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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大晴天,雪融化了些许,所以一路泥泞不堪,祖公略同猛子骑马缓行,马踢踏踏,溅起泥水染污了他织锦袍的下摆,他俯身想去擦拭,垂目时竟现地上有一物恁般眼熟,弯腰拾起一看,原来是善宝的木簪,而此地,正是当日善宝受伤倒地所在。? ? ?.
他捏着木簪若有所思,稍后便揣在怀里。
等到了书肆,猛子敲门,福伯开门,福伯身后,是李青昭、锦瑟和善宝并前来接善宝的朱英姿。
祖公略目光绕过众人落在善宝身上,瞧她脸色恢复了原有的粉红水灵,说明伤好的差不多,淡淡道:“善小姐要走么?”
善宝以正规之礼拜谢:“叨扰了这几日,身子大好,该回家了。”
祖公略并无挽留,只说了个字:“请。”
几个人鱼贯而出,朱英姿路过祖公略身边时,羞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道:“宝妹伤愈,我爹说得摆几桌庆贺,不如二少爷也一道去吃杯水酒,我爹老是念叨您呢。”
祖公略迟疑不决
朱英姿复道:“酒是陈酿的高粱,菜有哈什蟆和泥鳅,二少爷去尝尝。”
哈什蟆为长青山的土特产,滋补极品,相当名贵,而泥鳅钻豆腐亦是本地特色佳肴。
祖公略淡淡一笑:“抱歉,这两种菜的做法极其残忍,我也就不忍吃。”
婉言谢绝赴宴。?.?
朱英姿眉目间暗暗升起一股落寞,也还是强颜欢笑的附和着:“是了,我见我娘做时吓得捂着眼不敢看,所以我也不吃,不过我爹说鲁帮的兄弟前几日捡了个锅盖大的灵芝,他替您收购了,说是得闲给您送过去,您不如去看看罢。”
祖公略将身子转了半圈,刚好对上善宝的目光,似笑非笑,想说不说的样子。
三请未应,朱英姿有些难堪。
善宝道:“二少爷统领参帮又兼管着商号,事情多得夜以继日,哪里有时间去咱们家做客。”
一为朱英姿圆场,间或绝了祖公略去朱家的念头,自己是心有所属,他就是人有所属,琉璃说他与文婉仪的婚期迫近,祖家大院一片忙碌,既然是没有任何展的两个人,没必要走的太近,男人可以拈花惹草,女人亦可以红杏出墙,但自己却是没有更多的命来给人刺杀。
是的,她此次受伤,已经怀疑文婉仪,都因为郑大的那句话——你这个勾引男人的贱人。
这说明想杀自己的人先是女人,其次是因为吃醋,纵观雷公镇,自己走的近的男人除了祖公略便是朱英豪,而那个巴掌大的纸扎店的女少东张翠兰或许可能撒泼骂街,却没杀人的胆量,那个势力庞大的木帮女少东文婉仪能统管着伐木放排的汉子,必有心机,更有心狠。
所以,她想远离祖公略。
不料祖公略却道:“巧了,我今个闲得紧,就去同朱把头吃杯酒。”
朱英姿猛地抬头,转而羞涩的抿嘴笑。?.?
善宝瞪眼看祖公略,见人家也在看她,且耐人寻味的目光,忽然想起装金疮药的瓶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祖公略说清楚某些事情,于是道:“二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祖公略稍作迟疑,随即指着书肆旁边的某个茶馆道:“若是善小姐不忙着回去,我请你吃杯茶。”
善宝摇头:“孤男寡女,相对而坐,瓜田李下,难避嫌疑,随便在路边站会子就好。”
祖公略嘴角勾起一抹笑,指着前面:“那就随便走走。”
于是两人就沿路边信步走去,祖公略于前,善宝于后,祖公略宽大的紫袍滚着黑狐裘的毛边,掐金嵌玉的厚底靴吱嘎吱嘎碾着冰雪,负手在后,拇指上套着产自骠国的玉扳指,无名指上还戴着来自波斯国的红宝石戒指,衣带上环佩叮当,虎步威威龙诞香拂拂,一身浓烈一身奢华。
善宝在后面撇撇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我前面嘚瑟我却视而不见。
前面的祖公略脚步骤然而停,于一棵老柳树下站立,回头问:“说吧,什么事?”
善宝垂头看着地上,吧唧吧唧的踩了一会子雪,当下要说的话难以启齿,想了想道:“你看你救了我的命,又让我在你的书肆养伤,还给我金疮药用,之前你还去衙门救过我表姐和锦瑟,又救过朱英豪,我欠你的太多,无以为报,按理应以”
顿了顿,揉搓着烫的面颊。
祖公略微微靠过去,又稍稍曲了身子看着她:“应以?”
善宝退后一步:“应以”
祖公略近前半步:“应以?”
呼吸可嗅的距离,虽然不喜欢他,但这厮实在生得俊朗,善宝难免心猿意马,努力自持,道:“应以涌泉相报,可是我要钱没钱,我虽然未许人家但已经有心上人,所以请二少爷死了那条心。”
祖公略似乎对她的话有些意外,稍作愣神,尔后轻笑道:“善小姐有了心上人?”
善宝搓着手,忽然大胆对上他的目光:“我表姐。”
故技重施,以为用磨镜之名吓跑了白金禄,必然也会吓跑祖公略。
祖公略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真不巧,我正要给你表姐说媒,想她也老大不小,再不出嫁成老姑娘了,既然你们中表之亲两下相好,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善宝:“啊?”
祖公略好整以暇的仰头看天。
善宝又是:“给我表姐做媒啊?”
祖公略神态悠悠。
善宝愣了会子,想表姐李青昭一直恨嫁,可别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坏了她的好事,赶忙道:“我同你说笑呢,你看我从小就喜欢我爹、苏东坡、猪八戒,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心仪我表姐,你给她说的婆家是谁?”
祖公略并不回答,而是难以抑制的笑问:“你爹、苏东坡、猪八戒,这三位好像很不协调。”
善宝着急得知他给李青昭说的婆家,急着解释道:“我爹对我好,苏东坡的诗词好,猪八戒对女人好,所以我喜欢他们三个,你快说,给我表姐说的婆家是哪里的?”
祖公略听了她的解释哈哈大笑,倏忽笑声戛然而止,摇头:“给你表姐说的婆家我还没想好。”
善宝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
祖公略不以为然:“我只是说想给你表姐做媒,并无说已经选好了人家。”
善宝咬牙切齿:“你戏耍我!”
祖公略抬手一接,接了枚落叶在手,慢慢摩挲落叶上的脉络,怡然自得道:“是善小姐戏耍我在前,咱们,两下抵消了。”
善宝气急败坏:“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你。”
她说的是文婉仪。
祖公略得意洋洋:“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对我念念不忘。”
他说的却不是文婉仪。
善宝冷笑:“何止念念不忘,她为你甚至敢杀人放火。”
她说的仍旧是文婉仪。
祖公略眉头一皱,一脸暖笑清扫而光,问:“你说什么?”
关于善宝受伤,他怀疑的也是文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