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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啊……”宁采诗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咚地一声昏了过去。
那女鬼咭咭地笑了起来,身子直挺挺地转向宁泽轩,阴森森的声音有着满意,“男人好,阳气足……”
咕咚!
不负所望,宁泽轩听到阳气这两个字就直接晕了过去。
在他过去短短的十多年里,过的无一不是锦衣玉食,万般呵护的日子,这样的刺激实在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啧,这就晕了?”女鬼拨开眼前长发,瞥着地上软趴趴的两副身子,一抹讥屑映在眼梢。
“嗷嗷……”一团圆滚滚的雪球滚了过来,讨好地摇着尾巴,又伸出前爪拍拍她的小腿,讨赏的意味很是浓厚。
“行了行了,知道你此次功不可没,明天赏你一只活鸡。”女鬼宁天歌亦不吝啬,大方地作出承诺。
“嗷嗷嗷……”四喜高兴了,扭着屁股就要走,忙乎了这么大会功夫,它得回去好好补个眠。
“先把那些鸡头给我收拾干净再睡。”宁天歌一指地上掉得到处都是的鸡头,嫌恶地说道,“这次看在它们有功的份上,暂时容你多留几天,以后不许再存起来了,要是房间里长了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四喜翘得半天高的尾巴顿时焉了,回头呜呜两声,耷拉着耳朵去拾鸡头了。
宁天歌见它象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嘴角一抽,笑意就爬上了嘴角。
说起这些血哧呼拉的鸡头,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咱们的四喜狐狸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把活鸡撕开吃了之后,把鸡头收集起来,然后一溜挨着墙跟摆成一排,没事就在那排鸡头前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象军部领导在三军阵前检阅一般,昂首挺胸阔步,看上去十分有成就感。
她看不过,每次命黑丫拿去扔了,下次它吃完了鸡身子照样还是把鸡头当宝贝一般供在那儿,然后又是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没有任何事可以削减它丁点热情。
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发现,这是她最感无力的一件事,比墨离那只狐狸还要让她无力。
次日,直到宁天歌下午回到宁府,才知道府里已经闹成了什么样子,但之前她并没有机会得知,因为她很忙,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
司徒景接到了北昭皇帝的急诏,说有事要让他回国相商,于是司徒小爷只能搁下寻找夫人的大事,进宫向皇帝辞了行,然后当天就要走。
皇帝命太子等几位皇子送行,让司徒景给拒绝了,但别人不送没什么,以如今墨离与司徒景的关系,这个行是一定要送的。
那么,理所当然的,作为安王的随行主簿,宁天歌也是必须去的。
司徒小爷一见着她,寒碜挖苦自然免不了,但她心情极好,绝不与他计较。
因为,终于要跟这块强大的牛皮糖说再见了。
“安王,虽然我知道你爱男人,也爱女人,但有两个人你最好别爱,衬不上你。”司徒小爷临走时看了她一眼,然后是这么对墨离说的,“一个就是你身边那个酸儒,要相貌没相貌,要气魄没气魄,连个看上他的女人都没有,你若喜欢这种男人,我只能说你没眼光。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男人婆,虽说长得还过得去,但浑身上下没点女人味儿,跟这种女人上床你肯定要吃亏。”
她当场就别过了脸,努力压抑着胸臆中翻腾的火气,不断安慰自己,他就要走了,看在他要走的份上,原谅他。
倒是墨离,虚心接纳了他的意见,不住点头,“平阳王说得是,看人的眼力比我精准多了。”
直到那十余骑悍马轰然远去,她这才缓缓吐了口气,总算送走了一个麻烦。
“宁主簿似乎很希望平阳王离开?”墨离睇着她,似笑非笑。
“哪里哪里。”她十分遗憾地眺望着远方飞扬的尘土,“微臣只是在可惜,以后再也瞻仰不到平阳王的风采了。”
“是么。”墨离低低一笑,“宁主簿若是想看,平阳王定会常来的。”
她嘿嘿一笑,聪明地没有接话。
送走了司徒小爷,宁天歌还不能回相府,因为今日是皇帝规定让她进宫看诊的日子,她得去见见冉忻尘。
对于冉忻尘,她倒是十分乐意见的,只不过人家可能不会太乐意。
不过也无妨,只要她心情好就行。
持着皇帝特赐给她的令牌,宁天歌顺利地入了宫,然后在管事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医院。
“宁主簿,这里就是太医院,奴才就陪您到这儿了。”管事太监态度恭敬地打了个千。
宁天歌笑了笑,若非因为皇帝对她特别对待,她一个小小主簿哪能受到这般礼遇。
“有劳公公,公公请慢走。”她亦有礼地还了一揖,待太监离去,她抬头看了看上方蓝底金字的牌匾,负手走了进去。
没有专门负责招呼的人,她随手拦住一名路过的侍药小童,“小哥儿,可知你家院正在哪间做事?”
