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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六月明悟
金玄白没有看到井六月的脸色大变,顿了一下,继续道:“第二,我在击败漱石子之后,还要把他的孙女纳为小妾”
井六月失声道:“有这种事?”
金玄白回眸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邵元节和那些锦衣卫人员站在一起,原先见到他以木棍施展出枪法,逼得井六月招式发出一半,便又撤了回去,那种缚手绑脚的样子,让他们看了之后,对金玄白敬佩不已。
不过到后来,金玄白棍使剑法,以一招寻常的“丹凤朝阳”把井六月手中忍者刀击飞之后,两人之间的对话,便让这些人听得莫名其妙了。
就算邵元节少年时曾随在华山掌门身边,学过了一些武学的上乘心法,也听得晕头转向,不明其理。
他心中暗忖道:“金侯爷是在打哑谜还是参什么禅机?怎么说出来的话,连我都听不懂?”
就在他忖思之际,突然发现金玄白坦然的对井六月提出要和漱石子一战之事,并且还说要娶井家女儿为妾。
他当下心头一惊,赶紧走了过去,把话岔开道:“侯爷,贫道愚昧,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以静制动,以慢打快的道理错了?”
金玄白望了他一眼,道:“天下所有的武功,讲的都是一个快字,而这个快,便是由力量产生的速度。力道不够,速度一定快不起来,而力道之深浅,则与本身修为的深浅一样,功深则力强,速度也就快了”
他见到邵元节听得出神,右手一按,把手中的长棍插入地中,双手比了个太极之式,继续道:“武当派的弟子,常常说四两拨千斤,认为内家拳法,以慢制快,其实根本就是错误,因为以四两之力绝对无法拨开千斤之力,慢也无法制快,武当剑法有所谓,敌未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这种说法,讲的便是一个快字,而非以慢制快,这个道理你明白了吧!”
邵元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想要继续问下去,却听到井六月鼓掌大笑,道:“师父,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才豁然开朗起来,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和我老爹说出这番话来,让他也增加一些见识。”
邵元节愕然的望着井六月,难以置信的道:“井施主,金侯爷说要和漱石子一战,难道你不介意吗?”
井六月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不但不反对,反而乐观其成,希望能亲眼目睹此一动人心魄的大战。”
他高兴地向前走了过来,道:“邵道长,你身为护国真人,何不安排一下,让我师父和我老爹在北京皇城里大战一场,到时候轰动武林惊动江湖,岂不是美事一椿?”
邵元节错愕地望着金玄白,又看了看井六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井六月耸了耸肩,道:“邵道长,俗话说,山河代有人才出,又有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爹雄踞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已经长达三十年之久,早该换个人来做做看,否则武林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他咧开大嘴笑了笑道:“此外,私的来说,他老人家这些年来,由于好友的失踪,心中的负荷极重,却还要背负着天下第一高手的沉重包袱,未免太可怜了,所以我希望他能卸下这个包袱,从此安居家园,含饴弄孙。”
邵元节笑道:“井施主,你的想法果真和常人不同,竟然会希望漱石子老前辈让出天下第一高人之位,真是让贫道感觉意外。”
井六月得意地捋了下颔下短髭,道:“至于师父你想要纳井家女儿为妾,更是件简单的事,不管你看中哪一个,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负责促成这桩美事!”
金玄白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邵元节那一脸的惊诧错愕,忍不住笑了出来。
邵元节定了定神,道:“井施主,你有没有弄错?如果金侯爷娶了你的侄女,你们的关系岂不乱了套?”
井六月一愣,道:“对哦!假使师父娶了我的侄女,我得叫她作师母还是称她为侄女,这可麻烦了”
他略一沉吟,随即欢快地道:“这样吧!我只算是记名弟子,跟余断情那厮一样,而金大侠娶的是小妾,并不是正妻,所以我们各叫各的,不用排什么辇份,就不麻烦了。”
邵元节哑然失笑,道:“井施主,你真是夹缠不清,难怪会被人视为武痴,看成疯子”
井六月嚷嚷道:“把我看成疯子的人,自己才是疯子,江湖上不是说,江湖无岁,英雄无辈吗?金大侠是真英雄,大豪杰,跟他谈辈份干什么?我现在学的是人剑合一之理,若是计较这些俗套,岂不是永远不能到达登峰之境?”
