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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鹏回了医馆,先去楼上见师傅。

    “师傅,徒儿去徐府替那个赵姨娘诊脉,发现她是喜脉!”他规规矩矩的回道。

    王大夫正在喝茶,闻言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看样子师傅是不中用了,我昨个去徐府给大太太看病,顺带着瞧了一眼觉得是於症。所以今天才放心让你去,吩咐你按照於症开方子。没想到你还是自作主张。”

    “师傅息怒!於症和怀孕脉相虽相似,不过结果却大相径庭,弄错了是要一尸两命的。所以徒弟才慎重又慎重,还把脉相写下来请您过目。”靖鹏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赵姨娘的脉相。

    王大夫拿起来细细的看了半晌,然后板着脸不阴不阳的说道:“看样子师傅真该回家养老了!你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在二楼收拾出一间房给你。顺子,进来。”

    声音刚落,外面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

    “以后你就是靖鹏的药童,陪着出诊负责抓药。”王大夫吩咐着,然后把赵姨娘的药方交给了他,顺子接了忙下一楼去抓药。

    靖鹏见状心中暗自惭愧,他还以为师傅会严厉的苛责他,真是低估了医者父母心的度量。万事面前,只有病患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师傅不愧是名医!靖鹏对自己的师傅更加钦佩起来。

    “你去旁边的房间瞧瞧,需要什么摆设尽管告诉他们。”王大夫让他出去。

    靖鹏答应着退出来,去隔壁转了一圈,他本不在意这些,转身下楼去了。

    他瞧见顺子已经抓好了药交到徐府小厮手上,走过去看见柜台上散落了些白色粉末。用手指蘸上,放到鼻子跟前闻闻,他顿时一愣,又放在嘴里咂咂舌,顿时神色大变。

    “顺子,你抓的是什么药?可是按我开得方子抓得?”他神色紧张地问道。

    “刚刚老爷派人送了另一个方子,说是先前拿错了。房子还在柜台上摆着呢,李大夫请看。”顺子才第一天从打杂升做药童,他可不想出差错。

    靖鹏听了赶忙把药方拿过去看,只见上面全部是活血化瘀的草药,这要是进了赵姨娘的肚子还不得大出血?

    “快去把那个小厮叫回来,要出人命的!”他急得喊起来。

    顺子闻言刚想跑出去,就听王大夫喝止住他。

    “师傅……”

    “你跟我上来,不要在下面吵闹。”王大夫打断他的话,转身上楼。

    靖鹏见了赶快上楼,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师傅,您怎么能私自换药方?要赶紧派人追回那个小厮才是!”他见到王大夫还在悠闲的喝茶,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王大夫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道:“本来就是於症,何必这样惊慌?”

    呃?李靖鹏不过十七,一直都是老实本分,怎么会想到王大夫和蔡氏勾结的把戏?他一心以为是师傅诊错了病症,极力的想要说服王大夫。

    眼看着小厮已经走了一会子,王大夫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靖鹏一咬牙,转身往外面跑去,王大夫眼中出现不屑的神色。那徐府的大门可是说进就能进得,他喊来一个小厮附耳吩咐了两句,命他骑快马走近到赶去徐府。

    话说靖鹏一路狂跑,到了徐府门口也没见来抓药的小厮,不由得更加着急起来。他没头没脑就往里走,被门房的小厮拦住。

    “我是给你们赵姨娘看病的大夫,有急事要进去见她。”靖鹏嚷起来。

    那小厮见他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水,有一缕头发凌乱的粘在上面,不由得嗤笑道:“胡说什么混账话,你有病吧?我们府里的姨娘可是你说见就能见的?痛快一边去!”

    “刚刚我为你们姨娘诊脉,是喜脉!可是我师父说是於症,抓药的顺子偏又照着於症的方子抓药……唉,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你们姨娘要是吃错了药就会出人命,还不快放我进去!”他见小厮一头雾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便往里面硬闯。

    忽从府中出来两个小厮,架起靖鹏的胳膊拖出去,“哪里来得疯子在门口乱嚷?你们在门口好好守着,千万不要让他惊吓了府里的太太、奶奶。”说罢一直把他拽到无人的地方。

    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见靖鹏窝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恶狠狠的威胁道:“小子,离这远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咱们走!”

    靖鹏本是文弱少年,这一番拳脚下来让他感觉骨头都快断了。挣扎了半晌才勉强站起来,略动一下手脚,并没有骨折的现象。

    “哎呦。”他往前走几步,顿觉浑身都酸痛。

    眼下该怎么办?这会子药已经进了徐府,现在正在熬制。如果再不通知赵姨娘,恐怕要出大事了!想到这里,靖鹏心急如焚。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蹒跚着往西府去了。

    门口的小厮见过几次靖鹏,见他一身的狼狈相大吃一惊,忙搀住他扶进府去。听说他有急事要见他家姑娘,忙进去回禀。

    涟儿听了觉得奇怪,吩咐人请靖鹏进来。见到他的模样,不仅是涟儿就连众丫头也都感觉惊讶,这李大夫到底是被谁打了?

