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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或把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很有节奏,这样,他便可以更冷静更清晰地观察四周的一切。
倏地,一种异响传入他的耳中!
这种声音极为轻微,轻得几乎己不算是声音了,但南宫或还是将它从各种鸟呜,虫啾,松涛声中区分出来,他相信这是一种危险的声音。
声音很怪,南宫或竟分不清它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甚至,也不知道声音发出的地方,是远还是近!
有点像春蚕吃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南宫或生长在苏州,苏州的丝绸一向是名冠天下,所以他对这种声音是极为熟悉的。
但这个声音自然不会是蚕吞食桑叶时的声音。
南宫或把每一个步子都踏得很沉稳很慎重,似乎那一步,便是他平生最后迈出的一步了。
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已舒展开来,这让他的身心处于一种高度的敏感警惕当中,他相信现在只要一有来敌,他立即可以挥出淋漓之极的一剑!
“沙沙”之声已越来越近,南宫或已可以断定这种声音是从四个方向同时向他而来的!
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这让他的目光显得有些锐利。
他的手已按在剑柄上,他感觉到了剑的轻轻颤动。
南宫或想起了长孙无影曾说过他的剑是一把神兵,当时他不以为然,现在他相信了,他已几次感受到这把剑的神奇之处!
而长孙无影当时说他的剑灵性未开,尚需要打开它的灵性,不知为何当时长孙无影欲言又止了。
而现在“后羿剑”的灵性显然已被挖掘出来了,但南宫或不知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着这些并不很重要的问题,是为了不使自己太过紧张,如果太过紧张,也许他的肌肉便会僵硬,而许多时候,这一点,便足以要了人的命!
声音已近在咫尺了,可南宫或竟还没有看到任何袭击之敌!
莫非,对手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至臻化境?南官或的手心已开始有汗渗出!
倏地,一声尖锐刺耳的笛声响起!
南宫或一怔,立即感到西边的声音突然以极快之速向他逼近!
他急一转身,双目电扫!
西边空无一人!
便在南宫或惊愕之际,他看到西边的那丛杂草突然分开,然后,一道细长的黑影向他飞射而来!
是蛇!而且是剧毒之蛇!南宫或已从那刺鼻的腥臭味中感觉到了这一点!
那条蛇约有擀面杖那么粗,以极快的速度,向南宫或的下盘袭来!
一道寒光从南宫或腰间划出!
那只三角形的蛇头便已飞出数丈之外!赤血喷射!
但蛇身竟然还是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重重地撞在南宫或的脚上!
南宫或立即觉得一种古怪的感觉从他的脚下向上传递开来,不由一阵恶心。
他喜欢养鸟、养花、养蟋蟀,而对蛇这样丑陋的东西,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蛇那种三角形的头,小小的冷森的眼睛和冰凉的身子,还有腥红的信子,都会让他有一种毛骨耸然之感!
他赶紧用剑将已经没有蛇头的蛇挑出老远!
但在此时,南边与北边又有“沙沙”之声向他飞速逼近!
无疑,又有蛇向他袭来了。
南宫或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他觉得对手真***阴狠,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
他不可能从这儿脱身飞奔,而只有在这儿苦守之份!
因为两侧全是茂盛的草丛,如果他从两侧腾身,那无疑是自送蛇口!
在草丛中,毒蛇不但可以通行无阻,而且还有隐蔽性,而对南宫或来说,那些荆棘多多少少会限制了他的行动,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只有被动挨咬的份?
而前边是那问草棚,如果他冒然而进,到时,可能会受到蛇与人的同时夹击!
至于向后撤,南宫或连想都没有去想。
也就是说,他只有在这儿站着,将袭来之蛇悉数斩尽才是惟一出路。
北边、南边的蛇同时飞射而来,它们的身子将地面擦得“沙沙”直响!
这样的贴地攻击,对南宫或来说很不妙,因为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一种剑法是会如此贴地攻守的。
但已由不得他选择了,他的身子斜斜一飘,长剑划出一道弧光,北边的蛇已齐腰断成二截,然后他的剑顺势反撩,南边的蛇便已被剑刃绞成肉块。
此时“沙沙”之声,已响起一片!
