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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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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天台山有个著名的古寺,叫国清古刹。

    隋梅和国清古刹同在。

    隋梅由天台宗五世祖章安大师手植。

    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是隋文帝杨坚的太平盛世,政通人和,百废俱兴,遂敕造天台国清寺,遂栽下这棵梅树。可六年之后,太子杨广亲手制造了一场腥风血雨,他弑父杀君,篡夺皇位,成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隋炀帝。

    年幼的隋梅,应该是耳闻目睹了炀帝的荒淫无耻,凶残暴戾。

    随着时间的推移,隋梅经历了整个盛唐、大宋、元、明、清王朝和中华民国。虽然生长在国清寺内的佛门净地,可世情无常,国运维艰,隋梅似乎样样明白,事事关心。

    如今,他老了,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厌倦了。风霜雪雨凋零了他的枝叶,白蚁蠹虫掏空了他的躯干,他一年比一年委顿,枯败,老朽了,他准备就此圆寂了。

    然而,他毕竟是1400岁的老者,1400年来,他汲取了日月精华、天地正气,他已经成了神,成了仙,有了品格,有了灵性。

    国内国外远远近近的人们,络绎不绝地来拜谒他。

    八十年代的头一个春天,我首次来到他的身边。我面对的是一片垂死的苍凉。隋梅的木质腐败成尘粉,残留的树干狼牙戟立,让我深切地感受到岁月的无情,老死的悲壮。

    蓦地,我的双眼一亮:朽木一截的老桩上,竟生发出一根纤细的新枝,寥寥几片小叶,娇娇怯怯的绿着。是得力于春风的抚慰?还是得力于春雨的滋润?我的心便有了些许欣喜,又有了些许担忧:这么点点单薄的春意,能不能抵挡老死的自然规律?

    这以后,我又先后两次来到国清古刹,先后两次去叩拜隋梅。我惊讶地发现,隋梅老朽的主干上,竟生长攀援起一根根藤状的支干,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努力摆脱死神的纠缠,重新获取生命。隋梅的半边树冠都绿了,绿得生机蓬勃,欣欣向荣。

    今年5月13日,我们杜鹃笔会的全体成员一齐去拜访他。一进那圆洞门,我们就被那扑面而来的生命力量震慑了:那亭亭华盖,郁郁葱葱;青青梅子,缀满枝头。苏轼诗曰:“凭仗幽人收艾纳,国香和雨入青苔。”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没能看到繁花似雪,没有感受到那浮动的暗香

    然而沧桑深深地镌刻在隋梅身上。那变形扭曲的树干,没有青春的光洁,没有健壮的圆浑,提醒着人们记住千年磨难,百年耻辱。

    人们更加感谢那些藤状枝干,他们缝补树身的创痍,愈合昔日的裂痕,他们像一串串肉瘤,竭尽全力吸收、输送养分,造就了隋梅如此辉煌的二次生命!

    隋梅是一部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