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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用完膳之后,林瑾瑜午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便见素鸢拿着一个锦盒进了屋。
素鸢也是一名孤儿,自听雨离开之后,听风便让素鸢来宣王府打点林瑾瑜的起居,这个小丫头林瑾瑜自是认识的,知根知底,也是个灵光的丫头,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时便挺喜欢的。
对于听风,她的心里本就有着愧疚,如若当初不是自己收了他们兄妹,听雨也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些时候她也在想,当初收他二人之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因着有愧疚之感,而她也瞧出来了,听风貌似挺喜欢素鸢这丫头的,于是,她便将这小丫头收在身边吧,如此也可就近照拂一下她。
“什么东西?”林瑾瑜瞥了一眼锦盒,开口问道。
素鸢笑眯眯地看着林瑾瑜,回道:“小姐,这是姑爷送您的宫装,今晚夜宴时穿的。”
小丫头随着听雨一般也唤她一声小姐。
林瑾瑜闻言,秀眉微抬,南宫烨送的衣服?
她起身去到八仙桌旁,素鸢将锦盒放在了桌子上面,打开之后,当素鸢见到里面的宫装时,不禁叹道:“这件衣服真是漂亮啊,还有这绣工,一看便是十分的精致,看着比织锦坊的都还要珍贵呢。”
素鸢在拈花笑待过一段时间,因着拈花笑的名声已经起来了,是以,现在去拈花笑买首饰的都是一些千金太太与小姐们,而她们身上穿的衣衫大多都是织锦坊绣出来的,素鸢自然认得绣工。
“嗯。”林瑾瑜伸手摸了摸那件宫装,真丝细腻的触感柔滑而平顺,再看那细密的针脚,当真可谓巧夺天工,衣服的颜色是淡蓝色的,上面绣着牡丹暗纹。
唯有牡丹真国色,南宫烨为啥送她一件有着牡丹刺绣的宫装呢?他啥意思啊?
莫非还将自己比喻成牡丹么?
就她现在这样一副尊荣,可以用牡丹来形容么?
下午进宫之前,林瑾瑜便将宫装给换上了,因为现在天气还有些闷热,窗外知了也叫个不停,这夏款的宫装没有上次那件穿起来那般地繁芜。
当素鸢给她穿上之后,素鸢在旁欢呼道:“小姐,您穿这件衣服真的好美哦……”
“竟瞎说!”林瑾瑜捏了一下素鸢的鼻子,怪嗔道。
“我也觉得娘子你是最美的……”林瑾瑜的话音落下之后,南宫烨沙哑的声音出现在了身侧。
林瑾瑜转眸望了过去,但见南宫烨一袭白衣坐在门口处,斜刺里,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不染纤尘。
他方才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是最美的?
他的审美观,她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谢谢!”林瑾瑜本就不矫揉造作,听得南宫烨如此说,便点头道了一声谢。
既然有人说她美,她为什么不谢呢?
南宫烨抿唇而笑,不再言语。
素鸢随后又为林瑾瑜梳了一个坠马髻,当她梳妆完成时,林瑾瑜不免又想起了听雨,想当初,那个丫头也为她梳过一次坠马髻,她还说自己梳这种发髻最为美丽。想起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林瑾瑜不免又叹了一口气,那样的日子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么?
听雨那丫头清脆的笑声仿似就在耳边一般。
梳好发型之后,素鸢又找来了一款小姐设计的发簪,当她刚刚拿出来时便听南宫烨在旁问道:“这个发簪又是什么?”
林瑾瑜回道:“这个叫四叶草。”
这个发簪用了蓝色的水晶打磨而成,镶嵌在了银质的边上,在边缘的一圈之上镶上了一些细小的水晶,看起来清新怡人,与今日她的这身宫装相得益彰。
“四叶草?”南宫烨抬了抬眉,世上有四片叶子的草么?
“嗯,四叶草被称为幸运之草,它每一片叶子都有不同的含义,第一片叶子代表真爱,第二片叶子代表健康,第三片叶子代表名誉,第四片叶子代表财富。”
南宫烨凝眸看向林瑾瑜,问道:“你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叶子?”
