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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城里家家闭户,户户掩门,仿佛所有的居民都受到警告,没有一个人敢上街。
可是在悦宾楼前的整条街上,却有二里多长,街道两旁高悬着上千盏的灯笼,照亮得整条街上宛如白昼。
大街上人声鼎沸,七十桌酒席盛开,店伙计托盘端菜,川流不息的从悦宾楼和怀信楼进出,忙碌的替在大街上畅饮的客官们服务。
他们每一个都战战兢兢的,唯恐一不小心便会得罪这些客人,落得个身首异处。
穿行在酒宴里的伙计,没一个弄清楚刚才的一场杀戮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两间酒楼的酒席,原先是漕帮的张分舵主所订,为的是宴请佳宾。
可是酒席才开,便引来一阵杀戮,不仅本地的巨豪楼老爷子牵涉在内,连衙门差人和锦衣卫都来了。
后来,锦衣卫的人员全被杀死,衙门的差人都被逼下跪,才知道漕帮宴请的贵宾竟是朝廷的两位侯爷。
等到这些衙门差人走了,张分舵主传令下来,大街上要另外摆出七十桌酒席,逼得两间酒楼的掌柜简直要上吊。
他们不仅急着向其他的酒楼饭馆调运蔬菜鱼肉,还得借板凳桌椅,加买灯笼蜡烛,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所幸漕帮的张立夫分舵主人缘不错,再加上有侯爷的人随行,这才调齐了所有材料,准时开席,也让两位掌柜的放下心来。
悦宾楼的刘掌柜看到酒席开出,街上的尸体都被拖走,收拾得干干净净,青石板上被铺上细沙碎石,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准备和贵客打个招呼,敬他们几杯酒。
可是他刚上街,便看到府衙里的七八名大小辟员,身穿官服,领着三百多名衙门差人,气急败坏的从街尾的府衙走了过来。
刘掌柜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官差是来找麻烦的,谁知这些人老远的就跪了下来。
说也奇怪,那些守在街上的漕帮帮众,没有一个人理会这些官差,也无人替这些大小辟员们传话,以致这些官员连同三百多名差役,全都长跪不起。
刘掌柜犹豫了一下,看到大街上酒香四溢,宾客如云,杯觥交错之际,竟无人理会那些跪倒一地的官差。
他虽然心里害怕,却渴望着想要见见两位侯爷,敬他们一杯酒,那么,此后的日子便可以对亲朋好友吹嘘一番,也为自己家中的门楣争光不少。
所以在一阵犹豫之后,马上便向着街心行去,一路堆着笑脸,见人便打呼唤,拼命的记住宾客的容貌。
可是,他才走过了八九桌的酒席,便见到从远处奔来了一群身穿官服,头戴官帽,披着大红披风的大汉,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
刘掌柜看到那些大汉的穿着,马上记起了这种打扮的人便是东厂的人员。
他吓了一跳,快步走到一株大树边躲着,唯恐不久之后会发生杀戮之事,波及自己。
就在这时,他见到坐在最前面四桌上的两个青衣大汉站了起来,向着来势汹汹的东厂人员走去。
刘掌柜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望着远处,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朗声笑道:“边大侠,谢小弟,你们不用担心,这些混帐东西,有长白双鹤去应付,我们别理他们,尽管放心喝酒就是了。”
刘掌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和一个锦衣魁梧老者,坐在一群花衣少女堆里,满脸春风的举杯相邀。
刘掌柜骇然的望着这个白衣文士,觉得他口气太大,竟然把东厂的番子都不放在眼里,叱为混帐东西。
仔细的端详一下,刘掌柜依然没有看出这个年轻文士的尊贵之处,依他多年做掌柜的经验,那些像花朵似的年轻美女,个个身穿劲装,佩带兵器,显然都是行走江湖的侠女之流。
而那魁梧的锦衣人,也不像是朝廷官员,而是江湖豪客,可是,凭着这些人,怎么会不怕东厂的番子?
