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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前往虎丘
马蹄声得得响起,在夜里传出匝远。
金玄白一行十骑,缓缓朝苏州市区而去。
他原先只叫邵元节备两匹马,准备和他一起赶往虎丘,去找那什么臧能谈话,查清黑衣女子的来历。
因为邵元节认为那黑衣女子手持的五音玲珑剑,是属于臧能所有,而臧能则是擅唱元曲的伶人臧贤的妹妹。
臧贤有玉郎之称,据邵元节表示,他和朱天寿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算得上是朱公子最喜欢的伶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邵元节不相信臧能会把喜爱的五音玲珑剑交给她的弟子或好友,用来行刺。
尤其行刺的对象是朱天寿,则是更不可能。
鉴于这个原因,他也得弄清楚臧能把这柄剑交给何人,后来又为何会落在那个黑衣女子的手里。
由剑追人,一定可以查出那个黑衣女子的来历,也可以由此而查出她潜入天香楼的目的。
至于金玄白之所以要陪邵元节跑这一趟,倒不是为了她持有五音玲珑剑,而是因为她身怀太清门罡气功夫。
口口口
九阳神君昔年在泰山之巅,败于漱石子的玄门罡气之后,曾反覆地研究此种功夫。
他所得到的心得是,这种玄门罡气极为霸道、和九阳神功类似,完全是阳刚之劲,一发之后,几乎已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可是当年的漱石子,功力极深,已将玄门罡气练至阳极生阴、阴极转阳的境界。
当时,在泰山之巅,两人约定以三场分胜败,第一场,九阳神君沉玉璞先以拳掌和漱石子交手,三百余招,都不分胜败。
休息片刻之后,他们两人在武当、少林两派的掌门见证之下,又比试剑法,是为第二场。
那时,沉玉璞使的是九阳剑法,而漱石子则是将太清门三种剑法交互使用,双方拚斗了一个多时辰,交手了四百余招,沉玉璞才因袍袖被削一角,输了一招,宣告落败。
到了第三场拚斗时,双方以气功配合轻功出手,沉玉璞提聚了全身功力,运用出已经练到第六重的九阳神功、和漱石子交手。
罢开始时,双方以硬碰硬,还难以看出高低,可是到了漱石子的罡气由阳极转阴时,沉玉璞已觉不敌。
到了最后,罡气又自阴极转阳,终于击破沉玉璞布出的防御圈,将他击得倒飞而出。
所幸当年沉玉璞搏斗的经验丰富,在发现对方气劲由阳生阴之际,已采取守势,未能与对方硬拚,否则在漱石子罡气一击之下,很可能会心脉寸断,体无完肤。
不过纵然如此,他仍然受了些内伤,虽说大笑三声,翩然下山,看来非常潇洒,实则心里的难过,无法言喻。
沉玉璞沉寂多年,一直把漱石子视为大敌,希望金玄白能替他邀漱石子一战,并且将之击败,而出心中一口怨气。
他经过多年的揣摸和研究,把自己对罡气的了解,全部告诉了金玄白,根据他的理解,玄门罡气并非无法可破,只要把九阳神功练到第七重,到时候九阳齐升,点燃三昧真火,就能以至阳至刚之气劲,将玄门罡气摧破。
由于九阳神功的劲道练到第五重上,便可催化为十二股真力,一道比一道强横,而里面蕴含的不同劲道,由于力源的转化,产生震、崩、裂、缺、破、解、散七种不同的结果,
沉玉璞自己当年也只是练到第六重,故而不知第七重的境界,是一种什么特异的情况,他只能解说,而无法演练。
尤其是他功力已毁,好不容易把九阳神功练回第四重,更无法对金玄白说清楚第七重是一种什么状况。
不过他一再的阐明,纵然漱石子的玄门罡气已经到了阳极生阴,阴极转阳的至高境界,只要把九阳神功练至第七重,漱石子必然不是对手。
