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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朝堂之上的变故与事端,就如同一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将每个人都被骇了个魂不附体。等醒过神来时,惊雷早已过去。可是残留在人们心中的恐慌与惊悸仍然挥之不去。
众多大臣眼睁睁的看着裴炎大步走出朝堂,都在心有余悸的暗自唏嘘:结束了吗?幸好、幸好,我仍然站在这朝堂之上
李贤出现后的短短个把时辰,整个朝堂都抖了三抖。他就像是一个横空出现的巨灵神,提着这个金銮殿抖了几把,然后又将它有惊无险的放回了原地。留给众人的,只有无尽的惶惶与余悸。
刘冕眨巴着眼睛环视众人,突然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感觉,内心泛起一丝残忍的快感。他心中在想,想当年,我就是这样像只猴子一样被你们提着耍来耍去。很好、很好,风水轮流转,今日也轮到小爷看你们的热闹了!整出戏中除了裴炎的作为有点悲壮令我感动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其余时刻我都在欣赏一出精彩凶险的又没有硝烟的战争大剧。朝堂众生相生旦净末丑在我面前一览无余。
原来,正如刘仁轨和太平公主都曾说过的,尖锐的政治斗争果然比冷枪暗箭横飞的战场包加凶险、更加刺激。
刘冕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太平公主:这个时候,她会在干嘛呢?如果让她得知了今日朝堂之上如此精彩纷呈的演出,不知作何感想?目前她还只是一个迷恋于男女情爱的小女生,虽然懂权谋多机巧,却很少主动涉足于政治更不喜欢争什么权势。历史上的她,又是如何开始发生改变的呢?可惜呀,我对关于太平公主的历史并不了解。电视上虽然有看到过一些但都不太记得了。而且相信那玩艺儿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历史剧的导演们可都是有才的人哪
正当刘冕一个人天马行空浮想连翩的时候,武则天朗朗地声音再度传来:“李贤,你所说的四件事。予一概照准了。赐你武姓、准你守孝、允许皇亲移居洛阳、赦免裴炎。这四件事情,当廷已办下两件。守孝乾陵一事,可待司天监择个良辰吉日进行祭礼之后你再施行。而且,乾陵那边要修建你居住的房舍也需要一段时间。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办那件大事了:请李室皇亲们迁移洛阳。说一说,你打算如何操作?”
李贤也回过神来。脸上的泪痕也差不多干了去。此进他拱手拜了一拜道:“回母后。儿臣的想法是,散居在天下各地的皇亲们近期都会回朝参加望期大典。皇儿可先主动与他们私下联系进行劝说。待稍有成效之后,再由朝廷下旨,请皇亲们移居洛阳。如此一缓一急一张一弛,可着有成效。”
“嗯,予亦认为如此颇为妥当。”武则天朗声道“既如此,你便着手去办吧!来洛阳参加大典地皇亲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居住在鸿胪寺。也有一些在洛阳有宅第的住在自己家里。予给你临机专断之权,洛阳各处官府衙门都要配合并服从你的调谴。务必在短时日之内办成此事,然后将详情报知朝廷知晓。”
“皇儿遵旨。”李贤拱手应过。
李贤所说的四件大事,就此全部结束。
此时的刘冕心中却是豁然一亮:我说前阵子为何两京之间如此戒备森严、洛阳也执行宵禁如临大敌。原来是各路的皇亲都进了洛阳了!武则天对这些人进京肯定是有些不放心的,生怕他们会有所图谋,怕他们让自己的兵马夹在百姓之中混进洛阳来滋事,才如此戒备森严吧?
这个老狐狸一般地妇人哪。果然做什么都是料敌先机滴水不漏。怪不得她矗立凶险的朝妄十年不倒,还一步步走到了巅峰。胜负自有凭,她可真不是凭的运气。那些自以为聪明过人掌握一切的朝堂政客们、包括我刘冕,跟她比起来还都嫩了那么一点。
“今日朝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武则天继续开腔,众人的神经再度绷紧,个个肃然躬身而立。
武则天故作疑惑的道:“众卿为何都如此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予说错了什么吗?”
“哦,不、不不!”众人这才尴尬地故作放松,间或还有人干笑了几声。
武则天也爽朗的笑了几声:“不必紧张。接下来要商议的,是关于明日朝廷望期大典的事情。这件事情由秘书省操办。武承嗣。但有大小细则你须了然如胸安排妥当,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微臣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请太后放心。”武承嗣出来领了个诺,仍有些心有余悸恍恍惚惚。也难怪,半小时之前他还是当朝首辅的大宰相,现在一下就成了一个安排祭祀的“打杂的”了,不郁闷才怪。
“让予不放心的是明日的天气呀!”武则天的语调完全放松“司天监地李仙宗来了吗?”
“微臣在此候旨听令。”穿一身绯袍夹在群臣中并不显眼的李仙宗,这时才站了出来拱手应命。
“李仙宗,明日天气如何?”武则天问。
此时的李仙宗一脸的严肃与恭顺。全没了往日的公子风流:“回太后。微臣连日测星观风观察水文地理变数,料定明日定是大晴之日,微有东南之风,大利西北、吉时分别是辰、巳与未末辛初。”
“很好,如此予便放心了。”武则天轻松的吁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她也曾紧张不已。这时又道:“陛下。问一问众爱卿谁还有事要奏。如若无事,予便退到后殿歇息去了。”
“臣等无事可奏!”众臣异口同声的道。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每个人都有点心神恍惚提心吊胆。就算有事也不挑这时候来奏了。
李旦也长长吁了一口气:“既如此母后,是否可以退朝?”
