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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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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一台照相机,吴倩玫苦候在“香格里拉宾馆”对街的一间泡沬红茶坊,一边喝着绿茶,双眼直盯着宾馆内的一举一动。唉!侦探可真是不好做,但谁叫她家是开侦探社,还专职于“外遇”这一项目?唉!一毕业她就被徵召,直到大学开学为止,否则,她真是唾弃目前的这项工作调查政要夫人唉!这实在是一件缺德的事情。

    侦探应该就像是福尔摩斯,结果现在侦探社做的、接的案件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挺悲哀的一件事。

    蓦然,一男一女走出香格里拉宾馆。男的,哇!虽不很英俊,但那张脸历尽沧桑,蕴藏着无限忧郁的味道,很令人心折;女的,温柔贤淑、气质典雅,正是她要调查的市长夫人孙雅茹。没想到在市民眼中一向有着良好口碑的孙雅茹也会红杏出墙。这究竟是什么社会?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不过,凭心而论,孙雅茹和这位男子站在一起,实在比和市长大人登对多了,不论外貌、气质、神韵,他们俩真配。

    看归看、想归想,工作还是要做,虽然是违背自己的本意,她还是拿起调好焦距的照相机“卡喳、卡喳”地拍了数张;下意识的她,拍了数张男子的特写,正专心之际,不料,原本在她照相机画面中的男主角突然失去了踪影,只剩女主角孙雅茹惊慌失措地瞪着她,吓得吴倩玫猛地抬起头,一道阴影盖在她头顶上方,那气势令她心惊肉跳。什么忧郁气息?根本就是凌厉欲置人于死地!老天!这家伙不会是个混黑社会的吧?不,杀手或许还更贴切!

    “你口渴吗?我可以请你喝一杯绿茶。”吴倩玫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心想,这次她能功成身退吗?看样子似乎是很难,因为这家伙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好恐怖哦!

    “拿来!”不可思议的低沉嗓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性感,吴倩玫怔忡地凝神注视着他。远看的他,一身忧郁的气息足以撼动女人母性光辉的一面,而近距离的他,却该死的“性格”!这一瞬间,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着。

    “拿什么?”

    “别跟我装傻,把底片拿出来。”男子脸色一沉,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命令般的口吻和暗藏的威胁感。这个年轻女孩,大而澄亮的黑眸闪动着灵活的光采,加上高挺的鼻梁,给人感觉非常地有个性;而那朱唇,却是不点胭脂而红,是个相当具有“阳光”美的年轻女孩,和他无疑是两个世界的人。

    “底片?喔底片”吴倩玫低下头。“先生,这底片是我买的,而且我还没有拍完,为什么要拿出来?”她眼角余光扫射到对街,孙雅茹已不知去向,而她唯有自求多福。唉!做这种工作,随时会碰到什么事情,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啦!

    “你胆子倒真不小,我劝你还是乖乖拿出来,否则”男子冷斥道。

    “否则什么?喂,你有没有搞错?这底片是我花钱买来的,你是土匪?还是强盗?说要就要”吴倩玫尽量愈说愈大声,期望有路见不平之善心人士出来解围,她才好趁机落跑。

    “多少钱?”男子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吴倩玫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拍这些照片,目的无非是要钱,开个价吧!”

    “你要花钱买它?”吴倩玫一呆!瞧那男子满脸轻视不屑的神情,倒使她火冒三丈。“你买不起!”

    “我买不起?是什么价钱,说来听听。”男子冷冷—笑,敢情这阳光般的女孩想要狮子大开口?无来由地竟让他有股失望之感。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把它卖给你。”吴倩玫大摇其头,她实在受不了他那鄙视的脸孔,而且很想给他一巴掌。

    “通常我对买不起或买不到的东西呢,只有一个方式解决。”男子露出一个有若和风的笑容,右手则探入西装上衣内侧,并故意露出其放置的物品那黑色圆口一映入吴倩玫眼中,她便知道那是枪!

