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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由孟大监带着,说圣上查到了邹义博任西南巡察监军时,贪腐的证据。现奉旨前来抄家。
邹承白默默看着眼前这些人,将府中搬空。
他已经不知何是悲喜,这接踵而至的变故,这人生的苦难,已经让他生了麻木。
他走过去抱起明卓,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明卓不哭,爹在。”
明卓在父亲的怀抱里,渐渐安稳,生了困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邹府被洗劫一空。
孟大监对邹承白道:“陛下仁厚,留公子一命。但这宅子你们留不得了,最迟今晚,带着家人离开吧。”
“谢陛下,谢公公。”邹承白躬身。
宫里的人离开,又遣了下人。
邹承白才发现,自己出生、长大的这座宅子,这么大。
四下无人,只听见乔倩儿哭泣的声音,从嚎啕,到抽泣。
邹承白走到书房,打开暗处的格子。
原来他最不屑,林初好四处藏钱的习惯。
她是商户女,把钱财看的重要。还常常说钱财保命,分在不同的地方,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他辜负了她,却不想今日这唯一活路,竟是她留给自己的。
他小心收了银子,出来搀扶了乔倩儿,“倩儿,我去找辆马车。你先收拾些用得着的,我们今晚就走吧。”
“去哪儿?”
“邹家老宅,我们在西南还有一处宅子和不少土地,日后只要勤恳,还能过好日子的。”
乔倩儿摇头,“我不想离开盛京。”
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乔家镇,来到盛京,她不想走,她不走!
邹承白拭去她眼角的泪,“倩儿,你从前说过,有我和明卓便够了。现在我们只有彼此,日后你我明卓,三人好好的,便是最好。”
乔倩儿拉住邹承白的手:“承白,你在盛京长大,从未去过西南,那宅子有或未有,都难说。我们不走吧!在盛京你还有些旧识,你去求求他们,他们肯定会帮你的。
对了,还有姜家。你已经和邹义博断了关系,他们肯定会认你的!他们会收留我们,会收留我们的!”
邹承白摇头,“倩儿,离开盛京我们才有活路。”
“但是我们没有银子,马车要银子,路上要银子,我们什么都没有。”
“银子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邹承白说完,便再也不听她劝阻,出门去找马车。
乔倩儿跌坐在地,喃喃道:“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盛京,不想走。”
这晚,邹承白带着乔倩儿和明卓,离开了盛京。
邹明卓坐在邹承白腿上,突然拉出他的一根头发,
“白了。”
邹承白低头,才发现。
他竟有了这么多白发。
***
早朝。
景帝当着百官,允诺了左相告老还乡之请。
“可在此之前,朕还需左相为朕做一件事。”
“陛下吩咐。”左相跪拜。
“原西南巡察监军邹义博,胆大妄为,贪墨无数!他人虽死,但生前在西南,还有多少是未查出来的?朕都要一一知晓!”
邹义博所为,和自己断不了关系,左相抬眸,撞见景帝那浑浊的眼,忙跪拜不再抬头。
景帝冷眼看着左相,“这件事,朕就请左相,再替朕走一趟了。”
“老朽,万死不辞!”左相应道。
“那朕就先预祝左相,马到功成!”
“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景帝展了龙颜,朝下重臣,心中也各有了思量。
陛下并未允左相告老还乡,又让左相去西南军中,调查前西南巡察监军。
左相虽是文人,但西南是他老家,各种关系皆在西南。
陛下此举,恐还是舍不得左相啊!
此前左相一手遮天,众人还以为这次,要被天子动了根基呢。
不想,左相终还是得天子青眼,一时失势,也终是朝中权位最高的存在。
这日早朝后,各种保持观望的官员,都上了前,和左相寒暄。
左相也皆回客气,拖了些时间,才上了马车。
“去西南巡查,左相可还满意啊?”东方礼淡淡开口。
“见过三殿下。”左相作揖,“多谢三殿下从中斡旋。”
“我说的,已经做到了。”东方礼笑着看他,“左相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左相道:“日后老朽定当鼎力,支持三殿下坐上龙位。”
东方礼笑,“我是真心欣赏左相才华,才愿和相爷共谋大事。”
“多谢三殿下相助,老朽没齿难忘。”
“你打算何日启程?”东方礼问。
“收拾了车马,这两三日便往西南去了。”
“你可知我二哥就要回来了?”东方礼审视着。
“老朽今日多抱恙,没怎么上朝,所以未得此消息。”
“呵,”东方礼冷笑,“左相还是不信任我啊!您通天的手眼,这般大事怎会不知晓?”
“三殿下所言,高抬老朽了。”
“只要你别忘了,我二哥,才是你真正的对手就行了。你此去西南,或荣耀返京,或成了我二哥名正言顺,坐上高位的助力。结果如何,可就在你运筹了。”
马车一直向前,左相的心明了几分。
“敢问,三殿下是如何说服陛下,留我官职的?”
东方礼笑,随意道:“就说送你回西南,你若真动了心思,刚好给我二哥平乱立功的机会。”
左相一生善谋算,不想最后竟被三皇子的阳谋,算计了。
“多谢三殿下此番苦心,老朽自会铭记在心。”左相作揖拜礼。
“那我就不送左相了。”东方礼敲了马车。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停了下来。
东方礼下了车,车夫脱了衣服,成了东方礼身边侍从,跟着他离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相府的车夫,才赶了过来,驾车离开。
到了相府,车夫想和左相说此前情况。
左相却抬手,阻了他开口。
回了书房,左相对身边伺候的管家交代:“车夫还是哑巴靠得住。”
郑青点头。
第二日,相府的车夫,成了哑巴。
***
夏末时分,这一年的大旱,终于成了寸草不生的灾年。
蝗虫和西夜族一起,从西夜的草地上,向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