四个方向的毒蛇竟然同时进攻了。
南宫或心中一愣,身子便高高飞起!
他已看到自己的头顶上是棵古松横出的树枝!
他的身躯便如轻燕一般掠过茂密的松枝,悄然落于松枝之上!
这让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群蛇见它们的目标突然失踪了,不由大乱!
但这种慌乱只是一时,便听得那尖锐的笛声又已响了起来!
然后,那些本是绞作一团了的蛇立刻分开,齐齐向这棵古松滑行而来!
南宫或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蛇会不会爬树,答案很快就有了,蛇一挨近古松,立即争先恐后地沿着树干攀升!
南宫或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紧紧地盯着那群沿着树干而上,又从树枝上向他这边而来的蛇。心道:“这么一棵树,这些可恶的家伙只能一条一条地过来,那我就一条一条地杀,大概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果然,蛇与蛇之间首尾挨着,向树枝的顶端爬将过来。
南宫或的剑狠且准,一只又一只的蛇头飞了起来,飞出数丈远,而蛇身也立即“啪哒”一声坠了下去。
南宫或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条蛇,但蛇似乎水远也杀不完,源源不断而来,而今这棵古松之下,已有成千上万条蛇了,它们扭作一团,头高高扬起,用那森冷的小眼睛看着南宫或,腥红的蛇信在吞吐着,发出“嘶嘶”之声。
南宫或觉得头皮都发麻了。
他的心渐渐地烦躁起来,有一会儿,他甚至想飞身跃下,扑入那千万条蛇中,痛快淋漓地杀上一气,他相信即使一下去便被蛇咬中,他仍是可以斩杀上百条蛇!
但这种意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如果那样做了,便无疑于自寻死路。
突然,他的剑力道没有扣准确“嚓”的一声,立即挥去一个蛇头,又将自己所站的树枝削去了一点!
树枝一下子弯下去了一些!
南宫或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忙打点精神,细心应付。
蛇只见多不见少,似乎普天下的蛇全都来此地开群蛇大会了。
突然,横在树枝上的几条蛇停止了攻势!
然后,便见离南宫或最近的那条蛇不再向南宫或这边攻来,却将身一扭。在树枝上缠了好几圈,而它的尾巴仍是置于树杆上。
这时,便发生了一件让南宫或吃惊异常之事,只见后面的蛇突然全都咬住了前面那条蛇的尾巴,这样,它们便连成了一条长长的“蛇线!”
除最前面那条缠绕于树枝上的蛇外,其余树枝上的蛇便突然向下直坠,共有五条之多!
但它们并不会坠于地上,因为它们是首尾相连的。
这么一长串蛇,便如一架秋千一般,向南宫或这边荡了过来。
南宫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非这些蛇已经成精了不成?
但情形已不容他作太多的考虑,他不退反进,向前略进一点,然后一剑挥出,削向绕于树枝上的那条蛇!
虽然他一剑命中,但那架“蛇秋千”却已借着惯性,荡到他的后面!
树枝立即向下一坠。南宫或听见了轻轻地一声响,正是从方才他无意中削去了一点的那个地方传来的,显然是蛇的重量导致了这一种情况。
南宫或暗暗骂了一句,反手挥出凌厉的一剑!
蛇是让他劈落了,但便在此时,他又发现了一件让他惊骇之事,只见那些蛇已不再一味强攻,它们竟分成好几路,向上面的各条树枝爬去!
连蛇也懂得了合进合击!
那此蛇爬到树枝之上,南宫或立即猜出了它们的意图,此时,他已不再轻视这些可恶的家伙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些蛇攀到比他高的树枝上后,立即将身子一扭一弹,便如一支利箭般向南宫或射来!
一道极快的光芒闪出,无数的腥臭之血肉飞扬开来。
但攻势丝毫不减,群蛇争先恐后地向上面爬去,然后又奋不顾身地向南宫或这边弹跳而下!