    “先生!你别冲动,我虽然不能卖给你,但是”吴倩玫一边说,一边思索解决之道。她不想死,但这么简单就被他拿去,她又不太甘心。枪?这个家伙果然是杀手。呜!老哥,你可害死我了!她在心中哀号不已。

    “但是什么?我可没这么好的耐性!”男子大声催促,换作一般人,早就吓得双手奉上,但这个小女孩却不然,可见她颇有几分胆量。

    “底片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她脑海倏然窜入一个想法,不知何故,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不会伤害她的,尽管此刻他西装内侧的枪正对着她的心脏位置。

    “条件?哈哈!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先生,这家泡沫红茶坊里的人可都看清楚你的尊容,就算你开枪杀掉我,也难逃法律的制裁,这又何必呢?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对你也没什么损失,而我又可以回去交差,何乐而不为呢?”吴倩玫试图说服他。

    “是吗?小女孩,我解决你不用花一秒钟的时间,而且我敢保证,没有人会发现是我杀了你,所以,你的条件对我来说,完全没那必要。”男子淡淡一笑,内心却欣赏着吴倩玫的勇气,毕竟鲜少有人在看见对方持枪之后还敢与之谈条件的。难道是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勇敢吗?他出国多年,景物依然,人事却已非。

    “既然如此,那就开枪吧!底片我是不会心甘情愿交给你的,你真要拿,就得踩过我的屍体。”吴倩玫两手一摊,豪气万千地说着,而内心则默念阿弥陀佛,祈求诸神诸仙保佑。她才二九年华,因一卷底片就香消玉殒,实在有点不值得。是她鬼迷心窍了吗?否则她怎会和一个杀手谈条件?此次若不死,她或许该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了。

    “小女孩,你是电影看太多了是不是?好吧!我就姑且听听你的条件吧!”男子无奈地叹一口气,脸上依然保持着冷冽肃杀之气。枪,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工具,而杀人,不是他的工作,也非他的本意。

    “喂!我已经十八岁,不是小女孩了。”不知怎地“小女孩”的称呼令她气愤。

    “十八岁不是小女孩是什么?快说出你的条件,别浪费我的时间。”男子讽刺地瞅着她。他都三十二岁了,十八岁,距离他的年纪,可是有一段相当长的时日哪!

    “我叫吴倩玫,我的条件就是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吴倩玫鼓着腮帮子道。

    “做你的男朋友?”男子闻言大吃一惊!这个条件大出他意料之外!这个女孩疯了吗?她的神经似乎有欠正常,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要他做她的男朋友?有没有搞错?现在的女孩子心思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啊!之前他还曾拿枪威吓她,没道理她就“煞”到他了吧?况且,他又不是超级大帅哥。

    “对呀!只要一个月就好了。”吴倩玫尚未发现男子的异状,她兀自想着,这一招真是“一石二鸟”!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资质聪颖,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为什么?”男子不解地盯着她,只见她那双乌眸眼瞳转过来转过去,可见这小女孩分明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那么,她的脑袋里铁定在打啥主意!

    “唉,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家是开侦探社的,这样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侦探社跟男朋友扯得上什么关系?

    “不明白!?”吴倩玫颇为惊讶。算了,常言道:天才都是寂寞的。“好吧!我就说详细一点。我十月分大学就要开课,从高中毕业到这一段期间,我必须帮家里的忙,所以啦!你如果做我的男朋友,第一,你和孙雅茹的地下情就算被别人揭露,你大可名正言顺地拿我做挡箭牌;第二,你和孙雅茹的底片,我才有个正当理由将它销毁;第三,你还可以利用我继续和孙雅茹幽会呢!”

    “是吗?那你的好处呢?”男子讥讽道。她所列举的好处,表面上是他占尽了优势,但私底下,却绝对、绝对是为她自己设想。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女人的话是更加不能相信,尽管她只是个小女孩,亦疏忽不得。

    “我呀!我有了男朋友就可以拒绝工作,还有一点”吴倩玫脸颊霍然闪过—朵红霞。“九月底我必须参加国中联谊会,需要—个男伴;你看,我们互取所需,不是很好吗?侦探的工作,我压根儿就不喜欢,只因为我大哥哼!都是风神害的!”

    “风神?他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害到你家?据说他的行踪成谜,而且普天之下见过他长相的人不会超过十个。”男子眉头一皱,匪夷所思地端详着吴倩玫心想,风神和她家可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男子毫不犹豫地否定。

    “那还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连自己的男朋友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吴倩玫猛然忆起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男子一愕!他有答应要做她短期的男朋友吗?瞧她说话的态度与语气,彷佛一切已成定局。什么时候他已沦落到无法掌控局势?吴倩玫?挺有意思的小女孩。也罢!反正他在这里停留的时日不多,就陪她玩玩吧!漂泊异乡的浪子,何时才能找回他的根呢?