这也就是沉玉璞一再叮咛,要金玄白末把九阳神功练至第七重的境界前,不可说出他是当年的九阳神君之徒的真正原因。
因为以沉玉璞的观念,漱石子若是知道他已有传人,为了避免江湖上又出现一个好杀的小九阳神君、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设计在金玄白神功大成之前,将之杀死。
太清门自认是玄门正宗,和武当、少林、华山、昆仑、峨嵋等派一样,都以正派自居,视崆峒、海南等派为邪派,至于江湖上其他的一些小门派更不放在他们的眼中。
而弥勒教,白莲敦、明教等,更被视为矣谒邪教,干脆将之统称为魔教或魔门,予以诛杀,则认为是替天行道,铲除妖孽。
沉玉璞起先还不明白,枪神、鬼斧、铁冠道长、大愚禅师这四大武林高手,为何要千里追杀,从山东一直追列浙江,沿路狙击,不肯罢休。
直到后来,四人一齐身受重伤,跌进灵岩山石窟之后,他从四人口中才得知他们认为九阳门出自魔教旁系,也算是魔门—脉,若容沉玉璞武功再有精进,必定为害武林,各大正派弟子将遭到大祸临头。
所以,他们未雨绸缪,想要趁沉玉璞未练至第七重之前,将他除去,替江湖除此大患
金玄白记得沉玉璞在提起这段往事时,曾感慨良久,对于江湖上的门户之见,更觉痛心,所以他才一定要让金玄白击败漱石子。
并且,他还在金玄白临行之前,半开玩笑的要自己的徒儿和漱石子立下赌约,若是击败漱石子,则要把他的孙女索来当妾,甚至充作性奴。
谤据沉玉璞的说法“性奴”的意思是男人用来发泄性欲的奴隶,也就是说,他要让金玄白把漱石子的孙女或徒孙女收为性奴隶。
金玄白当时吓了一跳,不过由于不明白“性奴”的真正含意,故此也就并没介意此事,也并没有把沉玉璞的这个提让放在心上。
不过,自从他和朱天寿厮混了几天之后,亲历了这次桃花劫,对于晶莹如玉的女子胴体,留下极深的印象,虽未沉湎于女色之中,却也心灵受到影响。
是以当那黑衣女子出现时,施出了练成不久的玄门罡气,让金玄白那个几已泯没的意念又鲜活起来了。
他并未看透黑衣女子蒙面布巾下的容貌,但是从她雪白的皓齿和樱红的小嘴衡量,她一定是个绝色美女。
绝色美女对于金玄白来说,他是看多了,并不十分好奇,好奇的该是地使出的玄门罡气功夫。
依据沉玉璞多年来提供的讯息,金玄白在那女子出手之际,马上看出她的功夫练成不久,因为那是罡气中初阶的阳极之力,还没到第二层的变幻,可以达到阳极生阴的境界。
以她目前的修为,金玄白相信,具有九阳神功第五重的境界,便可与她拼成平手,遑论他如今已越过第六重的高峰,当然击败她是轻而易举主事。
金玄白虽知自己的修为已经迈过第六重的高原,似乎已经进入第七重的境界,可是却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相信自己的确已经进入第七重。
他从太湖回来之后、心中一直有这种疑惑,因为根据沉玉璞多年以来给予他的教诲,从第五重进入第六重,最少要练两年之久。
纵然聪慧如沉玉璞,当年的修为已至第六重,他也是费了两年三个月,才越过第五重的高原期。
谤据沉玉璞的揣测和估算,凭着金玄白的毅力和智慧,要想把九阳神功练到第七重,最少也要五年之久。
就因为金玄白谨记着九阳神君这句话,所以他从林屋洞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功力大进,已可引发三昧真火,并且确实修成了元婴一事,视为一种“幻变”并不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把九阳神功练到了第七重。
他之所以认为是幻变,又因于沉玉璞多年的教诲,以及对自己没有信心,但可以说连他都不敢相信,在林屋洞的水潭里泡上一阵子,便会功力突飞猛进。
