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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生命留与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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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疲惫,令凌姿涵恍惚。

    她很累,只想找个安稳的怀抱,能让她就这样静静的靠一会儿。

    淡淡的薄荷香弥漫鼻端,萦绕着的,还有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凌姿涵简称这种气味为……魅力。

    安心的阖上眼睛,这一刻,她睡一会儿。

    凌姿涵的意识渐渐涣散,可心里,却有另一种毅力在挣扎。她要起来,她确定轩辕谦的平安,他们,甚至还有个约定……

    可她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似的,任凭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脖子微微有些酸麻,耳边却存留着轩辕煌和紫宸的声音。不过,她已经没力气去管他们再说什么了,就这样瘫软的彻底倒下,沉沉睡去。

    “轩辕煌!你在干什么!”紫宸的声音猛然扬起,近似乎尖锐。一双利眸投向轩辕煌手中的银针,上头还带着一滴血珠,在光下显得格外鲜红。

    血珠顺着银针,滑到针端,随着银针的频率微晃。

    银芒与一株红艳,却是那样的刺眼,醒目。

    轩辕煌收起银针,瞥了眼紫宸,就将目光投回了凌姿涵身上,含情脉脉,满载柔肠:“在保护她。国师,这不也是你想做的吗!”

    若非他这一针点穴,估计紫宸也要将她一掌劈昏。

    不屑的冷哼,他弯身将凌姿涵抱起,目光落在紫宸尚且还捉着的凌姿涵的手腕上,“留下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说完,抬腿离开,走入内室。

    不知过了多久,凌姿涵转醒。

    周围是半新不旧的帷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味,有些苦涩。不过,凌姿涵的鼻子绝对名不虚传,问一问便可猜得出,这药是十三中草药,俗称十三太保,安胎用的。

    难不成,她真有了?

    凌姿涵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并伸手扣着自己的脉搏。

    指尖下的脉息虽然微弱,但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就在她的身体中孕育着。不过,近日来劳心伤神,以至气血不足,胎相不稳,这孩子也不足月余,还只是个小胚胎,怕是很难保全。

    开门声传来,想着心事的凌姿涵猛然回神,凝神屏气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沉重的太师椅移动了下,发出难听的响声。凌姿涵很快就判断出,这屋里有两个人,而才进来的这个人,身上带着一碗暗藏红花的参汤。

    “你来做什么!”说话的,是轩辕煌。

    他一直陪着自己吗?

    来不及多想,那后来的人便开口,“奉国师之命,特送来一碗汤,给恪王妃。国师还有话让我带给王爷,他说,王妃身子基础虽好,但当年北燕天山一事,以至王妃气血两亏,内息紊乱,尚未调养得当,暂不易养胎。若是一念固执,恐怕会造成血气逆行,断送性命,到时王爷怕是要追悔莫及了。如此,这一药,一汤,便如同母子性命,王爷,请择一保之,莫要让自己后悔。”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多谢他提醒。”

    此刻,轩辕煌心情甚为烦躁不安。

    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汤盅在面前,却是那样的扎眼。

    这天下间,没有那个父亲,不爱惜自己的孩子的。只是,相比哪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更想要凌姿涵平安。

    抉择,摆在眼前。

    轩辕煌刚伸出手,却突然紧握成拳,顿在半空。

    转脸,他问那个已经退到门口的人:“当年北燕天山,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至王妃重伤的。你,可知?”

    “这事,我不能说。王爷还是问王妃吧,她……应该会告诉你。”那人淡淡一笑,回答更是似是而非。

    轩辕煌不再追问,伸手落在温热的汤盅上,那一碗,是红花。

    “吱呀……”

    门再度打开,那人的脚步声还没走出房间,在里头听得真切的凌姿涵却强撑着体力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放下,我都不喝!”轻柔的声音,本该宛若天籁,但此时却因嘶哑而多了一层迷茫的面纱,也性感十足。

    轩辕煌和半只脚踏出门槛的男人同时回头看向她。

    凌姿涵走上前,随即挥手,两盏汤盅瞬间支离破碎。

    她无动于衷,只是赤着脚,站在离碎片不远的地方,晶莹如玉的脚背从裙子下露了出来,白嫩的脚趾上溅了汤药,微微有些发红,而那汤汁也染污了她的裙子,印上了几点褐色的斑驳。

    “卿卿,你怎么又……”

    “你又准备替我做主?”偏过头,凌姿涵笑着反问,晶莹的眼睛闪烁的却是邪恶的光辉,而那光辉下藏着的,是让人窒息的失望。旋即挥手,她示意门口之人站住,目光在轩辕煌的脸上停留片刻,缓缓滑过,落在那人身上,看见那张有些熟悉的容颜时,她微微一怔,随后浅笑道:“离殇叔叔,回去告诉先生,我不会跟他走的,请他回去吧。师兄那边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去解决,至于这孩子……”凌姿涵伸手抚了下小腹,温柔莞尔,“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我也会尽力保全他。为人子女,却被父母抛弃的感觉,我已尝了太多了。所以,这孩子,我定留!”