    “喂,你说话呀!”吴倩玫伸手拍打一下他的肩膀。发啥呆?这也算是杀手吗?她的心中相当纳闷;不过,她完全没发现这一切均是她的自以为是,对方从头到尾根本没提过自己的职业哪!

    男子思忖之际,被这突来之力给震了一下,只见眼前澄亮的眼眸如同精灵般的灵慧,健康富朝气的脸庞宛若太阳般的灿烂,蓦然,沉寂、乾涸的心露如同被人注入一股春风也似的活泉。

    “我叫穆风。”他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或许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他能寻回以往如阳光般的记忆,而这—个月,就让他纵容自己—下吧!那背负多年的内疚与自责,暂时丢到一边凉快去!

    “穆风”吴倩玫的话被腰际响起的“传呼机”声给打断,她低下头一看,糟糕!是侦探社的电话。“你住哪儿?我明天再去找你。”

    “我就住在香格里拉宾馆顶楼。”穆风缓缓道。谁在call她?瞧她急得跟什么似的!

    “好,拜拜!”吴倩玫急急忙忙道别,不料,穆风却抓住了她的手。“做什么?”她的口气不太愉悦。

    “底片。”穆风好心地提醒她。哇!这个吴倩玫还满凶的,像是一只母老虎。

    “底片!?”吴倩玫恍然大悟!她一急,就全忘记啦!她猛然拿起照相机,快速抽出底片。“这样行了吧?全曝光了。”语毕,她急似阵风地跑走了。

    穆风对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摇头叹息。心想,这没心机、又太相信人的女孩,殊不知底片销毁了,他大可不允诺她的条件,而事实上,他也没有答应她呀!他站起身,决定回香格里拉宾馆补眠;一抵达这里,孙雅茹就大驾光临扰他清梦,唉!谁叫她老爸是情报局局长呢!

    “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叫唤住他,他狐疑地望着他一个他完全不认识、又从没见过的男人。“你女朋友还没有付钱呢!”对方的语气相当不客气,想喝霸王茶?门都没有!

    “她?好吧,我付。”穆风认命地拿出皮夹,掏出一张面额一百元的美元大钞递给男人。他从男人身上系着一条围裙判断,他应该就是此间“巧缘泡沫红茶坊”的老板吧!

    “先生,我们不收美金。”男人脸色依然未见好转。一杯十五元的绿茶用美金一百元来支付?这家伙分明是来找碴的!莫怪老板口气如冰,脸色如粪喽!

    “老板,我刚从美国回来,身上所携带的钱尚未来得及兑换,麻烦你通融—下好吗?”穆风尽量用婉转、诚信的声音解释。天呀!他也太倒楣了吧?关他啥事?他连一杯绿茶也没喝到,早知道是他付钱,刚刚就先叫一杯来解渴。此刻,四周闻声观看热闹的人群却是愈来愈多,他穆风,从来就不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好个吴倩玫呀!

    “先生,一杯绿茶也不过十五块钱,我们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呢!如果每个客人都像你一样,巧缘早就得关门大吉了!”老板朗声疾呼,围观人群亦纷纷呼应。这也难怪,泡沫绿茶能花多少钱?况且,没钱就别喝嘛!来这一套!指责的眼光霎时皆投射在穆风身上。

    “老板,您别误会,我”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好汉的情景立即浮现他脑海。

    “我来替他付。”一张百元大钞随着语音落下递给了老板,众人好奇地朝那善心人士望去后,而后个个似乎忆起自己尚有某事未做,遂自行解散。不到—分钟,巧缘泡沬红茶坊又回复之前小猫两三只的景观;这位“善心人士”模样俨然是角头大哥的架势,瞧那平头

    老板接过钞票,走回店内准备找钱,但穆风已和那位善心人士走到对街的香格里拉宾馆。男人跟男人上宾馆!?哦,敢情是爱人同志?