林瑾瑜笑着回道:“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
四叶草本是西方的东西,她还是在现代的时候见过的,穿越来到古代之后哪里还能见得到这种草?
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什么时候?
为何她的世界与他的完全不同?为何她知道的东西他却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草竟是代表了这么多的含义么?
真爱?健康?
这些东西,似乎离他都十分遥远啊……
眸中忽而起了一层迷雾。
林瑾瑜这时方才想起自己说的话中有些东西在南宫烨听来或许会不好受,她凝眸望去,果真见到他那双掩藏在面具下方的双眸中竟是带着些许让人不可察觉的伤痛。
那样……秘而不宣的伤痛……
心忽地一下就揪紧了,她怎么就让素鸢给她拿了四叶草这根发簪了呢?
她似乎有些悔不当初了。
素鸢拿着四叶草发簪端详了半天,随后转身对南宫烨说道:“姑爷,您不知道啊,这种簪子在拈花笑里卖得很火爆的,小姐说我们以后还要发行限量版,或者周年纪念版。”
“限量版?周年纪念版?”南宫烨对于这些新的名词有些好奇,眸中黯淡之光迅速敛去。
林瑾瑜闻言,脸上起了笑,对南宫烨说道:“我以后慢慢跟你说这些。”说罢又转头看向素鸢,说道:“时间有些赶了,你快些给我戴上吧。”
现如今,还是尽快转移南宫烨的注意力会比较好。
“嗯嗯。”素鸢点头之后就为林瑾瑜戴起发簪来。
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南宫烨与林瑾瑜便出了莫言轩,到得王府门前时,南宫澈已经侯在了外面。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以后便顺理成章了,自从那日回门林瑾瑜与南宫烨同坐一辆马车之后,今日出门便极其自然地坐上了一辆马车之上。
一路之上,南宫烨都有意无意地盯着林瑾瑜发髻之上的那根四叶草簪子。
倘若这根簪子真能带来幸运的话,该有多好?
林瑾瑜自上车之后便闭目养神,本来今日这个四叶草小插曲也不是她故意为之,她没有什么错,如此,便让她鸵鸟地一路闭着眼睛吧。
不过,虽然她闭着眼,但是,一路之上,却仍旧能够感受得到一抹焦灼的目光刺在她身。
南宫烨,他到底在看什么?
一路无话,到了宣武门后,宣王府的马车不能入内,有了前车之鉴,崔德英早已恭候在宣武门处,见南宫澈一行到来,便命人抬了软轿过来。
南宫澈被请到纳兰昊月的龙腾殿休息去了,而林瑾瑜与南宫烨则是去了另一座殿宇。
下了轿之后,冷焱推着南宫烨入了内殿,林瑾瑜跟随在后,素鸢与玲珑随身伺候。
然而,当她的脚步还未跨进殿宇时,便听一阵女子的声音在耳旁传了过来。
“纳兰睿淅,你把我的小白弄到哪里去了?”女子娇嗔的声音十分之熟悉,便是那东琳安宁公主南宫诗雪。
林瑾瑜停住脚步闻讯循声而望,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地儿,有两个身影立在那里,一个身影身穿白色衣衫,袍摆处有浅浅的水墨丹青画,那人不是纳兰睿淅又是谁呢?
而在纳兰睿淅的对面,南宫诗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锦绣宫装,此刻,她正拽着纳兰睿淅的手臂,对他胡搅蛮缠。
纳兰睿淅鹰眸微眯,睇着面前的女子,冷眸之中明显含着不耐之意,他伸手拨开南宫诗雪握住他手臂的手,说道:“本王不知道。”
南宫诗雪红唇嘟了嘟,再度伸手拽住他的手臂,说道:“方才本公主明明就看见你将我的小白弄走了,本公主知道你不喜欢它,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纳兰睿淅一把拂开南宫诗雪,皱眉道:“方才那雪獒只是经过本王身边,随后一转眼就不见了,如若公主没有其他的事,本王便先行离开了。”
“不准走!”南宫诗雪死皮赖脸地拽住了纳兰睿淅的胳膊不让他走。
这时,本已入了殿的南宫烨转身而回,去到林瑾瑜的身旁问了一声:“何事?”