刘掌柜的目光闪烁,掠过朱天寿和边巨豪身上,落在另外一桌坐着的蒋弘武、诸葛明身上,看来看去,觉得这两人倒像是侯爷。
他心里一定,准备要找个机会去向两位侯爷敬杯酒,抬头望去,只见那一大片有如潮水般奔来的东厂人员,在见到长白双鹤站在街心之后,全都在瞬间停下了脚步,没人敢再向前行走。
李承泰和李承中站在街心,两手叉腰,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东厂人员,全都停在丈外,不再继续前进。
他们互望一眼,李承泰高声道:“本官李承泰在此,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街灯通明,四周有如白昼,李承泰和李承中喝了点酒,两人脸孔浮现红晕之色,看得清清楚楚。
那三百多名东厂人员起了一阵騒动,领先的一个官员,急奔而出,到了长白双鹤身前七尺处,跪了下来,恭声道:“属下胡定德,拜见两位大人!”
他这一跪下,后面三百多名的东厂番子,全都跪了下来,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心中疑惑,不知两位档头,怎会突然出现在淮安城里?
尤其是大街上灯笼高悬,摆了数十桌酒席,像是有什么婚礼喜庆,更让这群番子们不解。
胡定德也是满头雾水,莫名其妙,见到长白双鹤一脸红晕,显然喝了不少酒,更不敢多问,只得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
李承泰向前走了两步,问道:“胡定德,你好好的待在徐州,如今带这么多人,赶来淮安干什么?”
胡定德恭声道:“禀报大人,属下接获消息,有东海海盗要和来自太湖的湖匪碰面,购买窃自泉州造船厂的造船图纸,所以召集属下,一路围剿,结果歼匪百人,追来淮安。”
李承泰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们都有大功劳罗?”
胡定德听出李承泰语气不对,谨慎的道:“不敢,属下只是尽职而已,并无任何功劳!
”
李承泰虽然知道胡定德所查出的情报略有不实,并非什么湖匪要出卖造船图纸给东海海盗,而是边巨豪要和魔门的星宗弟子会合,约了剑豪聂人远见面。
这其中有许多玄虚,李承泰完全不明白,更不了解为何诸葛明要让胡定德等人下跪。
他只是记住了诸葛明之言,说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胡定德一条性命,可是究竟为什么胡定德尽职捉拿叛逆,倒会丢了性命,李承泰就完全想不通了!
他看着这个昔年的属下,正忖思着该不该把诸葛明的话转告胡定德,已见到李承中走了过来,问道:“小德,你带了这些手下,就这么一路奔来,难道连马匹都没准备吗?”
胡定德听到了李承中对自己的称呼,记起了多年以前,初进东厂时受到这两位长官的照顾之情,想到若是没有他们的提携,自己恐怕至今仍是一名番子,怎能做到统领数百人的档头?并且还可以雄踞徐州,威风八面?
他虽然想不出这两位长官为何要以这种面貌对待自己,可是却清楚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原因。
心念急转之际,他恭声道:“禀报两位大人,马匹已交给驿站看管,属下原准备入城之后,会同府衙人员,封城搜索,务必找出叛逆行踪”
李承中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巴掌扇了出去,把胡定德打得跌倒于地,好一会才爬了起来。
他愕然望着李承中,紧咬牙关,任由血水从嘴角流了出来,也不擦拭一下。
李承中骂道:“谁叫你自作主张,带着大批人马赶来淮安?你可知道你接获的消息,完全不确实,根本没什么东海海盗,也没有湖匪,你所追赶的人全是诸葛大人的好友!”
胡定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讶道:“哪位诸葛大人?”
李承中道:“你何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坐在酒席上的是谁?”
胡定德仰首一看,首先便见到自己要捉拿的东海海盗和一个年轻白衣文士就坐在一堆花衣女子之间,而那些花衣女子则是自己带领部下追杀的太湖湖匪。
他的目光在那白衣文士身上停留了一下,只见此人一脸笑容,正和身边的一名女子谈话,还不时伸手指向这边,表情颇为轻佻。
胡定德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然后目光移转,落在另外一桌上面。
这一看可不得了,因为他不仅看到了东厂有名的理刑官、外号一笔勾销的诸葛明大人坐在席上,在旁边还坐着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同知大人蒋弘武。
除了这两人之外,身穿一袭道袍,头戴道冠的中年道士更让他看了眼熟,略为一想,便知此人是国师邵元节。
胡定德满脸错愕,不敢想像这几位大人物,怎会和湖匪、海盗们坐在一起饮酒言欢?
