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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十二支飞刀划破空际,发出一阵嗡嗡的低响时,田璧双手里的四枚铁丸也如流星似的出手。
漫天的光幕随着刀罡的出现而消失,在这十二支飞刀闪现的刹那,光幕又已撑起,烁亮更甚十二枚飞刀幻起的银芒。
仿佛一轮旭日东升,金色的光幕陡然出现在金玄白身前,这便是服部玉子命名的“圆月一刀斩”脱胎于九阳剑法中的一招“旭日初升。”
金玄白的九阳神功突破了第七重之后,使出必杀九刀,随着真气贯注在刀上,产生刀罡之外,弥散出来的强大气劲,形成一种张力和气壁。
这种无形的张力就像乡野传说中,妖精或神仙所布的结界,也和道家所布的法阵类似。
进入这个气旋张力中的人,一切的行动都会遭到阻碍和滞留,故此才有那种迟缓的情形出现。
金玄白此时又是一招“圆月一刀斩”使出,那领先的六支飞刀一投入光幕里,马上化为碎屑,缓缓落下,宛如片片银花殒落。
接续而来的六支薄刃飞刀,也同样的一入光幕,马上便化为碎片,纷纷洒落。
眼看四枚铁丸即将进入光幕,诸葛明大叫道:“小心,铁弹里有毒!”
金玄白刀锋一转,斜指苍穹,左手划了个半弧,袍袖飞旋,仿佛产生一个漩涡,把那四枚急射而至的铁丸,一齐吸到左手之中。
他看了看手中的铁丸,还没觉察出其中的异处,蒋弘武已从厅门后面冲了出来,道:“金侯爷,小心铁丸里有剧毒,不可以弄破。”
吴恕和田璧双两人看到了蒋弘武,全都认出他是锦衣卫的同知大人,愣了一下。
吴恕双手又已扣住六支飞刀,还没来得及发出,骤然看到邵元节和朱天寿也从大厅里现身。
邵元节数年前被封为国师之际,谷大用太监曾带着身边的四大神将列席观礼,当时受到敕封的还有陶仲文真人在内。
此后数年,陶仲文真人经常出现在各种场合,周旋在王公贵族之间,四大神将陪伴着谷大用,也见过不少次,较为熟识。
不过邵元节较少露面,以致四大神将没有很深的印象,只是经由陶真人的转述,邵真人在修练道法,修为已在他的水准之上,很可能会修成天道,白日飞升。
就由于这种情形,让他们对于邵元节真人的神通和道法,产生极深的印象。
其实这只是道士们相互吹捧的手法而已,面临着正德皇帝既奉道,又供佛,更十分执迷于法王、活佛的神通,龙虎山的真人们,不得不使些小手段,显露一些神通或法术,才能让他们的地位更加稳固。
邵元节之故作神秘,有其原因,吴恕和田璧双怎知国师闭关苦修金丹大道,实则是带人出宫,去挖太监刘瑾的祖坟,断了坟上的龙脉?
他们眼看邵元节突然出现在镖局门口,很快便认出了眼前这个瘦削的道士,便是国师邵元节真人。
邵元节扶着朱天寿走出厅门,那种恭谨的神态一落入吴恕和田璧双的眼里,不禁让他们更加注意这个身穿锦袍、头戴方巾的年轻白面书生。
正德皇帝在北京西华门另筑宫院,于两厢设秘室,大兴土木,名曰“豹房”是正德二年秋八月的事。
豹房兴建之初,谷大用太监带着四大神将来过一次,曾经遇到武宗皇帝赶来巡视。
那时,包括刘瑾、张永等大小太监三四十人,以及法王、活佛、锦衣卫校尉们,数百人簇拥在武宗皇帝的身边,四大神将远远的跪在廊下,看着太监谷大用胁着肩迎了上去。
他们那时仅偷偷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发现皇上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穿着龙袍,也没什么特殊的威严。
倒是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刘瑾和国师陶仲文真人,那种气势,让他们震慑不已,赶紧低下头来,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
事后他们并未宣扬此事,截口不提曾经目睹龙颜,看过皇帝的长相。
太监谷大用本想推荐四大神将的其中二人,到豹房去任职,结果被刘瑾否决了,于是以后也不再提起此事。
不过吴恕等四人倒是颇感遗憾,认为他们丧失了接近皇上的机会,难以飞黄腾达,都是刘瑾从中作梗。
这次他们奉命南下,买凶除去朱寿、朱天寿、朱宗武三人,是太监谷大用下的秘密命令,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究竟犯了什么大罪,要秘密加以诛杀?
