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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珑每天为文敛重复着繁复的疗伤过程,而他不与外界取得了联系,许多灵药也被送了来,此处虽然也可采药,但大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若靠这些,上善珑再好的医术也无法使文敛有所好转。
又过了几天,文敛终于可以自己行动,虽然只是能走一小段路。这几日来,除了最初的那一天文敛问过有关事情之外,此后两人谁也没再提起,上善珑没问她有关天命流与文家的事,也没问她当日为何会落崖;文敛也没有问他当日怎会出现在雁回峰,又如何在困于此处时取得与外界的联系——或者说,只是暂时藏身此处,计划着与进行着的事一件也没耽搁。
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所以自文敛真正醒来后,说过的话一天也不超过十句,当然,也因为文敛一天里睡着的时间远远多于醒着的时间。
不过,这种情形却在某件事后发生了改变,当有一次,文敛醒来后却看不到上善珑的身影——这是很少见的,在她清醒之时,上善珑从不会去做其他的事,不会自她眼前消失。
虽然了解他的武功,知他应不至于有什么危险,然而文敛心中依旧有一丝不安,就是这一丝不安令她无法只是安静地等待下去。
捡了根木棍作杖,一步一步地缓慢行走,文敛撑着虚弱的身体出去寻找。
附近的情况她大致了解,因为上善珑每一天会抱着她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出了洞后,正面是万丈绝壁,一条小河蜿蜒着远去,不知流向何方。右手边是一片绣林,苍劲青翠,全都又高又大。她向着绣林里走去个地方也就这么大点,一个人如果要跑到哪里躲起来,唯一的选择便是这片竹子林。
想来这个:方是从不曾有人来过,所以绣子才会长得如此茂盛,文敛进了竹林后简直是难以行走。她走得很慢,不过她很有毅力和耐心,所以除非身体支持不住倒下,要不然就算是走遍这片竹林她也要找到上善珑。
如此没有目的,闷着头乱闯,多多少有些违背文敛的本性只是她无法违背心里的那个声音,那个自她醒来后便响在内心深处的声音。
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拄着拐杖将身体全靠在竹子上,一边四下里看有没有上善珑的身影边急促地喘息着。然而,除了高大青翠的绣子,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除了她自己的喘息声和偶尔会有的竹叶“沙沙”的响声,也听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声音。
文敛微微皱起头。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附近自己进了林子。他应该也是知道了地。以自己此时地状况。根本不适合进行这样地行走。那人应该比她更清楚可居然放任她一直走到现在。她心里有些担心。上善珑似乎是有意躲开她个坚韧如磐石。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地人居然会想要躲开她敛想不明白其他地原由。所以显得更加担心。脸上地忧虑越来越深这点她自己似乎还没有查觉到。
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如果上善珑不现身。她今天恐怕都不能走出这片竹林。慢慢靠着身后地那一株绣子坐了下来。没有上善珑为她施针或以内力镇压。她其实每时每刻都在痛苦着。胸腹处总像是有一把火。五脏六腑便是在这把火上烧烤着。
身体越来越痛。可文敛却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是她感觉失误。上善珑已经离开了这里。而她不知死活地一个人跑进这竹林里来。就算里面没有什么野兽。无饮无食。她也只有在此等死一途而已——没有从崖上跌下来时摔死。却要在一个不知名地竹林里饿死。这是不是有些荒谬啊。
这样想着。身体地疼痛也顾不得了。笑容慢慢扩大。
“如果能死在这里。你似乎很高兴。”
忽然一个声音从离她不远地高处传来。带着一丝嘲弄和冷酷。文敛笑容微怔。抬头向上方看去。正好看到一袭白衣地上善珑踩在一根细枝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不。那不是上善珑。虽然除了头发略显凌乱外。样貌服饰一模一样。可是整个人地气质全变了。完全不是她之前所认识地那一个人。
他看着下方的文敛微一皱眉,语气不快地说道:“你平时不是一副很聪明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却做出如此笨的事。还是说你以为我是神仙,任你如何折腾自己的身体我都能医好?”
文敛从最初的呆愣中醒过神来,对于眼前这个忽然变化了的上善珑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异,抬着头太累,便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挺拔的绣子,轻声说道:“我只是
走了,你若走了不回来,我进不进这片竹林都一样。
上善珑神情微凝,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听得文敛继续低声说道:“如果我出去了依旧做不了什么,那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说起来,我还没有谢你救我一命呢。”文敛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虽然活着或许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可是能够选择的话,还是活着的好,起码可以看到这样漂亮的竹林不是吗?”
上善珑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他忽然如羽毛般飘落在文敛面前,带着一丝奇怪的表情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文敛也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回望着他“你是上善珑,青越国的六王爷不是吗?”
“六王爷?”上善珑一声冷笑,脸上的嘲弄意味更浓——这样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在上善珑脸上看到的“做这个王爷有什么好?如果不是现在做的事还有些趣味,谁愿意当就谁当去,也就只有那个笨蛋,一心一意想着为皇宫里的那个人打天下——这天下打来也不是自己的,何必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面前的文敛在听他说话时,表情越来越平静,后来在看向他的目光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哀伤。
“有时会弄不清自己是谁,很辛苦吧?”文敛望着他慢慢开口“不知自己是谁,不知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不知可以为什么人付出,不知什么才算是获得。分不清楚,自己是这世上所有疯子中的清醒者,还是那一个唯一疯狂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一个人,这样,很辛苦吧?”
上善珑只是看着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褪去,眼睛深得看不到底——此时的他,分不清是平日的那一个上善珑,还是忽然变作另一个人了的上善珑。
“如果疯了好,可若是清醒着,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样才更加痛苦,不是么?”文敛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到有些异常。
在说完这些话后,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上善珑,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感觉如何能不了解呢?虽然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但有些地方,一旦刻上了印记,那是再也无法抹去了的。
静默间,文敛忽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她在地上坐了这不短的一段时间,寒气入侵,怕是有些受寒了。
上善珑仿佛是在突然之间醒来,有些慌乱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探出手来为她诊脉,然后皱起眉头,忍不住诅咒道:“真该死,居然让你在地上坐这么久。”
“你告诉我,我的伤是不是很难治?是不是会死”文敛气息不稳地抓住他的手问道。
上善珑面色一沉,望着文敛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年只有一岁什么也做不了的婴孩—所以,没有人可以再从我手里将你的命夺去。我一定会治好你,哪怕穷天下之力。”
文敛虚弱一笑“这样说得我好像成了祸国殃民的人了啊。还有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你了。”
上善珑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抱着她问道:“那——如果不是平日的我,你会怎样?“
“现在的你,平日的你,不都是你吗?你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躲起来,我会笑你的啊。”这样说着,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上善珑怔怔看着她,忽然将她紧紧地搂住,却是一个字也说出来。
是的,他不想再压抑自己了,平日的那个他就是压抑的太辛苦,所以才有了另外一个他,而现在的他,却是不想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继续淡然下去了。他在这个世界孤独了太久,好不容易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气息,这样静静地相处时,内心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之前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才害得怀里的人变成如此,到了现在,无论是为她还是为自己,他都不必强迫自己再淡漠以对。像此刻这样,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那就不必再有一丝迟疑。
文敛嘴边的笑一直不曾淡去,眼帘慢慢垂下,声音也更小了下来“我想睡觉了,等我睡醒后,你再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好不好?”
“好。”上善珑轻轻抱着她站了起来,向怀里凝视着看去,那一眼,仿佛是在看着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