,千万记住啊!你注定是我的女人,听到了吗?那些不同不能阻止我的爱情。”
他像是要强调自己话里的含意,放在她腰间的双手环得更紧了,几乎让柳瑗无法呼吸。
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却只是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的贴近,瞬间,两具身躯同时因为某种原因而颤抖。
“你正在炫耀自己的坚强意志力。”柳瑗缓慢的说道,发现他的固执的确是无可救葯。
他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是吗?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知道,这一次说什么我都要拐走你。”
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在说到要拐走一个女人时,会如此认真而深情?又有多少女人能够不爱上这种男人?不论那种女人有多少,至少她不会是其中之一。
“要是拐不走呢?”柳瑗好笑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的坚持与固执,她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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