他们只是一如往昔的遵从太监谷大用的命令,执行任务而已,就如同他们逮捕大臣、押入大牢审问或狙杀,是同样的情形。
东、西二厂的所有官员,都只是皇帝驱使的奴才,而这些档头或番子,仅是奴才手里的那把刀,那个杀人的工具而已。
四大神将纵然是西厂的大档头,也仅是太监谷大用手中的工具,他们不够资格询问为何要杀清官或为何要将某位大臣逮捕起来。
他们只能奉命执行任务,并且要不择手段,不惜牺牲的完成命令,否则他们便会被主子所弃或者除去。
笔此,当邵元节陪着朱天寿从大厅里走出的刹那,吴恕和田璧双都在同一时间认出了这两个人。
邵元节真人是当今的国师,国师出现在一个小小的五湖镖局里,已够让吴恕和田璧双吃惊了,更何况朱天寿还同时现身。
朱天寿的容貌并没什么大改变,比起当年在豹房外所见的武宗皇帝,看起来更稳重,更潇洒一些。
纵然朱天寿的相貌无法和吴恕、田璧双两人所留下的印象相契合,然而邵元节摆出的样子,充份说明他便是当今皇上。
吴恕和田璧双心中的震撼,远比他们看到小天罡刀阵被破,三十六名手下一齐死在金玄白刀下,更甚三分。
他们互望一眼,全都确定了各自的想法,瞬息之间,两人的面色一片苍白,吴恕觉得双手冒汗,六枚薄刃小刀已不自觉的滑落于地。
一个暗器名家,双手永远都是干燥而又稳定的,手上若是有汗,便不能握紧暗器,假使不能保持稳定,就不能准确的射中目标。
吴恕纵然面对强敌,也没有出过一次手汗,更不会有颤抖的情形发生。
可是,这一次他却双手冒汗,手指颤抖,连夹在双手指缝间的六支飞刀都拿捏不住。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皇上”
田璧双几乎也在同时跪下,颤声道:“万岁”
然而他们话才出口,便被强大猛烈的刀气逼住,通体一阵炽热,逼得他们几乎无法开口。
惊骇之下,他们提起一身功力,挥掌连拍。
掌风激荡,有如滚滚浪潮,撞击在刀气上,发出噗噗的声响,仿佛在实物上捶打一样。
不过这也是吴恕和田璧双最后的挣扎,他们的内功修为固然不错,可是面对着的浩瀚刀气,有似排山倒海般的涌到,根本无法抵挡。
随着千缕万丝的刀气一涨,吴恕和田璧双两人已当场惨死,全身没有一寸完肤。
田璧双倒下之际,镖囊里盛放的十多枚铁丸,受到刀气的切割,裂了开来,毒水在瞬间腐蚀了镖囊,然后流在他的身上。
在现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一百多名衙门差人和绿林好汉,都看到田璧双一个庞大的身躯被碧绿的泡沫罩住,从胸部开始,很快的便融蚀化解。
王正英距离田璧双不足一丈,眼看这种恐怖的情形,赶紧叫道:“苏州衙门的弟兄们,赶紧退出去!”
那些几乎吓呆了的衙门差役,全都转身从大门逃走,唯恐毒水会溅到自己身上。
王正英退到围墙边,才停了下来,只见仅是这么一会工夫,田璧双整个身躯已经全部化为一摊乌黑的尸水,不过躺在他身边不远的吴恕,并未遭到波及,仍然是一具完好的尸体。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金玄白都吃了一惊,他看着手中的四枚铁丸,想不通里面装的毒液,竟能腐蚀人体,也不禁颇为讶异。
蒋弘武唯恐他会把铁丸毁去,赶紧上前道:“金侯爷,请留下这些铁弹,切误毁去。”
金玄白问道:“你要这种歹毒的暗器做什么?”
