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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令牌玄机
马车缓缓而行,车中混杂着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然而邵元节和朱瑄瑄满脑子所想的却是仙缘和仙道。
朱瑄瑄愣愣地里着捧书阅读的金玄白,只觉得他距离自己,似乎越来越是遥远。
她横看竖看,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神枪霸王,除了肌肤变白,不像以前那样黝黑之外,其实也没差什么,禁不住暗忖道:“莫非我和唐伯虎他们,到镇江金山寺去玩了一趟,这家伙碰到什么仙人,又练了什么仙术不成?否则邵道长怎会如此推崇他?”
看到邵元节似在沉思,她忍不住问道:“邵道长,你刚才说,有个叫云真的女鬼,受到巫门的什么阴三姑的役使,向你们传信,她传的是什么信?难道你们都能看见鬼吗?鬼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面目狰狞,容貌可怕?”
邵元节听她像放连珠炮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苦笑了一下,道:“朱少侠,你的问题太多了,让贫道想一想再说。”
他略一思忖,把鬼的形成,就道家的观点,解释了一下,然后道:“不但佛道两门可以用法会或仪式超度鬼魂,连巫门也可藉咒语和法术超度或驱使鬼魂,至于鬼魂的形象,大都如临终前一样,生前如何,死后便如何”
稍稍一顿,又道:“只不过一般人死后,三魂七魄一散,根本无法寻觅,只有借助法术,才能凝聚魂魄不散,巫门有些法术,佛道两门亦可同样的做到。”
朱瑄瑄想了一下,问道:“道长,可是你还是没说清楚,到底那巫门的阴三姑,为何要役使女鬼向你们传信,她和贺神婆又是什么关系?”
邵元节道:“哦!那是开于魔门之事,她”
他发现自己话太多了,唯恐金玄白不悦,于是整句话未说完,便半途停了下来,心虚地看了看金玄白,只见这位侯爷手里拿着本小册子,正在全神贯注的观看着,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和朱瑄瑄的谈话。
可是朱瑄瑄却是一脸惊讶之色,道:“魔门?怎么又扯上了魔门呢?”
她挪了挪身子,靠向邵元节,道:“邵道长,我只听过魔教,却不知道还有个魔门,这魔门和巫门又有什么关系?”
邵元节尚未开口,只听金玄白道:“魔教就是魔门,只是称呼不同而已,而昔年魔教中人都自称为圣教,今日魔门中人也自称为圣门,总之,这都是元末的明教遭到污名化之后的结果。”
邵元节和朱瑄瑄齐都吓了一跳,不知金玄白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齐都怔怔地看着他。
金玄白扬了扬手中那本书册,道:“邵道长,这是不久之前,天刀余断情交给我的一本手册,里面都是当年九阳真君沉重的亲笔手书,并不完全是一本秘笈,因为上面只写了九阳神功的基本心法而已”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里面大部份记载的是关于当年李子龙进入宫廷的事,以及魔门的许多状况。”
邵元节啊了一声,发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从天刀余断情手里取得的秘笈,此刻竟然落入金玄白手中,知道若想从这位侯爷手里拿到,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的脸上难掩失望之情,但见金玄白把那本薄薄数十页的书册扔了过来,道:“邵道长,我们都弄错了,原来李子龙混进宫里,并不是要秽乱宫廷,而是去找他的女儿”
邵元节接过那本书册,不禁双手微微颤抖,听到金玄白继续道:“他的女儿被选入宫中,做了一名宫女,后来被他救出,认识了我的师祖,嫁给了他,生下一子,便是家师九阳神君沉玉璞。”
邵元节大惊,道:“有这种怪事?原来妖人李子龙和九阳真君沉重不但不是仇人,反倒是翁婿?”
金玄白点头道:“这是我师祖亲笔所记,绝非虚假,唉,真是出人意料。”
他看到朱瑄瑄痴痴的望着自己,淡然一笑,道:“朱少侠,你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曾经提过的当年天下十大高手?”