李承泰冷哼一声,道:“胡定德,你看清楚了吧?”
胡定德面如死灰,茫然的点了点头。
李承泰道:“你得罪了诸葛大人的朋友倒还罢了,千不该,万不该,连本朝的逍遥侯爷都一并得罪了,便罪该万死!”
“逍遥侯爷?”
胡定德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本朝有什么逍遥侯爷。事实上,以东厂之跋扈,就算得罪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又有什么关系?
为何李承泰会如此重视这位逍遥侯爷?
胡定德意念急转,一直想不出其中蹊跷,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禀告大人,属下昨日收到厂里发出的密报,要求各省所有的驻地同仁,找到诸葛大人的行踪,然后呈交上去,请诸葛大人亲鉴。”
长白双鹤互望一眼,李承中道:“哦!有这种事?你还不快些呈上来?”
胡定德从怀里取出一个长约半尺的圆形铜管,双手捧着,垂首交出。
李承中接过铜管,转身往诸葛明行去。
他即将走到朱天寿旁边,看到这位逍遥侯爷潇洒之极的做了个手势,向着身边的美男子道:“谢小弟,让他们跪半个时辰,祢觉得够不够啊?”
一听到这句话,李承中才恍然大悟,为何诸葛明会说出那句话来,敢情他知道朱天寿要讨好谢凯,才准备用这些东厂番子来博取美人一笑。
李承中瞥了谢凯一眼,只见他玉面朱唇,黑眸明亮,嘴角含春,的确是个经过装扮的美女。
他心里暗骂一声,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朱宣宣,觉得这两个女子竟有几分相似之处,难怪会让朱天寿如此喜欢。
李承中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过这一桌,到了诸葛明身边,低声道:“大人,厂里发出的密报,请大人亲览。”
诸葛明接过铜管,问道:“是胡定德呈上的吗?”
李承中点了点头,道:“此密报发交各省驻地同仁,务必在见到大人时呈上。”
诸葛明道:“你把承泰叫回来吧!继续喝酒吃饭,那帮家伙就让他们跪着”
他看了一眼谈笑中的朱天寿,道:“等到侯爷高兴之后,自然会叫他们起来。”
李承中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开。
诸葛明先仔细的看了看铜管接合处的蜡封,见到蜡上印痕秘记仍然完整,未被破坏,这才剥去蜡封,打开了铜管,从里面取出一卷纸柬。
这种传达秘讯的纸张,是特制的磁青蜡笺,和一般朝廷王公大臣所用的磁青纸有所不同。
东厂采用这种纸笺,一来防伪,二来则是确定其重要性,有别于其他单位所用之云纸和罗纹纸。
诸葛明就着灯光,看了看纸上所写的蝇头小字,然后交给坐在身边的蒋弘武。
蒋弘武看了看,脸色一沉,交给邵元节,低声道:“邵道长,这封密报得尽快交给朱侯爷才行。”
邵元节展开纸笺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宁夏安化王即将举兵谋反,速速定策。
”
他卷起了纸笺,低声问道:“是不是上回金侯爷交出来的那些信函传到了马公公手里,引出来的效应?”
蒋弘武道:“那些信函是由诸葛大人以专人送回京师,大概马公公看了之后,派出大批人马赶往宁夏监视,以致引起安化王爷不满吧!”
邵元节道:“我们别扰了朱侯爷的酒兴,等到喝完酒再和他商量一下。”
蒋弘武点点头,邵元节不动声色的把纸笺揣回怀里。
诸葛明把铜管放进囊中,低声问道:“蒋兄,道长怎么说?”
蒋弘武答道:“酒后再谈。”
诸葛明低声道:“蒋兄,我刚才听成大侠说起,他们见过仇钺那小子,一再赞扬他枪法高强,治军严谨如今已升为千户,我看派他到那里去一趟,也好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并且也卖金侯爷一个面子,你看如何?”