蒋弘武道:“田璧双仗着这种歹毒暗器,害死不少人,全靠里面的毒液,为了我们的安全,必须设法找出防治之法。”
诸葛明飞身掠了过来,道:“金侯爷,蒋兄说得不错,这铁丸中的毒液太过厉害,我们得研究出祛毒的葯方,才能防范,免得以后造成更大的伤害。”
金玄白想了一下,也觉得他们之言有理,于是道:“你们各拿两颗,小心保管,别撞破了伤到自己。”
蒋弘武一手受伤,尚未痊愈,觉得把这种弹丸放进镖囊中有些不妥,于是道:“诸葛兄,这铁弹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妥当。”
诸葛明接过四枚铁丸,也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妥,于是把李承中唤来,道:“承中,你比较心细,这四枚铁丸还是由你保管,较为妥当。”
李承中战战兢兢的接过铁丸,用手绢包着,放进镖囊里,唯恐会碰破了,导致自己和田璧双同样一个下场。
金玄白看到他那谨慎的样子,笑了笑,对诸葛明道:“诸葛老兄,唐门的三爷唐玉峰此刻人在太湖,你若是要研究铁丸里的毒液成份如何,还是找他合作,比较妥当。”
诸葛明大喜,决定派人去把唐玉峰找来,研发这种毒葯暗器,以后发给内行厂的人员,作为他们防身的利器,也可以产生极大的震撼作用。
这种由霹雳堂所研发的毒葯暗器,经由诸葛明和四川唐门的合作,制造出来另一种产品,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化骨散”和“化骨水。”
在正德十年以前,江湖人士斗殴,杀了人之后,只能把尸体挖个坑埋了,或弃之荒野,不过自从这种化骨散、化骨水研发成功之后,便不需埋尸,只要在死者伤口上洒一些化骨散便可将尸体腐蚀,化为尸水。
这种化骨散具有毁尸灭迹的功效,是以在初问世之际,售价极为昂贵,小小的一瓶,便要卖三十两银子。
不过对于行走江湖的刀客或地方豪强、绿林好汉、江洋大盗来说,这种化骨散的功效显著,所以无不抢购,几乎到了每人一瓶的地步,着实让唐门赚了很大一笔银子。
蒋弘武和诸葛明身为唐玉峰的靠山,又是幕后老板,当然分了极大的利润。
内行厂成立之后,大量翦除东、西二厂的羽翼,以及太监和官员,杀了最少有数千人之多,在历史上留下极大的恶名,有许多人就此消失,尸骨无存,也都是拜化骨散之赐。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金玄白把四枚铁丸交给诸葛明之后,走到邓公超面前,把厚背金刀双手捧着道:“总镖头,谢谢你的金刀。”
邓公超一脸惶恐的接下那柄追随自己已有二十多年的大刀,插进刀鞘,自嘲地道:“这把金刀在侯爷手里,才真是威镇八方,落在老朽手中,真是太委屈了。”
金玄白见他改了称呼,若是往常,一定会加以纠正,可是现在他已接了圣旨,成了名副其实的侯爷,若是再指正,则未免有些矫情。
他笑了笑,道:“总镖头,刚才我不小心把你的西厢房烧了,请你找人修理,不论多少银子,都算在我的身上。”
邓公超退了两步,抱拳道:“侯爷这是在骂我吧?老朽无知,冒犯了侯爷,承你不弃,没有追究,反而救了敝局上下,这区区一间屋子烧了,又算得了什么?”
金玄白道:“既然总镖头这么说,我就谢了。”
他看到邓公超恭敬的模样,笑了笑又道:“无论如何,我永远是五湖镖局的副总镖头,总镖头不必如此客气,反而显得生疏!”
