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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飞的土渣煤渣散落在道路两旁,离很远便能听见一阵阵喧嚣,很多想确认亲友是否平安的工人家属们都被管事儿的拦住了,只能趴在矿山门口哭天抢地。再走近一些,地上男女老少皆有,个个悲痛不已哭成了泪人,还有几个挣开管事儿的阻拦愤然拍打着冷冰冰的大门。
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马上莫迪微微蹙起了眉头,再kao近一些,立即有一众家属冲过来拦马,莫迪慌乱之下慌忙勒马,盯住马前的一位少年,那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直勾勾地驳回莫迪的目光,愤然喝道:“这里是你说了算吗?我们要见我们的亲友!”
刘二爷见状立即驱马向前,仗着马身的高度居高临下地踢开少年,厉声道:“大胆刁民,这是蓝玉国的二皇子,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们谁能担待得起?都给我滚开!”
众人一听是二皇子,不但没有听话地退回去,反而有更多的人kao拢过来,须臾便将二皇子的马匹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婆婆握着马镫哭诉道:“二皇子殿下啊,我的儿子孙子都在这里挖煤,这都过去三四个个时辰了,矿上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是生是死的总得给个准信啊!”老婆婆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很是心酸,一言立即引来不少附和,莫迪将眉头皱的更紧,所作思索之后冷然道:“大家都静一静,矿上的人正设法营救矿下的工人,意外已经发生,本宫现在只能向大家保证,你们的亲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二爷见状突然谄笑两声。驱马想二皇子kao近一些,真假参半地恭维道:“表哥,大事临头的时候你还真有些王者风范。”
“狗屁的王者风范!”莫迪不耐烦地。朝刘二爷瞪一眼,咬牙抱怨道:“这都是被你逼出来的王者风范。”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刘二爷缩。回脖子诺诺地不再出声,莫迪又问道:“你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处理此事,快说!”
刘二爷贼眉鼠眼地朝左右的工人家属们瞧一瞧。使眼色将二皇子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个办法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风险,还得表哥点头同意才行。”
莫迪气的双目喷火,一副恨不得将刘二爷撕碎了。喂狗的表情呲牙咧嘴道:“我已经被你拉下水了,现在跟你一条船上的人,还有不同意的余地吗?”
“嘿嘿。”刘二爷诡笑两声,再kao近一些,低声道:“按着。蓝玉国的律法,矿难死伤超过十人那就不是小数目,如实上报你我都要受罚,眼下已经走到第一步,反正矿工的家属们已经被拦在了门外,谁生谁死谁也不清楚,不如干脆釜底抽薪,给他来一个狸猫换太子!”
说话间一只抬。在半空的胳膊猛地向下一沉,他刘二爷从来就没拥有过尊重生命的高尚情操,为了保命,做一把视生命如草芥的小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二皇子却被这一方法惊的不清,费力摆正险些跌下马的身子,反应良久方拧紧眉头,一字一顿道:“欺君可是死罪。”
光线折射使刘二爷的一整张脸都发生了严重扭曲,阴森森地开口道:“擅自更换皇家提供的炸药,也是欺君。”
“你”说得对,说的太好了,皇上一旦调查起此次矿难的根本原因,一定会顺藤摸瓜地查到刘二爷等人未经允许更换了炸药的提供渠道。
莫迪挥动早已麻木的手臂抹掉额头上的汗滴,衡量片刻方觉此事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便如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瞪着自己的表弟,压低声音道:“该怎么办,你具体说说。”
再一次成功地将二皇子拉上贼船,刘二爷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拍着胸口保证道:“剩下的事儿就不劳表哥费心了,我都安排好了,待会儿只要”
二分之一柱香的时辰过后,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在了矿山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接受二皇子的检阅,莫迪随意扫过一遍,朝刘二爷问道:“都可kao吗?”
