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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相见便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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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唐大头这么豪爽的性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进门见了搞必默家和简老爷子纳头就拜,一家三口二话不说咚咚先磕了几个响头,简凡拦也没来得及拦,一大家子膛目结舌,不知道行这大礼的仁人究竟所为何来。留着寸发脸上横肉丛生且带着刀疤的唐大头几分狰狞一看就不是善茬。菲菲这模样倒也尚能接受,只是突如这么一下,闹闹嚷嚷地三叔一家子、爷爷奶奶再加上爸妈一屋子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跟着又看看儿子,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大头长话短说,直说自己这一家三口都是简凡救下的,千里迢迢从媳妇娘家四川来乌龙,就是为了来看看兄弟,来给兄弟家的长辈磕头拜年,这下子众人释然了,简忠实夫妇虽觉得这人长相实在够呛,比杀猪的罗锅还要凶几分,不过伸上门客,勉强应付了几句。反倒是爷爷简放粗粗一听原委,眉开眼笑。直夸这两辈里,只有长孙简凡像自己古道热肠,言语里对唐大头这莽汉倒还真有几分喜欢。奶奶更不矫情。抱着小唐大头逗闹着,还特意给封个小红包压岁钱,搞得唐大头夫妇俩是受宠若惊,千恩万谢,不过简凡却是心里有点暗笑,就奶奶那守家抠门的性子,红包里顶多是张大团结:拾圆。

    乡下人实诚,唐大头也热诚。开了车门两箱剑南春、几盒脑黄金,再加上几条中华烟,直抱进了堂屋恭恭敬敬送给简老爷子,简老爷子开了坛窖藏的玉米黄。连敬了唐大头几碗,冲唐大头的喝酒这豪爽样子也喜欢得不得了,吆喝着孙儿简凡招呼这位远来贵客。直看得梅雨韵俩口子一脸苦笑。回头看着唐大头一家被简凡请进了南屋忙着切了几样菜招呼,明显地梅雨韵感觉这人来路不太正,这到又开始埋怨丈夫不该从小把儿子送了爷爷奶奶这儿养着,今天才发现儿子没学好的根源差不多要在这上上一代。

    简忠实自然是一笑置之,拉住了又想干涉儿子的梅雨韵,释然地说句。走吧走吧,儿子比他爹还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梅雨韵有点不悦,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

    三大碗玉米黄前味清爽,可后劲多少也有点,唐大头不知道是见了简凡兴起还是喝得有点兴起,坐到了南屋炕上看着简凡把盘猪头肉、花生米一放,直竖着大拇指说了好几句:“老爷子真厉害,三大碗面不改色”豪爽,厉害,我唐大头要活这份上,那才叫活神仙呢,不说了。以后年年来给老爷子磕头拜年啊,喝这么多年酒,就今儿这三碗真叫痛被”

    “得了呗老唐,我爷爷酿了一辈子酒,六十九度的蒙到幕烈酒都放不倒他,你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简凡笑着坐到炕一侧小斟了半碗。不过回头看看菲菲,又看看唐大头的腿,弱弱地问着:“唐哥这伤,”能喝么?”

    “吧没事,三条腿就瘸了一余能喝能喝唐大头笑着。根本不把自己当伤员,一听这句“三条腿”简凡一愣,菲菲却是扑哧一笑,跟着简凡明显这什么意思了,一下子仰脖子笑上了,一笑那小唐大头到和简凡有缘份似地。扑愣着奔向简凡,一下子抱了个满怀,估计是看得乡下处处奇景,也是嘿嘿哈哈地笑着,一看孩子手里还捏着红包,简凡又是有可笑了,指着红包对着唐大头说道:“老唐,这次你可赔大了啊小一万块的东西。换我奶奶手里的红包,我告诉你实情别郁闷啊,顶多十块钱,我们这儿就这消费水平。”

    “那耳不一样,奶奶给的这是重金,这是心意。

    菲菲,收好,这是今年的一份重礼。以后咱年年来挣啊。”唐大头正色道,菲菲应了声,拍着手把儿子叫回来抱到怀里,俩口子都是一脸感激地看着简凡,简凡摆摆手:“得得,别这么看我,你爱当冤大头。没人拦着你来来,我不灌你啊,难得一见,咱们慢慢抿着喝个高兴”

    这话差不多等于认可唐大头来串门走亲戚了,俩口子当然是高兴的紧,举碗仁人碰了个,这一家子真叫邪门,那唐大头喝了一大口,居然抱着儿子给儿子抿了一口,简凡吓了一跳,埋怨着唐大头儿子才多大就喝上了,谁可知菲菲嫣然一笑说了句,没事,早会喝了。