邓公超听他这么一说,欣喜若狂,再三谢道:“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他也不明白金玄白为何成了当朝的武威侯爷,不过他很清楚,凭着神枪霸王那块招牌,五湖镖局走镖遍及天下,定然处处都是通行无阻。
就算有不长眼的毛贼敢挑衅,有神枪霸王这个强大的靠山,便可运用官家的力量或江湖大豪的威势加以摆平。
金玄白既然答应仍是五湖镖局的副总镖头,不啻让邓公超得到个最有效的护身符,怎不叫他欣喜万分?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今后该如何拓展五湖镖局业务,何处该设立分局,如何招募大批镖师之际,金玄白已转身朝李亮三走去。
李亮三和所带来的十几名绿林大豪,从衙门差人推倒镖局大门开始,可说全程都已参与,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动手,只是充当观众而已。
这些江湖人心里忌惮衙门差役,对于东、西二厂的番子更是视若鬼神,敬而远之,绝对不敢贸然的招惹这些朝廷的爪牙。
所以当吴恕和田璧双带着西厂番子出现时,每个人都心情紧张,随时准备逃走。
不过随着金玄白的出面,让他们的心情一再变幻,起伏不定。尤其是李亮三,熟知金玄白的出身来历,更肩负着武当杨子威大侠所托,希望能解开金玄白心结,不要将各大门派视为仇寇。
他眼看金玄白施出御剑之术,连杀二十多名天罗会杀手时,便感到情势不对,认为杨子威好心的想要替武当解除这个忧患,恐怕有所失策。
因为金玄白暴怒之际,所产生的那种威力,放眼武当,恐怕连同诸位长老在内,没有一个人会是金玄白的一合之敌。
等到诸葛明的身份暴露,并且提到了金玄白不仅是新近崛起武林的神枪霸王,并且还是朝廷的侯爷时,李亮三更加感到害怕了。
武当掌门黄叶道长发出掌门金令,邀集各大派掌门汇聚武当,其目的便是商量要如何面对金玄白。
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时空背景里,九阳神君沈玉璞被天下视为魔门余孽,他独来独往,横行天下,虽然没有什么重大的恶行,却是全凭一己好恶,而杀了不少正派弟子。
至于九阳神君的最大罪行,则是他以一身神功,挑战天下十大高手,并且连败数人,当年的昆仑掌门悟明大师便是他的手中败将。
而名列第五的崆峒掌门破玉子,甚至被九阳神君打得吐血,崆峒弟子在此一役,死伤百人之多。
李亮三之所以熟知当年九阳神君横行天下的这段经过,都是由昆仑悟明大师所转述。
昆仑的武功独树一帜,般若大能力被视为和少林的金刚不动神功齐名,然而在九阳神君撼天一掌之下,悟明大师也落得内伤吐血的惨状。
李亮三在武当青木道长门下之时,从未听过这段武林旧事,直到被逐出武当门墙,改投昆仑之后,他才在悟明大师口中听到了这个武林秘辛。
所以说,李亮三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出当年九阳神君的强大,特别是悟明大师叙述的九阳神功一击之威,更令他有深切的体悟。
以致当崩雷神剑杨子威找到了他,把当年枪神、鬼斧、武当铁冠道长、少林大愚禅师四人追击万里,狙杀九阳神君的经过,说了出来时,李亮三心头的震撼,更甚于杨子威。
此后五大高手一齐身受重伤,跌落灵岩山石窟的曲折变转,让李亮三更是听了啧啧称奇。
杨子威提到神枪霸王金玄白的出师,以及当年四大高手的缜密盘算,更让李亮三的心情宛如乘坐一叶扁舟,泛行在波涛万顷的大海里一样。
他深知黄叶道长的个性,固执而又偏颇,如果知道爱徒方士榆了委屈,一定会不惜一切,讨个公道。
包何况金玄白仗着辈份,一再训斥武当三英,并且逼他们回山再练三年,这叫骄傲而又偏执的黄叶道长如何能够加以忍受?
就算金玄白是铁冠道长的唯一传人,恐怕黄叶道长面对这种情形,也会设法对付金玄白,替爱徒出一口气。
包别说金玄白还是在那种特殊的环境、怪异的情况下,被五大高手一齐收为徒儿,想必黄叶道长一定会不承认武当有这个弟子。
杨子威深知黄叶道长的个性,明白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再加上铁冠道长在遗书上把当时四大高手的心情以及为何要和九阳神君抢着收下金玄白为徒的原因,阐述得清清楚楚,以致给了黄叶道长打击金玄白最好的藉口。
杨子威和金玄白交过手,深知这位经由五大高手授艺的年轻人,造诣之高,修为之深,已远非十几年前便已逝去的铁冠道长所能想像。
当年四大高手和九阳神君争着收金玄白为徒,是希望这个小孩子将来不会成为为害江湖的大魔头。
他们其实居心不良,最好是希望金玄白在佛、道、魔三门功法齐修之下,走火入魔、功毁人亡,那么武林未来将不致再出现一个像九阳神君这种善恶不分的魔门高手。
其次则是希望凭着佛法和道法的熏陶,让未来的金玄白不至于着魔太深,对武林各大正派不会造成重大伤害。
然而,当金玄白融会了佛、道两门的心法之后,四大高手又唯恐金玄白以后成就太高,难以驾驭,于是又提出了结亲之事。
对于当年四大高手所出的这个主意,李亮三深深的不以为然,他曾当着杨子威面前表示对于四大高手的不屑和不满。
可是杨子威另有一番见解,认为这个主意固然有损四大高手的形象,也未免太过于卑鄙,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值得同情,也可以谅解。
任何一个人,当他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他的心志和思想,绝非正常人所能想像的。
这个荒谬的决定,是四大高手在无可奈何,甚至在丧失心志的特殊情况下,所作的决定。
如果站在武林正派的立场,站在维护二十年后师门安危的立场,这个荒谬的决定,一点都不荒谬。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都有和亲的行为,目的便是争取生存的时间和机会。
四大高手为了本门的安危,未雨绸缪的把自己的孙女或后代,和当时仍在童年的金玄白结为亲家,希望他以后以妻室为念,不至于伤害各大门派,又有什么错?
