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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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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一”这天,文联机关党员活动。早已离休的、台州地区一届文联副主席金孝电同志,凌晨4点就起床赶车去了。7点50分,当我们打开办公室的门时,金老师已经来到门口了。

    金老师解放前夕就担任当时温州地区文工团代理指导员,后来,又在浙江省文化厅工作了近二十年。他这一生,创作和与人合作了诸如戚军令、客栈春风、争轴、碧落黄泉等不少优秀剧目。上小学时的我,曾演出过一出叫牧牛的小戏,那画图难足的青山绿水和石碇步,那天真无邪的牧童和小村姑,那一曲悠扬甜美、叫人心旷神怡的“五月初啊五呀,得儿呀,端呀五啊节,哪嗬海,牧牛割草多用力,呀呀子依伏在啷当上啊——”至今历历在目,余音绕耳;今天才知道,当年又是获奖又是编进中国民间小戏选的牧牛,就是我们金孝电老师的杰作。

    学习完毕,快12点了,办公室同志说,已定好了房间,让金老师中午休息一下。可是金老师一听到那个房间的价格,连连摆手说:不要,坚决不要,文联很穷,我一休息就休息掉那么多钱干什么?

    下午上班时,我们看见这位73岁的老人,正孤零零地坐在楼下的凳子上,歪着脑袋打盹。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一阵微微的疼痛。

    傍晚时分,活动结束,金孝电同志也不让我们送,独自奔向椒江汽车站。望着他那微佝的背影,望着他那苍苍白发,我的眼睛湿润了,想起该给他装的电话没装上,想起每年离休干部该享受的旅游,他都考虑单位经费紧张没去旅游,想起该报销的药费常常不能及时报销

    我的心沉甸甸的。

    一年365天,赵文玉同志都在忙,会议,事务,编辑,创作。提起文联秘书长赵文玉,可能许多人不认识;可是提起连环画蔡永祥、新来的船老大、小骑兵、霸王别姬、海子传奇、孙子兵法和雪山飞狐等,恐怕知道的人就不少了。迄今为止,老赵出版过16本连环画,得过二次省级奖和一次国务院颁发的奖。

    “七一”那一天,他正感冒发烧,可硬撑着来参加学习。我们看他呼吸困难的模样,都劝他先去看病,可他不去。

    直到学习结束,他才去医院,一量体温,摄氏40度!于是挂了一针。

    第二天一早,他摇摇晃晃地又来上班了。我们说,你这个样子,休息去吧!他没有回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是下午又去挂了一针。

    第三天上午,他打了个电话来说:有点头重脚轻,迟会儿再来上班。

    那个上午他没有来。

    那个下午他也没有来。

    我们有点不放心了,往他家打了几次电话,一直忙音。

    于是我们都有点发慌,叫上医生,叫上他几个亲戚,一行五、六人往他家走去。重重地打了好一会的门,老赵才挣扎着起来给我们开门,我看了看电话机,又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他因为烧得迷迷糊糊的,电话机也没搁好,人家打门也听不见,而且一连三天没吃东西了。

    老赵坚持不上医院,说药费贵,我们文联付不起。我说:“你病成这样,还管药费贵不贵?文联再穷,也不能让你烧”我把最后一个“死”字咽了回去。

    我们都生气了,发狠了,简直要绑架他了,他才答应去医院。到了医院一量体温,还有摄氏38。9度。

    可是第四天一早,他又来上班了,编排美术版面,跑印刷厂,校对稿子

    忽然想起6月28日星期五那天,老赵在临海参加两个会议,散会已是傍晚五点半。晚饭后,他徒步向临海大桥走去,因为以往个体面包车就停在桥南边。等他走到那儿,才知道因为大桥检修,什么车也没有了。他继续步行4公里,来到了临海二桥南边的三叉路口,那儿倒是有好多过路车,他站在路边一直招手,招了满身满脸的尘土,那些车辆统统呼啸着扬长而去,没有一辆肯停下来。一直到夜里十点多钟,才拦住一辆摩托车。46公里的路,等他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了。也许是风寒劳顿,隔夜他就发烧了。

    这就是我们文化人。

    这样的文化人还有很多很多。

    199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