林瑾瑜收回视线,说道:“安宁公主在那边。”
南宫烨转眸望了过去,果真发现南宫诗雪与纳兰睿淅在前方不远处纠缠不清,他的目光掠过南宫诗雪留在了纳兰睿淅的身上,深邃的眼眸忽而眯了起来。
纳兰睿淅本是一脸冷酷地想要摆脱南宫诗雪的纠缠,结果,他似是感觉到有一抹光束焦灼在身,遂凝眸朝这边望了过来,一望之下竟是瞧见了南宫烨,一旦见到便鹰眸半阖,那之中喷发而出一抹凌厉之光。
南宫烨迎着他的视线而进,两人的视线一旦相对,空中似乎有两把无形的剑已经开始厮杀起来,此消彼长。
“汪汪汪……”
林瑾瑜不知纳兰睿淅与南宫烨在用眼刀子互相较劲,她本想抬步入殿,岂料,刚一动身,却听耳旁传来一阵吠声,垂眸之时,自己的宫装裙摆已经被小白衔住了。
“小白?”林瑾瑜俯身去摸了摸小白的头,转身想要对南宫诗雪说小白在这里,却见,南宫诗雪已经发现了:“小白在那里!”
随后便松开纳兰睿淅的手臂朝小白奔了过来,纳兰睿淅鹰眸眯了一寸,也掀袍起步走了过来。
南宫烨在此,他不得不过来一趟。
“堂嫂,看来小白对你还真是情有独钟啊!”南宫诗雪奔至跟前儿之后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起身便朝林瑾瑜笑着说道。
林瑾瑜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它对我情有独钟,就凭这点就能判断,它一定是一只公狗。”
“哈哈哈……”南宫诗雪听了林瑾瑜的话,笑得花枝乱颤:“堂嫂,你真有意思。”
“二公子好。”纳兰睿淅稳步而来,到得跟前时,朝南宫烨礼貌性地颔首点头。
南宫烨凝眸看着他,也朝他颔首点头道:“豫成王好。”
南宫诗雪在二人打完招呼之后便对纳兰睿淅说道:“纳兰睿淅,你好似与我堂嫂是旧识啊。”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纳兰睿淅时,他当时与堂嫂在一起。
纳兰睿淅闻言,鹰眸转向南宫诗雪,冷峻的脸上波澜不惊,只听他道:“本王与她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话语一落,林瑾瑜心中微凉一寸,他果真失忆了。
而玲珑则是瞪大了眼眸看向了纳兰睿淅。
他不记得二少奶奶了?
南宫烨听后,抬眸睨着纳兰睿淅,他有没有听错?纳兰睿淅居然说他与林瑾瑜仅有一面之缘?
他这是在装失忆还是真的失忆?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纳兰睿淅冷峻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林瑾瑜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他应该又做回了以前那个冷漠高傲的纳兰睿淅了。
如此,她的负罪感会少很多的。
“二公子,本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打扰了。”放下话语后纳兰睿淅彬彬有礼地朝南宫烨微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南宫诗雪见纳兰睿淅要走,立即追上前去:“纳兰睿淅,你等等我……”
林瑾瑜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转头对着南宫烨说了一句:“原来南宫诗雪到南临来为的是纳兰睿淅啊,呵呵……”
南宫烨闻言抬眸看向林瑾瑜,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她听见纳兰睿淅忘记她时,她的眸光中竟是有一丝浅浅的失落之光一闪而过。
那些她们一起走过的日子,终究还是有些难以忘怀么?