    秦关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景象!钟奕麟她的老板,竟然带她到这种地方来开眼界,顺便享受那帝王般的服务!一个男人的天堂银河璇宫俱乐部,天呀!她真是哭笑不得,兼“容光焕发”

    此刻,在这间贵宾独享的三温暖澡堂里,三、四个中年男士均一丝不挂地泡在水中,而她好说歹说,总算有免于袒裎相见的特殊待遇;不过碍于保镖之职,却得尽护卫雇主安全之责留在原地,可怜她的眼睛,已非“处眼”可言了。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不看则已,一看就三、四个,幸好,水雾或多或少掩饰住她的困窘。

    “小秦,你真的不泡泡水吗?很舒服的。”钟奕麟试图说服他。

    “不,钟先生,您泡就好了。”秦关月忙不迭地拒绝。开玩笑!一泡水她就穿帮了,会舒服才怪!她心中直犯嘀咕,视线又忙着在四周巡视,眼光的焦距则投射在天花板的次数居多,毕竟非礼勿视嘛!不过,钟奕麟的体魄倒令她大为震惊,有钱人居然能拥有一副运动家的身材,皮肤还是健康的古铜色;适才惊鸿一瞥,她发现一个让她非常诧异的地方钟奕麟的臀部竟然也是健康的古铜色,难道他都是光着身体锻链身材的吗?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了。

    “小秦,这儿歹徒是进不来的,你可以坐在椅子上,一直站着很辛苦的。”钟奕麟对着—脸凝神戒备的秦关月建议。银河璇宫俱乐部是一间超高价码会员制俱乐部,内部装潢一流、服务一流、小姐一流,相对地因为会员几乎都是上流社会属一属二的人物,所以安全人员更是一流,因此,他很放心地暂时将生命安全置之脑后,恣情地享受俱乐部独特的服务方式。当然,顺便让秦关月上班第一天就感受到雇主体贴又大方的心意,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慷慨的待遇!

    “钟先生,我想去洗手间方便一下,你”室内的高温加上自身的热气,秦关月顿觉汗流浃背,不知啥故,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之窗产生了疼痛的感觉,天可怜见,她不会是长针眼了吧?

    “去吧!”钟奕麟点点头,因为秦关月脸部异常的“红”引起他的注意,他是害羞吗?应该不可能,毕竟都是男人,他们有的他也有,只不过是大小不同,所以他想,八成是水蒸气热坏他了。

    如获特赦,秦关月迫不及待地往大门冲去,汗水几乎浸湿了她的衣裳,而绑住胸部的白布条正在滴着水,她的伪装眼看就要拆穿,唉!女人要扮男人可真辛苦,或许趁未露出马脚前,她该辞掉这份工作。

    冲到走廊,她苦恼地往洗手间的方向步去,心想:如果辞去工作,迎接她的就是永无止尽的相亲,直到她认命下嫁而终止,然后生小孩、变黄脸婆妈呀!扁是想像就够吓死她了!哼!要她结婚为一个臭男人洗衣、煮饭,还不如叫她一头撞死算了!所以她决定了,无论如何辛苦,她都要咬牙撑过去。古人有云: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不错,她岂能被眼前小小的挫折打倒,而放弃了她从小的志愿?

    “秦关月,加油!加油!”彷佛替自己加油般,她大声叫喊,—时之间,竟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小姐,请问你是新来的吗?长得可真漂亮!”—名穿得相当体面的秃头老者,对着秦关月色迷迷地直笑。

    “我是先生,不是小姐。”秦关月压抑住涌至心头的厌恶与怒火,冷冷地声明。这老不修,两眼毫无保留的淫慾,让她想吐!

    “先生!?”秃头老者一愣,双手随即快如闪电地往秦开月的胸前摸去。

    “不要脸!”秦关月怒斥,右手不含糊地抓住秃头老者的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只听“碰”的一声,秃头老者就像一摊烂泥似的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银河璇宫俱乐部的安全警卫闻声赶到。

    “警卫,你来得正好,这老头想非礼我。”秦关月气虎虎地说。

    警卫不发一言地扶起秃头老者。

    “混蛋!你们这是什么俱乐部?小姐竟敢揍客人!老子一个月在这里花那么多钱,结果竟受到这种待遇臭娘们,摸你、干你,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秃头老者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因为刚刚的过肩摔,可把他已不太硬朗的身子骨大半摔散了。

    “杨董,您别生气”警卫连忙安抚秃头老者的怒焰,右手则朝走廊上方的一个隐藏式摄影机比了一个手势。

    “干!叫你们负责人出来,今天我非要他给我一个交代不可!”杨董完全不理会警卫。哼!他可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警卫就想出来打圆场,呸!他算哪根葱?

