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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练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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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台州的女孩——我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孩——总是让我惊喜,别看她们不声不响的,忽然就抛出一本本厚重的书稿,以鲜活的生活体验和张扬的个性,展示她们的创作才华;前年,书生中学15岁的霍晞,出版了长篇武侠小说玉女狂侠;去年,实验小学12岁的吕如羽,又给大家奉上她的散文随笔集如羽飞翔;此刻,我案头放着林锦晶的没什么,练练嗓子而已,写这部长篇小说时,作者也只有17岁。我感谢这些学生娃们,她们用充满灵气和稍带稚气的笔调,或杜撰光怪陆离的故事,或坦陈自己的心迹,她们的作品如泉水淙淙,像丝竹铮铮,给我们平淡的日子增添了音乐和韵味,使古老而美丽的台州更加绚丽多姿。

    没什么,练练嗓子而已,写的是一个充滿反叛意识的现代中学生童禾瑜。她聪慧、能干、不拘小节和我行我素;像许多生活在优裕环境里的孩子一样,她讨厌应试教育,鄙视平庸和人性的丑陋,她的性格给自己制造了麻烦,她又不断地和这些麻烦抗争着。这个可爱可笑的女唐吉诃德挥着她的长矛,结果受伤的却总是她自己。

    童禾瑜曾经是爸爸的心肝,妈妈的宝贝,她从幼儿园到初中,是参加市级、省级乃至国家级的各种竞赛、比赛的常胜将军,曾经给老师和父母争足了面子。她得的奖状“拼起来当墙纸可以装饰整个房间”这样一个前途看好的孩子,仅仅是课堂上做点小动作,就被数学老师挖苦打击,这大大的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从此对这位老师产生了抵触情绪,又因为“恨屋及鸟”使数学成绩一落千丈,不仅如此,而且又殃及了物理和化学。这时候,我们的老师或家长如果能及时地引起警惕,调正教育方法,孩子也许很快就放弃前嫌,从而归纳到正常的轨道上来。遗憾的是大人们都没有这么做,反而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童禾瑜的成绩继续滑坡,数理化挂了一排“大红灯笼”学校一怒之下把她推出校门;当我们的主人公伤心之至战战兢兢地回到家里,等待她的是父亲重重的巴掌,家庭暴力无疑是雪上加霜,小小的禾苖能有不蔫之理?

    我深深地为童禾瑜们难受。

    前不久,一位朋友偶尔说起,老师的关爱是永远不落的太阳,那一份温馨会伴随她的一生;同时,老师的伤害也是她永恒的心痛,她说她至今还厌恶着某门功课,仅仅因为当年这门功课的任课老师骂过她是“大笨蛋”我想,我们大多数的老师都懂得这个道理,因为他们是灵魂工程师啊。

    我同情童禾瑜的遭遇,却不赞同她的某些做法,毕竟,学生以学为主,遵守纪律是必要的,知识也是越全面越好,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爱学不学。但是,她还是个学生,是一个对自己的行为还不能完全负责的孩子,她们需要我们大人的精心呵护和正确引导,而不是把她们推给社会。幸好,童禾瑜的父亲没有一味地暴力下去,为了找回面子——小说主人公的老爸是个特别需要面子的局长,因此安排她到外地的一所重点中学学习。但是,问题的症结并没有解开,童禾瑜在“赴外留级”的一年时间里,她索居离群,封闭自我,这让她在同学们的心目中成了个怪人。可童禾瑜毕竟素质不坏,智商挺高,考试在即,师兄师姐们在鞋底上、大腿上大抄题目时,她洁身自好绝不作弊,而且通过一段时间的“恶补”每门功课都考出了骄人的成绩;而省级党报又发表了她的文章,这让所有的师生对她刮目相看。

    十六七岁是一个做梦的年龄。在这个学校里,我们的主人公爱上了一个叫史诺驹的男孩。她爱得战战兢兢,受得诚恐诚惶;可学生是不允许早恋的,她“痛并快乐着”把这份爱深深地珍藏在心底。

    压抑有爆发的时候,倒霉的童禾瑜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把她的秘密暴露无余。因此,她面临着第二次“劝退”我总是想,我们的学校为什么就不能对学生宽容一点,爱护一点呢?就在我们的主人公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际,小说来了个柳暗花明,她原先的学校看到了她那篇发在党报上的文章,主动请她复学。

    整个就是黑色幽默!这或许就是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初衷?我想,作者的立意是清楚的,做为学生,做为孩子,他们渴望沟通,渴望理解,同时也渴望尊重;这部小说无疑是受了三重门的影响:她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无数人提了多年的问题:现行的教育究竟有什么弊端?教育应该怎样改革?

