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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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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事了

    [你还有我]

    列车停在c城车站,伊伊到了出站口就望见墨衣在对她笑。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笑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会临阵脱逃。她把手插进口袋,妩媚地眨眼睛。墨衣,此番我是来投奔你的,你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吗?

    墨衣伸手为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卷发。眼睛里细微的疼惜。伊伊,告诉我,d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会变得如此憔悴?

    她眼神暗淡,沉默。

    墨衣抱抱她,乖伊伊,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我家。我安排好了,你睡我的房间,我睡书房。

    坐在他的车上,他细心为她绑好安全带。伊伊疲惫的面容上浮上一个微笑,这个男子,是真心待她好。在他身边,她虽不心折,却觉心安。侧目看他开车的样子,真是养眼。她一时玩心大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嬉笑着闭目养神。

    墨衣无可奈何地笑笑,没有做声。

    到了饭店门口,墨衣正准备停车。她忽然睁开眼睛,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说,墨衣,你知道么,在d城我什么都没有了,丢了工作,丢了爱情。现在的我,除了这箱行李,什么都没有了。

    他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十指,声音温和而坚定,伊伊,你还有我。

    [你要快乐]

    伊伊和墨衣是在网上认识的。那时伊伊整天往论坛里帖平时写的文字,引来不少关注。她的邮箱里开始有不少陌生人给她发邮件,倾诉感情。

    随便地看看,顺手就删掉了。

    渐渐地大家也明白了她的淡漠,邮件逐渐少了。这其中只有墨衣坚持不懈。有时只是寥寥数句。

    伊伊,今天c城的阳光很好,树上有知了在叫。我真不觉得它们是在叫知了,也许一万个人听就一万个不同的声音。我听就只有两个字,伊伊。

    伊伊,今天在路上看到一个女生,她笑得很天真,穿着天蓝色的吊带和碎花短裙,记得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装束。于是我想起了你,真希望你也有这么动人的笑。

    所有的信件的结尾无一例外地写着,伊伊,你要快乐。

    他不知道,当时的伊伊真的很不快乐。爱情陷入了三个人的僵局,新琳每天都打来电话,话题无非围绕孙睿展开,新琳无数次失声痛哭,央求伊伊离开孙睿,把他还给她。

    酉时新琳又会破口大骂,苏伊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只会抢别人的男朋友,你只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每到此时,伊伊都冷静地回答,除非孙睿不要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在爱情里,后来的不一定是第三者,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然后,轻轻扣上电话。

    直到那天,新琳冲来公司当着众人狠狠地抽了伊伊一耳光,同事们都将目光聚集在伊伊的身上,那一刻,伊伊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成废墟。她站在那里,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呼吸。

    孙睿拖着新琳像逃亡一样逃出粉碎,离开时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伊伊说一句话。伊伊觉得众人的目光像一把一把刀将她劈成了四分五裂。她不敢回头,拿起包直接冲回了家。

    坐在电脑前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良久,她打开邮箱,看见墨衣的邮件安静地躺在那里。

    伊伊生日快乐,我买了巧克力蛋糕,很想陪你过生日,你一定要快乐。

    她把脸埋在手心里,哭了。半个小时后,她第一次回复了他的邮件。

    [史努比]

    墨衣的家很大很安静。有崭新的家具和电器,还有干净的厨房。他笑着解释,我不经常在家做饭的。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出类拔萃的男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为她准备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被套窗帘都是她极爱的天蓝色,床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史努比玩偶。他说,你文章里提过这是你最喜欢的动画人物,所以给你买了一个,晚上你可以抱着它睡。

    伊伊伸手抱住他,头垂下来,谢谢你,墨衣。

    当她来抱他的时候,他诧异,后来,还是轻轻拥抱了她。伊伊,别的不要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微凉的风吹过房间,暧昧在蔓延。

    良久,她松开他,问,你有烟么?我的在车上抽完了。

    墨衣拿出555给她,她熟练地点火,熟练地吞云吐雾。她笑笑,不错,好久没有抽这个烟了,以前不喜欢它的名字,像哭声。

    她笑起来很美,眉目舒展,赏心悦目。

    墨衣安静地看她抽完一支烟,认真地开口,伊伊,它会伤害你的身体和皮肤,你应该戒烟了。她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轻描淡写地说,我曾经为一个人戒烟两个月,后来又开始抽,因为不必再为谁爱惜自己。

    伊伊,你错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惜你,最起码,你自己可以爱惜你自己。

    她微笑。那么你呢,墨衣,你是否会爱惜我?

    他安静地凝望她,伊伊,你自己知道,不要问我。

    那一夜,她坐在床上,抱着史努比,身体颤抖。眼泪溢出来,冰凉而湿润。她爬起来推开窗,点了一根烟,黑暗里她对史努比说,就算我再喜欢你有有什么用,你能温暖我么?