如果有错,可能便是鬼斧欧阳珏提到,纵然他日金玄白武功大成,假使多娶几房妻室,会让血气方刚的金玄白迷于床第,而疏于练功,甚至消蚀他称霸武林的壮志。
万一成长之后的金玄白没有迷于女色,影响一身修为,那么也可能面临妻室众多,吵闹不休的窘况,如此一来,定会影响他的武学修为。
李亮三在乍听杨子威谈及此事时,只觉得毛骨悚然,难以置信,他那时才知道,武林四大高手心计如此之深,争着收金玄白为徒,并且将亲人孙女许配给他为未婚妻室,表面上看来是对这个徒儿宠爱有如,实际上都是为了未来各大正派的安危所设下来的连环计。
这个连环计里的其中转折变化,李亮三遵照和杨子威的约定,并没和金玄白全盘说出来,只是强调当初四大高手收他为徒,是怕武林出一大魔头,希望金玄白能体会铁冠道长的苦心,不致走入魔道,为害武林。
至于四大高手把孙女许配给金玄白为未婚妻子之事,李亮三也仅说,四大高手这么做,只是希望联姻能让金玄白多加一份照顾少林、武当、枪神和鬼斧后人的心意。
可是话虽这么说,李亮三却从金玄白在震怒之下,浑身发出烈焰,以致引发火灾的惊人气势中看出,这位神枪霸王显然已经觉察此点。
亲眼目睹了金玄白展露出来的绝世武功之后,李亮三的一颗心已凉了半截,再一发现他竟是朝廷的侯爷,更是通体冰凉。
他固然是武当的弃徒,对武当仍有极深的情感,不愿见到这领袖武林的大门派遭到浩劫。
尤其这次黄叶道长把少林、华山、昆仑、崆峒、长白等各派掌门都邀到真武大殿相聚,若是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恐怕惹恼了金玄白,后果不堪设想。
李亮三思绪杂乱,一直想要设法防止这个悲剧发生,想着应该先给武当送个信,透露金玄白的身份?还是要先稳住这个绝世高手?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看到金玄白走了过来,于是赶紧凝聚心神,躬身抱拳道:“金侯爷,请恕在下不敬,未能察知侯爷位高权重,是朝廷重臣,国之栋梁”
金玄白失声笑道:“李盟主,别开玩笑了好吧?说什么朝廷重臣,国之栋梁,让我听了惭愧!”
李亮三有些惶恐地道:“侯爷太谦虚了,你的修为已达天人之境,成就有如泰山北海,站在侯爷面前,直是仰之弥高”
金玄白听到这些奉承阿谀的话,从李亮三口中说出来,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错愕地忖道:“他已经是南七省的绿林盟主了,怎么也会说出这种拍马屁的话?”
想起不久前刚刚见到李亮三时的高傲神态,简直宛如两个不同的人,真是料想不到。
他淡然笑了笑,道:“李盟主,你用不着这样,大家都是朋友,我仍是五湖镖局的副总镖头,今后敝局走镖各处,尚祈盟主多多照顾,别让人劫了镖,丢了镖局的面子。”
李亮三哈哈大笑道:“金侯爷,你说笑了,有神枪霸王坐镇,普天之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劫镖?”
金玄白道:“这可未必,听说巩大成要找我的麻烦,最近也发出了什么绿林箭令”
他的眼中射出两道神光,沉声道:“李盟主,请你派人转告他,若是想要找死,尽管过来!”