    “小陈,你先回工作岗位去吧!”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三人后方响起。

    “严先生,那我就先下去了。”警卫小陈恭敬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杨董一看清来者面容,语音由大声逐渐转为小声,因为他那冷冽如冰的眼神闪着不容小觑的锐利,剃着平头的模样宛如黑社会的角头老大,而他浑身散发出嗜血般的气势,令他毛骨悚然。

    “不是。”男子冷冽的语气在见到秦关月时顿了一下。“小姐,这里是女宾止步,请你离开此地。”

    “我是先生。”秦关月不得不大声强调。这个男人几乎和钟奕麟冷冰冰的样子毫无区别,不过,钟奕麟偶尔还会表现出“温暖”的一面,而眼前这家伙“冷”得让人害怕、让人恐惧,却无丝毫“危险”之感。

    “先生?”男子挑一挑眉,心想,她明眸皓齿,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竟说她自己是先生!?好一个差劲的谎言!

    “对!”秦关月用力地点一下头。这令人不太舒服的家伙,竟敢怀疑她的性别!还有,瞧那秃头,二话不说摸着鼻子就落跑的样子,不禁令人唾弃原先的嚣张跋扈呢!

    “谁带你进来的?”

    “不告诉你!”秦关月撂下话,扭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好歹她也是来消费的客人,没听过客人还得被盘查的吧!

    男子脸色一沉,右手迅如猛雷欲箝制住秦关月的左肩,孰料,秦关月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就躲过他百发百中的一抓原来是个练家子?敢情他真看走眼了?

    “住手!”钟奕麟的喝斥声恰巧在秦关月欲还以颜色时大大响起。“严逸琛,他是我的保镖。”

    “钟先生”秦关月怔愣地叫道。他不是在三温暖澡堂吗?瞧他赤裸着胸膛,下腹系着一条大毛巾,分明是匆匆忙忙冲到走廊的。

    “她是你的保镖?”严逸琛狐疑的眼光如利刃般的扫向秦关月。她的身手是满俐落的,不过瞧她那瘦弱的身材,反倒像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况且,女人天生力气就输男人一截,她当保镖?她能徒手扳倒—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吗?答案非常明显,厨房才是女人该待的地方。

    “不错。”钟奕麟明白地接收到严逸琛眼中的讯息,毕竟,秦关月的外貌与体格离保镖的标准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要去洗手间吗?为什么会碰到银河璇宫俱乐部的执行总裁?他在多年前可是世界数一数二的杀手呢!

    “什么时候你也雇请保镖来了?”严逸琛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讽刺意味,钟奕麟丝毫不以为忤,但站立一旁的秦关月却莫名地感到冒火这家伙怎么可以侮辱钟奕麟?她张开嘴正准备教训他,却被钟奕麟的警告眼神制止,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因为我是一个孝顺的孙子。”钟奕麟冷然回答,然后拉着秦关月往三温暖澡堂步去。

    “如果你真的是—个孝顺的孙子,钟家早就儿孙满堂了。”严逸琛揶揄的戏谑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们两人耳里。

    “钟先生,他到底是谁啊?说话夹枪带棍,还冷冰冰的,活像大家欠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他妈的,我真想揍他一拳,看他还神气得起来吗?”一肚子的火气在进入三温暖澡堂的更衣室时,秦关月终于按捺不住地爆发,而她隐忍了一日的三字经,自然也跟着出炉。

    钟奕麟抽掉毛巾,换上自己的衣物,因为原先来银河璇宫俱乐部的兴致已经被破坏殆尽,此刻,他只想离开此地。

    “钟先生,啊”秦关月咬牙切齿地宣泄怒意,未加思索地也跟进更衣室,但当她目光注视到钟奕麟古铜色的臀部后,她下意识就惊呼出声,而脸颊自然又泛起玫瑰般的色泽。

    钟奕麟微侧过头,惊讶于秦关月因脸河邙艳如桃李的粉脸,一股异样的情愫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他想亲近他、保护他、疼爱他天啊!他不能,男人与男人怎么可以一股罪恶感瞬间包围住他,令他猛然别过脸,快速地穿好衣服。秦关月的存在,不断地摧毁他自认是固若金汤的心灵城堡不,他必须远离他。