林瑾瑜说完之后见南宫烨半晌没有回话,只能另起话端道:“我们进去坐吧。”
撂下话语后便先行一步进了殿宇之中。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时,南宫烨对冷焱说道:“你去查一下纳兰睿淅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是。”冷焱微一颔首便退下了。
这厢,纳兰睿淅疾步而走,南宫诗雪跟随在后,小白跑在南宫诗雪的后面。
两人所经之处无不惊起哗然,而他们身后的那只雪獒却又让皇宫里的宫人们退避三舍。
“纳兰睿淅,你这人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南宫诗雪紧追不舍,纵然她有些武功却也难敌纳兰睿淅脚步的翻云。
纳兰睿淅本就不想理她,不管她在后面怎么翻腾,他只是快步行自己的路。
“啊”走着走着,忽然之间传来一阵惊叫的声音,随后便听见小白的吠声在甬道内响起。
纳兰睿淅俊眉紧皱,在听到这一声凄惨的叫声时顿住了脚步回身一望,却见南宫诗雪摔倒在了地上,她本就穿着拽地的宫装,如此追赶于他,不摔倒才奇怪了。
“好痛……”南宫诗雪坐在地上,双腿弯曲在身旁,她伸手去揉已经被扭伤的脚踝。
“不要揉!”纳兰睿淅凶巴巴地甩出一句话。
南宫诗雪抬眸瞪了他一眼,眼眶之中的泪水被她强压下去,她垂了眸嘟着嘴不听纳兰睿淅的话继续伸手去揉脚踝。
雪獒蹲在她的身边,吐着红红的舌头,似乎也累着了。
纳兰睿淅在见到如此倔强的南宫诗雪时俊眉一皱,似是激起了心底某一种愤怒的火焰,他快步上前蹲在南宫诗雪的身旁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喝止道:“本王说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南宫诗雪动了动手臂,她发觉纳兰睿淅此刻的手劲十分之大,快要将她的手臂给折断了。
“纳兰睿淅,你对待每一个女子都是这般冷漠无情的么?”南宫诗雪凝眸看着纳兰睿淅,强忍住手臂之上的疼痛幽幽地问道。
纳兰睿淅在听见这句问话时,握住南宫诗雪的手顿了顿,这才觉得自己方才可能用力过大,他看着南宫诗雪,这个女人,明明很痛,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么?
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随后他说道:“本王想看一看你的脚踝。”
南宫诗雪毕竟是他南临皇室的贵客,她方才一直追着自己才会摔倒,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南临皇室背黑锅,现在,还不是与东琳抗衡的时候。
“哪有人说关心的话还这般冷冰冰的?”南宫诗雪虽然这样说话,却仍旧伸手将裤脚往上翻卷了一些。
就这么一摔,她白皙的脚踝已经青於肿胀起来。
纳兰睿淅皱着眉头,看这个样子,她怕是不能走路了,真是该死,这个丫头怎么总是喜欢追在他的身后?
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纳兰睿淅随后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南宫诗雪没有料到纳兰睿淅会抱她,惊诧之余险些摔倒在地,本能地,两只藕臂便缠上了纳兰睿淅的脖颈。
纳兰睿淅身子一僵,说道:“把手放下来。”
南宫诗雪拒绝道:“你把我抱得这么远,对我又那么凶,我为了什么要放手?放下后我万一又掉在地上,怎么办?纳兰睿淅,你怎么可以把我弄得伤痕累累?”
纳兰睿淅鹰眸微眯盯着怀中的女子,她这说的是什么歪理?什么叫他把她弄得伤痕累累?
“你不要胡搅蛮缠!”纳兰睿淅薄唇抿成一线,十分不悦。
南宫诗雪才不怕他的冷漠,只撇嘴说道:“倘若不是你走得那么快,我会摔倒么?你不知道我头上的珠钗很重么?你不知道我穿的宫装么?你不知道宫装有很多层么?你不知道宫装的裙摆很长么?你不知道我的腿长比你短么?你不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么?”
“你……”纳兰睿淅盯着南宫诗雪的红唇,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不带喘气不停歇的说这么多话?她的舌头都不打结的么?
“我什么我啊!纳兰睿淅,你要对我负责!”
“……”纳兰睿淅一脸铁青,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南宫诗雪往她休息的殿宇行去。
他怎么就招惹上了南宫诗雪了呢?
对了!就是那只雪獒!