蒋弘武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等一下你跟侯爷提一提吧!”
他们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听到朱天寿笑道:“哈哈哈!祢拥戴我当教主,祢还是可以当祢的星宗宗主,真是个好主意。”
诸葛明皱了下眉,觉得朱天寿玩过头了,竟被鼓着要当明教的教主,如此一来,岂不天下大乱?
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金玄白为何要冒充是明教的日宗宗主,难道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还是他另有打算?
他正想把心中的疑惑和蒋弘武谈一谈,可是见到四周全是坐着魔门的女子,唯恐漏了口风,让这些人察觉,引起什么意外,于是只好举杯作势向蒋弘武敬酒。
罢把一杯酒喝完,他便见到井六月一手捧着坛酒,一手拉着天刀余断情摇摇晃晃的从悦宾楼里走了出来。
井六月边走边嚷嚷道:“我跟边老三十多年前就认识了,我们是打出来的交情,敬他两杯酒有什么关系?”
余断情冷冷的道:“你在船上宰了他的干儿子,人家心里恨你都恨死了,你还争着跟他喝什么酒?”
井六月道:“他敢不跟我喝酒,我就再找他大战五十回合,看看他这些年来,有没有长进。”
他们走到一株大树旁,见到刘掌柜躲在树后,井六月身形一动,跃了过去。
刘掌柜吓了一跳,已被井六月一把扣住了脉门,道:“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刘掌柜根本无法反抗,任由井六月拖着往前行去,口中不住辩解道:“官爷,小的是悦宾楼的掌柜,到这里来,是要看看各位官爷还有什么欠缺的东西”
井六月龇了下牙,道:“还有什么欠缺?当然是缺酒罗!回去告诉你的伙计,每桌再上两坛酒。”
刘掌柜不住的点头,只听井六月伸手指着边巨豪所坐的那一桌,道:“尤其是那一桌,该上四坛酒才行,知道吗?”
刘掌柜抬起头来,只见自己如同身处花丛,四周全是一堆年轻美女,粉香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熏得他头都晕了。
他定了定神,道:“是!小的这就去。”
井六月放开了手,刘掌柜转过身子,看到坐在一起的蒋弘武和诸葛明,壮着胆子问道:“请问官爷,两位侯爷的桌上,是不是也该多上两坛酒?”
蒋弘武和诸葛明被刘掌柜称作侯爷,一起大笑。
诸葛明指着朱天寿,道:“掌柜的,你弄错了,那位才是我们英明神武的逍遥侯爷。”
刘掌柜一震,转身看了看几乎靠到谢凯怀里的朱天寿,发现他怎么看都像是地方上的花花子弟,怎会是英明神武的侯爷?
他心中存疑,动作却不慢,双膝一软,朝朱天寿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贱民刘天赐,拜见英明神武的逍遥侯爷。”
朱天寿非常高兴,尤其对那“英明神武”四个字,更感到十分受用,挥了下手,道:“起来吧!”
刘天赐掌柜磕满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朱天寿目光一闪,道:“诸葛大人,这场酒宴,他办得很好,你赏他十两银子吧!”
诸葛明应了一声,从囊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刘天赐,侯爷赏赐,你还不赶紧谢恩?
