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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福康安果然就硬拽着刘墉回北京了。这大概也是大清朝自建国以来的头一处这样的事,一个是带罪的钦差大臣,一个是奉旨在南京养病的大帅;一没有奉诏,二没有军国大事急着要回京面奏天子,就这么一厢情愿地到北京见皇帝去了。
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福康安在恃宠娇纵、无法无天;刘墉也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非得到北京给皇上当面说清楚才能换回他的清白一样。其实他们两个人谁都有自己的心事。福康安在云南因为听了那个镇守在喜博路的济森将军的话,也算是间接地领教了被英夷装备起来的印度兵的厉害了,所以此时他的心里装得是整个大清的安危,他必须要立即见到皇上,然后力陈振兴大清军队的设想才能安心;否则,根据他的推断和预料,今后的大清朝真有彻底被那些洋夷们拖垮的危险,从此大清的边疆也就再无宁日了;
刘墉这次也是豁出了身家性命和两代的世勋和圣眷了,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在南京呆着,任凭朝野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说三道四、趁火打劫,那实在是有众口铄金、身败名裂的危险,与其这样在南京等死,还不如趁着现在朝廷还没有降罪,自己钦差的身份还没有被剥夺,外加上又披了福康安这样一个比较保险的防弹衣,就趁着这股热乎劲到北京去见见皇上呢!是福是祸,弄个心知肚明,总比这样一天到晚,干巴巴地等着命运的裁决、绞尽脑汁地揣摩圣意要强得多!这也算是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到时候说不定还真会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呢?
虽然两个人在路上称得上是热血沸腾,恨不得能早一天见到皇上,一泄胸中的块垒。可是离北京越近。他们觉得心里的底气越是感到不足;等他们一到了北京,又见到昔日的那些对皇上唯唯诺诺的同僚们,又看见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和京师重地的庄严和神圣,心中地那满腔热忱顿时就泄了一半。
乾隆听说他们两个回京后,第二天就在养心殿召见了他们。福康安倒没什么,可是刘墉地心里就有点拿不准了,他实在是无法预料乾隆此次的召见他那将意味着什么,于是跟着兴冲冲的福康安一到崇文门,他就开始在心里开始嘀咕了。
进了宫。君臣大礼过后,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乾隆发问。刘墉深知皇上他们祖孙三代的性格,康熙还算得上比较仁厚,臣子多少能揣摩一点儿圣心;雍正是喜怒无常,但是处理问题往往会重拿轻放;可是这乾隆就要比他爹和他爷爷要难伺候的多了,即使和颜悦色也能转瞬就翻脸无情。明明是笑谈风声,处置起人来那手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奸诈无比”!所以他早就学到了康雍乾那位三朝元老张廷玉的那一招了,既来之则安之,随你的便好了。
乾隆歪在东暖阁的御榻上。一看他们两个谁也不说话,笑着问道。“刘,这一趟南京之行可是让你受苦了,身子也比去的时候瘦多了!朕让军机处转到南京地折子你可看了?”刘墉一听乾隆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而且一开龙嘴口先是说自己瘦了,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急忙跪下,哽咽地说道:“罪臣这次有辱圣命,辜负了皇恩,又劳皇上惦记,实在是罪孽慎重,罪臣自知无颜再呆在南京,所以主动回京来向皇上请罪!那些折子臣都已经看过了!”
乾隆只是“嗯”了一声,干笑了两声就转脸去看福康安。刚才对刘那是皇上关爱心爱臣子的神情。可是一对着福康安,那眼神、那脸色顿时就变成一位慈父了。福康安在缅甸染病的消息着实让他心疼了大半年。每次在往云南传上谕的时候,他都忘不了询问福康安的病情,现在一看这个“爱子”又生龙活虎地站到了面前,顿时心中就是一阵地欣慰,满是慈爱地问道:“身上的病好了?朕让颙>:了没有?”
福康安一看这位皇上姑夫多少军国大事不问,一见面先是如此关心他的身体,心里一烘一热,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转,唏嘘了一下,强笑着上前躬身说道:“谢皇上挂念,奴才身上地病已经全好了,要不是十五爷下了军令奴才我回来,奴才还想着在缅甸的战场上为皇上尽忠效力呢!皇上让十五爷带去的药奴才到现在还一直用着!”
“你们俩都坐吧!”乾隆等福康安说完后就冲他们俩摆了摆手,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高云从道:“吩咐人给你们的福大帅和刘中堂刘大人搬座儿,上茶!”