    果不其然,那小家伙抿了口,居然还伸着舌头做鬼脸,又是引得简凡一阵笑得打颠。要说还真有缘。奶奶现在说起简凡的酒量,也是两岁多开始就培养上了。

    说到了儿子说到了俩口子,一说之下才知道了,菲菲那年受伤的时候就有了身孕,唐大头说起来当年来倒没提自己有多惨,抱着儿子拉着菲菲直说当年差点是一尸两命,而自己是躺了四个多月才下得了床,挺着大肚子的菲菲后来一直照顾在身边,患难把俩个多种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再没有分开。

    一说到一家三口的死里逃生。唐大头两眼发红,又要抱着儿子给简凡来个磕谢,直把简凡吓得赶紧拉着,生怕折了寿,劝了三番唐大头喘嘘着好歹安生了,不过却是一把把儿子又递简凡怀里,指着儿子豪爽地说着:“我们一家三口可都是你救的。不说了,这小子将不认他亲爹咱不在乎,不过不认你这个爹,我饶不了他,我儿子就是你儿子啊,我媳妇,就是你媳妇啊,这媳妇真他妈仗义,哎,对了,你能看上我媳妇么?”

    唐大头眦眉斜眼一说,简凡本来有点感动,又被气笑了,唐大头说的跑了嘴,嘿嘿笑着抱着菲菲一把。菲菲笑啐了句没怎么在乎,又是两大半碗下肚,话渐渐地多了起来,简凡倒有点诧异唐大头怎么着能摸到枫林这穷乡僻壤来,一说才明白,敢情唐大头弈旬书晒加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比册示到了炭锤,也就是当年乌龙派出所的协警谭武义,了黑蛋。这唐大头大年初二就跑到了桂园见了黑蛋一面,回头大原下雪又耽搁一天两天。直到初六才一路摸索着问着到了械林。

    唐大头没有什么心机,估计这千里迢迢就是想见见人,想喝场酒、想叙叙旧越是这种简单的目的越让人觉得不忍拂之好意,各自说到了这两年近况,多是喘嘘得多,痛饮的少,问到了脸上那道深深的的疤,问到了受了枪伤,简凡一笑置之。没事。蹭破点皮,早好了。

    伤好了,不过痛仍然在心里。看着菲菲此时已经尽褪了当年妖冶的浮华,不施粉黛活脱脱地一个恬静的良家少*妇,而唐大头相貌虽凶,不过长靴夹克打扮再加上眼光里的随和,也再不复当年那等飞扬跋扈的样子。就像自己也不再轻狂一样。活到了知天命的份上,都是本色的

    露。

    “哎,平安就好,现在多好。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唐,我都忍不住羡慕你啊,你看看我,还光棍一条呢。”简凡笑着安慰着唐大头。不过打心眼里对这对患难夫妻有点羡慕。菲菲抱着儿子笑着接了句:“别跟着套热乎,一热乎他就要把我们娘俩送出去。”

    唐大头哈哈一笑,说归说,不过要送肯定舍不得,直灌了一大口酒呲牙咧嘴吸着凉气,大嚼了块肉说着:“兄弟,这以后就好了,咱们就常想常见了,我准备在大原安家落户。哪儿也不去了。”

    “大原!?回大原?”简凡一惊,放下筷子了。

    “啊!?怎么了?”唐大头不以为然。

    “哟,这不用我教你吧?你可还有不少案底呢啊?”

    “怕什么?齐家一家子都被灭了。谁还能把我怎么着?”

    “不是,我是怕你把别人怎么着了,又进局子里了,你姐一进去。你姐夫一溜,真有什么事,可没人保得住你了啊。”

    简凡心平气和捌兄着,倒不知道唐大头这是发得那门子神经,不过当朋友把话说清楚说到心也尽到而已。其实在简凡看来,像唐大头这么个旧案没捋清的污点嫌疑人,最好的办法还是换个身份像以前那隐居起来,毕竟在中国这么大地方,办这事还是容易得很。

    不料唐大头可没接受这个建议。笑着抱着自己的儿子,另一只手搭在菲菲肩上,问着简凡:“有她们在。你说我还会和以前一样么?,,再说了,就我这么个。半残废,死都死过不止一次了,这里头的轻重我还揣不清么?”

