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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贞是和曹进宝一起来得,眼见夕阳西下要回去了,她有些不舍。自从嫁到曹家,她回来的次数有限。好容易见到父母亲人,这还没亲近够就要走了。
正在这功夫,小丫头进来笑着回道:“曹姑爷传话进来,说二姑娘好久没见姐妹,今晚就留下来住。等一下,他会派人把换洗的衣服送过来。太太那里不用担心,姑爷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他会到这里接姑娘,一起去林府赴宴。”
绮贞听了很高兴,众姐妹都说曹进宝是个体贴的夫君。绮云留姐妹们都在她那里住下,晚上一起说说体己话。
丫头、婆子合力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足够四个人躺在上面。绮云一想到明天晚上就要和林世杰洞房花烛,这心里除了紧张就是害怕。她有心想趁晚上无人的时候悄悄问问绮贞,却又有些张不开嘴。
绮云派人跟蔡氏回禀,想要在房间里和姐妹们一起用饭。蔡氏那边忙着招呼亲戚客人,她们不过去添乱正好。
用过晚饭,那几个近房的姑娘都随家人出府去了。绮云房里只剩下涟儿、绮贞和绮兰,这会子总算能清净一下说说体己话了。
四个人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大床上,绮云感慨的说道:“三妹妹进宫做了贵人,白日里派人赏赐了不少珍宝,可惜见不到人啊。就是咱们姐妹也一个接一个嫁出去,想一想人活着真是越来越无趣!”
“等你到了那林姐夫跟前,就要说什么‘相见恨晚’的话了吧?”涟儿笑着打趣她。
绮云想到丝帕上的情诗,不由得一阵脸红,说实话她心里还有些许的期待。
涟儿瞥一眼绮贞,笑着说道:“你瞧瞧二姐姐,自打成了亲气色是越来越好,多了一个疼人的夫君比吃什么补品都滋养!”
“好你个四丫头,打趣完云姐姐,又来打趣我。等到你嫁人那天,看我们怎么收拾你?”绮贞比之前开朗活泼了很多,也习惯了涟儿的说话方式,她知道涟儿嘴上不服输心眼却很善良。她们这些姐妹,哪个没受过她的恩惠?
绮云见绮兰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这丫头白日里到处蹦跶,想必是累着了。
她轻声说道:“贞妹妹,成亲那日都做些什么啊?”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万事都有人提醒你。到时候你只要照着喜婆告诉的做就行了。不过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多吃些东西,不然等到洞房喝交杯酒的时候会饿坏的。”绮贞根据自己的经验说着,可是她的洞房花烛之液连交杯酒都没喝到,想起来就觉得委屈。虽然现在曹进宝对她很好,但她的新婚之夜一辈子只有一次,难免留下遗憾!
绮云闻言点点头,想要问什么又咽了回去,一脸的欲言又止。
“姑娘家只有进了洞房才能变成女人,但凡是成亲都要经过这一遭!要是遇到温柔知礼的夫君,你就会少遭些罪,不然……”绮贞现如今是少妇,她见绮兰睡着,涟儿说话本身就开放,所以言谈之间也随性了不少。绮云并不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遭遇了什么,自然不不能完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听婆子私下跟她说过一些洞房之事,脑子里只有两个印象,一是害羞二就是疼!现在听了绮贞的话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涟儿听了笑着说道:“二姐姐驭夫有术,即便是恶狼也会变成小绵羊。林姐夫对云姐姐一见钟情,自然是百般怜惜。”
两个人具是一阵脸红,瞧见涟儿偷笑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她们同时伸出手,在涟儿的身上瘙痒起来,痒得涟儿咯咯笑起来。偏生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只好笑着求饶。
绮兰醒了揉着眼睛,“你们笑什么啊,这样开心?”
“兰妹妹,快救我。”涟儿见她醒了赶忙求饶。
绮兰坐起来,绮云反身瘙痒她,四个人在床上笑成了一团。
没多一会儿,王婆子走进来,“姑娘们还是歇了吧,明个还要早起,闺房里这样闹腾还行?传到了林府成了什么?人家还不笑话咱们徐家没规矩!”