因为心中愤懑,纳兰睿淅抱着南宫诗雪忽然一个转身朝身后望去,小白本是跟在二人身后走得十分乖巧,纳兰睿淅这陡然一个转身吓得小白忽然就顿住了脚步,后腿蹲在地上,前腿支在身前,可怜兮兮地看着纳兰睿淅。
纳兰睿淅盯着小白,半晌之后从薄唇之中挤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字眼:“滚!”
小白听得头部朝后扬了扬,随后撒腿就抛开了。
“纳兰睿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小白?它哪里招你惹你了?”
“闭嘴!”
“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你这么凶我,我的脚踝又疼了……”
“……”
纳兰睿淅鹰眸闭了又开,眸色深冷,一个转身便抱着南宫诗雪离开了。
待二人离开之后,那些因着雪獒而躲藏开的宫女们都冒出头来,她们对着纳兰睿淅与南宫诗雪消失的方向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那个安宁公主是喜欢上了豫成王了么?”
“看样子好像是啊……”
“那林大小姐可怎么办?”
“是啊……安宁公主要是喜欢上了豫成王,依照南临与东琳现下的局面,林大小姐怕是要嫁不成了吧?”
众人哗然,议论一阵子后却听一阵尖利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你们围在这里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什么叫本小姐嫁不成了?”
宫女们在听见这个声音时,身子跟着僵直起来,她们缓缓转回身朝来人看去,只见来人穿了一袭水烟沙翠柳织锦华袍,发髻之上戴着绿色发簪,簪子衔着走珠步摇,不是林瑾珍又是谁呢?
而林瑾珍的身旁立着的女子乃是林府的三小姐林瑾珊。
大白天的,真是不能说人啊……
林瑾珍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发了火:“你们今日若是不说出个道道来,小心本小姐去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说你们散播谣言诬蔑主子!”
宫女们在听见这项罪责时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随后便听有人说道:“请林姑娘恕罪,奴婢们不过是见到豫成王抱着安宁公主,所以才说了方才那些话……”
“你说什么?”林瑾珍已经顾不得她们后面说的什么话了,当她在听见纳兰睿淅抱着南宫诗雪时眼眸瞪得老大狠狠地问道。
宫女们吓得抖索地回道:“奴婢说……方才豫成王抱着安宁公主……”
林瑾珍心中气恼,旋即一个抬脚将回话的宫女踢在了地上,跟着便提着裙摆离开了。
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林瑾瑜,居然又给她冒出一个安宁公主!
哼!她管他什么公主?纳兰睿淅只能是她的!
“唔……”宫女被踢翻在地,身子撞在地面上有些疼痛,林瑾珊见状屈身将她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宫女抬眸看着林瑾珊,心中感激不尽,摇头道:“回三小姐的话,奴婢没事。”
林瑾珊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宫里人多嘴杂,没事莫要乱嚼舌根,仔细性命。”
一番谆谆教诲让在场的宫女们对林瑾珊格外地感激,这个右相府中的三小姐知书达理,比那大小姐好太多了。
宫女们闻言皆点头道:“谢三小姐提点。”
林瑾珊朝她们展露一笑,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戌时正,夜宴准时在优胜美景拉开了序幕,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林瑾瑜所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上一次是坐在林府女眷席桌之上的,这一次,却是坐在了纳兰昊月的右手边,比之上一次的位置,这一次尊贵了太多。
落座之后,林瑾瑜便瞧见了坐在对面的纳兰婉清,她朝婉清笑了笑,婉清也回之一笑。
南宫诗雪因着脚踝受了伤,是乘坐着肩舆入的席,她的位置本来是在南宫澈的旁边,她在见到林瑾瑜时主动要求更换位置与林瑾瑜坐在一起。
“诗雪,你的脚怎么了?”
“堂嫂,我的脚扭伤了。”南宫诗雪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后便问道:“堂嫂,豫成王是不是已经定下妻子了?”