就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患得患失,既想相信自己的神功果真已练至第七重的境界,又怕这件事仅是一种幻觉而己。
这种复杂的情绪着实让他困惑许久,尤其是在易牙居里,他面对五名魔门女子攻击之时,施出全力发出九阳神功,竟然引发三昧真火,在震、崩、裂、缺、破、解、散七股回异的至阳之力转换变化下,把那五个女子瞬间火化,散为灰烬。
这种画面出现时,固然让人看了惊骇不已,然而金玄白本身更为震慑,完全不敢相信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也就是这种半信半疑的心态,一直困扰着他,故此,当黑衣女子施出玄门罡气时,才会给了金玄白一个希望和一线曙光,他相信自己终于可以找到对手了。
那个黑衣女子看来年纪还轻,玄门罡气练成不久是事实,但她身后必然有人的功力更高,而这个人可能是她的师父或师门长者,一定不会是漱石子。
金玄白相信只要找到那黑衣女子,便可引出她身后的师门高人,到时候只要对上三掌,马上便可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己把九阳神功练到了第七重。
至于他为什么不怕会引来漱石子,照金玄白的判断,漱石子久绝江湖,不会如此凑巧的会住在苏州,而让他坚定这个信念的,则是何康白曾经跟他说过,七龙山庄庄主一行人从北方过来,沿途会拐至漱石子隐居之处,邀他—起前来。
就是这个理由,让他渴望能在虎丘找到那个黑衣女子的师门长辈,至于那个人是不是臧能,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当他来到天香楼前,眼看停了十匹马,除了邵元节之外,还有诸葛明、于八郎以及刘康、陈南水和四名锦衣卫人员。
金玄白当时顿为不解,为何邵元节要去见臧能、还带上诸葛明等人?可是经过邵元节解释之后,他才明白这都是张永下的命令。
就因为蒋弘武受伤骨折,让张永极为震怒,认为无论那个黑衣女子是谁,必定和臧能脱不了关系,此次前去,除了要找到臧能之外,还要把那黑衣女子一并带回来问罪。
金玄白相信了邵元节的解释,认为张永不愧一位体恤部属的好长官,纵然他仍是一个太监,却算得上是一个好太监。
笔此,他也没有多问什么,上下马之后,便在邵元节和诸葛明的引领下,控马住虎丘而去。
其实他不知道张永之所以下这个命令,完全是因为那个黑衣女子惊扰了朱天寿之故。
诚如邵元节所言,朱天寿和臧贤的交情非比寻常,他这“玉郎”的称号,还是朱天寿看戏时,首先说出来的,可见两人的关系颇为密切。
而这次朱天寿从豹房睨身,用的移花接木之计,出主意的人是张永和张锐两位太监,然后拟订整个计划的包括邵元节、臧贤、陶仲文在内。
陶仲文是邵元节的师兄,朱天寿很早就相信他已是活神仙,可是这位活神仙固然法力高强,据说已能呼风唤雨,不过却也不是剑豪聂人远的对手,两人交手时,陶仲文只接下了聂人远四十二招便已落败。
陶仲文败在聂人远剑下之后,连被封为国师的罗珠活佛,也自认不是剑豪的对手。
就是这种状况,让朱天寿产生了危机感,于是由邵元节找来百变郎君夏君佐,施用易容变装之术,替朱天寿寻了三个替身,趁夜离开北京。
而这三个替身之中,便有臧贤在内。
张永和张锐两个太监从出主意开始,直到整个计划成熟,时间长达一年之久,而朱天寿离京之后,留在豹房里的到底是臧贤或者是夏君佐,他也不清楚。
就因为包括朱天寿在内、三批人离京的时间不同,化名亦不相同,故此这次黑衣女子出现天香楼,就如西厂四大神将南来,花费五万两银子的高价,要买通血影盟的杀手,对付朱寿、朱天寿和朱宗武三个人,是同样的意思。
甚至相较起来,那黑衣女子的出现,比起西厂买凶杀人,更令张永紧张不已。
因为,那个黑衣女子手中持有五音玲珑剑,这柄宝剑是臧能所有,而臧能则是玉郎臧贤的妹妹!