    “你既叫我一声叔叔,我就不得不与你说清楚。姿涵,别让紫宸为你操心,还是听他的话,先保自己要紧。”一语双关,保自己,便是劝她流掉孩子,并随紫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凌姿涵却在摇头:“这孩子的确来的不是时候,我以前从未想过,他会来的这么早,尤其……罢了,既然来了,那就是命里注定的,我不能去扼杀他。还请离殇叔叔替我转告先生,这一次,就容许涵儿在人心一回吧!”

    停顿见,她苦笑着看了眼轩辕煌,转即收敛。

    “你是泡在草药堆里养大的,那保胎药,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这种事情,我都知道,你又怎会不知!”咬牙,他着心中那呼之欲出的秘密,抱拳道:“姿涵,换位思考,想想国夫人,你的娘亲,她可是拼了命保全了你的,你若不在了,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含恨。还有你弟弟,没了你,他要怎么过!”

    “就算是送走,也要他自己走。”凌姿涵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那番道理,只缓缓抬起手,手心朝他的方向摊开,轻描淡写的说:“看见了吗,这上头已经有太多血腥了。叔叔,您难道,还想让我连自己孩子的血,也让上吗?那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妖女了。”

    末了,她的声音微微颤了颤,有些自嘲。

    离殇知道自己劝不过她,便朝一言未发的轩辕煌看去,微微皱起了眉:“姿涵,轩辕家……真的值得你这么牺牲吗!”说完,他直起身子,转身拂袖而去。

    “逸,我好累,扶我一把,扶我。”凌姿涵倦倦的看着他,朝他伸手。脑海中,孩子的事,轩辕谦的事交织在一起,但是有轻重缓急,凌姿涵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孩子。

    她要稳住轩辕煌。

    如玉的容颜,此刻宛若白瓷一般苍白剔透,楚楚可怜,又透着病态的娇柔,但微青的眼圈不会说谎,她的确是太累了。自从知道盟坛出事,她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人也越发消瘦。现下,知道轩辕谦身处险境,更是不安,有哪能睡得着?这眼圈,就是这些天熬夜给熬出来的。

    指尖碰到他伸过的援手,凌姿涵几乎脱力,却还维持着嘴角边的笑容:“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高兴吗?”

    “……”

    轩辕煌的沉默,让凌姿涵心乱如麻。

    一方面,她明白,轩辕煌之所以选择了那罐红花参汤,是为了她好。在小生命与她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她,说明,他的爱是绝对的。可另一方面,却令她逐渐不安。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是轩辕煌对她下的手,令她昏睡,同时也清楚,轩辕煌与紫宸之间一定有着一个更大的,不被她所知的谜团,一直没有告诉过她。

    作为一个爱她的枕边人,却无时无刻不对她隐瞒着各种事情,这让她,如何能够好受?

    “你不想要他吗?”凌姿涵伸手握住轩辕煌的手,指尖顺着他的手背攀上,与他的手指交扣着,带着他的手,轻轻地靠近自己的身体,让他的手心贴向小腹。

    隔着衣衫,她竟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心中不禁划过一个有些好笑的念头,孩子,你何德何能,让你那战场上英勇神武,宛如战神的父亲,为你的到来而战栗?

    他惧怕的,到底是你会害死我,还是我会被你给害了?

    可终了都是一样的,因为你,是他带来的。

    所以,他是在自责。

    “感觉得到吗?他就在这里,他是我们的新的生命……”

    “卿卿,不值得。孩子我们可以再有,但我,不想你拿命去赌。”轩辕煌终于开口了,可这话,却不是凌姿涵想听到的。

    “我是天生的赌徒。”她的到来,本就是个奇迹。所以,她从命运的开始,就是在和天赌,赌她曾经的二十年阅历,赌她的足够奇怪与陌生。媚眼温柔,闪烁着自信的星光,看向他,朱唇轻启,“我不怕输,只怕后悔。你呢?留与不留,我想听别人的,只想听你亲口说,你的心里话!”

    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轩辕煌心中自有坚定答案,却以退为进,挣开手打横抱住凌姿涵,将她放回室内的榻上道:“瞧瞧,还说是相当娘的人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够照顾好孩子。”

    “习惯了。”凌姿涵也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何滋味。她靠在轩辕煌的肩头,偎依在他怀里,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道:“以前的我,可没那么娇弱,若不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凌姿涵嘴角的笑容收敛,连脸上习惯性的假笑也跟着收拾走了。

    但这时,轩辕煌却道:“你一直没说过,那年,在北燕天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剧变,令你内功尽失。”

    “不止如此,还差点去见阎王。”挪了挪位置,凌姿涵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了眼轩辕煌,便窝了回去,闭着眼睛,回忆着说:“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