朱瑄瑄点了点头。
金玄白道:“这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无名氏,由于隐瞒出身,所以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我一直认为他是我的师祖九阳真君,其实这位无名氏,便是昔年被皇宫缉拿、囚入天牢,而后逃了出来的妖人李子龙。”
由于一时之间,金玄白所传出的讯息太多了,以致让朱瑄瑄无法全部接收下来,尤其是关于九阳真君和九阳神君与金玄白之间的关系,更是让她无法将之衔接,这回又冒出个妖人李子龙,更加使她摸不清整件事的脉络,就跟个傻瓜似的怔怔地望着金玄白。
不过邵元节早已知悉当年妖人李子龙秽乱内宫的那段往事,因此没像朱瑄瑄那样的惊诧。
可是纵然如此,他在听见金玄白提到三十年前,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无名氏,便是李子龙时,依然感到吃惊不已。
金玄白道:“当时李子龙因为和我师祖大战三场之后,两人都受了伤,由于他们决战的场所在黄山之巅,我师祖内伤极重,又加上断了一条腿,无法下山,所以李子龙便抱伤下山,费了一个多月的工夫,赶往泰山,参加群雄竞技大会。”
他轻叹了口气,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完成我师祖的心愿,同时也准备把噩讯传给女儿。”
邵元节道:“难怪他以无名氏的名号参加那场武林大会,敢情是怕真正的面目暴露在人前”
说到这里,他向朱瑄瑄解释,当年宪宗皇帝为了妖人李子龙之事,大为震怒,为此,继东厂之后,命令太监汪直成立一个新的机构,起名为西厂。
汪直统领西厂之后,派出无数的档头和番子,上自京师,下至民间,甚至连王府都不免受到侦缉搜查,当然,武林之中,江湖之上也有不少的西厂人员潜伏其中。
西厂的权势超越东厂之上,不仅朝中官员受害,连民间也深受干扰,至于各大门派和江湖豪强,也不免受到影响。
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在于妖人李子龙潜入内宫,伤了宪宗皇帝朱见深的自尊心。
李子龙当年名虽伏诛,实则已出天牢,成为东、西二厂严加追缉的头号要犯,难怪他重出江湖之后,要蒙面以无名氏的身份出现泰山武林大会。
朱瑄瑄听到邵元节提及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讶道:“这李子龙还真厉害,受了伤之后,闯进武林大会,还得了第八名,真不简单。”
金玄白道:“李子龙便是当时魔门日宗的宗主,而他的生身之母,则是魔门星宗的宗主。”
邵元节失声道:“有这种事?”
他吸了口气,道:“难怪武林中把九阳真君视为魔门弟子,误以为他是火令令主,虽未说中,也有些脉络可循,原来他和魔门有如此牵扯不清的关系。”
金玄白道:“道长,这种姻亲关系,并不代表九阳门和魔门有关,实则,九阳门应是道家的一个旁支,和来自西方的明教,完全没有相干。”
他吁了口气,道:“道长,我师祖还提到了,当年李子龙下了泰山之后,找到了他的女儿,将九阳门的一本秘传功法交给了她,并且还把昔年魔门所藏的一座宝窟所在地以及开启门户的钥匙一并交给了他的女儿。”
朱瑄瑄目光一亮,失声道:“藏宝窟?魔门还有藏宝窟?”
金玄白冷哼一声,道:“魔教当年加入香军,起义抗元,后来却遭到太祖皇帝的追剿,死伤惨重,他们未雨绸缪,把发展教派的大批经费,分藏各处,有何不可?”
他顿了一下,道:“邵道长,这里还提到了昔年武当张三丰祖师和当时的成祖皇帝订有密约,要他集合几大门派之力,围剿所谓的魔教余孽之事,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邵元节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很可能有这件事,否则武当派也不会成为天下第二大门派”
他看了朱瑄瑄一眼,把当年明成祖永乐大帝,拨款百万两以上,然后征调河南、湖广、南京等地的丁夫徭役,前后有近七十万人,大兴土木的重建武当之事说了一遁。
朱瑄瑄纵然身为湖广安陆兴献王的郡主,前后也到过几次武当,陪着父母上山进香,却也不清楚这段秘辛,是以听得她惊诧不已。
金玄白缓声道:“这件事的详细情形,我师祖也不十分明白,只是把从李子龙前辈那里听来的事,记录下来而已,道长既然这么说,想必确有其事,而明教之所以遭到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的排挤、追剿,并且受到了污名化,想必也是从太祖、成祖皇帝时便已开始。”
邵元节默然无语,抚摩着手中的那本书册,翻了开来,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还记载了一些什么武林秘辛,却听到金玄白道:“道长,你看看可以,千万别想学习上面所记载的九阳心法,因为那是一个陷阱,只要练到第二重九阳神功,便会心火炽盛,继续练下去,就会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丧身。”
他顿了一下,又道:“天刀余断情就是因为练了这种心法,又习练了魔门剑法,才会中了陷阱,若是不经我运功调理,他在一年之内,便会心火焚身而亡。”
邵元节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把手里的那本书册合起,交给了金玄白,道:“侯爷,你赶紧收起来吧,贫道可不敢看,免得出事。”
金玄白接过那本书册,递向朱瑄瑄,道:“朱少侠,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这本小册子啊?”