以此推测,假如她的确是为了行刺朱天寿而来,甚至仅是投石问路,也表示臧贤的立场有了改变,可能已投向刘瑾,把整个计划泄露出去。
张永把这个计划总称为“拔牙”意思是拔取刘瑾这颗毒牙,而用替身,让朱天寿离开豹房,则仅是整个拔牙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就如同破了刘瑾祖坟风水一样,也是计划里的一个环节。
如果张永没有找到金玄白,可能更加担心,不过如今凭着金玄白之助,他可以稳稳坐等剑豪聂人远上钩。
只要剑豪死于金玄白手下,剑神高天行必定难以接受爱徒之死、终究会离开刘府,到处找寻金玄白,替剑豪聂人远报仇。
到时候以金玄白为铒,把高天行引离北京、无论双方胜败如何,整个计划都可继续进行。
张永之所以要派出诸葛明、于八郎等人,便是要把臧能和那黑衣女子带回,了解机密是否已经泄漏出去,臧贤是否已经背叛。据此,他可以亡羊补牢,修补漏洞。
金玄白始终是这盘棋局里的一枚棋子,算得上是局外人,当然不明白整桩事的真相,以致怀着期待而又兴奋的心情往虎丘而去。
他们一行十骑进了闹市,金玄白跨坐马上,俯观灯火通明的热闹街道,想起那天随同齐冰儿骑马进入城里的情形,颇为感慨。
翔泰大布庄的招牌从眼前闪过,金玄白记起了她带着自己入内,一口气就替他定做了三十套衣服,当时让自己在惊喜中又显得尴尬。
然而此刻回忆起来,却又多了几分甜蜜,忖道:“冰儿对我还是最好不过,玉子也不错,至于玉馥和诗凤嘛,就差了那么一点”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见到一间店铺上了门板,并没开市做生意,在这店铺林立的闹区显得有些突兀。
目光一闪,他马上记起这正是汇通钱庄。
当初进城时,齐冰儿就是带他进了汇通钱庄,叫大掌柜赵守财给了他二百两黄金,此时想起来,才知自己当时真是有些蠢气,有轻巧的银票可拿,自己却执意要扛着一箱黄金。
他不自觉的从嘴里进出了一句:“真是蠢!”
诸葛明和邵元节与他并驾齐驱,听到他开口说了句话,也不知他是骂谁,都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诸葛明问道:“金侯爷,你在骂谁?”
金玄白讪然一笑,道:“我在骂我自己。”
他记起了柳月娘带着赵守财、程婵娟等一批人、和罗奉文师爷点收遭苏州衙门查封的店铺,这家汇通钱庄就在其中。
可是至今过了大半天,应该整个点收行动都已结束,为何汇通钱庄还是关门大吉?而柳月娘也至今犹不见人影。
一想到程家驹已被田中美黛子救走之事,金玄白便觉得须要查看一下,才能放心。
他转首对邵元节道:“邵道长,请你们稍候片刻、我要到那间店铺去看看。”
他把手中缰绳交给诸葛明,道:“诸葛兄,请照顾一下。”
诸葛明才接过缰绳,便见到金玄白从马背上腾跃而起,从自己背后掠过、眨眼间便已到了路边那间掩着大门的店铺前。
他一拉手中缰绳,道:“邵道长,我们停下来等他,看看有什么事。”
他们一行九人,策马往路边而去,到了汇通钱庄隔壁的店铺前,才勒马而下。
金玄白站在汇通钱庄之前,从紧闭的大门门缝里望进去,只见店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心想程家驹会不会躲在里面?
可是意念一转,他马上便认为程家驹不知自己和柳月娘协议之事,逃出了地底囚室,只怕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逃回集贤堡了,哪里还敢进城来?
他伸掌在门上敲了几下,大声道:“里面有人在吗?”