武则天已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一旁走去,扔下一句话来:“你是皇帝,你说了算吧。予累了,先去歇着了。”
“那、那便退朝吧!”李旦挥了一挥手,如释重负。然后他也起了身来。快步朝一旁偏殿走去。
此时,朝堂之上也响起一阵呼的声音,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吁了一口气。
刘冕和明一起大喊:“退朝。”文武百官依次退出,没有一人敢交头结耳。众人都低头闷行,如同逃离狼窝一样的快步离开这个朝堂。
刘冕也松了一口气,方才发现自己地腿也站得有些麻了。这时他看到。李仙宗慢悠悠的走在最后,朝他递了一个嘻笑诡谲的眼神,大概是示意要他跟出来。刘冕苦笑一声,我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跟你这个公子哥儿瞎扯谈去!
李贤仍然有些呆滞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眼神迟钝表情僵硬,宛如行将就木地临死之人。刘冕本待上前与他说两句话,但见旁边还有明和一些千牛卫卫士,也只得作罢。
李贤抬眼看了刘冕一眼。默然无语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就是那稍逝地一个眼神,刘冕却从中品读出太多的忧伤与自责。
刘冕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要李贤这样的谦谦君子做出牺牲裴炎换取自己平安这种事情来,地确是难为他了。此刻,他的心中该有多少的悲伤与愧疚呢?
十二名千牛卫备身见朝臣都已退去,方才集拢过来排成两列。按例来说,他们的任务到此时差不多就算是完成。可以回去歇息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后和皇帝那里的戍卫安排,将由张仁愿和马敬臣来接手。
刘冕等人正待结队离开金銮殿,一名宦官快步从偏殿回廊边跑来,远远就在低声唤道:“刘将军请留步!”
“公公何事唤我?”刘冕停了下来。
那名宦官凑到刘冕身前拱手拜了一揖低声道:“太后钦点刘将军亲到含元殿御书房来护驾。”
“哦,末将知道了。请公公引路。”刘冕不动声色的应过,心中却暗道:又有什么事了,还非得单独叫我?
明有点嫉恨的瞟了刘冕一眼,将手一扬指挥余下地千牛卫:“回卫所!”
刘冕才懒得和明做这种计较,跟着那名宦官走出金銮殿来到了后堂,迂回走过一道过廊来到了御书房前。让他有点奇怪的是。马敬臣已经在这里戍防了。马敬臣看到刘冕前来也有点奇怪:“兄弟你怎么来了,今日轮到老马在御前当值啊?”
“这不是太后唤我前来吗?”刘冕也有些愕然了。
“太后唤你?”马敬臣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那交给你了,老马求之不得。清荷莺菀的芙玉还在等着老马呢!”说罢拍了一拍刘冕的肩膀抬脚就要走。
刘冕却是上前一步将他扯住:“等等!我有事问你!”
“说啊?”马敬臣归心似箭颇有点不耐烦。
“那个芙玉究竟是什么来头?”刘冕将马敬臣唤到一边低声说道“我是指她的明确身份。”
“我就知道她是清荷莺菀的莺姐儿,还知道她是个媚态万方地大美人儿。”马敬臣迷惑的眨巴着眼睛“这些够不够?”
“去当我没问!”刘冕有点恼火的推了他一把,马敬臣嘻嘻哈哈的小跑走了。
刘冕心里就犯嘀咕了:奇了怪了,连马敬臣都不知道那芙玉母女的来路。她们又是通过一条什么路子把琴送到宫里,送到了上官婉儿的手中呢?
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还真不少。
刘冕看了四周一眼,十几名千牛卫卫士整齐的站在御书房门外值守,个个站得标标直直威风凛凛。他这个值哨的中郎将也没别的事情可干,就是在这里来回地巡上一巡,管着自己这帮手下不乱跑就差不多了。
片刻过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刘冕条件反射的看过去一眼,居然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也一眼就瞧到了刘冕。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御书房附近一两百步远,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小花圃边。上官婉儿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刘冕,此时也自顾看着花圃中的花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怎么了,婉儿?”刘冕见她神态有异,出声来问。
“没事。只是今日这朝堂之上太折腾人了。太后都累坏了,刚刚回宫就歇息下来。”上官婉儿秀眉微颦还轻轻拍了拍胸口“今日之事太凶险了,想来都有点后怕。”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并不答话。
上官婉儿自言自语一般的道:“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太后真是智深如海深不可测。我本以为我已经很了解她了不料,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我却丝毫不知。她与李贤之间,居然达成了那样的默契与共识。这对母子的心机,都是那样地深”说到这里,上官婉儿隐约显露出一丝害怕来“裴炎,就这样平白的牺牲了,太可怕了!”
刘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打着边鼓道:“婉儿,这毕竟不关你的事情,你别太紧张了。”
“说来是不关我的事情。”上官婉儿脸上愁云难散“可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我总会有点兔死狐悲地感觉。刘冕你说,会不会哪一天,你我也落得和裴炎一样地下场呢?沦为他人的一件牺牲品?”
“不会。”刘冕说得斩钉截铁。但更多地只是在宽慰上官婉儿。这种事情,谁又能有把握呢?
“但愿如此吧。”上官婉儿苍白的一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刘冕“是我把你唤来值哨的。你不要再和李贤走得太近了,知道吗?我就担心你今日散朝后又和李贤混到一起,没完没了。”
“我知道的,婉儿。你放心好了。”刘冕对着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心中感觉到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