朱瑄瑄赶忙摇手,道:“连邵道长都不敢看,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大哥,你还是收起来吧!”
看见金玄白把手中的书册放回怀中,她觉得有许多的疑惑,想要弄清楚,却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她忙着把所有关于金玄白说出的一些片段,连结在一起,想要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却因里面有太多她不明了的东西,以致无法拼凑成一个全貌。
就在她沉思之际,只见金玄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约巴掌大的弧形铁牌,道:“这面令牌便是魔门日宗宗主的信物,也是李子龙当年所留下的。”
朱瑄瑄赶紧伸手,道:“大哥,借给我看一看,好吧?”
金玄白毫不犹疑地把那块令牌递给了她,道:“这块令牌当年或许还有些用,到了现在,魔门的徒众已经四分五裂,流离星散,只怕已毫无用处了。”
邵元节道:“侯爷说得不错,这块令牌非但毫无用处,反倒会带来灾祸。”
朱瑄瑄接过那块铁牌,觉得人手沉重,她凑在灯前,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和花纹,然后翻了过来,再看看后面的字迹,低声念道:“漫漫长夜,久陷黑暗”
念了两句,她发现第二段字迹似有不清之处,于是取出一块绢帕,用力的擦拭著令牌。
金玄白顿时闻到了一股如兰似梅的芬芳香味,不禁哑然失笑,忖道:“这个郡主,虽然装扮、动作、言语都类似男子,可是行为举止之间,还是不离女子本色,连一块绢帕上都沾了香粉,怎会让人误认为少年书生呢?”
其实他不明白,当时社会风气奢靡,一般年轻的士子学生,都有敷粉的习惯,不仅出入青楼酒家时,身上要扑香粉,连面孔都要敷上一层薄薄的香粉,才能表示自己的高雅和洁净。
再加上多年以来,朝廷重文轻武,社会上尊敬读书人,以致文弱书生到处都是,从书院里,一眼望去,全都是白白净净的少年,尤其是所谓的文人雅士,均以手无缚鸡之力为荣。
笔此朱瑄瑄这番装扮,能够在文静中带些英气,充份符合风流倜傥的形象,才会被人误认,大概除了极少数详知内情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会将她视为少年书生或风流侠少。
至于江凤凤之所以迷恋她,最大的原因在于当时礼教未完全崩溃,一般稍有教养的家庭,都有极为严格的男女之防,就算是三尺以上的少年,也不可以随便进入内院,更不能闯进闺阁之中。
所以这种家庭里出来的闺阁少女,几乎分不清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才会导致有如此多的悲剧发生。
金玄白意念一动,忖道:“还是玉子的易容功夫了得,不但改变容貌,连动作举止,言语谈吐都全部变了,这才叫做真正的易容之术,否则像朱瑄瑄这样,大概只有江凤凤那种女子才会误以为她是翩翩公子,风流侠少”
他在忖想之际,只听朱瑄瑄大叫一声,喜道:“我的想法没错,果真这块令牌不是铁铸的,而是纯金打造。”
金玄白和邵元节对望一眼,只见朱瑄瑄把令牌高举,映着车里的灯火,泛起一片灿眼的金光。
他们眨了下眼,看到朱瑄瑄把手里的令牌翻转过来,仍是一面黝黑的铁牌,显然原先有人在令牌上涂上一层涂料,才会使得整块金牌显得毫不起眼,有如铁铸。
朱瑄瑄就着灯火,继续道:“苍天垂怜,天降明王。赐我光明,普照人间。”
邵元节讶道:“呵!原来这就是当年魔教徒众口中所念的神咒,就是这么几句。”
他解释道:“根据记载,当年魔教的徒众,加入香军时,往往奋不顾身的杀敌,便会念出这几句话,由于他们念着念着,便会发了疯似的力大无穷,所以旁人才会把这几句词认为是魔教的神咒。”
金玄白记起自己在沉香楼前,碰到的那个红袍大汉,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着手势,然后施出烈焰掌法,却被自己以一招菩提指法破去一身的武功,不以为然的道:“我看这种咒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念完之后,也无法提升功力,还不是被我一招便擒住了。”