南宫或的一招“天衣无缝”已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听到的全是群蛇游动时的“沙沙”之声和他的剑划向蛇身时的“咝咝”之声,他所闻到的,全是那种浓浓的腥臭味,他所看到的,则是扭曲的蛇以及飞洒的蛇肉。
他突然感到有一点头晕,不由一惊,暗道:“莫非这毒蛇之气息也有毒?”
事实上正是如此,如此多的蛇围于树上,它们所呼吸出来的气息,已将南宫或笼罩了,如果换了常人,在如此全力搏杀之下,吸入大量的毒气之后,早已倒下了,南官或能挺这么久,与他已越来越深厚的内家真力不无关系。
再这样下去,只能是永远地被动了。
南宫或一声暴喝,身子疾然而起。
他的剑在他的身侧织成一道密密绵绵的网,迸射着无数的光艺,一时剑气鼓荡如风,连人带剑呼啸而上。
松针开始抛洒!细小的松枝开始抛洒!切成碎木的蛇身开始抛洒!
南宫或身形所及之处,便有绿的、黄的、白的,红的碎末四射开来,然后纷纷扬扬而下。
绿的是松针,黄的是松枝,白的是蛇肉,红的则是蛇血!
古松的一侧,便开始光秃秃了。
南宫或杀得性起,身形如穿花之乱蝶在古松的树枝之间穿梭着,每一剑挥出,都有一根松枝应声而断,松枝便连带着上边的蛇,一同飞坠而下。
转眼间,南宫或已将一棵苍天古松砍得差不多了,自然,上边的蛇也已纷纷坠地!
最后一次飞掠之后,这么一棵参天古松便只剩下一根树干和齐腰处的一根没有任何分枝及松针的树枝了。
南宫或留下那根松枝,自然是为了立足其上。
现在,他便如此立于离地面约一丈高的树枝上,短时间内,他相信这些恶魔一般的蛇是无法对他组织出什么有效的进攻了,现在那些蛇接近他的惟一途径便是那根树干,而他自信他站在树枝上,还是守得住的。
他不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愤怒,有些担忧,甚至有些好奇地看着下边蠕动着的群蛇。
群蛇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它们的眼中,闪着阴谋家的怨毒之气。
南宫或突然想道:“用‘虎视眈眈’来形容对人的觊觎,倒不如用‘蛇视眈眈’更贴切些。”
他对自己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想着这个问题而好笑。
便在此时,他听到了一种“格格”之声。
一惊,他已发觉这是动物撕咬木块的声音。
无疑,是那些蛇在咬这根苍松了。
他不由有些担忧,从这些蛇的凶悍来看,它们应该能够很快地便将这棵古松咬断。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蛇群咬了一阵子,便停止了这种努力,因为蛇在扑食食物时,向来都是一咽而下,它们虽然有牙齿,但牙齿的结构以及口型都决定了它们不擅于撕咬,何况是这样又圆又粗又硬的老松树?
这时,那声尖锐的笛声又起!
南宫或恨恨地暗道:“是哪一个见不得人的鬼在一边作怪?若是他肯现身,我便是拚着一死,也要跃下树去,将他杀了。”
他向四处望了望,一无所获。
这笛声古怪得很,竟让人一时无法辨明它的方向,而且一般的笛声,都是悠悠扬扬的,而它却偏偏相反。
笛声之后,群蛇先是一阵大乱,然后便有一部分蛇向四周散开!
南宫或不由一喜,心道:“莫非那人见久攻无效,要让蛇开始撤退不成?”
一想,立觉不对了,因为即使是久攻无效,但这些铺天盖地般的蛇仍可困住南宫或,就是饿,也能将南宫或活活饿死!
如此一想,南宫或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
很快,四周的草丛一阵乱响之后,又有一大群蛇重新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它们的嘴上已叼着一些干树枝!