那小童看了她两眼,皱起眉头,“你是谁呀,我们院正除了给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位殿下公主看诊之外,其他人一律不看的。”
宁天歌看着故作老成的小童有些好笑,忍不住想去摸摸他头上的两个包子髻,却被那小童一手挥开,不耐烦地接着说道:“到太医院来求诊的大臣都要经过皇上的允许并且列案的,你有皇上的批折吗?有的话就先去大门旁边那间屋子记下你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替你安排诊病的太医,我们院正你就别想了。”
宁天歌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打趣,“小哥儿,说了这么多,你口干么,要不要先替你倒杯水?”
“少跟我套近乎,告诉你,没用的。”小童白了她一眼,很是老气秋横。
她不由得乐了,心道,这太医院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她以后定要多来走走。
想着再逗逗这个孩子,身后却有一道平直无波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若是闲得无聊,大可出去找别人,太医院不是让你闲聊的地方。”
听声识人,这个地方用这种调子跟她说话的人,除了冉大院正还能有谁?
那小童惊讶得张大了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院正主动跟别人说话,而且还用那种表情,那种语调,这种表情与语调应该称之为……讨厌?
他没看错吧?印象中,他们院正没有喜欢的人,可也从来没有人让他讨厌过,至少没有这么明显地讨厌过。
宁天歌却笑眯眯地回转身,心情愉悦,“冉院正,我们又见面了。”
在阳光与阴影半明半暗的交替中,一人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眉目清俊身材颀长,立于描金漆红的廊檐下,独有一种遗世独立超然出尘的美感。
如果可以忽略他脸上的表情,她可以给他打满分,可那种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厌恶着实将那份美感给毁坏了。
“可惜,可惜。”宁天歌摇头喟叹。
冉忻尘衣袖一拂,越过她往回廊深处走去,“要诊脉就跟我过来,否则就快些离开。”
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榆木疙瘩!
宁天歌心里嘀咕一句,顺手在已然震惊的小童头上摸了一把,遂了刚才的心愿,“小哥儿,刚才谢谢你了啊。”
前面的背影令人赏心悦目,她展颜一笑,快步跟上。
跟了几步,便觉出其中的不对味来,她快,冉忻尘更快,生怕与她距离近了产生什么不良的接触,虽说看不到表情,但整个后背都能感觉出一种‘闲人勿近’这几个字。
“冉院正,你慢些走,下官气喘得很。”她一副跟不上的样子,靠着廊柱直喘气。
冉忻尘顿住步子,稍稍撇过头,施舍给她一点眼梢,随后象是什么都没听见,速度不减地继续走。
宁天歌一咬牙,都说医者仁心,敢情对这木头不适用。
眼眸一转,她勾起唇角手指轻弹,随即便听得‘哎哟’一声,前面笔直行走的男子便狼狈地曲膝跪在地上。
“哎呀,冉院正这是做什么?”她低眸掩去眸中笑意,疑惑地看了看前方,紧走了几步去扶他,“没见有什么大人物来,冉院正为何行此大礼?”
冉忻尘紧抿着唇挥开她的手,撑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回眸在地上一扫,并未见到什么东西,可腿弯里的疼痛感又是如此真实,绝不是身体自身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