刘二爷点头笑道:“表哥放心,这几个都是我从皇城带来的,都是我的心腹,在皇城的时候替我办了不少事儿。”
随后清清嗓子,伸手点出四五个人来,交代道:“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待会儿换上工人的衣服,抬着担架下井,到了井下想办法给自己身上挂点儿彩,呃,最好有几个看起来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再过一会儿我会另派一批人手下去营救埋在地下的矿工,你们就躺在担架上,假装是当时下井被埋在地下的工人,让他们给抬上来。”
为保万无一失,一切交代完毕之后刘二爷又中气十足地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十来个人一水儿的目不斜视,表情庄严地恢复道:“听明白了!”
心腹们离开之后莫迪仍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蹙眉道:“煤矿坍塌不必堤坝垮塌,不但没有河水将死者的尸体运送到下游,一旦赶上阴雨天尸体就会腐烂,这事儿早晚会暴lou。”
刘二爷沉吟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先把当地官府瞒过去,确保此事不用惊动皇上才是当务之急。”
莫迪听出刘二爷的弦外之意,勾起嘴角问道:“难道你还续了后招?”
“嘿嘿,表哥英明,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表哥。”刘二爷见缝cha针地拍一句马屁,继而诡笑道:“待会儿派第二批心腹下去,遇着命大的,就将他们抬上来救治,遇着没气的,便仔细记录一下人数,再随便抬上来三四个,剩下的让第一批心腹凑齐”
说到这里稍微顿一顿,抿一口茶水继续道:“等全部抬上来之后呢,咱们再核对一下死者的身份,若有家属找不着自己的亲友,那就随便拨一些银子发放下去,下井的工人是所有工人里面最穷的,不怕拿银子堵不上家属们的嘴。”
莫迪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思忖一番又蹙眉道:“安抚家属也只是权宜之计,不怕一万只拍万一,万一此事暴lou了也得有个后招才行。”
“替死鬼?”刘二爷抑扬顿挫地吐出三个字来,继而笑道:“替死鬼我也已经想好了,表哥害己不记得那个当地派来的负责人?只要一出事儿咱们就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说话间眼中有几丝阴狠的光芒一闪而过,继而面目狰狞道:“上次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我顶嘴,这一次让他替咱们背黑锅算是给他个教训!”
莫迪表情复杂地审视着刘二爷,不出事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个街面上一抓一大把的地痞流氓,一旦出了事儿,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策划,让他这个生长于政治之家,侵染于权术之水的二皇子也望尘莫及。心绪始终平复不下来,四十五度抬头望着简陋的屋顶,良久方道:“要是能在上次听了负责人的,现在也不用着急马慌地找替死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时光本身就是一个大棋盘,每个人都是棋子,棋子当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卒子,一旦过了这条河,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等待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耗时相同的等待也会根据等待者的心情扩张或收缩。同样的一段等待,可以如刘二爷一般翘着二郎腿喝着大茶哼着小曲打发时光,也可以如工人家属们紧咬着嘴唇紧握着双手紧抓着衣襟翘首以待。
时间在不同的等待当中踏着固有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溜走,所有救援行动全部完成的时候原本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下山头变成夕阳,工人家属们纷纷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冲向被抬上来的伤者或者死者,或转悲为喜或伏地大哭,还有因为找不着自己的亲友而跺脚着急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先前堵着矿山大门不让进的“领导们”又赶过来高呼道:“大家先不要忙着认亲,就上来的工人需要马上送往医馆抢救,需要你们的配合。另外再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本次矿难四死七伤,除了两名失踪的工友目前为止下落不明之外,其他的全部成功救出!”
的确是灾难之中唯一一个好消息了,工人家属们大哭的大哭,抹眼泪的抹眼泪,领导们象征性地安抚一番,又忙着向赶过来的莫迪报告成绩去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莫迪望着天边的夕阳,真不敢想象,一桩如此严重的矿难竟如此迅速地解决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安抚了埋在井下的尸体们的家属,一切都结束了,灾难结束了对吗?
正感慨间,刘二爷却神色匆忙地跑过来,抚着胸口大喘道:“表哥,其他的都安顿好了,不过可能是工人家属们在矿上门口吵闹的时候等不及,有人去报了官,衙门派人来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