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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间有言,请神容易送神难。?.?

    外面极寒,货栈内温暖,冷热交锋,老客感觉额头针扎似的痛,这本是正常现象,只因善宝说他身带煞气,所以他抚着额头不停哎呀啊呀,前一刻还生龙活虎,后一刻却如病入膏肓,追着善宝问如何除掉煞气。

    一句玩笑,善宝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祖公略拱手对老客道:“方才是与阁下说笑呢。”

    那老客半信半疑,指着自己脑门:“我这里恁般不爽。”

    祖公略笑了:“等下会慢慢好起来。”

    那老客似信非信的看去善宝,问:“这位是?”

    老铁从旁介绍:“这是我们总把头奶奶,因总把头最近身子有恙,所以参帮和商号上的事务均由我们大奶奶代为处理。”

    老客于是拱手过去,连说失敬,暗想祖百寿真是艳福不浅,知天命之年还娶得如花美眷,看善宝年纪尚轻,长的又是人神呵护,很容易让他怜香惜玉,于是对善宝之前诓他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言归正传,说起人参里掺杂趴货之事。

    祖公略请老客去了内堂,逐个给他看排放在地上的货,问:“这些可是你当初所验之货?”

    老客摇头:“当然不是,我要的可是上品。? .?”

    祖公略思量,货是老客验看之后封存的,只是为何出了山货栈突然现货里掺杂了趴货,他问去老客何处何时现货有错。

    老客道:“距离祖家山货栈不远便是我住的来福客栈,到了客栈巧遇个同乡,他是做丝绸和茶叶生意的,对人参算是外行,也就好奇,一把年纪了妻妾成群,想从我手里买一苗好货补补身子,转手就有钱可赚,我当然高兴。于是启开一罐子,不料里面的人参个头小须子多颜色不对,我再仔细看,根本不是我验看的上品。所以就回来找了铁掌柜。”

    这事算是离奇,在场的各位都费心琢磨,除非神仙,凡人无法将封存好的上品换成趴货,而神仙是不屑做这种缺德的事。

    祖公略想起李青昭醉酒时无意透漏的那句话。善宝已经得知她服食了夺魂草与乔姨娘有关,而此次人参被掉包与大哥祖公远有关,所以祖公略望去善宝,问:“你,觉得呢?”

    “啊?”善宝愣神,方意识到自己不是来看热闹的,斟酌下道:“唯有一种可能,即是装车的时候。”

    她说的声音很小,也很含糊,毕竟这或许涉及到祖公略的兄弟。一是管库房的祖公远,一是管运输的祖公道,此二人都能接触到这批货。?.?

    至于之前她为何怀疑祖公远,是觉得祖公道粗枝大叶,这样极其缜密的筹谋他做不到,而祖公远看似只会吃吃喝喝,善宝总觉得他有点刻意韬光晦迹收敛锋芒,比如花厅内那次较量,祖公远或许不知道苏东坡写的那诗,但他不懂人参诸多的别名这有点说不过去。生在参帮总把头家里,长在人参盛产之地,耳濡目染,他对人参的所知也不会少的可怜。或许当时他是故意输给自己,至于为何输,不得而知。

    对于这一切,善宝是后知后觉的,总之她感觉,哪怕是女人的直觉。她也觉得此次人参被掉包与祖公远有关。

    祖公略听她说的有道理,装车是由祖家的伙计来做的,监管的是祖公道,出库的人可是祖公远。

    老铁凑到祖公略身边悄声问:“现在,是不是重新出货?”

    也就是把老客的趴货重新换成上品。

    祖公略摇头,毕竟这老客也脱不了干系,谁知是不是他于客栈内偷龙转凤呢,于是对老客道:“请阁下先回客栈暂候,三日,祖家给你答复。”

    三日不算太长,老客点头应允,临走时想起善宝说他身带煞气的事,虽然祖公略已经解释过,他却无法释怀,转头问善宝:“大奶奶能否再给我看看,我这几年生意惨淡,怕是这煞气管的。”

    善宝再次愣神:“啊!”以求助的眼神看去祖公略,那厮却干笑下,不过是牵动嘴角,眼睛里毫无笑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

    善宝又不好对老客说自己是诓他顽的,突然想起方才看见货栈柜子外面的茶炉上架着个银铫子,且有浓浓的草药味,遂管老铁要了纸笔,写了个方子,无非是人参、肉桂等等益气补神的,好歹糊弄过去,把老客打走。

    只剩下家里人,也就谈到人参的事,善宝让锦瑟带着阿珂阿玖别处去顽,是刻意支开她们,阿珂阿玖用着时日尚浅,也说不定是个内奸。

    得了方便,祖公略便问善宝:“你怀疑谁做的手脚?”

    善宝有些迟疑:“这个不好说,况我是个外行,猜错了岂不害了好人。”

    祖公略笑道:“大家也只是谈谈,哪里就落了案,老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一张嘴就是多个脑子。”

    老铁也劝:“大奶奶您就说说罢,若是信不过我,我出去便是。”

    说完真的要走,被善宝喊住:“老爷和二少爷把山货栈这么重要之地交给你管,必是信得过的。”倏忽叹口气:“好罢,说就说,我觉得这事唯一有破绽的地方就是,验货之后,铁掌柜和老客便出了库房,装车是由三少爷的人,而让货出库的却是大少爷,大少爷让伙计们搬哪个便是哪个。”

    再明白不过,祖公略长长的吁口气,嘱咐老铁几句,就同善宝离开山货栈准备回去大院,当然是要找祖公远质问。

    一路缓行,祖公略心事重重,忖度大哥这样做的目的,为钱?可能,但他明明知道老客迟早会现,也会找上门来,怕只怕还有其他用心。

    侧头看看认真骑马的善宝,觉得这丫头古灵精怪,说不定方才的一番话还有下言,于是有了主意,指着天道:“还早着,不如寻个酒肆吃几杯,琉璃等几个丫头难得出来一次,何不让她们顽个痛快。”

    善宝正不想回去大院,那个地方仿若敞开盖子的棺材,直让人憋闷压抑到快窒息,听祖公略说,当下高兴道:“听说家里的婆子们夜里坐更都有酒吃有钱赌,我每日里就是吃饭睡觉,木头人似的,不如今个你带我去赌场看看。”

    得寸进尺,祖公略摇头:“赌场里清一色留胡子的,你去不方便。”

    他的意思,赌场没有女客。

    一语罢,善宝倏然变了脸色,人家是谈虎色变,她是提胡子色变,心情突然低落。

    祖公略看在眼里,把自己靠近了哄她:“改天你扮男装,我带你去。”

    善宝就破颜而笑,一笑倾城。

    祖公略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