    噢,简凡看着凶相依旧,不过却慈爱地抱着儿子的唐大头,会心地笑了,以前无所顾忌那是因为无牵无挂。可现在有了,有了娇妻小儿,即便是凶神恶煞也要么一份侠骨柔情了。想到此处释然了,笑着举杯先敬了个:“好,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得,善恶只是心中一念,即便是齐树民、全孤山我也觉得他们并不是一无是处,何况唐大哥”有什么能帮得着你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过,千万别再拉我下水啊,呵呵

    “哎,说对了。还就是找你帮忙来了。”唐大头借坡下驴了,顺着话头就来了句,简凡被唐大头这话噎了句,笑着道:“你到不会客气啊,,哈哈,,不过我现在可是大师傅啊,切菜砍肉在行,砍人我可真不在行了啊。”

    “什备呀?”唐大头和菲菲俱是一笑。只当是句笑话说了。就听的唐大头直入正题:“兄弟,我现在有一大笔钱。”

    “井么意思?”

    “连结婚带生儿子带菲菲老家修房。我还剩了三百多万,大原里老房子被拆迁了,还补了我两套房子,现在也算个小富翁了,你说是不?”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想把这钱给你。”

    唐大头正色道,简凡一愣,有点傻眼,知道这唐大头虽然直,可经常辞不达意,弱弱地看看菲菲,菲菲嗔怪了唐大头一眼解释着:“简凡你别理解错了,他这人大舌头。他意思是想和你一什么,毕竟坐吃山空迟早要空。

    “你有这么大资金,还愁不知道干吗?”简凡诧异了。

    唐大头一愣眼,诚实地道:“我除了收烂债,我什么也不会干呀?”“噢,那倒是,我把这茬忘了简凡一乐。哈哈笑了。

    “那你知道,你说干什么?”唐大头问。

    “哟,”你把我问住了,这建议我还真出不出来。”简凡一想,也卡住了,挣钱是门学问,可有钱了投资钱生钱更是一门学问,这俩门学问自己从来都没有学通过。想了想还是稳妥为上。劝着道:“唐哥。要我说,啥也别干,三百万省得点花够你这辈子逍遥了,这干嘛呢还得淌一趟浑水,万一赔了连养老本都没了啊。生意上栽进去,这三百万连响声都并不着。”

    “咱开饭店怎么样?你做、我吃”我当老板,你当大师傅啊,菲菲收钱”再把兄弟聚一块都挣俩钱花着,多乐呵呀”你说是不?要不你当老柜,反正我也不懂”唐大头弱弱地说着,征询似地看着简凡,酒到了酣处,话也到了酣处。

    简凡暗暗地有几分感激升在心里,这恐怕是唐大头夫妇来此的真正原因,恐怕是想籍此知恩图报,只不过扔出来的是唐大头的全部身家,这就让简凡想也不敢接了,那些钱就即使来历不那么正当,可也是拿命。

    “谢谢你啊,唐哥,不过我还是不敢答应。”

    半晌简凡接口道:“你不是很看重我爷爷奶奶吗,有机会你和他们一起坐坐,老人家说得对,一辈子平平安安就是福,我觉得你们俩好容易走到一起了,好容易从苦里难里熬出头了,多为自己想想,其实这钱挣到太多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比如你本家姐唐授清,比如李威,比如互刀“还有凡经毙了的齐树民和他蹲大狱的哥哥一一一我亲济树民。我想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条不归路人活一辈子没有多少年,活个心安、活个知足,活个,痛快就够了

    “那你活得痛快吗。”唐大头突然一句,很怪。

    简凡点了点,笑了笑,似乎自我感觉良好。

    “扯淡,”唐大头呸了口。把简凡霎时又当马仔教育上了:“我见过黑蛋了,你们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被人当骡子当牲口使唤,这也叫痛快?干了活不成还得让人吆来喝去。这叫痛快?三十郎当身边还个女人都没有,这叫逑痛斟,,一辈子就这样,那叫痛快,我看他妈不难受死了就算烧高香了。”

    菲菲听得丈夫出口不逊,赶紧的使着眼色,又轻轻捅捅唐大头,不过唐大头闪了闪身子不理会,反到更来劲了,连菲菲也教育上了:“别给我翻白眼,我兄弟人是一等一的好人,就是又念书又当警察给整傻了。不敲打敲打他就不行。

    “呵呵,,你说得也对。是有点不痛快,不过一个人一个活法,谁也勉强不得”对于你,我也仅仅是建议,你不熟悉那一行,最好不要轻易涉足。”简凡反驳了句,倒觉得唐大头此话多少有理。

