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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评论太多了。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正是中国茅盾文学奖评奖之际,这个庄严的时刻并不多,但引起的效应却不那么明显。而我却在阅读之中深感一种无名的忧郁,当文学成为一种权力的赠予品或一种庸俗社会关系的润滑剂时,当文学只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自我陶醉或秋后分红时,我不禁要问:文学怎么了?它不再是我心目中希望看到的样子。我只能把自己看到、感觉到和心里想到的说出来,也算是我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善意的提醒。其实,中国当代文学还没有到中国足球的程度,没有人人因为打假球吹黑哨和武术散打等条件可以提出解散足协、改名的地步。
中国当代文学萎靡不振的样子,表明它有了病,这是与打开的窗口和洞开的大门有关的病。当经济改革开放政策大行其是之际,其实也是人们精神文化发生变化的开始。如果让我们抛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评价,当代文学是因为时代的潮流和时代物化的强烈欲望传染的病。病的对象一个是文学本身出现的毛病,这是扎根于探索文学形式的问题;一个是搞文学的作家们犯下的事情,他们把自己主动附庸于某种利益之下,从而丢弃自己的优势和自尊,丧失了自身很不容易争取出来的人格独立。
追究病根,我觉得与中国足球队相比,足球队没打出一个好球,几乎上是球员自己和家人看看球赛,没有什么人肯掏腰包看假赛,而当代文学虽然产出的作品良莠不齐,毕竟不是全部的假货,起码每年还有些好的作品被创作出来,仍能在保证茅盾文学奖励的评比中不至于货源不足。
在创作队伍上,尽管与二十年前的作家和他们头顶上的光环不能相提并论,但还不至于沦落为打工、做鞋、摆摊和跑买卖的地步。有文章说当代中国最有特色的人是当代的中国作家,通过二十年前的作家相比,以巨大的落差,地位的边缘化和思想话语权的失去等原因,而首先被定义为当代最具失落感的人群之一。
据统计,中国当代文学的作品数量达到一个天文数字的规模,在文学刊物、专业出版系统及各类网络中,文学的层面是非常广泛的,涉及的人员非常之众,可谓文学盛世。以长篇小说为例,不计算尚未出版的,每天就有2。5部的长篇小说得以正式出版。不管我们如何看待,当代文学以爆炸性的信息量向外扩散着,它取得的成就是任何一个时代所不能相比的。然而,面对这些丰富多彩的作品,我们却发现这是一个生病的肌体。
首先是文学作品的通病,虽然表现的方面很多,但归结而言,却可以分为以下几点:
一是原创作品的严重匮乏,正成为文学作品自杀的病源。
充斥在我们身边的大量文学作品,内容的空洞是一件非常头痛和致命的问题。大量的作品除了表现的平面化、体现时代的表象化、作品人物的苍白无力及情节模式及内容的复制化、批量化和克隆化现象日益严重,这还只是表层上体现出来的原创动力的缺失。当侦探题材成为主流时,一批批侦探作品会迅速地复制出来占领市场,当玄幻小说、反腐败等题材流行时,同样也是内容雷同、形式相同的书籍大批被复制充满了整个市场,跟风已成为当代文学原创精神流失的主要弊端,在急功近利状态中,甚至已成为时代性的精神焦虑。
二是文学创作世俗化倾向,导致了文学的走低媚俗。
由于文学创作形成一个产业链,商业操作主体首先是为了生存而选择着市场。在文学市场中,文学艺术水平的走低极为严重,由市场和读者来决定出版,决定作家的创作方向和计划,这种媚俗的社会力量相当程度地影响甚至左右了作家的创作,在出版机构的作用下,作家把作品的发行量当作创作重要的第一标准,为迎合读者关注市场的创作心理和期望扩大版税收入的心态,使文学创作走上了世俗化的趋向,迎向大众欣赏口味,以情爱、性爱、警匪、侦探、奇幻等题材的创作,使注重消遣性和娱乐性的文学作品,很快降格成为快餐性的读物。
三是创作动力的问题,促使着当代文学越来越快地滑向市场经济,丧失自我的独立性,并在利益均沾的原则中成为经济的附庸。
