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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岛离去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里,我没有删除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也没删除他在网上的图标。我觉得他还在,还会在每个晚上的某个时候,时不时地打过来一个带着温暖的问候。
一年前的时候,他离开我们时,我们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是一个不争实事。因为,新疆丝路版每天的更新是随时的,就是他离世的那一天,整个版面也经过了更新。当第二天我们打开这个版面时,在文章的注释里,清楚地标明着他活着时那个晚上的时间,那是一个深夜无人时分的孤寂时分,他在写完自己诗歌后的时间里,面对空荡荡的网络,用疲惫的目光在整理版面,处理好那些夜猫子们发来的稿件,这已是他休息前必须打理的事情。
因此,文苑版面新人层出不穷,外地写手蜂涌汇集,各种思想激情演绎,展示了新疆网络文学文坛强大的吸引力。使不同年龄、不同行业、不同职业和不同思想倾向的写手们,纷纷扬扬出现了。争论不休也罢,匿名扔砖也罢,有换个马甲“面目狰狞”者,有面色赭红“赤膊上阵”者,有网上的、有打电话的,新鲜的空气和不避俗雅的风格,在宽容的网络与几乎都认识的空间里,各显其能。
如今,面对几乎沉寂的文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总觉得,如从一个人所表现的能量上看,宽容是西岛孕育和繁荣新疆丝路文苑的主要原因之一。回过头去,才发现西岛的优点和存在的价值,可惜真的有些晚了。正是他的尽力打理,才有了文苑的繁荣时期,也才有了新疆新一代“草根文学”的崭露头角。
概括说来,西岛的出现是一个偶然,他的离去也是一种必然趋势。他以实验诗人或其它名目名义的出现,正是中国当代诗歌的活跃时期,他和陈友胜等诗人,以其作品的内涵和精神价值观众,在其中担当着独树一帜的重任。他出现在新疆文苑时,整个国家的诗歌与文学创作,在承载的思想与传统价值的内容上,已进入了一个颓败阶段,市场经济的介入,人格分裂的出现,理想信仰的坍塌,玩世不恭的态度,无不从形式与内容等诸多方面影响着中国文学,也必须影响了新疆的文学。
他的出现带给影响稍滞的新疆文学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是临终前的一丝动人景象,但是就是在这一珍贵时期里,他带动了一批隐匿泥土深处的草根作家,让他们有了一个发挥和展示的舞台,也让这种带着独特地域风格和气息的文学,给消沉而杂乱的中国文学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不过,这种说法有些扩大了新疆的民间创作作用,但是,不论如何,这种现象毕竟出现并持续了很长一个时期。因此,我说他的出现是一个偶然,正是这种偶然让新疆的民间文学有了一片粗糙的土壤。
而他的离去却注定了文学与他同去的必然。他生于一个诗歌的时代,成长于一个繁荣的诗歌年代,并成就了一个诗歌的过程,完成了目标之后,接着就是一种自我的反动,这是文学的必然,一种对他完成目标的背离,这是一种回首和总结,是疑惑里重重新的开始。因此,他的离去就是一个历史的必然。在一个并需要诗歌的时代里,他又能做什么?在一个鄙视诗歌或把诗歌当成笑料的民族里,他能留得下存得活吗?弃质而持末,买珠而还椟,这不是诗歌所能接受的对象。因此,他的离去是注定的,在精神意义上正说明了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概括而言,即西岛的离去是诗歌与文学与精神的离异。
每次打开文苑时,看到的,永远是那么几个人在孤零零站着。我说不出心中泛起的是什么味道来,纯文学的死亡,正如大江东去的涛涛浪潮,反过来想想,这不是一个让人悲哀的时候,一种形式的文学死了,另一种新的形式就会出现,因为文学的内容没有死去,而是活在噪声之中的某个角落,活在西岛他们一代诗人的世界里。因为他们以强胜的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诗意天空,并在这种清香的空气里,感受漫长历史的宽容大度,感受着搏大而强劲的脉息,并继承和延传着这种搏大和宽容。而我们,却没有他们那样的幸运,即使物质的生活再丰富多彩,即使新颖的名词再纷至沓来,我们仍无法找到那种强大的力量,来支撑我们弱软的骨架,更没有能力独自地,以抗命的胆量去寻找一种文学的诗意。
我想了很久,才觉得,让西岛到来,是我们的幸运;而让他的离去,却是我们的耻辱!
我在祝愿新疆文学找到自己的出路时,也祝愿西岛和他的诗歌,在天堂的世界里,营造一个属于他们兴盛。
而我们,只能在污染过度的夜色里,仰望隐藏其中的寥寥星空。
二七年十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