邵元节见他又把武功修为和人伦礼仪夹缠在一起,也懒得和他辩论下去,道:“侯爷,我们该走了吧?别让贺神婆久等了。”
井六月兴致勃勃的道:“师父,贺神婆是谁?你是不是要去和人交手?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让我随你去吧!也好过找别人做帮手。”
金玄白犹豫了一下,只见邵元节摇了摇头,还不住地眨着眼睛。
纵然他没有明说,金玄白也知道他示意自己,不能将井六月带着一起去缉捕魔门徒众。
正在沉吟之际,只见一辆马车从大街上缓缓驰来,一阵蹄声中,已穿过天香楼前众集的人群,往新月园这边奔驰而来。
金玄白远远看见车辕上坐着的掌鞭正是田三郎,而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子,竟是田中春子。
一见这两人,金玄白顿时记起服部玉子在小园和室中所下的命令,忖道:“田春真的找到了曹家,替曹雨珊取来了一万两银子,供她继续豪赌下去?”
他不明白这些苏州的富豪人家,为何会如此放纵自己的闺女,竟然任由她在外豪赌?心中倒颇为好奇,田中春子究竟有没有拿到那一万两银子?
看到井六月也翘首远望,金玄白干咳一声,道:“井六月,我和邵道长要去办正事,你不用跟去了,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井六月躬身道:“师父,弟子能不能见一见余断情?”
金玄白道:“他现在伤势未愈,正在养伤期间,你就别烦他了。”
井六月颔首道:“是!弟子就坐在那株大树下,等候师父回来,顺便也可以沉思一下师父的教诲。”
金玄白挥了下手,道:“你去吧!记住,别再进入园中,以免发生什么误会,惹出事端。”
井六月应了一声,走到那棵大树之前,拔出了插在树干中的忍者刀,然后盘膝坐在树下,捧着忍者刀,默然的沉思着。
邵元节看了井六月一眼,道:“侯爷,你把这个疯子留在身边,早晚会给你惹来大麻烦。”
金玄白笑道:“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几桩。”
想起了井六月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他不禁暗暗好笑,忖道:“人家说他是武痴、疯子,他丝毫不在乎,对于世事的看法,也和常人不同,或许他真的有一天会臻入武道的化境。”
这时,马车已经驰近,田三郎看到金玄白和邵元节等人就站在新月园前的街道上,马上轻勒缰绳,让马车缓缓的停下下来。
田中春子从车辕上一跃而下跪在金玄白面前,道:“婢子田春,拜见少主。”
田三郎也跟随在田春之后,跳下了车辕,朝金玄白下跪行礼。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你们起来吧!”
田中春子和田三郎磕了个头,听命站了起来。
金玄白问道:“田春,你奉命去找曹东家,找到了没有?”
田中春子恭声道:“禀报少主,婢子持着曹姑娘的信函,找到了曹府,曹大东家听到雨珊姑娘留在新月园和诸位夫人和睦相处,极为高兴,特地把夫人也叫了起来,一同前来探视,此刻他们都在车内。”
金玄白道:“哦?曹东家和夫人都来了,你怎么不请他们下车?还等什么?”
田中春子低声道:“禀告少主,我们经过天香楼前,被衙门的差人拦了下来,盘问了一下,以致让曹夫人吓得不敢下车,到了这里,他们又看到了锦衣卫的各位大哥们,更是心中害怕。”
金玄白哦了一声,忍不住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你又怎么跟拦路盘问的官差们交待的?莫非薛义、许麒这两位捕头也来了?”