这一句问话问得林瑾瑜愣了一下,一个抬眸居然就瞧见了坐在对面不远处的纳兰睿淅,此时的他正与身旁的纳兰睿漟在说些什么,眼光并未看向自己。
“前段时间南临选妃盛宴,皇上已经为他赐了婚。”
南宫诗雪闻言,垂了眸,牙齿轻咬唇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瑾瑜转眸看向南宫诗雪,随后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便没有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纳兰昊月便入了场,这一次夜宴与上次不同,他并没有搂着曲轻柔入场,而是与风雅茹并肩行来,萧太后因为有些咳嗽便没有来参加夜宴。
林瑾瑜凝眸朝纳兰昊月望去,眼眸眨了眨,总觉得这个皇帝当是十分深沉的,不过,这也很自然,如若一个皇帝都不能深沉的话,他还怎么当皇帝?
上次夜宴,他搂着曲轻柔入场,这一次却与风雅茹并肩行来。朝中的大臣们可都是眼神雪亮的,纳兰昊月此一举也表示,风雅茹虽然不是他的最爱,但是,她毕竟还是一国皇后。
所以,纳兰睿淅与纳兰睿浈之间的斗争,还将长期持续地进行。
纳兰昊月入了场之后山呼万岁声响起,由于现下,林瑾瑜已经算不得南临人了,是以,自然就不用再跪纳兰昊月了,对于这一点,林瑾瑜倒是颇为高兴的。
毕竟,她是真的不喜欢三跪九叩这些规矩的。
纳兰昊月喊了平生之后便对宣王南宫澈说道:“王爷,恭喜你得了一个好儿媳妇啊……”
南宫澈转眸看了看林瑾瑜,微笑着回道:“的确不错。”
林瑾瑜在听见南宫澈这番说辞时,嘴角有些微抽,都说南宫熠是笑面虎,依她看啊,南宫澈才是笑面虎的开山鼻祖。
明明不是很喜欢自己,却能笑得如此坦然,让人根本寻思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纳兰昊月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夜宴,一是为了庆祝宣王得了儿媳妇,二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安宁公主,朕先举杯邀月满饮此杯,以表欣喜!”
说罢,便举起酒樽将酒倒入了喉间。
文武百官得了号召皆举起酒樽饮了酒。
饮完酒之后,纳兰昊月便命歌舞团前来助兴,林瑾瑜本以为可以见到子昀,结果遥望莲花台而去,却是没有见到子昀的一片衣角。
他去哪里了?
席间,南宫烨似乎瞧见了林瑾瑜的东张西望,转眸问道:“你在找谁?”
林瑾瑜看向南宫烨,说道:“我在找大司乐子昀啊,像今日这样的盛宴,他不用出现的么?”
南宫烨薄唇抿了抿,回道:“他不在南临。”说出的话语,隐有不悦。
他的娘子,坐在他的身边,却在寻找其他的男人?
林瑾瑜眉头蹙了蹙,宴会之中人群嘈杂,她并未听出南宫烨口中那隐忍的不悦,只嘟嚷道:“不在么?前些日子不都还在么?他去哪里了?”
南宫烨牙齿紧阖,开口问道:“需要我派人去查么?”
前些天,冷焱终于查到了子昀的身世,呵,想不到啊,子昀的身份居然如此高贵,只是,他不在西玥待着却是跑到南临来当什么大司乐,他不怕他娘思念成疾么?他的行踪素来飘忽不定,谁又知道他跑去哪里了呢?
也就在娘子嫁去东琳的前一日,冷焱还说子昀与娘子待在一处,当自己还未发出任何命令时,冷焱竟是自作主张地将纳兰婉清给弄了过去,还跑到自己面前来邀功问他是不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
当时的他,有些无语。
不过,子昀这样优秀的男子,确实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关键的问题是,他的娘子似乎对子昀有着一股特殊的情感,那种情感让他有些嫉妒。
因着那时林瑾瑜已经答应嫁给他了,是以,再做这些就不太好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新婚之夜,他的娘子会跟他说出那样一段话语来,还拒绝看他的容颜,有一天,当她终是放下心中的结缔想要看自己的真颜时,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还真是猜不出来啊……
林瑾瑜闻言朝南宫烨摆手道:“不用了,我也只是随便问一问。”
子昀这样的男子本就是如云一般飘渺,他不也说了么?只要有缘,自然就能相见。
“好……”南宫烨轻轻地回了一句,抿紧的薄唇终是松动了一些。
优胜美景之中,丝竹声起莺歌燕舞阵阵,隔了一会儿,节目告一段落,夜宴进入到了第二次饮酒阶段,纳兰昊月举杯饮酒,喝完之后便问道南宫诗雪:“安宁公主,我南临的景色比之东琳如何啊?”