”
刘天赐没想到有这种好事,愣了一下,接过银子,又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道:“谢谢英明神武的逍遥侯爷赏赐,小的感激不尽。”
朱天寿心中舒坦,对诸葛明道:“诸葛大人,那些混帐东西从徐州赶路而来,大概都没用过晚饭吧?这么着,你吩咐刘掌柜另加三十桌,什么时候摆好酒席,就什么时候让他们站起来。”
诸葛明听到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刘天赐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哭丧着脸对诸葛明道:“诸葛大人,小的店里所有的蔬菜瓜果、鸡鱼牛肉,全都用光了,这下再开三十桌,别说材料不够,就是桌椅板凳也不够摆”
诸葛明皱了下眉,也觉得此事难办,陡然听到井六月笑道:“刘掌柜,这事好办,前面半里,有间太白楼,里面桌椅板凳,瓜果肉类,什么都有。”
刘掌柜吓了一跳,道:“禀告官爷,那太白楼是楼八丈楼老爷子开的,里面”
井六月笑道:“现在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那什么狗屁的楼八丈,已被我打折了两条腿押进衙门大牢里了。”
他捧着酒坛,灌了口酒,对诸葛明道:“诸葛大人,你叫几个手下,到衙门大牢去找到楼八丈那厮,别说是瓜果蔬菜,就是要他把整座楼送给你,他都会答应。”
诸葛明眼睛一亮,抓着刘掌柜道:“掌柜的,你现在就去找伙计们到太白楼去搬东西,我带人赶去衙门提人,要楼八丈画押签同意书。”
刘掌柜手里紧紧的握着那锭银子,不住的点头,一等诸葛明说完话,马上便跌跌撞撞的奔回悦宾楼去,心里一直想着,今后可有事情向亲朋好友炫耀了。
诸葛明站了起来,见到长白双鹤正好走回来,赶忙叫过他们,随自己往衙门走一趟。
蒋弘武见到这种小事竟要烦劳诸葛明亲身走一趟,一定其中另有蹊跷,追了过去,低声问道:“诸葛兄,你是不是打什么主意?可别忘了小弟也有一份!”
诸葛明笑道:“这什么楼八丈,被井六月这个疯子打折了双腿,还送进衙门,太奇怪了,所以我去关注关注,一定可以从中捞到好处。”
他拍了拍蒋弘武的肩膀,道:“蒋兄,你放心啦!无论能捞到多少,我们兄弟是二一添作五”
蒋弘武低声道:“不!你手下还有这么多人,你我各占四成,另外拿出两成分给长白双鹤他们。”
诸葛明回头看了随在身后的长白双鹤一眼,道:“就这么办,蒋兄你说了算。”
他们边说边行,走到漕帮帮众守卫之处,忽然见到前面街上跪了一大群人,都是身穿官服,戴官帽的小辟。
两人一怔,走了过去,抓过名漕帮弟子,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官员带着近三百人的衙门差人,在半个时辰之前,便已赶到,要求见侯爷,恳请恕罪。
可是这些漕帮帮众禀报上去,却被张分舵主骂了一顿,因此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官差跪在街上,无人敢再闻问,也不敢转报其他人。
诸葛明和蒋弘武相视一笑。
蒋弘武道:“他妈的!这小小的一个分舵主,也懂得狐假虎威,也不知哪个差人得罪了他,竟敢让这府衙里的官员和差人全都跪在这里喝风!”
诸葛明看到衙门官员跪倒一地,觉得这样一来,行事更加方便,推开挡路的漕帮帮众,走了过去,扬声道:“本官乃东厂理刑官诸葛明,这位是锦衣卫同知大人。”
那跪在地上的七八位官员和三百名差人,一听他们两人报出的官衔,全都吓得拼命磕头。
诸葛明道:“府台大人在不在?请过来说话。”
一个蓄着鼠须,脸孔瘦削的七品官员,膝行向前,道:“禀报两位大人,知府赵大人今天上午过河到苏州去了,此时不在衙内,下官等不知大人们”诸葛明挥了下手,道:“你们全都给我站起来,跪在街上像什么样子?岂不是有损官威?”
那些官员和差人如遇大赦,又磕了个头,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不过有人跪了太久,两腿酸麻,站起来时,摇摇晃晃,差点又跌倒于地。
诸葛明和颜悦色的走了过去,一一的问明了那八位官员的职衔和姓名,这才道:“二位侯爷和我们路经此地,乃是极其机密之事,你们不可把机密泄漏出去,知道吗?”