田中春子道:“禀告少主,这两位捕头好像都进了太湖,这回带队的是个叫萧老七的差官,他在码头上见过婢子,所以不敢拦阻,至于巡视的锦衣卫大哥们,虽然不认识我,却认识这块腰牌。”
她一边说话,一边亮出了一块用五色丝线绑着的腰脾。
金玄白一见那块腰牌,马上发现那正是诸葛明送给自己的信物,凭着这块东厂的腰牌,他还在松鹤楼里,蒙了两官员不少银子。
想起这件事,他不禁微微一笑道:“这块腰牌是东厂大档头的随身信物,你拿来当作通行证物,倒也新鲜,不过,若是让诸葛大人知道了,只怕会气得七窍冒烟。”
田中春子秋波一转,盈盈含笑地道:“诸葛大人若是要生气,让他去怪我们小姐吧!婢子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金玄白笑了笑,还没说话,只听邵元节插嘴道:“诸葛大人有几个胆子啊?敢生金夫人的气?只不过区区一块腰牌罢了,算得了什么?”
金玄白轻拍了邵元节的肩部一下,笑道:“邵大国师,你说得可轻松,像这种腰牌,我连一面都没有,还是靠诸葛老哥的面子,才混了一块。”
邵元节大笑道:“侯爷,你别跟贫道说笑了,凭你的名声,还用得着腰牌吗?就算到了北京城,你要横着走,谁还敢拦你啊?”
金玄白笑道:“邵大国师,你把我当成螃蟹啊?还横着走呢!”
邵元节知道他在开玩笑,两人相视一笑,引得那些锦衣卫校尉们和田中春子都笑出声来,只有田三郎依然绷着一张脸,毫无一丝笑容。
笑声稍歇,金玄白道:“田春,你还不请曹财东和曹夫人下车?站在这儿发愣干什么?”
田中春子听到吩咐,赶紧走到车边,道:“曹东家、曹夫人,我们少主有请二位。”
车帘一掀,曹大成从里面探首出来,一眼便看到车边站着的十多名身穿官服的锦衣卫校尉。
若是在往昔,他一下子看到这些官员,只怕腿都软了,不过,打从周大富带他走了趟拙政园,见到数十名锦衣卫校尉,以及东厂的档头和番子们,他的眼界便已大开,胆子就变得大了。
再加上蒋弘武、诸葛明两名厂卫高官,领着长白双鹤、红黑双煞等一千东厂番子,随同曹大成等七名结拜的金兰兄弟,进了一趟欢快阁之后,曹大成更觉得自己的社会地位提升不少,可以和这些官员平起平坐了。
所以他一见那十多名身穿官服,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们,并未胆怯,脸上堆着笑,朝田春致谢一声,便下了马车。
罢才他人在马车里坐着,便已从车窗看到金玄白和邵元节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个清瘦的中年道士竟然是国师,身份地位不低于侯爷。
是以他一下了车,马上认定目标,走了过去,老远便跪了下来,恭声道:“草民曹大成拜见金侯爷、邵真人。”
金玄白在易牙居和沉香楼里,多次见过曹大成,也蒙他盛情款待,知道这个富商是周大富的结拜好友,正当的商家,故此一见他跪下,马上伸手虚托,发出一股柔和的气劲,把他抬了起来,道:“曹东家,不必多礼了。”
曹大成才一跪下,便已被一股无形的劲道,把整个身躯拾起,心中惊喜交集,惊的是发现金玄白似有仙法,随手一动,自己便无法跪下磕头;而喜的则是金侯爷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也认得自己这个商人。
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侯爷,怔了一下,马上便躬身道:“多谢侯爷。”
金玄白走了过来,道:“曹东家,你见过邵真人了?”