南宫诗雪笑着回道:“南临的景色与东琳不同,这里林茂苍翠,绿色幽幽,心旷神怡,不过,本公主来南临却并非赏景而来。”
纳兰昊月闻言笑问道:“哦?公主不是来赏景的么?”
林瑾瑜转眸看着南宫诗雪,眼眸眯了眯,这个诗雪,该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当众表白吧?
然而,林瑾瑜当真没有料到的是,南宫诗雪果真就做了这么一件事,只听身旁的南宫诗雪回道:“皇上,本公主此次来是赏人而来。”
“赏的谁啊?”
南宫诗雪笑意盈盈,眼眸流转,停留在了对面纳兰睿淅的身上,纳兰睿淅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与他对望,薄唇渐渐紧阖,不知南宫诗雪意欲为何。
“皇上,您的大皇子豫成王,有着仙人之姿,俊逸出尘,本公主在东琳见到他时,便倾心不已,此次前来南临也不过是为了见豫成王,不知皇上能不能赏本公主一个脸面?”
南宫诗雪语出惊人,一句话落下之后优胜美景的文武百官全体哗然一片,整个炸开了锅。
“天!安宁公主这是在当众求亲么?”
“东琳民风这般开化么?”
“豫成王的风姿果真天下无双啊!”
“那林大小姐怎么办?”
林瑾瑜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南宫诗雪,其实在心底却是佩服她的,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爱了就爱了,便要大声地说出来,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不其然间,林瑾瑜的视线越过人海如潮,落在了林瑾珍的身上。
看这样子,林瑾珍这个大老婆怕是要变成小老婆了吧?
坐在林府家眷位置之上的谢玉芳与林瑾珍在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时,皆变了脸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这个南宫诗雪又是从何时起喜欢上了纳兰睿淅?这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都没有皇室公主的矜持,居然当众求婚?
谢玉芳紧紧咬着牙,南宫诗雪贵为东琳公主,如此相比之下,珍儿还有什么优势?
立在南宫烨身侧的冷焱与玲珑对于这一结果却是一点都不惊诧,这所有的局都是他家二爷布下的,一是为了惩罚林瑾珍母子对二少奶奶的毒害之心,二是隔断了豫成王与二少奶奶的来往,一举两得果真是出奇制胜!
如此这般,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风雅茹也完全没有想到中途居然会跑出来一个南宫诗雪,只是,这南宫诗雪貌似很得东琳皇帝的喜爱啊,如是想着,风雅茹眼眸垂了垂,眼珠微转。
纳兰昊月凝眸看着南宫诗雪,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这南宫诗雪怎地就看上淅儿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宁公主,朕前些日子已经下了旨意,已经为豫成王赐婚了……”
然而,纳兰昊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南宫诗雪接走了:“皇上,您只是赐了婚,他们又还没有成亲,况且,依着我东琳的规矩,只要没有成亲,一切都算不得数的,在我们东琳,如若两个身份差不多的女子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的话,便要用比赛来决出胜负!”
说出的话语带着决然,不容他人拒绝的气势。
参加夜宴的文武百官闻言皆转眸看向了纳兰昊月,等待他的最后判决。毕竟,安宁公主的话中已经很给南临人面子了,因为,单单依照身份来讲,安宁公主自是比林瑾珍要高贵许多。
那么他们的皇帝,究竟是要她们比呢?还是不比呢?