李亮三道:“巩大成只是米粒之光,岂能和皓月相比?他若是不自量力,找上了侯爷,恐怕会死无全尸。”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我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歼之。
无论是巩大成也好,其他人也好,就算武当掌门惹上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一想到李亮三的转述,不禁心里一痛,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请盟主派个人替我传话给杨大侠,告诉他,我金某人当年受艺于铁冠道长门下,便是武当弟子,若是掌门人要对付我,可以把我逐出武当门墙,从此之后,恩怨两断,可是他若把各大门派或七龙山庄、巨斧山庄的庄主找来,视我为魔门妖孽,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了后来,不自觉的涌出一股雄浑的气势,逼得李亮三都几乎立身不住。
那些站在李亮三身后的绿林大豪,全都感受到这股巨大澎湃的威势,脸色大变,纷纷后退。
金玄白发现这种情形,赶紧收敛起外放的气势,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我太过于激动了,打搅各位”
李亮三谦恭地连称不敢,趁机把随同自己前来的十多位绿林大豪,一一介绍给金玄白认识。
那些绿林好汉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黑道上各有各的地位,也刀山剑海里打过滚的人,可是从未见过像金玄白这种武学修为的绝世高手。
江湖上讲究的是实力,金玄白单凭那几招刀法,便使得这些绿林大豪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每一个人都恭敬的抱拳行礼,纷纷表示仰慕崇敬之意。
金玄白和颜悦色的一一回礼,扑天雕壮着胆子问道:“金侯爷,请恕在下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能否请侯爷为我们这些草莽之徒,解此疑惑?”
金玄白记得扑天雕姓邹名义侠,心里正琢磨着取这种名字的人,怎会是盘踞湘北的绿林大豪?听他这么一说,点头道:“邹兄请说。”
扑天雕邹义侠问道:“在下冒昧,请问侯爷得传枪神老前辈的绝艺,外号又是神枪霸王,为何枪不在手?而且你的刀法已至神奇莫测之境,难道不是武当所传?而是少林绝学!”
金玄白听他提起自己的绰号,顿时想起那杆枪神留下的七龙枪已被楚花铃偷偷的拿走。
此刻回想起来,何康白把何玉馥、楚花铃阳念珏、楚氏兄弟阳旭日和欧阳朝日一起带走,想必并非因为楚庄主等人在徐州遭人袭击,仅是藉口而已。
一想到此事,他的眼前似乎浮现楚花铃的芳容,轻叹了口气,道:“说来好笑,这个绰号是镖局里的镖师彭浩替我取的,我本来有一杆七龙枪,不过已交还给七龙山庄的弟子,至于我的刀法嘛,则是我自己所创,叫做必杀九刀。”
说到这里,有些难过,再也不愿说下去了,道:“各位远来,别急着回去,今天中午有人请我在得月楼喝酒,不如各位一起来,大家边喝边聊。”
邹义侠等人听到金玄白相邀,全都欣喜无比,没等盟主李亮三说话,全都抱拳答应。
金玄白转过身去,见到邓公超站在七尺之外,和诸葛明在低声说话,于是也招呼他们上得月楼喝酒,并且还要邓公超把山西刀客彭飞龙和罗汉刀宫斌一起带去。
诸葛明拉着金玄白,向他询问中午何人在得月楼宴请,金玄白笑着回了一句:“到时候就知道了!”便向大门走去。
石阶前的尸首此时已被抬走了,大门外围着一堆衙门差人,大捕头王正英腰杆挺得笔直的站在门内,不敢离开。
至于朱天寿、邵元节和蒋弘武三人则回到了大厅里,想必是受不了石阶前的一片血腥。
王正英见到金玄白走来,双膝一软,又待跪下,却被金玄白发出一股柔和的气劲托住,没能跪下去。
这个大捕头在见到金玄白施出必杀九刀,仅仅两招便破了西厂番子所组的刀阵,痛宰西厂大档头之后,看到他就像看到阎王一样,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金玄白和颜悦色的走了过去,道:“王大捕头,你再替我办两件事,就向宋知府辞职吧!”