文学创作的市场化是应该关注读者、关心市场,但是更应该强调作家认识自己、尊重自己,从而保持文学的独立地位,这是文学得以长期自主发展的动力。但是,在当代小说创作中,有几种明显的创作倾向与创作动力不能不引人顾虑:
(一)纯粹为市场写作,在尽情迎合读者的趣味中,将文学创作视为制造金钱的机器。只要有卖点让我写什么都行,在没有生活原形和基础的前提下,甚至不惜编撰制造。同是,还有一种间接的市场写作,那就是为获奖而写作,创作的目标就是获得大奖,是获奖后能够大量的批量地生产出个人的收入。
(二)自我陶醉式的写作,这类的写作即努力抒写自我心境与感悟,并不将市场与读者放在极为重要地位,在创作的动力和倾向上,更注重对于自我内心世界的认识,多表现自我人生经历中的有感而发,这些作品多以自传性作品体现在有成就的老作家身上,也以感悟性内容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新作家的创作之中。
(三)出版方的热情和市场的冷淡,造成了文学创作中读者与作家的情感隔阂。在许多作家创作的过程中,许多创作的内容是作家所没有的生活,作家们或在狭小的书斋里,或在都市飘浮的小圈子里,许多作家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体验生活,从而造成了创作的热情和读者的冷淡现象,在内容与形式上人为地形成了时代、与当代人心巨大的隔膜。
(四)文学创作中探索精神的消失。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马原、洪峰、格非、苏童和孙甘露等一大批作家为代表的创作队伍,在小说创作中,模仿与借鉴西方现代派的创作手法,以创新形式为内容进行了新的探索,使当代小说的叙事实验成为一种时尚的新倾向。同时,我们不难发现,随着先锋作家队伍的大逃亡,创新新时期文学形式的实验,已成为一种探索精神的缺失。
四是职业圈中的作家群体正在渐渐地抛弃着当代的读者。当代作家的创作活动中,动力和倾向性使他们要么不能摆脱出体制作家所固有的矜持和职业习惯,要么就干脆利落地走进市场,完全以市场为导向。这两种现象都是导致职业圈中的作家群体,渐渐抛弃引导读者欣赏方向的主要力量,同样也导致了作家群众的整个失落。在媒体主宰着文化倾向的时代,文学对社会的影响虽然越来越广泛,但是产生的作用范围却越来越小,已经很难再出现生像平凡的世界、芙蓉镇那样震撼人心的经典作品和造成的社会影响力了。作家群体的失落因为自身的缺陷而自然地显现出来。既然文学把时代冷落了,时代就不能冷落文学吗?作家由于视野和创作内视的问题,而在捞取经济收入的同时也把读者抛弃了,读者怎么能不因为他们的失败抛弃作家?
在近十几年中,我倒是觉得当代流行歌曲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它以分明的消费阶层、词曲创作灵活性和多样性,日益在社会影响和经济效益及艺术变化等方面显示着强劲的生命力,这一点是当代文学包括中国足球都应该学习的先进典范。
五是当代文学正处于一个低谷阶段,积蓄力量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当务之需。如同任何一门学科一样,文学也有着自身的平缓、发展、高潮和低谷的周期性过程。这需要当代中国作家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因为在任何时代,人们的精神需求是存在的,只要人类存在,文学就不会消亡。当社会及成员经过物质积累的社会转型过程之后,必然需要一个对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时期,这是因为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会在自身崛起的历史过程中,经历心灵的荒芜、灵魂的缺失、价值的失落,然后会重新地归入真正的核心,即精神或文化的终极价值,这就是文学创作所希望看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