邵元节脸上泛起苦笑,道:“侯爷,你一身武功,天下有多少人能够抗衡?别说只是一个魔教的普通弟子,就算是当年的教主再世,此刻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金玄白摇了摇头,道:“邵道长,你说的并不全对,那李子龙就曾表示,当年魔教全盛之时,有徒众十多万人,教中无论是三宗五令的宗主或令主,都各有神功,只不过这种功夫,到了战场之上,便没有多大的用处,故而魔教在追随小明王打天下的时候,死伤极重,尤其是大规模的决战,动辄死伤数万,以致魔教元气大伤,许多绝艺都已失传。”
邵元节颔首道:“的确如此,战争太残酷了,纵然以霸王之勇,面对着千军万马冲来,也只不过像一滴小水滴投入江河之中,转眼便已消失踪影。”
金玄白默然沉思,只见朱瑄瑄继续用绢帕擦拭着手中令牌,全神贯注在逐渐泛现金光的令牌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和邵元节说的话。
邵元节看了朱瑄瑄一眼,继续道:“我记得有人说过,人与人之间的争战,有三种不同的差别,下者横眉竖眼,高声怒骂,拳脚相向,是为市井小人之间的争战。”
金玄白颔首道:“道长说的有理,请继续说下去。”
邵元节道:“中者运气凝神,锋镝相对,喋血数丈,功深者胜的武者之虞,这种豪侠武人之间的争战,便是我们可以看见的武林中,江湖上的对仗或争战。”
金玄白微笑道:“道长说的对极了,江湖上的争战,就是用这种形态进行。”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问道:“请问道长,所谓上者之战,又是怎样的形态?”
邵元节道:“上者之战乃是运用智慧之战,如三国时的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便是这种战争。”
金玄白默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邵元节想了一下,道:“侯爷,你的武功修为,已经到达一代宗师的地步,任何人碰到你,都是三步喋血,五步丧生,可是你若能提升自己,成为智者,那么”
金玄白哑然失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着我接下内行厂的职务,对不对?”
邵元节也笑道:“侯爷明察,贫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朱瑄瑄突然抬头,不解地问道:“什么内行厂?”
金玄白和邵元节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朱瑄瑄手上拿着的那块已被擦得金光闪闪的令牌,突然发出铮的一声轻响,弧形的令牌分成两片,弹了出来。
金玄白快速地翻手一抄,从空中便把那块弹出的弧形令牌抓住,霍然发现整块令牌似乎缩小了不少。
他还没会过意来,便看到朱瑄瑄手中所持的那块令牌旁,掉下一叠灰白的物件。
朱瑄瑄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弯下腰去,想要拾起那叠东西,发现邵元节已迅快地伸过手来,抢先一步的触及落在车内的那叠物件。
朱瑄瑄本能地一掌拍去,叱道:“这是我找到的,你要干什么?”
邵元节手指刚一触及,发觉那叠东西竟是细薄的绢纸,还没来得及拿起,便见到朱瑄瑄一掌掴来。
由于两人的距离极短,朱瑄瑄这一掌又快又猛,邵元节已经无法闪开,无论捡不捡起那叠绢纸,他也要挨这一掌,所以他临急生智,脖子一缩,手腕翻处,已抓住朱瑄瑄的一条右腿,顺势掀翻过去。
啪的一声,朱瑄瑄一掌打在他耸起的肩膀上,整个身躯却已被他掀翻过去,撞在车壁上,狼狈不堪。
邵元节还待将掉落地上的那叠绢纸拾起,却发现整叠纸张化成一条长蛇似的,飞了起来,落在金玄白张开的手掌里,然后又叠合一起。
邵元节心虚地看了看金玄白,慌忙把斜靠在车壁上的朱瑄瑄扶着坐好,歉然道:“对不起,朱少侠,贫道得罪了,尚请你原谅。”
朱瑄瑄瞪了他一眼,想要破口大骂,却见到金玄白一手抓着块令牌,一手拿着叠绢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块令牌,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两块令牌,嵌合在一起的,里面还藏着东西,被我无心给弄开了。”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道:“大哥,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张纸里写的是什么?”