    “走吧!”钟奕麟冷冷地抛下话后,迳自往更衣室的出口走去。

    调整好尴尬的情绪,秦关月赶紧跟了上去;对于钟奕麟时冷时热的态度和语气,她是无心理会,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生病了当她看见钟奕麟的裸体时,她就心跳加速,跳动之快,仿佛要跃出胸腔一般,而且还口乾舌燥、全身发烫。原先,她以为是只要看到男子裸体。她都会这样子,但在经过三温暖澡堂时,她特意地扫视过三、四位犹在泡水的中年男士的裸体一眼,却啥感觉也没有,有的只不过是短暂的害羞,但很快地,她又将视线移回钟奕麟身上,强烈的晕眩感猛地席卷住她妈呀!愈来愈严重,就连他穿上衣物,她心头依然如同小鹿乱撞;她双腿发软,惊慌之下,停住了脚步。

    “小秦,怎么了?”察觉到倏然停止的脚步声时,钟奕麟已走到玄关处;秦关月—脸迷惑又害怕的神情,让他费解。经过—天的相处,说实在话,一向阅人无数的他,竟然完全猜不透、也看不清这个年轻小子的心理与想法,尤其每当他迎视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他的心就会莫名地悸动,而那个时候,别说剖析他的想法,他差点就难以将自己的心给导向正途。唉!没想到他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果秦关月试图诱惑他,他招架得住吗?

    “没没有!”秦关月慌忙抬起头,只见他那双梦幻的紫眸就像蜘蛛精所织的网,正一步一步将她的神智给诱入网中;满天璀璨的星光映入眼帘,她顿觉呼吸困难、喘不过气一般,霍然地别开脸,氧气彷佛又回到鼻腔,她又能顺畅地呼吸啦!天!她到底生了啥怪病?

    “钟先生,莲花在四楼贵宾房等您呢!”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在看见钟奕麟的身影后,放下手边的工作迎上前去。

    “何经理,我临时有点急事,莲花今晚的钟点费就算在我帐上吧!”钟奕麟吩咐道。

    莲花?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名字。钟点费?莫非钟奕麟今天晚上到银河璇宫俱乐部就是专门来“玩”女人的?秦关月闷闷地想,男人为什么老爱做那档子事?莲花?名字是很雅致脱俗,但妓女怎配拥有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别名?讨厌!假清高!

    “小秦,我们走吧!”钟奕麟蹙眉叫道:“小秦小秦”瞧秦关月死盯着光可监人的磁砖看,对他的叫唤却充耳未闻。他实在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怎么看得如此入迷?

    当一个女人和钟奕麟搂抱在一起的画面出现在秦关月的脑海时,她的心脏宛若被虫蚁啃咬似的扭痛着,好疼啊!这无缘无故又莫名其妙的疼痛所为何来?天啊,她该不会是得了急性心脏病,或者是癌症吧?

    钟奕麟无可奈何地走到秦关月身边,伸手拍打一下他的肩膀;秦关月如遭电殛般的抬起头,毫无血色的小脸令钟奕麟一怔。

    “钟先生”秦关月突然一阵鼻酸,呜她得了怪病啦!

    “你生病了吗?”钟奕麟伸手探测秦关月的太阳穴,冰冰凉凉的,没发烧呀!但眼眶微红的模样,彷佛在向他诉说他的哀伤。唉!这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粉脸,不禁让他倒抽一口气;若非身处公共场所,他实在提不起魄力让理智极力压抑内心逐渐茁壮发芽的慾念。

    “我”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意识到何经理频频关注的眼光,钟奕麟赶紧握住秦关月的小手,飞也似的走离玄关,坐进司机等待已久的轿车内,迅速往医院方向驶去。

    “我没病,钟先生,我们回去吧!”秦关月在听见钟奕麟吩咐司机小陈的目的地之后道。医院?她不能去医院,她要是去了,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嘛!“钟先生,拜托你”钟奕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小陈,回毅洁山庄。”

    在回毅洁山庄的这一段路上,两人均能深刻地体会到心理与生理的异状而各自苦恼着;未识情滋味的秦关月和误以为心理有点变态的钟奕麟,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毅洁山庄。

    “小秦,你先去休息吧!我到书房去了。”钟奕麟略显仓皇失措地躲进书房,只因他的心正为秦关月而迷惘,并大起革命呢!在公开场合,他差点把持不住,如今他们两人独处且共睡一床唉!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他,如今却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而秦关月进了卧室,直接朝浴室奔去,她必须在钟奕麟回房前沐浴完毕。关上浴室的门,却赫然发现没有门锁,怎么会这样呢?算了,尽量洗快一点。

    她本以为睡觉时可以卸去所有的伪装,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唉!人算不如天算!

