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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二看来,万千的灾民是为蕊蝶月月等人的那纯净无匹的天舞所安定!
在苏轼看来,白莲妖人是在等待潜伏在城中的所谓“白莲圣母”里应外合,以求一举破城,所以才没有再次的疯狂冲击
不论如何,这一个夜晚总算是没有发生大的事情。
灾民还在城外!
徐州依旧矗立!稀薄的雾气渐而散尽,千条红线破日而出万道朝霞照耀而起,徐州再次迎来一个清晨!
这个时候,李二才得看的清楚明白:
城下的灾民刚刚经历了一个深寒重露的晚秋之夜,已经不复昨晚疯狂汹涌的昂扬。一个个一团团的聚集成无数的小小人堆,挤满了每一个稍微干燥之处,瑟瑟的颤抖了奄奄一息的等待救命的粮食
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十分惨烈的厮杀一般,满目凄凉。
满地都是破碎支离的尸身,为羽箭射杀者有之,为众人踩踏者有之覆盖了地面的死者摆出各种诡异的扭曲姿势。白森森的骨碴断肢,赤艳艳带了黑红之色的凝固血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心头震撼。
尤其是靠近城池的护城河一带,水中浮浮沉沉的尸体还在微微的荡漾,已经泡的肿胀变形的死人发出亦种诡异的惨白之色,便如浸泡在臭水中多日的白面馍馍一般。河沿儿处甚至已经看不到那土黄的大地之色。吸饱了人血的土地和了外移处的河水,早已经被浸泡成了稀泥,愈发的松软。而那些倒毙在这片土地上的死者想是曾经过剧烈的挣扎,满身都为那红中带褐还掺杂了土黄的稀泥所包裹,直如一个个突兀而起地小小黄土包。
昏黄艳红的日头照耀了那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的小小土包,竟然隐隐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这些似乎不如何起眼的小小“泥土包”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昨晚还是鲜活。如今已是长眠
万千饥民以身躯和生命为代价,所求者还是生存二字罢了,若任由几十万已经饿红了眼睛的灾民进到徐州,徐州地百姓将面临另一场浩劫
闭门不纳这些个灾民,灾民肯定是再也挺了不少时日的!
若是开城放了他们进来,徐州亦将整个的填进灾民的肚子
开城?闭关?
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死结!无论是如何个破解之法。都将是付出万千人地性命为代价的!
李二心中甚至是有了一种呜咽的念想“长太息以掩气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李二忽然领悟到了屈大夫那种悲凉的感叹和深深的无奈!
“白骨露于野”“生民百遗一”将成为恶灾民地最终归宿么?
但凡稍稍的念及城外时时刻刻面对死亡威胁的万千饥民,李二心头便是揪一般地疼。“妇人之仁”的本色再一次的表露无余:“苏大人,我意放粮,还望苏大人以万千民众生灵为念,开了徐州府库”
李二本就不是个能够成大事情的“英雄人物”更不会老谋深算的顾及到许多。心头所想所念便是如何的帮助灾民度过眼前的难关。
苏子瞻微微的一愣神儿,实在想不到李二竟然会说出如此这般地言辞:“驸马悲悯灾民之情亦是好的,奈何徐州府库却是万万开不得呐。若是得开府库”
李二晓得苏轼是要说出许多利害关系来,奈何此时此刻的李二看到灾民的凄惨,早已有了打算:“万千生灵饱受饥寒,我等如何能够坐视?苏大人还请”
“万万不可!”苏轼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了李二地想法:“徐州府库虽是有些个盈余,却也是要备荒年,饱备朝廷之征集,赈济了两淮灾民,我徐州百姓若是有了灾荒。我这一郡之守如何处之?”
苏轼说的极其在理!前番徐州已经开出四千粮秣支援两淮,朝廷对北地用兵又征调粮米不少,苏轼自然不会再把徐州地粮食拿了出来!
地主家也没有多少的余粮了哩!
何况徐州的那点粮米根本就维持不了多少的时日,要想赈济几十万的灾民填饱几十万的肚皮,需要的粮米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徐州就算大行赈济之事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饥民的窘境。最多是苟延残喘罢了。
既然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善灾民的境遇,何必将徐州的家底全部掏空?