金玄白微哂道:“你们以为这里面有藏宝图啊?抢成这个样子?真难看!”
邵元节一张老脸泛红,几乎挂不住,干咳一声,道:“侯爷,贫道是好奇之故,并非”
金玄白见他那副模样,心里对他的评价又低了三分,忖道:“这个牛鼻子老道,口口声声要修真,想要成仙,却比我这个俗人还要贪,呸!亏他还是个国师,真是丢人啊!”这个意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把抢到的那叠绢纸递给朱瑄瑄,道:“这张藏在两块令牌里面的纸,是你发现的,就由你先来看好了。”
朱瑄瑄高兴万分的接过那叠折合得整齐的绢纸,示威似的看了邵元节一眼,只听金玄白又道:“朱少侠,你还不把另一块令牌拿过来?”
朱瑄瑄不敢怠慢,赶紧把手中的那块巴掌大的令牌交给金玄白,自己则仔细地拉开那叠绢纸,凝神阅读起来。
金玄白接过那块弧形的令牌,仔细的看了下上面的图案和花纹,发现仍是原来的那一块,翻转过来,后面也是那几句似诗非诗,似谒非谒的句子,以及一些火焰形状的图样。
他把另一只手中所持的令牌,放在眼前凝神细看,发现这块令牌形状相似,可是小了许多,正面的浮雕图案除了火焰之外,还有三颗星星。
那三颗星呈现六角状,星体外还刻着许多的芒线,映着灯光,似乎发出万丈光芒,极为灿眼。
他把令牌翻过来又看了一遍,发现后面的诗句和图案舆那块较大的令牌几乎完全一样,于是试着把两块令牌嵌合起来,这才发觉两者的差异所在,在于嵌合处有阴阳之分。
抬起头来,他只见邵元节目光炯炯地凝目望着正在全神观看手中绢纸的朱瑄瑄,不时把视线投向她手里的纸上,脸上现出一种怪异的神情。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贪婪!
显然邵元节仍旧没有放弃心中的那股欲望,急于想要知道绢纸上到底有没有关于魔教藏宝窟的记载。
金玄白轻轻地叹了口气,忖道:“这也怪不得邵道长,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要获得一个巨大的藏宝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巨额的财富。”
就在他思忖之际,突然见到朱瑄瑄一脸哀戚之情,还没看完手里的那张长长的绢纸,已不由自主的掉下泪来。
她似乎怕泪水沾湿了绢纸,一手递给身边的邵元节,道:“你想看,就让你看个明白好了。”
邵元节如获至宝的接过那已经被拉开的长长绢纸,从头仔细地观看起来,也不管朱瑄瑄已在轻声啜泣,频频以那条擦得片片乌黑的绢帕拭泪。
金玄白还是第一次看到朱瑄瑄在自己面前掉泪,愣了一下,问道:“喂!你是怎么啦?”
朱瑄瑄边哭边拭泪,道:“这圣教的人也太可怜了,多年以来,遭到朝廷联合各个门派不断的追杀,到处的逃窜,可是一代过一代,仍然不忘圣教,始终想要让圣教复兴起来,甚至牺牲了做人的尊严,流落蛮荒之地”
金玄白听她抽泣地说着,又是边哭边拭泪,以致把绢帕上的涂料擦在脸上,黑一块花一块的,简直变成了个小花脸。
他笑着道:“搞了半天,这藏匿在两块令牌中间的纸柬,说的是魔教的历史,唉!这有什么好哭的?”
朱瑄瑄一跺脚,道:“你这人真是心硬似铁,看到人家哭,你却还笑得出来!”
金玄白没好气地道:“朱少侠,你身上有没有带镜子啊?”
