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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好点了头。“贺掌柜在,自会安心。”
原来林初好也是这么想的,慧嘉突然就释然,她笑了。像这春日的河面,花瓣落入,轻触水面,荡着微不可察的涟漪,一圈一圈。
她浑然不知,无意中已然露了心中所想。
贺宁表情未变,只眼中全是温柔。
林初好看见,不觉心中怅然,她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贺宁的心情吧。
“贺掌柜,今日便由你带我们游着庆州城吧。”林初好道。
“是,”贺宁躬身,“东家和公主先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探探回来便定下行程。”
“好。”林初好点头。
贺宁离开,慧嘉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大,满口留香,“果真好吃!”
林初好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沿街风景。
去年冬日下了雪,连着两年的旱终于过了,今春草木似要一起释放,这两年压抑着的生命力般,格外碧绿,也格外舒展。
“其实我不光没来过庆州,”慧嘉突然开口,“我去盛京之前,连七国最有名的点心,都未吃过。”
“安国宫中膳食……”林初好顿住,她去过景国宫宴,奢华至极。
“我娘是将军出身,”慧嘉苦笑,“她不希望我和皇弟沉溺在这些享乐中。其实从前我连糖都没吃过几次。”
林初好从未经过这般人生,深宫之中,听着便让人生了压抑。
“安国女子和男子相同,所以我自幼和皇弟便同在太傅身前学习。诗书礼记,古史政事,还有军事……从来如此。不知为何,眼看自己就要嫁人了,却突然生了叛逆。”
慧嘉咬了一口包子,细细的似在体会其中滋味。
她咽了包子,缓声道:“林初好,其实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林初好向慧嘉看过去,也许是眼前这陌生的人来人往,让她生出了坦然。
慧嘉笑道:“安国贵女都说我骄纵,目中无人,其实是因为她们说的裙衫簪子,说的踏春游园,游船放纸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假装不屑一顾,我还能做什么?”
慧嘉笑着,却沉了眼眸。
“我都要离开安国了,这春启节里庆州最负盛名的龙灯,却竟一次都未见过。”她声音越来越低。
贺宁停了脚步,认真听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可全神看她。
只是眸中,全是怜惜。
***
长长的河堤上,沿河绿柳若丝绦,随风飘摇。
岸上长长的杏花,成行成林,一路绵延。
赏花的男女漫步其间,花柳如画,人漫步其间便悠然了心境,也入了画。
“杏花如雪柳垂丝!诗中所言,竟是这般景象!”河堤上,慧嘉像雀跃的黄雀,不时的伸手去抚垂柳,捻花瓣。
“初好你瞧啊,它们生的多自由,和宫中花园里的枝枝条条全然不同。”
“慧嘉,你伸开手臂。”林初好站在堤上,看向远方。
慧嘉学着林初好的样子,伸展了双臂,风从她指尖流过,眼前是碧波宽阔。落英划过脸颊,似蝶之吻,轻触后翩然而舞。
“你深深吸气,便能将这自由融进心里。”林初好伸展双臂,朗声道。
慧嘉听了深深地吸气,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慧嘉缓缓放下了手,只看林初好轻阖眼眸,扬着笑意融在这天地间。她像这自然的精灵,那般自在,让人不由心驰神往。
“怎么了?”林初好见她不再舒展自己,问道。
“我怕自由融进身体,便再也不想回去过不自由的日子。”慧嘉笑着,“有些感受,有过一次,就好。”
林初好放下手臂,走到慧嘉身边。
“初好,你要永远自由啊!”
她永远无法拥有的,她愿林初好永远拥有。
林初好又怎么会不知晓,慧嘉此刻感受呢?
自己为何而来?
不就是要见证慧嘉从一处深宫,到另外一处深宫吗?
深宫之中,谁人能有自由?
慧嘉不行,东方珩也不行……
“东家,你们想不想放纸鸢?”贺宁适时地打破了二人心思,“那边有卖的。”
“好啊,”慧嘉高兴,“我还从来没有放过纸鸢呢。”
“我可是放纸鸢的高手”,林初好笑着拉她往买纸鸢的摊前跑,“你喜欢哪一只,我送你。”
“这种卖的最好,”摆摊的老汉见慧嘉犹豫不决,取来了小燕纸鸢,“燕子蝠纹吉祥如意。”
林初好接过纸鸢,翻过来竹骨架扎得紧实,纸面糊的细密,“是能飞远的。”
“可我想要那只。”慧嘉目光落在一只黄莺身上,纸面画的可爱,侧脸圆眼,颜色脆亮。老汉把黄莺取了过来,道:“这只本是画小燕的,可我那闺女愣是说要画着黄莺,说春日黄莺最是自由。可惜挂了几日都没人看中,若是公子喜欢,我算公子便宜点。”
“无妨。”林初好道,“既然入了公子眼,便值它本来的价。”
贺宁上前付了银钱,老汉高高兴兴的收了,把两只纸鸢放在了林初好和慧嘉手中,然后对贺宁这个付钱地道:“纸鸢上天,线便锋利的很,得小心着。”
贺宁点头谢了老人。
慧嘉拿了纸鸢慧嘉欢喜看了半天,又看天上高飞的金鱼羡慕道:“能飞那么高啊?”
“那是当然,”林初好走到开阔些的地方,“我示范给你看。”
林初好弯腰捡起一片草叶,定了风力大小,然后提线拉起纸鸢,“这般逆着风跑,待到乘了风,便可走盘线。”
风起,林初好引线乘风,小燕上天,没多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翱翔天际了。
林初好放的轻盈,那小燕在她手中轻巧上天,宛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一般。可慧嘉试了几次,都飞不起来。她有些着急,贺宁走上前,拿住黄莺纸鸢道:“我来帮公子吧。”
慧嘉点头,把黄莺交给贺宁。她贺宁举起纸鸢,风来,纸鸢顺了风势,“跑啊。”贺宁朗声。
纸鸢离手,慧嘉逆风奔跑,风吹散了她两鬓头发,她跑着跑着就心头什么东西,好像就这样应着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