店理人影一动,有人应道:“大爷,对不起,小店歇业三天,要到明天才会开张。”
金玄白看到门板上贴的封条痕迹还在,知道赵守财、孟子非等人二正在里面和柳月娘盘点银子数目。
此刻可能柜上全是帐本,柜里地上放满着一准堆的银两,难怪不敢轻易的开门。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金玄白,是来找赵守财赵大掌柜的,请阁下开开门。”
店里那人答道:“赵大掌柜此刻不在店里,请大爷明天再来。”
金玄白问道:“请问,孟子非孟掌柜在吗?”
店里那人道:“孟掌柜也要明天才来。”
金玄白心中起疑,问道:“那么,柳月娘或柳桂花在理面吗?”
店里那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爷,你尊姓大名,找我们店东有什么事?”
金玄白发觉事有蹊跷,手腕一震,力道骤发,面前的三块厚达两寸有余的门板,瞬间化灰散开。
木粉灰化,弥散而开,金玄白大步跨进店里,一把抓住店中的那个彪形大汉的衣襟,单手便将他举了起来。
那个大汉哇哇怪叫,身体悬空,吓得半死,却不敢动弹一下,唯恐会摔下来。
金玄白凝目望去,只见店里的柜台内外,有八名大汉在忙着捆装包箱,柜上并没有什么帐薄伴着。
这八名大汉一听到叫声,齐都停住了手头的工作,抬头往大门里来,当他们见到三块门板突然消失,门口出现金玄白,齐都为之一怔。
金玄白发现这八人的面孔都是陌生,并非是柳月娘从太湖带出的那批人,不禁心中起疑,沉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出现此处?”
被金玄白高高举起的那名大汉,突然叫道:“快把我放下来啊!”金玄白顺手把他放了下来,问道:“你说!若不说清楚,谁都走不了。”
那个大汉咽了口唾沫,满脸铁青,道:“我”
诸葛明跨步入内,看到这种情形、禁不住问道:“侯爷,这里是怎么回事?”
金玄白目光一闪,锋芒凌厉如刀,吓得面前那个大汉退了几步,终于站立不稳,双脚一软,坐倒地上。
瘪台内外的八名大汉,被金玄白的强大气势所慑,没有一人敢动,全都一脸惊畏的望着金玄白。
诸葛明没有听到金玄白回答,看了看眼前的情形,道:“这里是钱庄,这些人打包装箱,莫非要把银子运走?”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金玄白,因为从店里的整个情形看来,就是如此,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金玄白冷哼一声,道:“莫非你们都是罗师爷派来的人?”
那个大汉还没回答,人影一闪,从里面奔出两个女子,他如释重负,急忙喊道:“小姐,有人来抢劫!”
金玄白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到领先的女子穿着一身翠衣白裙,正是程蝉娟,而随在她身后奔来的则是柳桂花。
程婵娟看到金玄白和诸葛明,脸上泛起一股惊诧之色,随即听到了那个大汉的喊叫之声。
她身形一动,反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把他打得跌出五尺之外,一直撞到柜台,才停了下来。
程婵娟怒叱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神怆霸王金大侠,你敢胡说八道,莫非不要命了?”
瘪台内外的九名大汉全都脸色大变,尤其那个被掴的大汉更是摸着火热的脸孔,吓得魂飞魄散。
柳桂花叱道:“你们这些蠢材,还不给我滚进去。”
那九名大汉惊魂未定,缩头缩脑的往里面行去。
程蝉娟上前两步,裣衽行了一礼,道:“金大哥,你怎么来了!对不起得很,我们都在后面的库房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以致这些奴才得罪了你,尚请原谅。”
金玄白抱拳还了一礼,道:“我有事从这儿经过,看到店里有人、却是上了门板”
一想到自己太过鲁莽,把三块门板都毁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误会,以为有人趁火打劫。”
柳桂花笑道:“姑爷,是这些奴才们没长眼,一个个蠢得跟猪样,竟会把你误认为抢匪,真是岂有此理,你大人大量,就饶过他们一次吧!”
