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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看也不看,手中马鞭挥向两侧,侍卫连忙退避,趁这一间隙,骏马已跃过高高的门槛,直奔入内。
“抓住她!”侍卫们追来,与府内各处侍卫汇在一处,人数越来越多。
阮清抓过一名惊慌躲闪的婢女,一把将她捞上马背,“带我去安王的住处。”
那婢女吓得嘴唇直哆嗦,但也倔着神色不肯指路,阮清沉声道:“知道阮烈大都督么?”
那婢女颤着身子点了点头。
“我是阮烈大都督的女儿,我这次来不是想害你们主子,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他。”阮清冲着她忠心护主的份上耐着性子解释,“此事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早点带我去见你们主子,对他有好处。”
阮清的气势与语气里的沉着令人无法不信服,那婢女只得一路指点过去,少顷已到了墨离所住之处。
暗卫没有现身,然而守在此处的侍卫与后面追赶的那些前后合围,将她困在中间,阿雪倚着廊柱冷冷地看着未作反应,墨迹已骂骂咧咧地晃了过来。
阮清将那婢女放下马背,四下一扫,便已看准谁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咱安王府什么时候成了菜场了,连个女人都敢往里闯!”墨迹斜起眼睛将她打量了几眼。
“女人就不能进你们安王府了?”阮清讥讽反问,下了马,“麻烦这位爷通报一声,就说阮清来访,想见安王殿下一面。”
“我们主子也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墨迹心里将阮清这个名字反复嚼了几遍,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嘴里却不打算给情面,“我们主子病了,谁都不见。”
“你还没通报,又怎知他不见?”阮清怒极反笑,对他这种态度极为不待见,绕过他就往里走。
“想硬闯?”墨迹脸一沉,出手成爪直取她后心,夹带着凌厉之气。
阮清双唇一抿,也不回头,反手抓向他手腕,腰部下沉聚力,右腿往后旋踢而出。
墨迹眸色一凛,硬生生中途扭转方向,抓向她的脚踝,未料她膝盖一曲,收回腿势,在他抓空之时,脚尖再次出击,直捣他档部。
“你,你还是女人吗?”墨迹急急后退,脸颊涨红,甚为狼狈。
“当然是女人。”阮清哼了一声。
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初她还不识宁天歌身份之时,行为比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宁天歌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她之所以出那招也是因为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想要教训教训那个胆敢摸她胸的登徒子,未想以这样的方式成就了她们这对不打不相识的知己。
甩开这些念头,她瞥他一眼,“还打吗?”
墨迹只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又见她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心里窝火得很,当即就说,“打就打,谁怕谁!”
还未拉开架势,里面出来一名婢子,慢声细语地说道:“主子说了,请阮将军进屋叙话。”
墨迹不甘地捶了下拳头,阮清牵起一抹笑意,“若是想挨揍,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你这婆娘!”墨迹气得直发抖,他怎么尽碰上这些不象女人的女人。
阮清哈哈大笑,笑声爽朗,留下一院子想笑又不敢笑的侍卫以及脸黑得象锅底的墨迹,越过始终未动的阿雪步入房间。
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墨离正披着雪白的狐裘靠坐在火盆边看书,见她进来,合起手中书本,挥退了那几名服侍的婢子。
“殿下好享受,金屋美侍,还有闲情逸致看书,当真羡煞阮清了。”阮清也不等他招呼,径自找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墨离唇弧微弯,将书本随手搁于一边,好整以暇地道:“阮将军直闯安王府,不惜惊动全府侍卫,更是与我近身侍卫交手过招,不会只是为了来取笑我的吧?”
“殿下认为呢?”阮清挑眉相问,不客气地替自己倒了杯香茗慢慢品着。
“听说阮将军即将启程回边关,莫非是特意前来与我辞行?”墨离一笑,“那阮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原本该由我为阮将军饯行才是。”
“殿下想多了。”阮清摩挲着茶盏上面的花纹,上面并蒂连枝花开得正茂,“我原以为殿下虽然风流,却不失为多情之人,未想情到多时反成寡,到头来多情变成了薄幸,真真令人感慨。”
墨离眸光一烁,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阮将军这是从何说起。”
“殿下果真不懂?”阮清眼神一冷,“众所周知,殿下与宁主簿情意相投,感情甚笃,尤其殿下对宁主簿更是用情颇深,连日日流连的风月场所都失却了兴致,未想今日宁主簿身陷囹圄,殿下却与己无关一般,半点担忧之色未见,也未向皇上求情,岂不是让人心寒?”
墨离噙着一丝微笑,没有出声打断。
阮清,竟为宁天歌而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个女子生性刚直,为人爽快,回京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从不与朝中大臣有私下来往,更不做结党营私之事,这是皇帝最为欣赏的一点,也是皇帝对她父女最为放心的一点。
在她离开京都之前,却为了一个与她无甚交集的人而公然开罪他,这可真是件奇妙的事。
他抬眸望了望窗外,先前是冉忻尘,现在又是阮清,他真怀疑今日的太阳会不会从东边落下。
“阮将军,你与宁主簿是何关系?”他浅浅笑问。
“同僚关系。”阮清答得干脆利落。
“相交很深?”
“不深。”
“那为何……”墨离话到一半,笑了笑,“既然阮将军与宁主簿非亲非故,交情又不深,为何要闯进安王府斥责于我?我与她之间的事,你又了解多少?”
阮清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
她对墨离与宁天歌之间的事当然不了解,即使对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也只知道个大概,但为了救宁天歌,她只能尽量将责任往墨离头上推,只有激起他的愧疚之心,他才会想办法救宁天歌。
“我是与宁主簿没有深交,但那日在宫宴上见殿下左右都离不开她,且与她耳鬓厮磨,令在场之人无不艳羡,只恨自己替代了宁主簿之位坐于殿下身边,则以为殿下对宁主簿是真心相待的。亦看得出宁主簿对殿下又敬又爱,这份情虽有悖常伦,却十分令我感动,我对宁主簿当时便颇为好感,是以今日得知此事,自然对殿下的表现很失望。”
不得不承认,她这番话说得理不直,但气很壮,夹杂了眼见的事实与凭空的想象,还有后面部分的满嘴胡诌,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话这么不随心。
什么叫胡说八道,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这就是!她完全辜负了她父亲阮烈平日的教诲。
“就这样?”墨离摇头,“阮将军这理由太过牵强,我觉得不足以让你如此愤懑。”
阮清握了握拳,转身叹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不如实话实说了吧,其实,阮清是喜欢上宁主簿了……嗯,一见倾心!”
宁天歌裹着墨离送进来的羽被睡了一觉,醒来之时也不知外面天光几何,看了看对面,那人还是跟之前一样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
正想着如何打发时间,外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想到自己目前是一级要犯,不可能有人来看她,便也没放心里去。
复又合上眼帘,昨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与人斗心斗力一番,着实耗费心力体力得紧,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先把觉睡够了再说。
未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直直地朝着里面走来,她倏地睁眸,透过木栅望过去。
来人转过拐角身形渐露,一身粗布衣衫下人打扮,身材颀长,将头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她微微眯起眸,这身材……看着眼熟得很哪。
眼前一暗,墙上的灯光被他挡去大半,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就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亦看不真切,她撑起半个身子,却见他回头看了眼对面牢房中的那人,这才蹲了下来。
“阿七,是我。”声音低得象耳语,宁天歌却听得十分真切。
她立即跪坐而起,将脸贴在木栅上,仔细地看了一眼,怪不得一点都不象,原来贴了假面。
“师兄,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几乎接近唇语,其他人根本就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