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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庸置疑,这是一家相当浪漫的法国菜餐厅。
典雅精致的空间布置,巧妙的隔间,使每一个客人都能够独自享有小小的天地。柔和的光线,曼妙舒畅的音乐,在每个角落弥漫满布,让所有的客人毫无抵抗放下身上的压力,舒服而轻松的享受这愉快的用餐时光。
包加无庸置疑的,这里把人的本性表露无遗。
或者,不应该说只有这里,而应该更广泛的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很轻易的会被美的事物所吸引。
不论古今,不论中外,从蛮荒地带到文明进步的社会,由一个人到五、六十亿的人,只要他的眼睛看得见,很自然的,他的本能就是排除任何残缺、丑陋、肮脏的事物,而只容得下完美、俊丽以及干净的事物。
因此,可以想的出来,当管乐齐和曼丘杰这一对俊美无双的俏人儿,出现在这家餐厅时,引起了多大的騒动。
原本安宁静谧的空间,产生了各种声音,杯盘撞击,刀叉落地,细小的谈话声转为巨大的争吵声,甚至还有尖叫声和巴掌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啊!
只是很奇怪,怎么会争吵、尖叫和巴掌混杂在一起同时出现呢?很简单。
因为当有人目不转睛把视线盯在这一对俏人儿的身上时,立即引来了他的同伴不满和吃醋,为了发泄这种情绪,当然只有一个巴掌声过去才能解决。
至于急吵声,则是因为同性之间,在同时看上了同一个猎物,又没有人肯退让,于是当场反目成仇,起了争执。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争的,你想追,人家还不见得愿意让你追呢!
包何况,你这个睁眼瞎子,光有眼睛,却看不到现实,人家一个是名花有主,另一个则是名草有主,你想追?够资格吗?外型不及主人家的十分之一,别作白日梦了。
再说到那惨不忍听的尖叫声,起源全是来自于那些定力不够的服务生,好像没见过俊男美女似的,居然可以愣到把汤汁、料理往客人的身上倒,这种服务态度,以后谁还敢来呀!
普天之下,只要有美女存在的地方,就必然会有另外一种产物出现穷极无聊又不掂掂自己有几两重的登徒子。
从餐厅门口到他预约的座位,短短不到三十公尺的距离,管乐齐感受到各种眼光,爱慕、仇恨、埋怨、嫉妒、甚至于愤满不平,这些他都可以接受,他唯独不能忍受那些既轻浮又邪恶的目光投注在他心爱的杰身上。
于是,他挡,他挡,他挡挡挡,左挡右挡,哼!说什么也不让这群不要脸的色狼多看他的杰一眼。
然后再用他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横扫四周,好教那群色狼知难而退。
凭他,空手道三段的实力,虽然是打不过他心爱的杰,但用来杀狼可是绰绰有余,不怕死只管上来,他绝对会让他们很爽快,爽到医院躺上三个月,甚至于太平间。
咦?说他杀人?
哦!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是为了自卫,而不得不采取适当的抵抗措施,你难道没看到现场正有一群人渣,企图用眼神非礼他的杰吗?
曼丘杰受不了他像只猴子似的在她四周乱跳,抬起她的玉手,在他的头上猛敲了一记。
“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是在保护你也!”他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保护?我看你是在騒扰我。”
“我哪有”他正想辩解时,却看见有人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炳!就是有人不怕死,迫不及待的想尝尝被他修理的滋味。
哼!看来人一副相貌堂堂、温文儒雅,敢情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包可恶的是,他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算不上绝世美女,却又比普通好一点的女孩。天底下有这种人吗?带着另一半去跟人搭讪,而那人还是个绝世的大美人。
是这个男人色胆包天,不在乎那个女孩的感受,亦或是那个女孩根本不是他什么人,无权过问他的一切?