    “你们先下去。”涟儿撵走众人,只留下知春一旁侍候。

    “李大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知春忍不住出声问道,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靖鹏没有时间详细的解释,“姑娘,你要救救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啊!”

    涟儿闻言一怔,赵姨娘有了身孕?不过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何谈救不救的?

    “我不是观世音菩萨,也不愿意管东府里的龌龊事!”涟儿淡淡的说着。

    “这可是人命关天啊。”靖鹏着急的说着,“无辜的生命就要陨落,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多可怜啊!姑娘,您就当是做善事吧。”

    知春见他急得够呛,瞧瞧拉扯涟儿的衣襟,“姑娘。”她央求似的轻呼着。

    难怪都说女生外向,这还没怎么着就开始向着李靖鹏了!涟儿瞥了知春一眼,吓得她赶忙松开手退到一旁不敢再言语。

    “这事和李大夫有何关系?”涟儿总要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靖鹏把事情从头到尾学了一遍,“师傅被称为神医,自然是坚持己见。不过人命关天,我豁出有违师命也要拨乱反正。可是我连东府的大门都不得进,只好向姑娘求救!”

    涟儿听罢暗自摇头,这傻小子被人算计了还在这里担心旁人。赵姨娘那边一滑胎,他就成了替罪羊;要是侥幸被他阻止,王大夫那里岂能再容他?

    昨个儿小丫头回来说是蔡氏病了,传了王大夫进府,恐怕这里有猫腻。涟儿抬眼看看面前遍体鳞伤还在想着普度众生的靖鹏,“还没怎么样就先挨了一顿打,你想过回去医馆之后的事情吗?恐怕现在不是你担心别人的时候,泥菩萨过江已经自身难保了。”

    “最起码我还活着坐在这里!”他丝毫不犹豫,“如果姑娘不帮小人,那马上就会有人死掉了!”

    “医者,治百病不治百人!你认为你师傅医术不如你高明?还是你以为你能保得了赵姨娘一辈子?”涟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靖鹏闻言一怔,似乎被炸雷惊醒一般。虽说他没有害人之心,也从不妄加揣测,可是不证明他愚笨。涟儿的话的意思很明白,师傅和蔡氏勾结才故意说是於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管如何,我不想我的病人死去!我不是观世音,不是活菩萨,但是对于能改变的事情总要尽最大的努力。这件事本来就和姑娘无关,姑娘不愿意趟这浑水也属正常。小人这就告辞,再想他法。”他固执的说道,随后站起身。

    涟儿见了问道:“李大夫有其他办法?”

    “没有!我要硬闯徐府,就不信他们敢打死我!”听了他的话,知春一脸的焦急。这个人心眼儿实,又固执迂腐,再去徐府不是明摆着讨打吗?可是又不敢插言,只好一个劲觑着涟儿。

    “哼!我倒不是为了救赵姨娘,只是为了救你!”涟儿瞧见知春的模样只好管这闲事了。

    靖鹏听了大喜,赶忙行礼道谢。

    涟儿吩咐知春拿几包话梅去东府,“你就说,刚刚过来看见李大夫被打,连府门都没让进。”

    知春答应着去了,靖鹏倒是担心地问道:“姑娘,单单这一句话就成了?”

    “能在那个家里立足不说有一万个心眼子,也要有一百个转轴。话不用说得太明,赵姨娘自然会明白!”涟儿端起茶杯,“李大夫请坐,等知春回来。”

    一盏茶的功夫,知春回来了。

    “回姑娘,赵姨娘收了话梅,让奴婢转告姑娘,这份人情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靖鹏这才放下心来,再次向涟儿道谢。

    “办一件事得了两个人情,我倒是值了。”涟儿看着靖鹏,“我看你一身都是伤,还是赶快回医馆吧。”

    靖鹏闻言赶忙起身告辞,见他走了,涟儿找了个小厮在后面赘着。

    “姑娘,你是怕李大夫会有事?”知春心中明白,那王大夫的丑事没能得逞,必然会怪罪在李靖鹏的身上。再加上他知道了这里面的内幕,以他的直脾气回去之后一定会质问王大夫,这样一来他在医馆就全无立锥之地了。

    涟儿见她眉头紧锁,笑着说道:“你不用替他着急,从王氏医馆出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知春闻言大喜,听话茬就是要帮靖鹏的意思,有姑娘在万事不用发愁!

    却说那李靖鹏回了医馆,顾不上身上的伤,“蹬蹬”上了二楼。推开王大夫的门,“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师傅,徒儿有一件事要请教,请您务必说真话!”

    王大夫见状臭着一张脸,“怎么,你还要审问为师?”