金玄白听她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道:“桂姨,你这么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这时,邵元节也走了进来,他一见程蝉娟,顿时暗暗喝采,忖道:“这位小姑娘真是美得有如天仙,比起天香楼的姑娘们可强得多了。”
他干咳一声,问道:“金侯爷,发生了什么事?”
金玄白尴尬地一笑,道:“误会一场。”
他把邵元节和诸葛明介绍给柳桂花和程婵娟认识,柳桂花见到眼前这个紫堂面孔的中年人,竟是东厂高官,不禁吓得跪了下来。
柳月娘从后面匆匆走了出来,一看到柳桂花跪在地上,还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桂花,你怎么啦?”
柳桂花磕了个头,站了起来,道:“夫人,这位是诸葛大人,来自东厂”
柳月娘脸色一变,也要下跪,却被金玄白出言制止,她一脸惊骇,颤声问道:“金贤侄,你到这里来,是”
金玄白道:“柳姨,小侄有事要到虎丘一趟,路过此处,特意来探望一下,不知店里的事处理得如何?”
柳月娘连忙请诸葛明到厢房小坐片刻,那种恭敬的模样,完全像是一个普通商家的老板娘。
可是诸葛明却从她和金玄白的称呼中,听出她是长辈、不敢有丝毫怠慢,客客气气的抱了抱拳,恭声道:“柳夫人,不必客气,我们陪金侯爷来,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马上就走。”
柳月娘道:“既然到了小店,怎可连一杯茶都不喝?诸葛大人、邵道长,请到厢房小歇片刻,喝完茶再走吧!”
诸葛明望了望金玄白、问道:“侯爷,你的意思”
金玄白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坐一下,喝杯茶再走。”
柳月娘吩咐程蝉娟到后面厢房去准备茶水、诸葛明见到她带起一阵香风从身前翩然而去,眼睛都看直了,不过记起金玄白还在身边,马上定下心神,笑道:“柳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美貌的千金,真令人羡慕。”
金玄白这时才发现诸葛明的称呼有错,想要加以纠正,却不知要如何介绍才好,称她齐夫人嘛,不恰当,要称她沈夫人嘛,更是难以启齿,只得任由诸葛明瞎叫了。
柳月娘瞄了金玄白一眼,也没加以辩解,只是含笑道:“诸葛大人,你弄错了,这个丫头是我的表侄女,我只有一个女儿,是金贤侄的未婚妻。”
诸葛明和邵元节互望一眼,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金玄白已道:“柳姨是冰儿的母亲,的确是我未来的岳母。”
诸葛明抱拳道:“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识侯爷的泰水大人,尚乞见谅。”
邵元节也打了个稽首,说了句客气话。
柳月娘非常高兴,在柳桂花的搀扶下,陪同诸葛明和邵元节走进厢房,金玄白见他们客气来,客气去的,只好跑到门口,把于八郎、陈南水等人叫了进来。
他看着于八郎把马拴好,正要回头之际,却见到一连四辆马车从汇通钱庄的门外大街一路急驰而过。
虽只匆匆一瞥,他已看清楚第二辆马车上,驾车的车夫正是上回到盘门附近去抓海盗陈豹的那个车夫,心中嘀咕了一下,忖道:“天都暗了,玉子还要派他们到哪里去?”