但感觉起来,似乎又不是如此。
只见这个男人小心呵护着他的女伴,脸上满溢着爱意和关心,两个人状甚亲密,表现得比在场的任何一对情侣都还要亲热。
这番表现是发自内心,还是作戏给旁人看的?管乐齐不由得纳闷起来。
忽地,一只冰冷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不,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抓,力道大的惊人,还传来一阵不算轻的颤抖。
他望了曼丘杰一眼,当场怔住了。
她,脸色白得吓人,没有半丝血色,仿若冬天的雪,寒意从她身上传了开来。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她在畏惧、害怕这两个意外的访客。
在管乐齐开口询问之前,来人已抢先一步,向曼丘杰打招呼。“杰!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曼丘杰在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逃,她必须立即逃离这里。
但来人似乎不给她逃的机会,在未得主人允许的情况下,迳自和他的女伴坐了下来。
“她是许淑云,小我们一届的学妹,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不我呃”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索。
“我跟她订婚了,婚期在十二月,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我恐怕不能。”天哪!谁来助她一臂之力,带她离开这里,她快不行了。
“不能吗?”来人失望的沉吟了片刻。“那改天找个时间,我想跟你谈谈,我想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已经感到这个世界像个陀螺似的不停的在转。
“不行!你一定得知道,为了你的将来,你该面对了,你不能逃一辈子,那只会毁了你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知道”她拼命摇着头。
避乐齐换了个位置,紧靠在她身边,并把她搂在怀里,用着愤怒的目光瞪着这个不速之客。“你烦不烦?她说不要就是不要,你再纠缠下去,当心我揍人了。”
“你是?”
“我是她的未婚夫,你想找麻烦的话,只管冲着我来,别惹她!”
“你真的是她未婚夫?”
“当然是真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曼丘杰,有点心虚,但见她没有提出抗议,只是脸色苍白的紧往他怀里缩,他更加自信的抬头挺胸,面对来人。“干嘛!你怀疑啊!”“不!我不怀疑,我只想说这太好了,我真的很为她高兴。”来人从皮夹中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我是白崇哲,杰的大学同窗好友。有些事,如果她不愿意,我希望你能代替她来。”
“很重要的事吗?”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个白崇哲,对他的未来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似乎必须过了白崇哲这一关,他和杰才有未来。
“非常重要!这关系到你们未来的幸福,为了杰,必要时,我希望你能带她来我家一趟。”
“不!不要!”曼丘杰失声叫了出来。
像遇见鬼似的,她惊慌失措的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以快得不脑旗的速度冲了出去。
“杰!”管乐齐赶紧追了出去。
白崇哲眼见这番情景,表情凝重而痛苦的大叹了口气。
在他身边的许淑云,体贴而善解人意地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一切会过去的,我相信这个人会帮助学姐的,看得出他真的很爱她。”
“但愿如此!”白崇哲又叹了口气。
到底,这个梦魇要纠缠曼丘杰多久,才肯罢休,完完全全的放过她?
雨,天空在下雨,不是毛毛细雨,而是倾盆大雨。
曼丘杰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陡地,高跟鞋的后脚跟断折,她一个重心不稳,直往后倒。
避乐齐适时扶住了她,一手揽着她的细腰,皱着眉头望着这场短时间不可能停的雨。
这可麻烦了,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找把伞嘛!似乎无济于事。回到厅里躲雨?不行!白崇哲还在里面,杰不能再受刺激了,她必须远离那个人。
他心疼的瞅了一眼曼丘杰,她满脸雕恐无依的神情,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他的心不由得一阵刺痛,仿佛有数万支针在攻击他。他把她搂得更紧了,想给她依靠,让她完全安心下来。
想了想,他决定招手叫辆计程车,打算快点回到住处,好让杰的心有一个喘息的地方。
但,他的手才举到半空中,就被她给拉了下来。
“不要!我不要坐计程车。”
“不坐计程车,那我们怎么回去?叫老柏来接我们吗?不行!他只怕还没回到家,这怎么解决?”
“走路!”
“什么?”他无法相信。
“走路!”她的声音虽虚弱却相当肯定。
“走路?”他怪叫了一声。
在倾盆大雨中走路,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还无所谓,倒是杰,她现在这种情况,能禁得起寒风暴雨的侵袭吗?万一生病了,不行!他不容许她生病。
当下,他把外套给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必须保护她,有任何状况,他来承受,绝不能让她伤到半根寒毛。
“等雨稍微小点,我们再离开。”
“不!现在,我不能等了。”她严重的感到头重脚轻,再拖延下去,她只怕要支撑不住,当场昏厥过去。
“可是”他还在犹豫迟疑。
“吱碰!”先是长长的紧急煞车声,接着便是一声轰然巨响声,一部小客车撞上了一辆宾士轿车。
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四起,周围的好事者,顾不得迎面而来的大雨,好奇心重的全往车祸现场聚集。
霎时,人声鼎沸,喇叭声、叫骂声甚嚣尘上。
“嗯”曼丘杰虚弱的呻吟了一声,当场不省人事。
避乐齐突然感觉到她全身软绵无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早已昏了过去。
他抬头望着那闪烁不停、疾驶而来的救护车,如遇到救星般,他想也不想,立即抱起曼丘杰,朝着它所在的位置疾奔而去。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她现在状况如何?为什么没有人肯告诉我?也不准我进去探视她,我要告你们藐视人权。”
避乐齐心急如焚的直在病房外踱步,平均每隔三分钟,就要叫骂一次,外带狠踹一脚病房门。
所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拿他当神经病看待,避之唯恐不及,以免惨遭他毒手。
而无论他如何的怒骂,骂到不堪入耳的地步,病房内还是一片沉寂,很显然的,负责急救的医生和护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有人想要理会他。
“管乐齐,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身后传来了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感觉有点熟。
好了,终于有人肯理他了,但这个人怎么认识他?