曹大成道:“草民是第一次见到邵真人,乍睹仙颜,令草民感动莫名,马上便生出景仰欢快之心,可见道长一身的修为已近仙道”
说话之间,他朝邵元节跪了下来,道:“请草民顶礼膜拜,以示虔诚之心。”
邵元节料不到这么个庸俗平凡的商人,竟能舌灿莲花,如此恭维自己,虽觉自己的修为不够,尚未进窥仙道的门槛,可是被曹大成如此一番恭维,心中也极为高兴。
他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曹大成,道:“曹东家,不必太客气了,贫道可不敢当。”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曹大成拍马的功力不输宋登高等官员,将邵元节这个道官恭维成仙人,着实让他高兴不已。
曹大成得到邵元节的亲手相扶,更是彷佛沾了仙气,一脸崇敬景仰之色,恭声道:“请问邵仙长修真何处?今日能降于凡尘,让弟子亲睹仙颜,真是弟子三生之幸。”
他又灌了一碗迷汤,邵元节虽未迷得晕淘淘的,却也通体舒畅,微笑道:“贫道来自龙虎山,则金侯爷的至交好友,此刻能见到曹施主,也是极感荣幸。”
曹大成听过周大富的叙述,知道金玄白武功高强,外号神枪霸王,一枪在手,可说天下无敌,连西厂的档头犯在他的手里,都一一成擒,无人能够抗拒。
以如此强大的武功修为,再加上他身为侯爷,手握生杀大权,更让曹大成戒谨恐惧,急于想要攀上这层关系,好让自己的前程,更加受到庇护。
所以他才会透过周大富的介绍,刻意巴结蒋弘武和诸葛明这两人,希望他们能做个大媒,把女儿曹雨珊献给金玄白充当小妾。
他当时应允的谢媒金,一开口便是二千两银子,之后,诸葛明和蒋弘武抢着做媒,让他难以抉择,于是又在周大富的献策下,准备将不久前从金陵邀月楼赎身携回的小妾荷香,以寡居表妹的身份,献给蒋弘武。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一来是为自己的事业前程铺路,二来则是为大房所生的两个儿子的前途打算。
谁知阴错阳差的,让金玄白和几位未婚妻子,都进了曹大成所开设的易牙居,以致蒋弘武和诸葛明雨人尚未使力,便让曹大成逮住了良机,把女儿曹雨珊推荐给金玄白和服部玉于等人结识。
而让曹大成更为得意的,则是服部玉子、齐冰儿、秋诗凤等人一见曹雨珊之后,都极为喜爱,吃完了饭,挑选完各种珠宝首饰之后还邀曹雨珊带着丫环一起到新月园相聚。
曹大成看到自己女儿受到诸位未来的侯爷夫人如此疼爱,心花怒放,欣喜万分,回去之后,便好好的夸奖了小妾李玉娥一番。
由于诸葛明得到金玄白之助,捉住了天下闻名的巨盗千里无影,完成厂公马永成交付的任务,那批随他而来的档头和番子们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和极长的假期。
这些人,除了诸葛明之外,包括长白双鹤、红黑双煞在内,全都留在欢快阁里“度假”故此,曹大成在和小妾李氏温存了一番后,便匆匆赶往欢快阁去招呼这批东厂的大小辟员。
他当时并没有见着诸葛明和蒋弘武两人,心里还有些失落,后来又被大雨阻了回程,留在欢快阁里,多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匆匆的赶回家。
到家之后,他和李氏盘算着翌日中午,苏州城的珠宝商人在得月楼邀宴金侯爷之事,计划要请李氏先到新月园去见一见服部玉子等诸位夫人,好笼络一下感情,作为他日献上曹雨珊的伏笔。
岂知他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田中春子已带着曹雨珊的亲笔手书,坐着马车赶到曹宅,要求和曹大成见面。
曹雨珊信中并没多说什么,只讲和诸位金夫人相处极为融洽,邀她戏玩骨牌,唯恐所携的银两不够,这才托派人来拿取一万两银票,以作所需。
虽然曹雨珊口气是大了点,一要就是一万两,可是曹大成丝毫不心疼,反而欣喜若狂,认为女儿手段了得,竟然能够蒙诸位侯爷夫人留下,共玩骨牌,这种机会是千载难逢,岂能轻易错过?