    小说有几个情节比较有份量,一是主人公舅舅是个大款,生活奢靡,包养小蜜,还让童禾瑜撞了个正着;二是荒唐的“西湖笔会”扯“培养文学新人”的大旗,行赚钱之目的;还有一个,写的是官员的腐败,和随着官员本人的浮沉子女承受的宠辱;就是这些情节,使得比较单薄的校园作品变得厚重起来。

    现在来谈谈写作的技巧问题。一般来说,小姑娘初涉文学,总是从散文诗歌开始,接着才尝试小说。可林锦晶小试牛刀,就打造起长篇小说来了,我欣赏她的勇气可嘉之余,也担心她是否真正胜任。我以为,长篇小说就是一座高楼大厦,最讲究严谨的结构,否则,这座大厦不是半途成了阑尾,就是建好了也会轰然倒塌。纵读没什么,练练嗓子而已,我们不难发现,林锦晶已经掌握了这门技巧,整个故事构架结实,布局合理,稳稳妥妥,颇具匠心。故事层层展开,不恣意行文,不信马由缰,收放自如,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难看出,林锦晶是生活的有心人,她认真观察,用心感受,仔细咀嚼。她的人物把握准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小说写她初到一个新环境、母亲对她同室的同学介绍她是“第一次住校,请同学们照顾点儿”时,童禾瑜不但不感谢母亲的关怀,居然在心里大呼完蛋:“老妈怎么这么单纯!怎么可以这么露自己的底!“又比如那段关于酗酒受处分的描述:“政教主任自己嗜酒如命,生怕天下的酒被别人喝光,所以对别人喝酒嫉恶如仇”;一个玩世不恭、故作深沉的另类形像跃然纸上。还有那些外号为“圆规”、“方便面”、“咸菜”、“耶里夫”和童父童母等,都写得性格分明,形象丰满,让人读过有一定的印象。

    作者的语言颇具张力,遣词造句活泼通灵。如:真不知道男生没事长那么秀气干什么”;“童禾瑜吓得魂断蓝桥”;“羞愧得差点挖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她没有将义愤去填膺,而是挪用去填方格子。”;“立即冰释前嫌,把班主任当恩人,激动地预备对他大唱“你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哟,你是人民大救星”真是妙语连珠,叫人忍俊不禁;她的“拿来主义”居然把严肃的政治术语都用来调侃,如要让主人公转过脸来,写成“忙把童禾瑜的脸拨乱反正”;写和同学的关系破裂是“刚刚建立起来的群众基础就像前苏联宣告解体了。”写改变主意是“童禾瑜更新观念的速度比军阀时期易主还要快”等等,作者往往写着写着,一高兴就幽他一默,使得整部小说欢快活泼,谈笑风生,所以读她的书如骑马踏青,一点也没有冗长沉闷的感觉。

    但是,此书也存在一些不足,作者因为年轻,阅历不够丰富,某些认知有失偏颇;同样因为年轻,国学基础比较薄弱,以后必须在古汉语、中国文学史上多化精力,尤其是唐诗宋词方面。书中还有几处描述不是很贴切,逻辑不是太严密,这里就不一一赘举了。但总的说来,是瑕不掩瑜。瑕也罢,瑜也罢,正像本书的书名一样,作者现今只是“练练嗓子而已”相信作者在成长的过程中,在生活的熔炉和风浪中,将会感悟、提炼、汲取,沉淀,把自己的功夫修练到家。我们将翘首以待,等待她来日的引亢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