    飞快地洗了一个战斗澡,她拿起扔在地上的白布条。胸部因包裹近十二个钟头,早已不堪虐待地发出“疼痛”的讯息;她无奈地低下头检视略微红痛的胸部,一咬牙,狠心地二度包紮起来。唉!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啊!

    她套上棉制的白色大t恤,穿上短裤,并在中央位置塞进用两双袜子捆成一团以充当男人的“命根子”嗯!被突出、又明显。当伪装物品一切就定位后,秦关月才稍觉放心地走出浴室。

    提心吊胆了一天,在看见床之后,浓烈的疲倦感马上向她报到,她欣喜若狂地往床上一跳哦!这床真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她整个人深陷中央而缩成一团,天啊!和她睡惯了的木板床根本有如天地之别。

    秦关月狼狈地爬下床,心想,这种软绵绵的床能睡人吗?一觉起来,她铁定也变得软绵绵的,好恐怖哦!她抱起丝被,东张西望地找寻今后睡觉的地方,眼光一扫到壁炉,就忆起西片电影男女主角相拥在壁炉前的画面一直让她相当憧憬嘿!有了!目标确定后,她毫不浪费时间即冲向壁炉,抖了抖丝被,就往柔软的长毛地毯上躺去。嗯!真舒服。不到三秒钟,她马上进入梦乡会周公去了。

    凌晨二时一刻,钟奕麟放轻脚步走进卧房,室内灯光亮如白昼,只见一个人影紧挨着壁炉,像条煮熟的虾米般的蜷缩成一团。那是秦关月吗?有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不睡,他居然睡地板?他皱着眉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然后弯下身。

    天呀!一张绝美的脸在沉睡的时候,樱桃小嘴的嘴角淌着一挂口水,钟奕麟不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笑容。这秦关月的睡相真是让人不敢领教流口水?八成是作了一个关于食物方面的美梦。

    “小秦”观赏完毕,钟奕麟试图摇醒他,毕竟睡在地板上总是不像话。

    “别吵,人家还要睡”秦关月挥掉他的手,不耐烦地说,而她的眼睛依然是紧闭着。

    “小秦,乖,到床上睡。”钟奕麟轻声安抚,亲昵的语气很自然就脱口而出。

    “不要,走开!”她梦见一只聒噪的大苍蝇胆敢在她准备享用的龙虾大餐上方飞来飞去,秦关月火大地双手直挥,拼命想打死那只大苍蝇。

    “小秦”钟奕麟伤脑筋地注视着犹在睡梦中的秦关月。唉!他还是直接抱他上床吧!没看过“保镖”睡得跟头猪似的,假使歹徒在夜晚袭击,他岂不是得自求多一福了?

    双手一触及秦关月的身体时,秦关月猛然挥动的手凑巧地打到他的左手臂,强大的力道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钟奕麟就被打飞出去,弹到墙壁后摔倒在地毯上;这一刻,他对柔软的长毛地毯有说不出的感激,即使如此,左手臂传来的疼痛,真像被重逾千斤的物体给砸到一样。

    他总算领教到了秦关月的神力!仅仅在无意识的睡眠状态中就有这等威力,那当他全力以赴时,想必力量是惊天地而泣鬼神。哇!恐怖哦!如果他睡得糊里糊涂之后,那他的枕边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有极大、非常大的生命危险,就像今晚,他如果是和他一起回房睡觉的天啊!那明晨家里的人不是得替他收屍,就是要将他送医院,或者这就是秦关月睡地板的原因吧!他真是一个恐怖份子。

    想罢,他苦笑地走进浴室,迅速地沐浴净身,随手拿了一条大毛巾遮盖住下半身后走回卧室;他远远地凝望了秦关月一眼,抽掉毛巾,人往床上一倒,虽然疲倦,但脑袋却未停止思考。秦关月的出现虽未打搅到他的工作和生活,但对他的心却造成重大的冲击。

    满天星斗,耀眼—如昨日,而他的心情已非昨日般的平静无波;就这样反反覆覆地思索着相同一件事直到天空渐渐泛白,他才半清醒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早睡早起是秦关月自小在道场就养成的习惯,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呵欠,她掀开丝被,俐落地站起身;抬头看向透明玻璃制的天花板,天色蒙蒙亮,她低下头,视线彷佛有自主能力似的停落在铜柱大床上,而她的脚亦不由自主地走向大床。

    乍见大床上那具伟岸的裸体,秦关月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他,钟奕麟的每一寸肌肤尽入她的眼底;那结实有力的胸膛、平坦的小肮无一丝一毫的赘肉,而那张脸,因睡眠而柔和,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看起来相当柔软,她突然想起昨日短暂的碰触,由于太尴尬,她根本感觉不到、也体会不出和男人接吻究竟是什么滋味?