然后,它们便滑至南宫或所在的古松下,将口中叼的树技弃于地上。
无数的蛇重复着这个动作,很快,地上便已堆起了一小堆树枝,到后来,任何可以叼得动的东西,它们全给叼来了,包括它们同伴的尸体。
南宫或的眼睛瞪大了:它们竟然会为自己做“垫脚石”
垫脚石升高得很快,而那尖锐的笛声又不时地摧促着它们,到后来,一些蛇干脆趴在树枝上不动了,让同伴把树枝垫在它们身上,如此一来,便升得更快了。
南宫或急得浑身冒出了一层细汗,苦思冥想之后他看中了自己所站着的那根树枝。
他便往树干这边靠了靠,然后伏下身来,一只手抓着树杆,另外一只手挥剑斩出,树枝应声而断,他被那树枝之势一带,几乎摔了下来!
然后,他的人便紧紧地贴在树干上,用剑将树枝切下来一截,然后又剖成一根根极细的木棍。
当他的手中握有一小木棍时,他便收起剑,腋下夹着那根辆枝,然后以暗器手法将那些小木棍射出,每六根一组。
他的手法极准,几乎是例无虚发,这么一把小木棍,共射杀了四十三条蛇。
然后,他又切下一截,又重复了上面的动作。
又有四十多条蛇死了。
树枝越来越短,地上的蛇尸越来越多,估计共让南宫或射死了五百多条蛇。
但最后,他已只剩下最后一把木棍子了,整了整,他又用剑将木棍再作切分,成了木针。
木针的作用与木棍没有什么区别,这一次,他竟射杀了二百多条蛇。
便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完全是好事,因为死的蛇多了,群蛇堆积“垫脚石”的速度便也快了,很快,它们与南宫或相距已只有二三尺!
有一种巨大的蟒蛇开始竖起身子来,却并不扑向南宫或,却见它的背上突然有一条金黄色的极为细小的蛇飞速地沿着它的身子前滑,当它滑出蟒蛇蛇身之后,却并未落下,而是借着惯性,如一支金黄色的箭一般向南宫或直射而来!
对此,南宫或已不再惊诧于它们的狡猾了,他一剑划出,金黄色的小蛇便已断成四截!
又有一条金黄色的小蛇从那条大蟒蛇的身上射出!
南宫或不再去考虑别的了,他便那么一剑接一剑地挥出,一条又一条的小蛇便在他的剑下断了。
突然,蟒蛇上仰的角度减小了!
所以,小金蛇所射向之处,已不再是南宫或,而是离南宫或的脚下还有一尺远的地方!
那条小金蛇在身子将要撞上古松的那一瞬间,立即张口咬住古松的树皮,然后身子一曲一弹,便向南宫或的脚下扑来,其速极快!
一惊之下,南宫或急忙俯身一剑,削飞了小金蛇的脑袋!
蟒蛇的身子不断地调整着俯仰的角度,于是,小金蛇所射出的角度便不一样了,这让南宫或有了穷于应付之感!
他已恨透了这条大蟒蛇,又有一条小金蛇射来的时候,他已不再一剑斩了便了事,而是以极准的手法,刺中了小金蛇的脑袋,然后收回剑,忍着恶心,抓着那条已死了的小金蛇,疾贯真力于臂,一扬腕,那条小金蛇便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划空而出,立即投入了蟒蛇那双小灯笼一般的眼中!
蟒蛇便轰然倒下了,压垮了下边树枝堆的一大角!一阵剧烈的抽搐后,蟒蛇死了。
南宫或终于可以稍稍地缓一口气了。
那种头晕的感觉越发明显了,南宫或不由暗暗着急。
突然,他看到在这棵古松的树干上有一块白色的物体,是松树脂!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知道这松树脂是极为易燃之物,而蛇这种动物无疑是怕火的。
但这么一块松树脂,又怎能起什么大作用呢?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当然,很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脱身的机会。
他乘这些蛇一时还发动不了有效进攻的时候,身子一纵,便飘了下来,在靠近那块松树脂时,他的剑飞速一插,便已插入辆干中,他的另外一只手一抓,便掰下了那块拳头大小的松树脂,然后他便借剑弹身而上,重新落于那一小截树枝之上。
四下一望,他的目光便停止在四周那些茂盛的草丛中了,现在是冬季,草都已经干枯,只要一遇火,立即便可以烧起一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