他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曼丘格身靠在墙上,一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没什么表情的瞧着他。
“我杰她”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三她怎么了?”
曼丘格一个箭步冲向他,用力的揪住他的衣领,口气冰得像北极万年不化的寒冰。
“说!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避乐齐在他的控制之下,勉强而痛苦的说出了经过。
“啪!”一个火辣的巴掌直打在他脸上。
平日没什么表情的曼丘格,骤然像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焰,愤怒的逼向他。
“我不是提醒过你,别让车祸和下雨出现在她面前吗?你是存心想杀了她,还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痛快,省得你日后害死她。”
懊死!避乐齐在心里咒骂自己,他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他神情紧张恐惧的紧抓曼丘格的肩膀。
“她不会有事吧!我不想害死她,我要她活着,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说到后来,他已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曼丘格皱了皱眉,于心不忍的放开了他。
“进去多久了?”他询问管乐齐。
“我不知道,我没看时间。”管乐齐摇了摇头。
正巧一名护士经过,曼丘格招她过来,低声问了几句。待那名护士走后,曼丘格这才面色凝重的望着病房。
“这可麻烦了,这位刘学长向来是难缠的角色,又跟我誓不两立,这下要如何解决?”
“阿格!”走廊尽头突然蹦出了一个长着山羊胡,头发花白、杂乱不堪,身着医生特有的白衣的老先生,以着无比可笑的动作直冲了过来。
正在发愣思索的曼丘格,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他一把抱个正着,耳里听着他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
“乖儿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想死老爸了,没有你的日子,老爸活得痛苦的要命,没有一件事顺利的,实验作不出来,报告论文写不出半个字。你不知道,我那群助理一个个笨得比猪还要笨,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阻碍我,不小心按一个键,就把我累积了半年,一个手一个字慢慢输入电脑的资料全消去。老天!他们这群恶魔,是上天派下来整我,考验我耐力,摧毁我坚强意志的魔鬼,只有你,是上天派来帮我的小天使,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所有的实验都得靠你来帮我完成”
曼丘格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教授!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玩,我在担心我姐姐。”他特意苦着一张脸,佯装出焦虑着急的神情。
哼!你就不相信这个方法会整不垮那个难缠的刘学长。
“你姐姐?她怎么了?”爱子心切的教授也跟着急起来。
“她在里面,可是我不能进去。”曼丘格装得更加愁苦了。
“为什么?”
“因为刘学长说他在诊疗,不准有外人打搅。”
“放屁!放他妈的一百二十个屁!”教授气得在原地直跺脚顾不得形象的大骂脏话。然后转头对跟在他身后,一脸苦命相的助理下圣旨。
“教那个什么医生的给我滚出来,让我的乖儿子去代他的位置。”
“院长!这于法不合呀!”助理胆战心惊的提醒他。
“有什么合不合的,我是院长,这时我最大,我说的话谁敢不听?”
“我!”曼丘格就偏不听,他摇了摇头,道:“教授,我只是想知道我姐姐情况如此,没叫你拆医院。”
“那,乖儿子,你说要怎么办就怎么好了。”教授兼院长立时乖得像一只小狈。
“你现在进去说视察业务,我以助理的身分跟你进去,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搞得大家反目成仇,不好收拾。”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他雀跃得像个小孩子。
接着,他倏地摆出了院长应有的严肃面孔,对助理下令。
“你给我待在这里。”
随即,又满心欢快的拉着曼丘格的手,一蹦一跳的走了进去。
曼丘格一脸的莫可奈何,临进去还不忘给管齐乐一个特大的白眼。
这下有曼丘格和院长出马,杰应该不会有事吧!