“苏大人呐。我意已绝”李二自己便是代表了朝廷的钦差,说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分量的:“纵是朝廷见罪,自有我来担当”
“嘿嘿,驸马可是担当不起的呐!”苏轼暗笑,眯缝了眼睛说道:“驸马是受钦命不假,却不好干涉我徐州政事的。”
“怎?”在李二心目中,钦差大臣的差事可是很风光的,不管多低的官职,只要挂了“钦差”的名头,便如狗肉上了国宴一般的身价倍增,甚的军政大事也可以插手,地方官吏无不是惟命是从,怎么苏轼却是说不好干涉徐州的事务。
“驸马此来乃是为的巡风吧。”
朝廷给了个巡风使的差事,自然是来巡风的,听罢了苏轼的解释,李二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钦差巡风使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风光,心头再一次的暗暗把朝廷的那些个老家伙们骂了几个来回。
钦差不过是一概而论,却细分了许多的名堂“按察使”“巡风使”等等不一而足。所谓的巡风使便是个调研组的意思,只是负责来实地查看灾情,然后上报朝廷,根本就没有临事决断的权利和职能。说白了也就是来“视察调研”而已,却不是李二所想的那般可以决断诸般事宜。
寻风使和按察使不同,按察使才是真正的“工作组”性质的哩。
难道又一次被朝廷给涮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朝廷如此的诓哄欺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遭虽是给了个去钦差的名头,却是甚的事情也管不得,李二真个是火大的。
无论如何,这一回李二李驸马是不会再妥协的了。
“苏大人便真是不肯开府库赈灾民的么”
“非是不肯,实是不敢。”苏轼绝对不会把比金粒子还要珍贵的粮食拿出去打水漂
“既是苏大人不便赈济,不如借我一些个粮米”
不待李二把话说玩,苏轼便明白了驸马爷爷的意图,当即将门封闭个严严实实:“若是驸马一行却了吃食,便借出些粮米银钱也算不得甚。若是驸马欲从徐州周转大批的粮秣以为赈济,实实的是不好作为的呐!”
借粮秣自然是要赈济灾民的,不想苏大胡子如此干脆的拒绝,李二本还是有些个客套的话儿却再也说不出口,晓得便是再言终究无用,稍微的沉吟半晌取出了那方方正正的小铁牌儿:“说不得只有用这物件儿了!便将此物抵押于大人,借取一千石的粮秣,待到来日便是再还的呐,如何?”
苏子瞻哭笑不得,那单书铁券本是极其重要的圣物,李二此言之意分明是要强开徐州府库。
那个光景和现在是大为不同,那所谓的单书铁券便真是圣物的,李二美其名曰的说出个“借”字,更是大有声势的要抵押那朝廷钦赐,书有“与尔共誓”字样的免死牌子,苏轼自然无奈:“前番府库曾出四千粮秣王淮北诸地,近日朝廷里的吕大人更是征调了许多,存留实在无多。驸马若真个是要借粮,最多便只能出一千的呐!”
其实徐州府库并不是如苏轼所言的这般空虚,苏子瞻也是个有心思的,对李二言及的时候已经是打了埋伏。
奈何李二却真是个实在的,又迫切的想要弄些粮秣,也不曾多想:“好,先周转一千粮米出来,缓一缓徐州的危机,救一救城外的百姓”
苏轼微微叹息一声:“驸马可曾想的好了么?一千粮米实在支撑不了几日的呐!”
若是按照徐州城外灾民的人头计算,便是把米粥熬成了清水的模样,也绝对不会支撑比四天更多的时间。
可李二实在想不了太多,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么许多,虽是经苏轼好心提起,实在也是没有了旁的法子:“能够支撑几日便算几日的吧,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尽人力安天命的吧。”
其实对于李二赈济灾民的举动苏轼真是十分的反对,毕竟李二还没有看到赈济之后还需要更多的赈济这个严重后果,不过李二若是拿了那一千的粮米能够把灾民带往其他的所在,也算是解了徐州的困难局面。
一想到外面那如图癫狂一般的几十万灾民,苏轼也不由得心寒胆颤:“外间灾民已是疯狂,驸马若是外出赈济,恐自身还是好生的思虑思虑再驸马三思!”
苏轼还真的是担心一出徐州,那些个灾民便是把李二啃的骨头也不剩下一块儿,故而几次三番的转换话头,来提醒这位颇为“妇人之仁”的驸马。
“实实的顾不得许多了,苏大人速去提粮的吧。”
李二将那代表了曾经的辉煌和荣誉的单书铁券往苏轼手中一塞:“先抵押了这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