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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在什么国家,一个机关就要有一座规模像样的办公大楼,这不仅是居住与办公的场所,而是办公人地位、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就像一个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要面子一样,每个公务员要在老百姓有面子,就要有一个长面子的地方,这座大楼以威严、高大、肃穆给领导和公务员长足了面子。但是每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总有最低层。而生活在最低层的人就像一个社会的农民、打工者一样,因为这座大楼而欣慰,又因为这座大楼而自卑自鄙。
公务员是现代社会的产物,一个高大的办公楼,最底层里真的有一个年轻的公务员,他每天都可以从拥挤的楼群间,透过玻璃窗子仰望一条蓝色小路一样宽阔的天空。他想以事业的力量感动身边这个忽视他的世界,而他的事业却只能有微颤一下的震动,就在这一下震动里,他走完成任务漫长的一生,他依旧望着楼间透明的天空。
于是,他的联想游走在妻了和女儿的阳光里。健康是他和她们唯有的一份财富,于是他以年轻的身体,以世态的心情,老态龙钟地走进了家,从伟大的世界与壮丽的事业之中,带着一种沉重的气味,在自己的家里找回了自己,他笨重的手在厨房里触摸着空气里一种丝绸般的气味。
楼外有着一片更大的天空和土地,突然间他的思维无限宽阔了起来,他把自己的爱情找到了。
于是他忘记了权力、地位、利益、职位,仰望着悠荡的白云。
你把什么看的过重了,你就会在这里痛苦,把自己看重的人,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人。
我觉得我是从泥土里出生的,如一片麦苗,一株葵花,一粒豌豆,因为我是从新疆一个边远的农场连队、一个二米深的地窝子里哭着跑出来的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个努力挣扎着从黑暗的、泥土的子宫里出来喷涌而出。只是第二次涎生时,离地面近了,只有二米的距离了。
人的活着与死亡是一件很微妙、也有趣的事情,那百来公斤的体重,那雄心勃勃的志向,那轰轰烈烈的作为,都要证明一种成功。其实,在大千世界,你仔细瞧瞧,就不难发现二种人占着主要的比例,有的人心死了,但从他柔软的肌肤上却看不出来,总觉得他活的很有滋味,但用手一摸,冷冰冰的没有人味了;而另一种人肉身虽然死了,但你一听到他的名字,看他留下的思想与热情的文字,热乎乎的,有一种温暖的零距离灼热。
其实,生死之间,并不在于外表的有无,而在于内心,内心死亡了,才算真的死透了,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就算你继续活着,那也只能是一个制造粪便的机器了。
衡量的标准就在于冷热之间,软硬之中。
其实,有许多人在经历过童年的柔软与灿烂之后,没有中午人却早已开始死了。到了青年、到了中年,是慢慢地干枯过程。他在世界上留下的只是一个影子,或者准确说是行走着的一具腐烂变质的皮囊罢了。在一缕臭味之后,就是一无所有的空气了。
每个人都像一棵树,你展示的生命是绿叶,你展示的开关是树冠,你伸出的枝条是你的后人;同样,人的变化也像树一样,先是从树芯内开始,虫蛀自朽腐烂死亡的,它是因为过多的欲望之水,过多的营养使它的内芯发生着质变。于是,从树内心的死亡的树,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了,在某一天它轰然倒地,结束它辉煌的一切。而生长在沙漠地带的胡杨树,正由于它内心的水的欲望并没有满足,于是,在它整个死亡之后,仍然挺立着、坚硬着。
从一定程度上说,人并不是生物界最高智慧的永恒者和拥有者,如果论外形,人的肉体腐烂的速度远远快于一株植物的速度,况且,当一株植物死去之后,它可以在牛羊等动物的胃里变成一种新的热量,又获得新的生命。
人间的传道者是巫婆,母性的神秘使她们具备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色彩,她们之中并不是全部的骗术之人,其中不乏有着真正的天地神人相通之人,她们说过:一个人出生在哪里,他死的的时候心离哪里就最近。巫婆是我们的好朋友,她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样子,显得平静的面孔,总想让我从她的心里掏出一串串的原因来。她在学生时代就跟着自己当萨满的母亲,从祭祀开始认识了那个世界的许多神怪。我觉得,她可以通过与一棵树、一块石头、一只有明亮眼光的羊羔的对话,就知道那个世界新近发生过一切。她打坐在宿舍的破椅子上,紧闭着双眼,用我不知道的语言,一串串像葡萄一样垂落到另一个世界的地上、另一种生命的手心。她是一个善于激动的人,她听到了那个世界的声音。
人生的价值就在于有了丰富的悲剧。最少,需要三个以上的悲剧场面,人生才能达到淬火成钢的地步。爱情、亲情和人生的失败,有时可能是人生的某些调味剂,你可以记得你遇到的痛苦事情,但你绝对不能记得你遇到的快乐事情。如果没有这些人生的悲剧和生活的戏剧,人生就只能成为一碗清汤,捞不出个什么有滋味的东西来。
因为悲剧是看透、看清了结果,却没有达到目标或走岔了道的结果。看透或看过了事情,从此以后就与你成为一种形影相随的朋友。与悲哀结为朋友,从本质上讲,是你掌握着快乐;而与快乐结为夫妻,你就会把快乐喝尽之后,把这种精神用空的物质摒弃而去。所以,很大程度,我们在学会感激生活的苦难,是苦难让我们懂得什么东西可以得到珍惜。
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就在楼群沉重的压力下,有了一种释然的解脱,他觉得人生从本意上是苦涩的,却从意义上讲是甜蜜的。不信你试试,如果能从拥挤的空隙里发现美丽,你就是自己美丽的人生。
正是由于你看到了一种信仰的飞翔,你便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