王正英一愣,脸色大变,还以为金玄白对自己不满,要逼着自己辞职,可是一听金玄白随后说的话,便笑颜遂开,整个人飘飘欲仙起来。
金玄白那句话是:“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我派你任职内行厂的理刑官,官位就从六品起算好了。”
内行厂是个什么机构?王正英完全没有听过,甚至连理刑官是个什么官,他也不知道,可是金侯爷说,要从明天开始便让自己跟随他,这点王正英可听得很清楚。
最让人听了高兴的是,金侯爷还答应官位从六品起算,这真是个天大的恩典和喜讯。
想想看,一个吴县的县令,还只是七品官,知府也不过是六品官位,浙江最大的苏州知府宋登高,也仅是五品而已。
他王正英何德何能,竟然从一个一等一级的巡捕,连升数级,有了六品的官位,这不是祖上有德,还是什么?
王正英欣喜若狂,几乎飘飘欲仙,当场便跪下叩谢侯爷恩典。
金玄白等他磕了个头之后,才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交待王正由人到怡园和新月园去通知一位傅子玉傅姑娘,请她把人带齐,到得月楼赴宴,喝完酒后,便要乘船往徐州而去了。
至于第二件要王正英办的事,则是派人去向得月楼多定二十桌酒席,其中五桌摆在三楼,专供女眷用膳,并且负责维持好酒楼前的秩序,免得有人打搅。
王正英还当金侯爷要自己办什么重要的事,一听只是这两件小事,连忙答应,转身便去办事。
他在听到许麒和薛义被金玄白提拔为太湖东、西二山的九品巡检时,心态极为不平衡,认为金玄白没有照顾自己。
可是这下发现自己竟然升职为六品理刑官,一下子便连跳数级,可见上回花费了上千两银子送珠宝首饰,果真收到了效果。
他心里的那份高兴,难以言喻,冲出镖局大门,都差点撞上那些背对镖局站岗的衙门差役。
金玄白看到王正英满脸笑容的走了出去,转身回到大厅,只见朱天寿和漕帮帮主乔英大谈改良麻雀牌的道理,两人相谈甚欢。
至于副帮主李英奇,以及林荣祖、霍正刚等人,则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说两句奉承话,让朱天寿听了之后,更加兴高彩烈。
当金玄白走过去的时候,从漕帮帮主以下的所有帮众,全都站了起来,一脸的恭敬之色。
金玄白见他们又要磕头,忙道:“各位,别再多礼了,今天让各位受惊,实在过意不去,如蒙不弃,请一起到得月楼赴宴,不知乔帮主赏不赏光?”
乔英听到金侯爷要请自己吃饭,只觉心花怒放,忙不迭地抱拳致谢,金玄白拍了拍他的背,道:“等一下,我要和你多喝两杯,你可别推辞。”
乔英被他的手掌拍在背上,只觉半边身子都已经酥了,忙道:“一定!一定!”
朱天寿看着有趣,笑道:“贤弟,你请客喝酒,有没有愚兄的份啊?”
金玄白道:“当然少不了大哥,在场的人通通有份,除此之外,我还把苍龙七女全都请来了,吃完饭后,我们就动身往徐州。”
朱天寿两眼一亮,笑道:“如此甚妙!那就太愉快了!”
金玄白笑道:“其实这场酒宴,不是我请的,而是由宋知府和周大东家、曹大东家他们宴请,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朱天寿更加高兴,道:“原来是宋登高请客,想必何庭礼和洪亮也会来吧?好!我们喝他个痛快!”
蒋弘武在旁凑趣道:“侯爷,蔡子馨蔡巡抚一听到他们都到齐,恐怕也免不了要坐八人抬的大官轿,赶过来吃这一顿。”
朱天寿和金玄白相视而笑。
漕帮帮众和林荣祖、霍正刚等人,一听请客的人是苏州知府,作陪的除了布政使何庭礼之外,还有按察使洪亮,并且很可能浙江巡抚蔡子馨都会到场,全都大吃一惊,呆若木鸡。
他们绝未料到,自己这一辈子竟能和这些大官,喝酒共席,感觉有如做梦一样。
漕帮帮主首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朱朱大爷,你老也是一位侯侯爷啊?”
朱天寿大笑道:“不错,我也是个侯爷,正是本朝的逍遥侯,不过我可不老啊,我年轻得很哪!”
这时,邓公超、诸葛明、李亮三、邹义侠等人,走进厅里,听到满堂哄然大笑,也跟着一齐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