那八位官员点头如捣蒜,而站在后面的衙门差人则个个低垂着头,束手而立。
诸葛明交待下去,两位侯爷可能夜宿淮安,连同所率手下,一共约五百人,要八位官员一起设法准备宿处,绝不可怠慢了侯爷和夫人,至少要准备幽雅清净的庄院,才不会惹恼两位侯爷。
至于东厂和内行厂的官员们住宿之处,男女必须分开,最少得准备四间客栈,才够使用。
最后,诸葛明道:“你们若是办妥了这桩事,所有的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然问你们一个勾结地方豪强,行刺两位侯爷之罪,你们每一个人都得掉脑袋,知道吗?”
那些官员最大的不过是六品官位,一听到诸葛明这句话,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发软。
诸葛明抓过推官,道:“宋推官,你带十位差人随我往衙门去一趟,我要侦讯犯人楼八丈。”
那个推官被诸葛明一把抓住手腕,吓得全身哆嗦,差点没尿湿裤子,后来一听东厂理刑官诸葛大人要亲自侦讯犯人,这才稍为定下心来,不住的点头。
诸葛明看到那些大小辟员全都呆若木鸡,道:“除了宋推官和十名差役留下之外,其他人不快快离去,还等什么?”
宋推官挑了十名亲信留下,其他的人又跪下磕了个头,这才散了开去,忙着执行诸葛明所下的命令。
蒋弘武看到诸葛明大发官威,吓得那些地方官员面无人色,笑了笑,道:“诸葛大人,我不陪你到衙门去了,我得回去陪国师和侯爷多喝两杯酒。”
诸葛明点了点头,道:“蒋大人请回。”
宋推官听到这回除了两位侯爷带劣讷厂官员光临这个小城之外,甚至连国师都一并随行,不禁小腿直打哆嗦,头冒冷汗。
他心里叫苦连天,痛骂楼八丈眼睛瞎了,竟会把东厂的官员们当成了过江猛龙,要抢他的地盘,以致惹来如此多的祸事。
纵然平时府衙里上上下下,收了楼八丈不少的好处,可是面临生死关头,宋推官也只得把楼八丈推在前面,让这位地方大豪顶下所有的罪。
宋推官拿定了主意,谄笑道:“启禀大人,那楼八丈平时欺压百姓,霸占他人产业,他如今有两座庄院,都占地有百亩之大,不知大人认为那里能不能作为两位侯爷的住宿之处?
”
诸葛明心中大慰道,道:“嗯!地方大小不重要,主要的是幽雅高洁,才不会让侯爷和夫人们感到不适”
他和宋推官边行边谈,长白双鹤脸无表情的随在其后,那十名衙门差人束手而立,等到他们行过身前,这才远远的跟了过去。
蒋弘武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微笑转身,心知以诸葛明的手段,这回非得把楼八丈榨干不可。
他心中盘算,宋推官既然说出那番话,可见这楼八丈多年以来所敛取之财物地产等,一定不在少数,吞了下来,自己所得的那一份,最少也值个一万两银子。
再加上在苏州城里,曹大成允诺他的宅院和小妾,这一趟南下,最少也赚了二万两银子以上,可说是不虚此行!
他愉快的向前行去,刚走到怀信楼之前,只见一大堆人从悦宾楼里走了出来,领先的一个紫衣大汉,手持一杆长枪,满脸怒容。
蒋弘武看到此人手里的那杆长枪,觉得十分眼熟,略一忖思,才记得正是金玄白以前所用的七龙枪。
他当下微微一愣,暗忖道:“金侯爷的七龙枪怎么会到了这家伙的手里?”
脚下一顿之际,已见楚慎之、楚仙勇、楚仙壮三人,也都是手里拎着长枪,紧随那人之后,大步走出了悦宾楼。
而随在他们之后的则是金玄白,他扛着一杆铁枪,脸色凝肃的缓步而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弘武心念一转,记起了这人是七龙山庄的庄主楚天云。看到他们四人的样子,似是准备要和金玄白切磋枪法。
可是他们的神色不对,倒像是仇人碰面一样,倒令人猜疑不定,难以明白其中蹊跷。
蒋弘武沿着街边走了回去,只见井六月和边巨豪正在拼酒,而余断情则坐在成洛君和风漫天身边,也不知说些什么。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问道:“邵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邵元节笑了笑,还没说话,井六月已转身过来,道:“这件事我最清楚了,让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