朱瑄瑄一愣,睁着哭红的眼睛,诧异地望着金玄白,不知他为何说出这句话来。
金玄白指了指她手里的那块绢帕,道:“你这块手帕,既然用来擦拭令牌,就不可以再擦脸,不然”
朱瑄瑄看了一下手里的绢帕,惊叫一声,赶紧转过脸去,面向着车壁,颤声道:“我的脸是不是很脏?”
金玄白道:“你把铜镜拿出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朱喧喧道:“可是我没带镜子,怎么办?”
金玄白见她焦急的样子,想要嘲笑她几句,再把自己的汗巾借给她擦脸,却在伸手之际,碰到腰上所系的那条玉带,顿时记起这是朱瑄瑄所送的。
当时,朱瑄瑄刚从镇江回来,送给他这条玉带时,还说这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在金山寺,和佛印禅师打赌时,输给佛印的一条玉带,可说是该寺的镇寺之宝。
那时金玄白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如今一触及玉带上嵌着的宝石,感受到那股冰冷,才想起不管玉带是真的古董,还是假冒的古物,这总是代表着朱瑄瑄的一番心意。
他摸挲了一下玉带上的宝石,感受到这位刁蛮郡主的诚意,于是放弃了嘲笑她的意念,从怀中掏出一块巾帕,递了过去,柔声道:“你把脸擦一擦吧!”
朱瑄瑄接过巾帕,犹豫了一下。
金玄白还以为她嫌弃自己,皱了下眉,道:“我这块手帕是干净的,你若是嫌脏,就还给我好了。”
朱瑄瑄低声道:“我不是嫌脏,是怕把你的手帕擦脏了。”
金玄白笑道:“擦脏了就丢掉好了,反正田春替我准备了很多条,用也用不完。”
朱瑄瑄不再多言,扔掉自己的绢帕,拿着那块金玄白递来的巾帕,面对着车壁,默默地擦拭着脸孔。
金玄白看到她那样子,笑了笑,问道:“邵道长,这张纸柬上写了些什么?竟会让朱少侠如此伤心?”
邵元节已把整张纸柬看完,重新又卷叠好,交给金玄白,道:“这张纸柬是李子龙母亲的贴身丫环亲笔所写的,里面除了叙述当年魔教如何在各大门派的追剿中,惨烈的牺牲之外,便是提到了李子龙的身世”
金玄白哦了一声,问道:“李子龙的身世,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历?竟然要在这封秘柬中交待?”
他打开手中的纸柬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蝇头小字,字迹秀丽清晰。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便听到车外传来田三郎的话声:“禀告少主,已经到了城西,再过去就是市集了,请问要在这里停车,还是再过去和徐大人他们会合?”
金玄白往车窗外一看,只见房舍鳞次栉比,一时也认不出马车到了哪里,于是说道:“田三郎,你就在这里停下车。”
他折起纸柬,连同嵌合的两块令牌一起放进怀里,等到马车停了,马上跳下车去。
夜色宁静,街上静寂无人,只有十多丈外,上百盏的灯笼,整齐地排列着。
一片通明的灯火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一百名锦衣卫人员排成两列横队,抬头挺胸,精神抖擞地昂然挺立着。
而在他们的后面,那一百五十名衙门差役,同样的排成三列横队,不过这些人高矮不一,未经训练,又穿着一身皂服,比起身穿紧身官服,足登软靴、衣着光鲜的锦衣卫校尉们,可差得太远了。
本来锦衣卫人员是不可能和地方上的衙门差役一起出任务的,两者的阶级相差太远了,不论是素质、训练、装备气,都完全不同。
也只有像金玄白这种人,才会把这两种不同的队伍召集一起,联合编组来出这趟任务。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准备这些人手去帮着抓人而已,完全没有考虑锦衣卫校尉们的心中感受和委屈。
这种荒谬的事,对于那些服徭役的差人来说,是生平的头一遭,也是令他们可以骄傲而向人夸示的一次光荣任务。
可是对于锦衣卫校尉们来说,他们是天下第一卫,却被派来和这些衙门服徭役的差人们一起出任务,也可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实在是太委屈他们了。
不过,荒谬纵然荒谬,能够在武威侯的带领下,执行这一趟莫名其妙的任务,这些锦衣卫校尉们,还是觉得极为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