两个人斜签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心里都是忐忑不安,谁也不知
一向天威难测的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接过茶都没有话乾隆已经从御榻上坐了起来,高云从就上前帮着乾隆穿靴子。这个时候,刘墉才偷眼打量御榻上地乾隆,只见他穿一件蓝芝地纱袍,套着石青直地纱纳绣洋金金龙褂,项上的伽桶香朝珠油润润的,映着窗外的光熠熠闪亮。一条梳得很仔细的发辫在项下搭了半个圈,又从项后垂下去。已经年过不惑的人了,看去还是那么颀秀,冠玉一样的面庞上毫不见皱纹,显得十分精神。如果不是唇上那络浓密得漆染一样的须,还有眉棱上几根微微翘起地寿眉,换个地方,凭谁看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英武青年。
刘墉看了看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以他在乾隆身边多年地经验判断,乾隆不但不怒,相反心里平静地很,于是就渐渐定住了心,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只听乾隆声音闷闷地一笑,道:“刘墉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此次的遭遇朕一清二楚,你心里想得朕都明白,今后你还是军机大臣,也不要一口一个罪臣的叫了,朕听着不舒服;福康安你也不用讲了,云南的战事我现在比你也清楚!咱们还是先说说和氖露桑 ?br>
一见面乾隆就把刘墉弄了个热泪盈眶,刚才又让他官复原职,照样做他的军机大臣,他在心里还没能转过这个天大的弯儿来呢,乾隆又忽然提到了和k淙磺∶挥兄苯游仕谴砗瞳一事的钦差大臣,皇上这显然是在问他,于是略一思索,就按照当初的思路道:“回皇上!臣这次到南京虽然没能按照皇上的旨意把和苑ǎ且卜11至艘恍┪侍猓 ?br>
“问题?什么问题?”乾隆的眉头一皱,朗声问道。
“臣发现我们在北京的这些官员似乎对和加械阄蠡幔 绷踯馈?br>
其实在北京的官员对和揪兔挥惺裁次蠡幔喾吹够褂幸黄屑ず陀祷ぃ呛瞳让他们的腰包鼓了起来,小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了,是和盟窃僖膊挥梦9锨匪琴郝坏氖律铣盍恕c扛鲈麓幽暇┑鞑吹那巳盟且率澄抻且酝猓搅朔昴旯诨鼓芰斓揭环荻钔獾牟怪徒崩4笄宄墓儆屑父鍪俏苏嬲ㄐЧ业模俜2剖堑谝唬缓蟛攀撬藕蚧噬希痪褪钦嬗心敲醇父鲆恍奈私缴琊19畔氲目髦迹且脖纫话愕娜苏镜酶摺15吹迷叮撬淙恢篮瞳现在搞得这一套多少与朝廷的体制有点不合,但是他们更知道,现在这位主子花起钱来那可真比黄河的水流起来吓人多了,要是没和谀暇┫胱欧u匚17膊疲谴笄骞较衷诨共恢慌筛鍪裁囱幽兀?br>
这些情况刘墉当然知道,他还明白其实误会和畲蟮木褪撬馕换噬希撬桓夷茄担皇前选拔颐前俟傥蠡岷瞳”当成了借口。
“误会?”乾隆一愣“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皇上,臣这次到南京发现和谀暇┧龅囊磺校涫等际俏嗽勖谴笄灏。〕颊獯位窬纫院蟮搅四暇婧酶仙险谆莺秃疾炫扇サ拇咭玫娜艘驳搅耍谑浅季痛致缘毓浪懔艘幌拢庖凰悖挤11趾瞳掌管着咱们大清的钱粮,他这几年最是不容易了!和谀暇┑乃魉羌蛑背频蒙鲜俏掖笄宓闹爻肌18页及。 ?br>
乾隆越听越不对劲儿了,脸上的肌肉顿时一阵抽搐,脸色惨白,连眼神也有点恍惚了,赶紧端起小几上的茶抿了一口,回头问福康安:“你这次也去了南京,你怎么看和俊?br>
福康安此时一心想着如何向皇上陈奏振兴大清军队的事,现在才刚刚理出一个头绪来,显然没有注意到乾隆情绪的变化,一听乾隆问他,慌忙之中把刚才野马似的思绪往回拉了一拉,头也没抬就大声道:“皇上,刘大人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个和芑嵘疲3易鍪鹿饷骼诼洌员匦行斜毓郧拔掖蛄四敲炊嗟恼蹋衷诨赝废胂耄仓挥泻瞳和大人能把军饷按时、足额的送到前线去,让战场上的弟兄们没有后顾之忧;也只有和绷四歉霾普蟪家岳矗颐堑恼绞虏琶挥幸蛭覆莨Σ簧隙虬苷蹋铱矗撕瞳和大人,咱们大清国再没有这第二个人了!”
如果刘墉的话是给乾隆一心铲除和南敕n缴狭艘煌傲顾幕埃歉?蛋哺詹哦院瞳大加赞赏、忠心佩服,还带着满心感恩的话那简直就是给乾隆来了当头一棒!
乾隆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从御榻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