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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两人稳稳地落入白云寺后院的竹林内,在这里分开,各自回禅房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乍一分开,骤失的温度令两人都不由一怔,互看了一下,又尴尬地别开眼。
郁心兰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失常,忙收敛了心神,欠身福了福,“多谢公子相助。”
赫云连城沉默地回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待他走远,郁心兰才慢慢悠悠地走出竹林,回禅院。
温氏正在房中休息,见女儿一人独自回来,不由得诧异万分。郁心兰不便解释,只是问,“许嬷嬷呢?”边说边扫视一圈,小茜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慌和疑惑,想来也是知情的。
温氏示意锦儿给小姐取杯热茶,随口答道:“她也想沐浴一番,带着巧儿去浴房了,你怎么没见到她们吗?”
正巧,许嬷嬷带着神色惶恐的芜儿走进院来,郁心兰便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我早就回来了,我见芜儿这几天服侍我挺累的,便让她也沐浴一番,只是不知怎么没遇上许嬷嬷。”
话音刚落,许嬷嬷便走进屋来,不甚恭敬地福了福,要笑不笑地问,“四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郁心兰笑了,“嬷嬷服侍母亲数十年,最是知晓规矩的,若你都不知当不当问,那自然就是不当问的。”
一句话将许嬷嬷的话头给堵住,噎得她上不去又下不来,终是不甘心,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可是不问,我又怕旁人嚼舌根,对四小姐不利啊。是这样的,刚才我在你的浴房见到了李公子,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装着糊涂,“哪位李公子?嬷嬷怎么不问看守的小厮,他们是怎么守着的?”没抓到现场,还是想将污水泼到她头上么?
这回出门,奴才们可都归许嬷嬷管,小厮们擅离职守,她也别想逃得了责罚。
可许嬷嬷对这话听而不闻,一心认为她想狡辩,自然是步步紧逼,“是工部李郎中府上的李二公子,上巳节上四小姐可是见过的,虽说他昏迷不醒……”
“什么?昏迷不醒?”郁心兰腾地一下站起来,打断许嬷嬷的话,厉声问,“他人在哪里?”
许嬷嬷以为她慌了,面有得色,便高了声音,“我已经令人抬了回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许嬷嬷的老脸上,厚脸皮看不出五指印,但也红了一大片。
许嬷嬷被她忽来的怒气和这一记重重的耳光给唬住,半晌才回过劲儿来,气得满脸的横肉乱颤,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是郁府的内院主管,就是王氏也没掌过她嘴巴,虽然郁心兰明面上是主子,可也不过是个小庶女,居然敢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只是,她不能打回去,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事儿闹大。
她刚想驳斥几句,又被郁兰心一通喝骂:“我离开的时候,浴房里可没什么李公子。现今忽然多出个昏迷不醒的人来,这事何等蹊跷?嬷嬷你不马上报知知客僧知晓,反而将人抬到这来,是不是想让人以为我们郁家谋财害命?若是一会儿他醒来说是被人打晕的,嬷嬷可是想充当那谋害朝廷命官子嗣的贼人么?若是他永不会醒,嬷嬷可是想一命偿一命?”
许嬷嬷闻言一怔,回想起芜儿说李公子刚进来就忽地昏迷,冷水也泼不醒,莫非真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这么一想,顿时害怕了起来,“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的时候,他就昏迷在外间……”
郁心兰板起小脸,眸光清冷,不怒自威,“你这个没见识的老太婆,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吗?还不即刻着人抬去知客房,让寺中人自去料理,你还想被人寻到后,去衙门过堂不成?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郁府可丢不起。”
许嬷嬷惊慌起来,也顾不得行礼了,慌慌张张地带人将李公子送去知客房,交给寺里的僧人,只说是在后山遇到的。返回的时候再一细想,猛地一拊掌,“哎呀”叫一声,被那个小丫头片子给绕进去了,这事儿明明也可说成她是李公子的救命恩人呐,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李公子昏迷得太古怪了,人象睡着了一样面带微笑,却就是不醒。只不过,现在人都已经交给寺僧了,再去寻郁心兰的秽气,那丫头肯定不认帐。
许嬷嬷暗恨得咬牙,夫人交待的事情,必须完成才成。可现在,也只能等李公子醒来后再说了,只要找齐了人证,不管她承认不承认,这盆脏水泼她头上,泼定了!
而郁心兰在许嬷嬷走后,便向娘亲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芜儿乖觉地跟了进来,将门带关上后,便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郁心兰虽有心给她个下马威,可身为一个现代人,看着别人向自己磕得额头青肿,却也觉得万分别扭,喝住她道:“有话就说吧。”
芜儿自是涕泪交流地表明她是家生奴,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不得不从命。可她刚才完全是按那位公子的吩咐说的,回到家后,多半会因办事不力而受罚,随便配个小厮都有可能,她想求四小姐向夫人讨了她。
郁心兰沉吟片刻,颇有点为难:“你是母亲的人,去留都由母亲决定。我不能应承你,但可以尽力而为。”
芜儿闻言,略有些失望,但也知小姐所说在理,便恭顺地道了谢,又殷勤地跑出屋去捧了水盆为她净面更衣。
郁心兰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瞟向一脸柔顺的芜儿,暗忖道:这三个丫头明明就是王氏想硬塞给我的,芜儿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怕夫人责罚而想讨好我,还是刻意想让我拿她当心腹?
来日方长,她决定慢慢观察,用过晌午,便歇下了。
晌午刚过,白云寺内一片寂静,下午进香的香客们还未到,僧人们也各自回禅房休息。此时,一队人马疾驰至后门,身形矫健地跳下马背,匆匆从后门而入,直奔主持一空大师的禅院。
为首之人五十左右的年纪,生得浓眉虎目精神矍铄,他进得禅房便将手一挥,一空大师忙让服侍的小沙弥退出院子,只留他二人在禅房之内。
那人心中万分焦急,可面上却半分不露,待人走空,才道:“皇叔,朕又做了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