所以他带着小妾李氏,揣上三万两的银票,兴冲冲的坐上了田三郎所驾的马车,赶来新月园,希望能凭着小妾李玉娥的手腕,把几位金夫人一起搞定,让她们舍不得放走曹雨珊。
如此一来,纵然金侯爷的目光太高,看不上曹雨珊,由于几位夫人的关爱,他也不至于弃曹雨珊于不顾,那么曹大成攀龙附凤的目的便可以达到了。
曹大成掩不住兴奋的心情,一路而来,脑海之中遐想不断,全是做的好梦。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人还没进屋,便看到了他想要一见的金侯爷,甚至还看到了当今皇上敕封的国师。
顿时,那种鸿运当头的特殊感受,让他从心底便乐翻了,望着近在身前的金玄白和邵元节,恍如身在梦中,想起自己以前想要和漕督见上一面,花了几万两银子,都没能见到,如今竟然有此荣幸,既看到了侯爷,又看到了国师,简直让他有种疑真似幻的奇异感觉。
邵元节的话声在耳边萦绕,有如仙乐一般,让他听了飘飘欲仙,尤其是那句“极感荣幸”更让他几乎手无舞足蹈起来。
他强自抑制住汹涌的心潮恭声道:“能够和金侯爷这种人中之龙结为至交好友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像仙长这种绝世高人了,草民何等有幸,能认识两位,可说是祖宗三代都积下厚德,才有此造化。”
邵元节看了金玄白一眼,大笑道:“曹施主真是风趣得很,贫道万万不敢当,不过,你能认识侯爷,确实也是你的造化。”
金玄白笑了笑,只见一个梳着高髻,满头珠翠,身穿一件粉红衣裳,披着件滚着花边的淡蓝挟袄的美貌女子,拎着百褶罗裙,小心翼翼的从车辕上跨了下来。
映着淡淡的烛光,她的柳眉如画,瑶鼻如玉,樱唇一点,黑眸流转,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一张瓜子脸,衬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眼望去,宛如二八佳人,根本认不清她的年纪。
金玄白微微一愣,根本无法把她和曹夫人这个名词联想在一起,还以为她是曹大成的另一个女儿。
那个女子袅袅行来,到了曹大成身后,跪倒于地,道:“贱妾曹门李氏,拜见金侯爷,邵仙长!”
邵元节也是颇为赞赏这个“曹夫人”的美貌,忙道:“夫人请起!贫道万万不敢当夫人大礼。”
曹大成道:“这是拙荆李玉娥,雨珊的亲生母亲,她听到雨珊被几位金夫人留宿,感恩之下,希望能来亲自拜见诸位夫人,以表谢忱,所以草民冒昧的将她带来了。”
李玉娥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来,在曹大成说话之际,她的目光流转,在邵元节和金玄白身上打了个转。
尤其是看到金玄白那轩昂的身躯,豪放的气概和有如雕刻的粗犷五官时,她的眼中充满着一种特殊的神色。
像这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特殊眼光,金玄白从未碰见过,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再看她一眼,虽然发现曹雨珊的脸形轮廓和她有六七分神似,仍然无法想像以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子,怎能生下像曹雨珊那样大的女儿。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曹东家,你没弄错,这位真的是曹姑娘的亲生母亲?”
他这句话问得唐突,曹大成不禁一愣,尚未弄明白他话中的含义,邵元节已笑着解释道:“侯爷的意思是指曹夫人如此年轻美貌,怎会有曹姑娘那么大的女儿,所以才会存疑。”
他这么一说,李玉娥顿时眉开眼笑,露出皓白的玉齿,然后赶紧以袖掩唇,敛衽一福道:“多谢金侯爷和邵国师的夸奖,贱妾万万不敢隐瞒,雨珊的确是玉蛾十月怀胎所生。”
曹大成也极为高兴地道:“草民可以证明,李氏十五岁入我门中,十六岁便生下雨珊,至今算来,已有十六年了。”
邵元节啧啧称奇,道:“曹东家,尊夫人真是驻颜有术,已经年过三十,看起来却像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如果她和曹姑娘一起上街,只怕别人会误以为一双姐妹花,哪里晓得其实是母女同行?”