    “赵姨娘的脉相是喜脉,师傅可是早已经知道?”他直直的跪着,眼睛盯着王大夫。

    “於症。”

    “师傅非得说是於症,是不是收了大太太的好处?”他固执地追问。

    “混账东西!”王大夫闻言气得火冒三丈,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顶撞师傅还不算,现在又往师傅头上扣屎盆子!”

    靖鹏爬起来重新跪好,“请师傅说实话!”

    “什么实话?你仗着出了几回诊,眼中就没有我这个师傅了。这样的话就是想想都是对师傅的不敬,你还敢问出口。”王大夫破口大骂,“你忘了当年谁给你饭吃,你忘了谁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就是个白眼狼!”他不容靖鹏说话,一直骂到口吐白沫,这才喝一口茶润喉咙。

    靖鹏挺直腰板跪着,一直闷声听着,见他停住仍旧问道:“师傅可有做有悖医德的事情?徒儿想听师傅发誓,您要是说了假话就绝子绝孙!”

    这王大夫一直没有儿子,前几天新买的小妾刚刚有了身孕,听到靖鹏这样说不觉心惊。他上前揪住靖鹏的脖领子,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一使劲膀子抻着了。他哼唧着骂道:“你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见!我这么多年的饭就当是喂了狗!滚,快滚!”

    “徒儿说得都是真的?”靖鹏不理会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心就像在冰窖里一般。自己敬重了多年的师傅,一直当成比父亲还重要的人,竟然是个没有道德枉顾人命的人渣。

    王大夫也没想到,一直老实的不吭声的徒弟竟然敢这样呛声!这样的倔驴子留下来也是惹他生气,不如撵了出去,等到赵姨娘那里出了事就全部推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王大夫也不再骂他,喊来几个小厮把靖鹏拖了出去。

    “不要碰我!”靖鹏甩开众人,重新给王大夫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不敢忘记师傅的再生之恩,今日断了师徒情谊,来日再见亦是陌生人。这些年我李靖鹏欠您的来日一定加倍奉还。”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大夫倒是一愣,他以为靖鹏会求饶甚至哭闹着不肯离开。靖鹏无亲无故,离开医馆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他凭什么这么傲气?

    “谁也不许再放他进来,我看他什么时候饿死街头!”王大夫半点师徒情谊不讲,恶狠狠的吩咐着。

    他在街上浑浑噩噩走了半日,眼看着天黑也没有其他去处,只好去了城外的破庙。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见了,回西府回禀去了。

    知春听了唉声叹气,“李大夫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真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自己不会变通,又没有防人之心,早晚都会被人算计!”涟儿故意这样说着,偷偷用眼睛觑着她的反应。

    只见知春满脸的不自在,“他是遇人不淑,倘若在姑娘跟前,越是忠厚老实的人越吃香!”

    涟儿也不搭茬,慢条斯理的喝茶,又吩咐知夏去给春生送参茶。

    “外面下雨了呢。”知夏一挑帘子,转身回来取伞。

    知春听了急忙探头朝外面看,轻声嘀咕着,“破庙肯定漏雨,这一晚上又潮又冷可怎么办?”

    到了睡觉的时候,涟儿故意留下知春。

    “你喜欢李大夫?”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涟儿侧着身面对着知春,瞧见她脸色绯红,“你也不用掖着藏着,说起来你也十五了。”

    “姑娘,奴婢是要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知春急忙说着。

    涟儿笑了,“喜欢李大夫和留在我身边不冲突。只是我不放心那小子,老实人总是有倔脾气,到时候憋气的是你。”

    “奴婢心里有话不想瞒着姑娘,大门大户奴婢见得多了,除了钩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奴婢只想找个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人,李大夫有手艺能吃口饭,为人正直善良。”知春总算是说了心里话,“他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命,只为了良心,奴婢打心眼里佩服!”

    “老实本分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任何资本!”涟儿轻哼了一声,“倘若以后有了银子,你还能保证他始终如一吗?”

    知春闻言沉默了,良久才回道:“三岁看老,奴婢相信李大夫的人品!”

    “好!我就暂且给他个机会考验考验。”涟儿闭上眼睛,“你们都有了好的归宿我才能放心。”

    知春不觉鼻子发酸,看到涟儿似乎迷糊了,赶忙揩去眼角的泪珠。她伸手把涟儿放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睡觉的时候不注意,明个儿又嚷着胳肢窝酸。”

    说完翻身闭上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虽说奴婢对他有好感,可是却没有嫁人的想法。奴婢不过是看他可怜,想要帮他一把。”

    第二天一大早,涟儿就命知春去破庙找李靖鹏。

    知春坐着马车径直去了城外,昨夜下了一宿的雨,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住。进了破庙,知春的心酸溜溜的,外面晴了里面还在滴吧雨。

    李靖鹏就蜷缩在破庙的一角,身底下是一张破席子,看着这个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