    “钟先生”秦关月轻轻地叫唤一声,但床上的人无丝毫反应。

    性感的嘴唇在她眼前不断暗示着“来碰我”的讯息,秦关月顿觉呼吸困难。

    “钟先生”她痛苦地吞了一下口水,并伸出手摇晃他,而他依然无丝毫反应。一个想法马上窜进秦关月的脑海反正钟奕麟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偷亲他他也不会知道;想到此,她心底却传来反对声浪不行!如果亲到一半,他刚好醒来呢?她现在的身分是一个男人,这男人跟男人接吻但赞同的声音却也不甘示弱地打断说:傻瓜!你本来就是女人嘛!

    “钟先生”秦关月摇摇头,试图甩掉地脑海中疯狂的想法,但体内涌起的燥热感却令她她惶恐;她不禁提高音量,而钟奕麟真的睡得跟只死猪一样,丝毫无反应。

    看吧!他睡死了,亲呀!快亲呀!今天不亲,可就没机会啦!脑海响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还大,而他那性感的嘴唇在瞬间亦扰乱了秦关月所有的视线与想法,宛如受到催眠一般,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抚摩他那俊逸的脸庞,而那触觉非常光滑;待她颤抖的手指沿着嘴唇的形状滑过柔软度一如视觉,那尝起来的味道呢?

    人随心动,她无意识地低下头,用唇瓣盖住他的,哦!真是不可思议的柔软!一股巨大的燥热在体内奔窜,激情燃烧着她的身躯、蛊惑着她的神智,使她贪婪地想探索他那柔软又甜蜜的唇瓣;原本那紧闭的唇在她忘形地施加压力下开启,灵活濡湿的舌头突然入侵她的唇内滑动,并与之纠缠嬉戏。

    —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掳获了秦关月的身心,昏眩神迷得令站在床畔的身躯几乎支撑不住,下半身遂贴着床沿,而上半身则趴在钟奕麟的身上。那宽厚的胸膛热呼呼的,彷佛要将她融化、吞噬一般;排山倒海而来的热情更让她忘记周遭的一切,忘记身在何方

    待她看清楚自己所在地后,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淋下

    天呀!她倏然往后一退,只见钟奕麟闭着眼,头微微地晃动,他分明正在苏醒当中哦,不!她必须离开现场,否则她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冲进浴室中。

    秦关月一关上浴室的门,钟奕麟就张开了眼睛,并缓缓坐起了身。天呀!他怎么会从秦关月走到床边时,他就处于清醒状态;他对他的叫唤,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何故意充耳不闻,难道下意识里他在期待着什么?

    他烦乱地抓抓头发。秦关月的偷吻让他震惊,不想有所反应的身躯却有其主张地回应,若非他抽身快,恐怕他会铸下大错哦!上帝,他该如何是好?秦关月竟对男人的他有兴趣?原来他是一个同性恋!而他从头到尾却享受着他那亲吻所带来的感官喜悦,没有恶心、没有厌恶,有的竟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快感和解放的激情

    他霍然翻身下床,随手拿起一件晨褛;浴室内传来的水声,显示出使用者的忙碌和焦虑。他在做什么?想什么?他赤足走到落地窗门旁,打开门锁走进阳台,晨曦的空气略带微凉吹拂过他仍因激情而炽热的裸体。他将晨褛挂在阳台上的椅子后,翻过栏杆,整个人如同失足般坠落池水之中。

    沁凉的水立即浇息了体内的热火,他挥动双臂双足,在池水中恣意悠游。秦关月呀秦关月!如果一切都是缘分,为何同为男儿身呢?今晨的事件绝大多数是他的错,下次不,没有下一次,从今而后,他将随时、随地克制自己异常的情愫;他是商业界的工作狂兼冷血魔,绝不会轻易向命运的捉弄低头。

    尤其他是钟奕麟是龙祥集团的总裁,全球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他绝对有能力处理一时的情慾失控,就像处理工作上的瓶颈一般的完美,他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