在放心的同时,他又不免担起忧来,这家医院不会是精神病院吧!
瞧那院长神经兮兮、不正经的模样,他不会送错医院了吧!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看院长和曼丘格谈话的神态,似乎交情不浅,不知是何种关系?他以询问的眼光望向了助理。
助理苦笑了一下,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位教授兼院长的老先生,就是杏林医坛有名的怪杰尽易,不但姓名怪,人更怪。
得祖先庇荫,天生下来就拥有上亿的家庭,以及威震四方的家势,加上天资聪明、智力过人、医术高,虽然脾气硬,孤傲又冷僻,难以和人相处,但所有的人都能容忍,谁教他有财有势又有能力,逢迎诌媚都快来不及了,哪还敢挑剔他。
生活至今,唯独曼丘格一人没把他放在眼里,态度既嚣张又傲慢,甚至敢公然跟他对骂,批评他的不是,在所有人都以为曼丘格将大祸临头之际,偏偏就是看对眼了,毫不考虑的喜欢上曼丘格。
结婚多年,他虽有两个女儿四个孙女,却始终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女儿和孙女虽聪慧,却不是学医的材料,让他时时感叹后继无人,直到遇见曼丘格,他欣喜于衣钵有传人,坚持要收曼丘格为义子,偏曼丘格就是不肯。
于是,医学院六年,实习一年,这两个人,一个是拼命的追,一个是努力的躲,其精彩程度,简直可以比拟战争中的城市游击攻防战。
曼丘格退伍后,他找了半年,这才知道,他这个不肖之徒,既没有独力开设医院诊所,也没有到大医院担任专科医生,反而选上了薪资不够高,工作量大得惊人,吃力又不讨好的法医为终身之职,气得他当场跳得有一层楼高,然后,一场纠缠不清的追逐战又展开了。
这次,是曼丘格一时大意,忘了这家医院是他那个宝贝教授开的,竟笨得如同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只怕他要为此懊悔好几天呢!
真是一物克一物,看来这世上根本没有所向无敌、毫无弱点的事物。
就拿管乐齐自己来说吧!在这家是个小霸王,所有人都得看他脸色行事。但自从碰上曼丘杰后,他自觉柔顺得像只听话的小狈,只要主人肯疼爱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即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望着病房门,轻叹了口气。
如果杰真有不测,别说曼丘格不原谅,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甚至会以死相殉,因为他深爱着她,绝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哦!希望上天垂怜,让她平安无事吧!
他愿意付出代价,无论是多大,需要他花上多少年的光阴,他都愿意,只求别让他失去她。
大半天过去,病房内仍是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动静。
避乐齐焦躁的来回踱步,紧握着双手,不停在心里祈祷,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虔诚的希望这世上有神,并且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给他一个奇迹。
久待在一旁的助理,见他这副神情,好心的安慰道。
“放心吧!只要院长出马,你所担心的那个人不会有事的,如果他都束手无策的话,那大概也不会有救了,即使让其他医生来诊治,也是回天乏术。”
避乐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是在安慰吗?根本就是在落井下石,存心咒她死。
如果他的诅咒灵验,管乐齐绝对要拿他来祭杰,以消心头之恨。
终于,在他的殷殷期盼下,病房门打开了。
率先出来的是尽易,接着是曼丘格,最后是负责急救的刘医生,瞧他神情悻然,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想必是在里面受了不少尽易的闲气,可是为人下属的,除了把怒气往肚子里,他又如何呢?
倒是曼丘格,一脸邪气的表情,想必是整人整得很过瘾,嘴角无法控制得流露出一股浓厚的笑意。
尽易板起了面孔,随即露出了本性,拉起了曼丘格的手又蹦又跳,笑得好开心哩!
“乖儿子,老爸表现得如何?”
“尚差强人意,但勉强可以接受,只要医术再多加强,我会更满意的。”
“这样啊!如果是这方面,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尽易失望的扯着他那花白的头发。
避乐齐担忧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杰现在的状况如何?”