对于南宫诗雪这一豪情壮举,林瑾瑜是由衷的佩服,她眼眸微转凝在了纳兰睿淅的身上,此时的纳兰睿淅也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他看过来的眼光依旧陌生冰冷,可是,林瑾瑜却不知为何,却是从他的眸中看见了一抹绝然。
绝然?
他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现在的他失去了对自己的记忆,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为了江山而拼搏的纳兰睿淅,如此的话,他娶了南宫诗雪不是更有利么?
从今以后,他可以右手抱着南宫诗雪,左手抱着林瑾珍,有娇妻美妾在怀,有如画江山在手,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不是最美的事么?
他在绝然个什么劲?
然而,当林瑾瑜还未思考清楚时,再次凝眸之际,纳兰睿淅的眸中哪里还有那抹情愫?
许是方才自己看花眼了吧?
坐在林瑾瑜身侧的南宫烨将林瑾瑜与纳兰睿淅之间眼光的互动纳入了眸中,放在轮椅手柄之上的手紧了紧,却是没有说什么。
紫尧皇宫禁城的优胜美景灯火通明,映着天上繁星似锦,人影绰绰。
首座之上的纳兰昊月,看着南宫诗雪,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却道,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丫头,她还真是不矜持啊。
只是,南临臣服于东琳,南宫诗雪都已经这样说了,他……还能再拒绝么?
“公主想要比什么?”
南宫诗雪秀眉一扬,问道:“皇上,本公主还不知道皇上您是将谁赐婚给了豫成王呢。”
纳兰昊月眼眸眯了眯,随后越过人群朝林瑾珍唤道:“珍儿,你上前来。”
林瑾珍早已气白了脸,被纳兰昊月唤道便抖开一直绞着的绣帕去到前方。
当林瑾珍立在南宫诗雪跟前儿时,南宫诗雪扬了扬眉,问道林瑾珍:“这比赛一事,是本公主提出来的,为表公平起见,还请这位姑娘说出比赛的内容。”
众人在听见这句话时,皆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东琳的公主还是蛮讲道理的,觉得她并未因着要嫁给豫成王而耍手段,由自己定比赛内容。
林瑾珍立在前方空地之上,她眼眸微转,随后说道:“皇上,臣女愿与安宁公主比试骑马射箭。”
此言一出,林瑾瑜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南宫诗雪,这个林瑾珍确实有些趁人之危了,方才入场时,大家都知道南宫诗雪的脚伤了,而她居然提出要骑马射箭,就从这节操上来讲,她已经输给了南宫诗雪。
只是,南宫诗雪的脚踝扭伤了,如此,还怎么骑马?
这可不就是输定了么?
本以为南宫诗雪会因着脚伤而换一个内容,岂料,林瑾瑜却听南宫诗雪说道:“好,本公主就与你比赛骑马射箭,三局两胜,如何?”
林瑾珍闻言,身子震了震,这个南宫诗雪的脚扭伤了,居然还敢跟她比赛骑马射箭?她当真是太过狂妄了!
纳兰睿淅在听见南宫诗雪愿意与林瑾珍比赛骑马射箭时,鹰眸微眯,睇着南宫诗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纳兰昊月似乎也看出了几个人之间的互动与神色微恙,他却是没有再问南宫诗雪脚伤的情况,而是直接吩咐道:“备马,挂灯笼!”
林瑾瑜眼眸颤了颤,看纳兰昊月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喜欢纳兰睿淅娶到南宫诗雪吧?如若是他想要纳兰睿淅娶南宫诗雪,恐是要换杯赛内容,而今他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如若纳兰睿淅娶了南宫诗雪,那么,纳兰睿淅与纳兰睿浈之间的对峙与势力均衡就将被打破么?
纳兰昊月他,到底希望谁继承他的大统?
一声令下之后,便有侍卫去牵了马来,随后有太监宫女在优胜美景处腾出了一大块空地,在空地的前方挂着灯笼。
当马儿准备好了之后,众人便侍立在侧等待比赛的开始。
所谓的骑马射箭不单单是要射箭,最关键的是还要在马背上用各种姿势射,如此,对于脚踝扭伤的南宫诗雪来说,胜算真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