    [早餐和中餐]

    早上伊伊起来的时候墨衣已经出门了,桌上摆了很多食物。牛奶,鸡蛋,燕麦,饼干,汤圆,水饺,豆浆油条。旁边还有一张纸

    伊伊,你房间里有很多烟蒂,你真该戒了。我买了很多早餐,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在家休息,我忙完公司的事就回来陪你,开心一点。

    她把纸条折起来收在钱包里。他不知道,很久以前,她就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

    下楼去买了包摩尔,女士烟中她独爱摩尔,因为它的修长可以让时间看上去过得慢些,是这样吧,慢些,再慢些,留住她和孙睿那些相爱的时光。她想起她和墨衣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听见对方温和的声音,心理有微微的震动。当时他说,伊伊,我希望你能来c城看看我,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

    当时的伊伊怎么也没有料到,真的会有一天,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他来收留她。

    抽完五支烟,她起身把烟蒂全部冲进厕所,抬头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嘴角蔓出一丝苦涩的笑。

    中午墨衣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饭。清蒸鲫鱼,糖醋排骨,西芹炒牛肉,西红柿炒鸡蛋,罗宋汤。

    她笑笑,好久我都没有为自己喜欢的人做饭了。墨衣看了她好久,她忽然转身,怕被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吃饭的时候墨衣一直称赞她的菜很好吃,她露出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

    吃完饭她去吃放洗碗,墨衣大声叫,哎呀,上瘾了,怎么办。伊伊回头,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啊。

    气氛忽然变得温情脉脉。

    墨衣走过去抱着她,伊伊,我说真的,你留下来,让我来照顾你。

    她推他,有洗洁精么?他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便。

    她看着他,墨衣,我喜欢一句话。everbodyelseisdoingit,socan"twe。明白么?

    他转身走出厨房,是,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都这个世道了,谁都不会轻易言爱,谁都怕被伤害。

    他为她准备了早餐,她就还他一顿午餐。很公平,但是如果这样就要涉及诺言,就显得太过沉重。

    [责任还是爱情]

    祭天后墨衣的朋友来家里玩,三个年轻的男生和一个小姑娘。这个女孩子喜欢墨衣,伊伊看她第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那几个男生很活跃,他们叫伊伊叫嫂子,她笑着接受。

    墨衣把她拉到一边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计较啊。她打了他一下,我像那么小器的人啊?那个小女生叫什么?好可爱。

    他笑,她叫小米,小丫头一个。

    一伙人翻箱倒柜找碟看,伊伊拿起一盘廊桥遗梦说,我想看这个。墨衣招呼男生去打牌,对小米说,你陪伊伊看吧。小米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看碟的时候伊伊又抽了几根烟,小米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伊伊递纸给她,下丫头,别哭了。小米奇怪地看伊伊,你不感动么?

    伊伊安静地笑,小米,你还年轻。人生中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比如责任。

    小米疑惑,难道爱一个人不应该跟他长厢厮守么?

    伊伊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有些事是一言难尽的。如果女主角真的不顾一切跟着男主角私奔弃自己的家庭于不顾,也许她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当中,这样的爱情背负过于沉重的枷锁,他们未必承担得起。

    这些,小米不懂,她懂。everbodyelseisdoingit,socan"twe。

    人的一生有很多东西是无法割舍的,唯有爱情,可以一让再让。

    晚上他们去酒吧喝酒,伊伊唱歌。边走边爱,人山人海,拿着车票微笑等待。

    台下疯狂欢呼,墨衣难过地看着她,内心明白,她是他追不到的光芒。

    回家后伊伊拉住他,墨衣,今晚你陪我睡吧。他一时呆住。她眼泪涌出来,我们不做什么,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很冷。

    那夜她一直不停的问他一个问题,到底是爱情重要还是责任重要?

    他没有回答,他知道她不需答案。

    她是哭着入睡的,他始终握着她的手,他们没有做ài,他们只是朋友。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第二天墨衣醒来看见桌上摆着早餐,和她的留言。

    墨衣我走了,不要找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感谢你在这段日子里为我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待我这样好。但是我们是不同的人,始终要过两种不同的生活。我会想念你。墨衣,你要快乐,小米是个好女孩,珍惜眼前人。

    他回到卧室,看到巨大的史努比无辜的样子,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下来。他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他以为她是存心不沾染一点他的气息。他以为,她就是要将生命里关于他的线索全部都舍弃。

    他不知道,在她的钱包里,夹着一张他写给她的纸条。

    [烟事了]

    伊伊在车站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候车室的时候,她突然哭了,在这个时刻,她想起了两个男人。

    半年前到公司的她爱上了孙睿,心甘情愿地为他弃了烟酒,卸了脂粉。没想到会遭遇新琳给予的那样的耻辱。更没有想到,由于孙睿坚持要跟新琳分手而导致新琳从七楼上跳下来。摔成了下班身瘫痪。脆弱的新琳居然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在医院里,孙睿痛苦地对伊伊说,她是为了我弄成这样的,我必须要照顾她一辈子,这是我的责任。

    伊伊卑微的爱情在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面前溃不成军,更可悲的是,她甚至不能有怨言,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可他不知,她甚至宁愿他是因为爱情才不要她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辞去了工作,没有告诉任何人行踪就来投奔墨衣,这个素昧平生却一直要她快乐的男子。

    但他开口劝她戒烟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无尽的悲凉。在看到他为她准备的一桌食物时,更加惶恐。

    她忽然懂得,这个男子在努力改变她,让她过明亮的生活。可他不懂,如果她真的爱他,即便他不说,她也会自觉地做,就像当初为孙睿做一样。

    墨衣爱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满身的伤口。等到这些伤口痊愈了,他就会发现她与他身边那些女子没有任何不同,到时,他的爱就会连同她的伤口一并消失。

    所以,她要在这一切都没有泯灭以前撤退,留下最美好的背影。所有的错她一个人承担,不要再连累爱情。

    上车的时候她把那剩下的半包摩尔留在候车室,头也不回地离开。目的地是她父母居住的a城。

    这一天,c城,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