尽易对他耸了耸肩。若是其他人,他才懒得理,但既然是他儿子未来的姐夫,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摆出了难得一见的耐心,为管乐齐解释病情。
“虽然她过的是日夜颠倒的生活,但平时注重营养,又懂得休息、保养自己,因而身体上没什么大碍,只要休养个两三天就没事了。比较麻烦的,是她心理上的问题,她有可能旧病按发,距今多久了?”他转头询问曼丘格。
“四年多,上一次是她二十二岁的时候,经过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疗,再加上近一年的休养,她好不容易才恢复。没想到平安无事的过了四年多,她会再发作,我一直以为她的病谤已除,没想到是潜伏在更深处,我太失职了。”曼丘格自责道。
尽易拍了拍曼丘格的肩膀。
“小子!这就是给你一个教训,没有一件事是绝对的,人的力量有限,脑控制的也有限,所以不能因为没有状况,就安心而轻忽大意。”他转头望向管乐齐。“这方面不是我的专长,我虽然擅长割瘤切肠,却拿心理疾病没辙,等她身体稍微好一点,我会叫精神科的宋医生来为她检查诊治,他一直是她的主治大夫,你可以信任他。”
精神科?不会吧!
他的杰一直都开朗而活泼,虽然偶尔情绪不稳定,喜欢乱发脾气,没事对他拳打脚踢,根本跟正常人无异,怎么会有精神病?
他无法置信的看着曼丘格。
好不容易送走纠缠不清的尽易,回过头来,面对他这异样的眼光,曼丘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相信你真的爱老三,但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也不能让你知道。如果你的感情成分没有丝毫的改变,也没有任何想逃的念头,就进去守着她吧!”他停顿了一下,接道:“若是没有勇气接受这项事实,想要放弃,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也不是头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不!我爱她,我不会放弃她,不管她生了什么病,更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即使她容颜尽毁,瘸了残了,我还是爱她,只会有增无减,而不会有丝毫改变。”他态度坚毅,涸葡定的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相信你,老三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我会和老五来探望她。”
面对着管乐齐,曼丘格面色凝重的大叹了口气。背转过身来,他却是忍不住想偷笑,要不是管乐齐还在,他只怕早已放声大笑了。
真有默契,只不过稍微提示一下,他这个宝贝教授居然演得比他还像一回事,戏作的比他还足,胡诌的功力竟比他还要高上几分,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个愣小子好玩、真好玩,被他耍得团团转,害他乐此不疲,玩得欲罢不能。哎!真是太难为他了。
说曼丘杰有病,那是真的有病,只不过不是精神病,而是营养不良外加饿病,一个星期餐餐都吃泡面,当然营养不良,亏教授还说她注重营养,真是眼眼说瞎话,骗死人不偿命,这种人留在医界,实在是一大祸害。
至于她心理上的问题,就算把全世界的心理医生全找到她面前,也是于事无补,派不上用场。她的心结,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这个愣小子能解,要不然他干嘛大费周章,给自己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这下可好了,还有一堆后事要处理呢!
他能不赶吗?至少得在被拆穿以前,把所有的事物恢复原状,并且湮灭证据。
算一算,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费用:小货车和四叔那辆宾士轿车的修理费,特技演员和临时演员费,再加上救护车的租用费用以及场地费,
还有白崇哲的旅费老天!他一个月的薪水所剩无几。
当场他下了决定,以后再也不玩如此大手笔的游戏了。
看着曼丘格因为忍笑而微微颤动的肩膀,管乐齐不由得一阵心酸,料定格必然是为了杰的事难过,勉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不想让他知道。
多么感人的手足之情啊!他到此时才深刻的体会到,为了他现在的情绪,他眼眶竟有些湿润,泪水在里面打转,呼之欲出。
他轻轻的拭去眼角垂落的泪水,朝曼丘格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却见到他尚未走远,在走廊的尽头和两个陌生人交头接耳,低低私语,像在商讨事情。
咦?这两个人怎么会如此面熟?他好像在哪几见过?对了!就是他们,三个月前,在公园騒扰他的同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他们。
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他脑海里慢慢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只想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杰身上。对他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
又来了,一阵腥风血雨猛烈的袭向她。
在风暴中,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媪龇牙咧中的直扑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疯狂而凶狠的啃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粉嫩细白的肌肤尖出了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
她感觉身体像要被撕裂般,浑身上下有如火在烧,令她痛苦莫名,苦楚难耐。
不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摆脱不掉这可怖的老媪。在她心灰意冷,决定放弃的时候,一阵寒风陡地笼罩着她,减轻了她身上的灼热和刺痛。
她一愣,这怎么可能,他居然会救她?他不恨她了吗?
为了她,他竟肯放肆的对付那名老媪,老媪可是他的母亲啊!