    “你知道我儿子叫什么?。唐大头话锋一转,突然来了奇怪的问题。

    “叫什么?”简凡没听明白。

    “唐恩重”恩重如山的恩重唐大头得意地说了句,看着老婆孩子,眼神里很决绝:“是你救了菲菲和我儿子,这叫恩重如山;是你救了我唐大头,这也叫恩重如山;是大原二勇、黑蛋、车罗子这帮兄弟一路把我送出大原,把菲菲送到我身边,这叫恩重如山”你可关起门来什么都不管,可我不行,去年回大原听说二勇兄弟又被劳教了,***”你知道傻柱现在干什么?在火车站给人扛包;你知道车罗子和迷糊现在干什么?重操旧业去他妈拉皮条去了,盛唐一倒,人走得走抓得抓散得散,这帮子把我抬出来捡了条命的兄弟们现在吃饭都没个准地。我能心安?我能知足?我能痛快吗?,,我唐大头这辈子没出息,我觉得我帮不了他们,我要把他们聚一块又把他们带坏了,你就不能帮哥一把么

    唐大头和着鼻涕眼泪大手抹了一把,脸扭过一边。

    简凡一下子有点懵,却不知道唐大头抱着的心理是这个样子,或许是仅仅是几分义气使然,不过以简凡对唐大头这么多年的了解,这之中的感情从来是不会掺什么假的。

    半晌无语,简凡有点难为地看着这对夫妇,唐大头唉声叹气,不复网进门的兴奋,菲菲想了想,轻轻地说着:“简凡”我们俩口也是死里逃生,在老家修好房子了,这次来能混就混一把,混不下来我们一起回老家。大头一直想帮帮他这帮子老兄弟,可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要是就一家分点钱那倒简单了,不过你知道这帮人的性子,胡吃海喝一通回头又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他就想正正经经地干点什么生意,可人过三十不学艺了,你让他干什么呀?”

    “我干!”

    简凡突然来了句,一下子唐大头和菲菲精神一振,都看着简凡。不过简凡话锋一转道:“其实没有你们来我也准备干点什么,人这辈子免不了做点疯狂的事,我窝了这么长时间了,再窝下去我怕我也提不起那种勇气了”不过唐大头。丑话说到前头,生意不是慈善事业,不是你收黑钱想怎么扔就怎么扔,你那帮人里有些能用,有些贼性难改的未必能用,而且这生意也未必就能帮到所有的人。”“听你的”你说干什么,需要多少钱,就我这点家底,我豁出去了唐大头道。

    “不过简凡笑着看看唐大头和菲菲,说了句:“我可还没想好干什么,而且用不了这么多钱。就即使需要投资也是一人一半,你别想沾我便宜。”

    “行,不说了,年后来大原找我,喝酒。”唐大头痛快。

    “还有一点得说到前头啊,赔钱了别怨我。”简凡打着预防针。

    “真鸡罗嗦,你以为我真冤大头呀?就你这精似鬼的得性,没把握的事绝对不轻易去干,否则就不会窝两年没动静了,要赔了算我自己倒霉瞎眼行了吧?”

    唐大头不屑地骂着,大碗灌了口酒,待放下碗却见得简凡没有下酒。瞪着自己,菲菲也瞪着,这才省的刚才的话孰无几分赞扬,不过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反而也瞪着眼看着俩人撇了句:“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呀?齐树民那么鬼都被你折腾进去了,谁还能比你鬼呀?。

    菲菲抱着儿子呵呵地笑了,唐大头嘿嘿地笑了,跟着简凡也哈哈大笑上了,这一次才笑得真是痛快。两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痛快,而且也只有和唐大头这号蠢而不笨人在一起才笑得如此痛快,稍稍有点可惜的是。这个知己太过狰狞,要是个红颜知己那就完美了。

    直在这里住了三天,唐大头一家才在简凡一家的相送中先回了大原。简老爷子对这个大脑袋莽汉倒是颇为喜欢。临走了还送了一坛子好酒。简忠实夫妇从唐大头这个漏嘴里第一次听说了两年多前的那些往事,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生养的儿子有了一层新的看法。夫妇俩的枕边话延续了很久,直到正月十五简莉要上班走,哥哥要送,还没有形成定论。

    于是这一次不声不响地送走了这兄妹俩,只当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当娘的,把俩年儿子攒下来的钱,一古脑全塞进了儿子的包里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