他这么一说,李玉娥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喜难自禁。
曹大成也更加的高兴,附和道:“草民就是有这个烦恼,每回带着她出门,人家还以为我是她爹,真是难堪得很啊!”他目光一转,又道:“久闻龙虎山的仙丹,有驻颜、强身、聚精等神效,能否请仙长赐一颗仙丹,让草民不再苍老下去,不然过两年我带拙荆出门,只怕会被人误以为爷爷带孙女,那就更惨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十多名锦衣卫校尉们,已发出如雷的笑声,邵元节和金玄白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甚至连不苟言笑的车夫田三郎也破颜一笑。
田中春子噗嗤一声,忍俊不住的掩口而笑。
李玉娥则秀眉一扬,圆瞪杏眼,似嗔似怒的白了曹大成一眼,道:“夫君,你老不正经,胡说一通,你看看,招人笑话了吧!”
她这句话才说完,便有人答腔道:“小妹子,你讲得一点都不错,这姓曹的就喜欢胡说一通。”
随着话声一落,井六月已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李玉娥的身边,笑嘻嘻的望着她。
金玄白目光一凝,正想要呵斥一番,却听到李玉娥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井三哥。”
她轻轻的拍了拍胸脯,继续道:“三哥,你不是出门有大半年了?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井六月道:“我刚回来,就找到了个师父,来!小妹子,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神枪霸王金大侠,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是我的记名师父。”
金玄白万万想不到井六月会认识李玉娥,望了邵元节一眼,只见他摇了摇头。移转目光,望向曹大成,只见他一脸尴尬之色,愣愣地望着井六月,缩着脖子,吭都不敢吭一声。
李玉娥愕然的看着井六月,难以置信灼道:“三哥,你的本事已经这么大了,还要拜师学艺啊?可是,怎么会拜金侯爷为师?”
井六月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他的武功比我高,我拜他为师有何不可?”
他耸了耸肩,道:“师父,我这个小妹子叫李玉娥,十几年前,她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曹雨珊,跟随我娘学刺绣,极得我娘的喜爱,于是后来把雨珊收为关门弟子,传授武功,嘿嘿!不过这件事,老曹始终不知道。”
他瞄了曹大成一眼,继续道:“我和小妹子也是各交各的,她当年认我们四兄弟为兄,纵然曹雨珊被我娘收为关门徒弟,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
曹大成在旁嘟囔了一句:“真是乱七八糟。”
他这句话虽是说得极小声,可是井六月却也听得清清楚楚,马上眼中神光一闪,盯着曹大成,道:“这姓曹的最不是东西了,我小妹子嫁给他,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还不知珍惜,另外又纳了两个小妾”
李玉娥看到井六月肆无忌惮的数落曹大成,连忙制止道:“三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再说下去,妹子我会生气了。”
井六月伸了下舌头,道:“你若是答应,弄两坛好酒给我喝,我就不再说下去!”
李玉娥点头道:“三哥,你放心,只要你想喝酒,随时都可以到易牙居去喝个痛快。”
井六月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找师父一起去易牙居喝个痛快。”
他看了看金玄白,只见这位年轻的侯爷一脸不悦之色,连忙道:“师父,你们谈,我回树下坐好,不打搅各位了。”
说着,他闪身跃回了那株大树之下,重又盘膝坐了下来。
金玄白也没理他,向曹大成抱了抱拳道:“曹东家、曹夫人,我和邵道长有事待办,不陪你们了,就让田春送你们进去。”
曹大成慌忙还了一礼,道:“侯爷请便,草民见女之后,很快便会返家,如果侯爷和国师尚有什么吩咐,明日在得月楼再亲聆教诲。”
金玄白招来田中春子,道:“田春,你送曹束家和曹夫人进屋里去吧!交待下人们好好的款待两位贵宾。”
田中春子躬身听候吩咐,但见金玄白说完了话,望了大树那边一眼,又道:“你找个能喝酒的人,准备两坛好酒,几样小菜,陪井六月喝个痛快。”
田中春子问道:“少主,是要请他到园里去,还是就在这里?”
金玄白皱了一下眉,道:“当然是准备一间客房,岂能在街上喝酒?像什么样子?”
田中春子捂着嘴笑了下,听命延请曹大成夫妇,还有井六月三人往新月园而去。
金玄白看到田三郎尚站在马车之前待命,心念一转,道:“邵道长,我们就坐这辆马车前去吧,也好在车里休息一下,你说如何?”
邵元节当然没有异议,随着金玄白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