老媪显然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但却未因此减轻攻势,反而更加猛烈的侵袭攻击她,而他,以身体护着她,为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就在情势乱得不可开交之际,他突然转头,嘴唇动了几下,像在对准下命令。
一只温热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在她惊疑不定时,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带领着她,朝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奔去
她缓慢的睁开了双眼,汗水滑过她的脸颊,一点一滴的全落在枕头上,她感觉得出来,她全身显透了。
一阵凉风拂面,她打了个冷颤,意识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开始打量她所处的环境。
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见四周是一片白得不能再白的墙,一扇半掩勺窗户,洁白的窗帘正随风飘动,上下起伏不定,白色的床单,以及一阵阵刺鼻难闻的葯水味,她立时明了,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移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她的右手动弹不得,没有丝毫知觉,她惊骇不已,心想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循着右手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她的右手完好无缺,并未被截破。
原来是待在她身边的管乐齐,怕她逃掉似的,双手死命的握着她的右手,却又因为面临睡虫勾引,忍不住想打瞌睡。在想睡却又怕她跑掉的矛盾下,他考虑了半天,最后决定,把她的右手当成枕头,压在他头底下,如此一来,只要她一动,他马上就知道了。
为了奖赏自己想出如此聪明的办法,不用三秒种,他立即进入又甜又美的梦乡当中。
而她,成了他这个聪明办法下的牺牲者,右手被他搞得麻痹,完全丧失了知觉。
她用左手摇了几下他的身体,想把他弄醒,他却睡得更沉,手抓得更紧,甚至头还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并且不忘对她发出抱怨似的嘟嚷声。
瞧!这是什么话,迫害者居然得寸进尺的挑剔起被害者的不是了。
她又好笑又好气的望着他。
这就是上天硬要塞给她,她如何也拒不掉的宝贝吗?
没错!他的确是个举世无双的宝贝。
天真的时候,像个无邪的孩子。温柔的时候,像一股暖流,时时带给她温暖,为她抵御寒冷。撒娇的时候,像团浓得化不开的棉花糖,甜得可以腻死人,害她每天沉迷在他的甜蜜中,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品尝他的香甜和甘美。
有时,她会被惹得焦躁不安,肝火直线上升,忍不住老毛病发作,对他又叫又骂,外加拳打脚踢,他却甘之如饴,完全不还手不回嘴,还给她更多的包容和疼惜。
这些日子以来,她明白,即使她完美的形象全毁,整个人活似泼妇般的凶恶,他还是爱她,无条件的接受她,她如何能不爱他?她怎么能拒绝去爱他?
她早就弃械投降,高举着白旗,只差没写投降书,表明自己的爱意罢了。
她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放肆的霸占他所有的爱,尽情的享受他的疼惜,像两团烧得正猛烈的火般,紧密的交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远永远。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允许自己去爱他,她必须逼自己抗拒,否定这份爱,为了她所犯下的罪过。
在她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那名老媪白老太太对她所说过的话。
“曼丘休,你是魔女,你是刽子手,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让他白白的断送掉性命,你毁了他大好的前程,以及我白家的希望。你何其忍心居然能亲手害死深爱你的他,你有多残忍,对他的死不闻不问,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安心的继续过你快活的日子吗?你休想,我以他的恨来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活在万劫不复的地狱里,诅咒所有爱你的男人,一个个都死得比我儿子还要凄惨,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多可怕的诅咒啊!她不禁全身颤抖起来,一股寒意由她的脚底直窜而上,攻城掠地的驱赶出她身上仅存的暖意。
为了管乐齐,为了这个她心爱的男人,她必须要快刀斩断乱麻,逼自己放弃他,并远离他,因为她爱他,就不能害他,她不想让白老太太的诅咒实现在他身上,她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窗外一线曙光,东方已渐白,黎明即将来到。它给了人们生活的希望,却带给她残酷的绝望,它提醒了她,她的幸福时光已所剩无几了。
在美梦即将消失殆尽,她必须面临现实之前,她必须把握住这短暂而奢侈的时间,再多看他几秒,把他深深的刻画在脑海里,藏在内心深处,完全的封锁,直至她死为止。
然后,一切都将结束,完全的恢复正常,她会离开他的世界,找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继续过着她平淡而乏味的日子。
老天,她做得到吗?她如何能平静,如何能忘记这个让她既爱又疼的男呢?她根本办不到。
她明亮的眸子不争气的蒙上了一层雾气,眼眶里满溢着她的爱恋和悲伤,无法扼止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泛滥成灾,快速的同她的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在漂白的床单上。
她是真的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