他急于想把程家驹已经逃走的事,告诉柳月娘,所以也没上街去追问,转身进了钱庄,而于八郎、陈南水等人则随在他的身后,依次进了钱庄里。
就在他转身之际、那急驰中的第三辆马车车窗上的布帘被人掀了开来,露出秋诗凤和何玉馥两张俏丽的脸孔。
她们看到汇通钱庄大门上了五块门板,中间却敞开着,禁不住有些好奇,秋诗凤笑道:“玉馥姐,你看,这家钱庄怎么这样做生意?门板上了一大半,也不知是要打烊还是半开门。”
何玉馥看了一眼,见到几个锦衣卫人员依次入内,也未察觉有何异状,皱了下眉头,道:“诗凤,我总觉得爹爹逼我到徐州去的这桩事,透着蹊跷,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秋诗凤笑道:“有什么不对,还不是你舍不得离开大哥,听以才会疑神疑鬼的,现在假使被大哥搂在怀里,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何玉馥轻啐一口,伸手揑了下秋诗凤的瑶鼻,笑道:“你这小表头,又想到哪理去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汇通钱庄旁的一条小巷弄里,蹿出了七八个灰衣大汉,他们偷偷摸摸的到了门边的拴马桩前,拉住了马,然后缩在马匹中间,也不知做些什么事,
她心中一惊,连忙叫道:“诗凤,你快看,有人要使手段对付那几匹马。”
秋诗凤从车窗往后望去,却因马车驰行甚疾,只看到两边店铺急速退后,再也看不见那些拴在汇通钱庄门口的马匹了。
她回过头来,道:“玉馥姐,你没看错吧?”
何玉馥摇头道:“我不会看错的,是有人”
她话声一顿,轻轻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道:“自己的事都管不了,还管人家什么闲事?”
秋诗凤伸出手去,抓住她的一双手,柔声道:“玉馥姐,不要难过,反正我们到了徐州,顶多十天半个月就会重回苏州,到时候就可以见到金大哥了。”
何玉馥轻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
她见到诗音和琴韵两人相偎在一起,靠在车壁,闭上了双眼,似是已经睡着了,不禁有些羡慕,道:“还是这两个丫头舒服,没有心事,随时想睡就睡得着。”
秋诗凤笑道:“这两个丫头就是这样,我从沉香楼回来的时候,每人送了她们一副耳珥,她们高兴得又笑又跳,还一个劲儿的说是今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谁知道一上了车,就睡得这么甜。”
何玉馥默然片刻,道:“她们虽是丫头,却比我幸福得多,我像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华山上苦练剑法,每天三更就要起床,真是辛苦。”
秋诗凤道:“现在你总算熬出头了,既然一切都已过去,就不必多想,今后跟在金大哥身边,一定是充满着快乐”
她们两人轻声细语的叙述着心事,所有的话题不离金玄白左右,有时说起他的土里土气,便不觉轻笑,有时谈到他的绝世武功,又觉得骄傲万分。
马车急驰而去,终于到了码头。
赵守财带着三个半汉站在码头边,看到马车停下,已迎了上来。
何康白迫不及待的跃下马车,低声问道:“守财,还有没有收到飞鸽传书?”
赵守财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回,少林、武当都已惊动,据说两位掌门人要会师嵩山,磋商此事,若是消息传出,恐怕天下都会震惊。”
何康白问道:“楚庄主真的已经确定此事?”
赵守财颔首道:“老主人已在遗书中写清楚了,金玄白的确是当年九阳神君的徒儿。”
他看了看从四辆马车上陆续走下来的楚氏兄弟阳兄弟、何玉馥,秋诗凤、楚花铃阳念珏等人,皱了下眉,道:“老庄主不希望外人在场,你把秋小姐带来做什么”
何康白道:“她是陪小女而来,她们”
赵守财做了个噤口的手势,向秋诗凤行了过去,躬身道:“秋女侠,小老儿刚刚接到金大侠托人传讯,请你回去一趟,他有急事找你。”
秋诗凤惊喜交集,道:“哦,有这种事?”
她抱住何玉馥,道:“玉馥姐,既然大哥找我,我就不跟你去徐州了。”
她见到何玉馥眼睛一红,赶忙道:“你不要难过嘛,我在怡园等你,顶多半个月,我们就可以再碰面了。”
何康白走了过来,微笑道:“玉馥,秋姑娘说得不错,我们顶多半个月就会回来的。”
楚花铃和欧阳念珏走了过来,挽着何玉馥的手臂,一起劝她,终于她停住了伤心,挥手和秋诗凤道别,随着何康白等人上了一艘三桅大船。
秋诗凤和诗音,琴韵两名女婢,站在码头上许久,直到看见大船缓缓离岸,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