绮云赶快停下手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恭敬的回道:“婆婆教训的是,我们这就睡觉,您也回去歇着吧。”
王婆子见她态度谦恭满意的点点头,绮云赶紧吩咐小丫头上前扶着,叮嘱小丫头好生侍候,外面天黑路滑的小心摔着。
瞧见她出去,绮兰做了个鬼脸,“她恐怕是睡不着了。哪有云姐姐这样的主子?把个婆子恭敬到了天上去,弄得她倒成了主子,姐姐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如今姐姐就要嫁出去,她上了年纪也不能跟着过去,往后怕是要回家养老,再也不能再这里充主子了。”
“她本是母亲的陪嫁婆子,自打母亲过世就在我身边照顾。在我心里她身上有母亲的记忆。婆婆一心为了我好,就是为人呆板了些。好歹她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我怎么着都要多敬她几分。”绮云回着,“婆婆的儿子在太太那边当差,早就张罗着接她出去享清福,婆婆就是舍不得我这才一直留下来。这回我出嫁,婆婆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只有你才能受得了她!”绮兰闻言吐了一下舌头。她们亲姐妹三人之中,绮贞性子懦弱过于老实,绮梦看着随和其实工于心计,只有这绮兰单纯又活泼。
绮贞知道成亲是个很累的事情,也张罗着早点睡。姐妹四人铺好被子都躺下了,绮云却怎么都睡不着。
外面已经三更,绮云又翻了一下身。
其实涟儿也没有睡实成,她听到绮云辗转反侧轻声说道:“想到明天就是别人的夫人,一定睡不着了吧。这样来回反身容易弄醒她们,咱们到外间喝点蜂蜜水,这有助于睡眠的。”
两个人轻轻起身去了外间,吩咐小丫头冲两杯蜂蜜水过来,然后命她不必侍候下去休息。
绮云喝了一口蜂蜜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忐忑不安,睡不着啊。”
“云姐姐,你一定会幸福。”涟儿认真的说着,“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女子低贱的世界。林御医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你婆婆看着又脾气温顺,你嫁过去只要知礼守礼就成。”
“要是果真像你说的这般就好了。”听了涟儿的话,她发慌的心安定了许多。
涟儿想要说说嫁妆的问题,可说了又不能改变什么,反倒让绮云心里有负担。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等绮云嫁过去派人把田庄用高价买过来就成了。至于那些首饰的真伪也没有必要再追究,她送来的“天使泪”足以抢走众人的眼球。
涟儿又安抚了她几句,一杯蜂蜜水下肚,二个人都有了些困意。她们重新回到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可似乎刚刚睡踏实,外面就有了响动。丫头、婆子进来一堆,“姑娘们该起床了。”
接着铜盆、帘栊、脚步声,说话声都响起来。四个人不想起也不行,涟儿打着哈欠坐起来,不过却没有往日乏力头晕的现象。涟儿晚睡晚起惯了,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缺一点觉都会感觉浑身不舒服。自打吃了那赤龙果,不仅病好了,身体似乎更加结实起来。
绮云带着黑眼圈醒过来,王婆子见了皱眉说道:“姑娘就是不听话,瞧瞧这黑眼圈,都是晚睡惹的祸。”
“不妨,一会儿让知冬给她化妆,稍微用些粉就能遮盖过去。”涟儿笑着说道。
没多一会儿,知冬赶过来了。绮云洗漱完毕就坐在梳妆台前请她化妆,绮兰感兴趣的趴在一旁瞧着。
蔡氏派人送了凤冠霞帔过来,婆子端进来糕点、菠菜炖粉条,“这只能大姑娘吃完再分给旁人,是有讲究的。吃了这些东西,往后日子兴旺,多子多孙!”说着端到了绮云跟前。
她心里有事吃不下去,每一样只吃了一口应个景,剩下的就都分给小丫头们了。涟儿瞥见嫁妆都堆在屋里,大箱子上面都上了锁,她在心里暗自发笑。
蔡氏总是以为自己高明,对谁都耍小聪明。她这样对待绮云,往后能不露馅?她自己没有生养子女,一直以来对绮云都不上心,如今又在嫁妆上动手脚,看样子是不指望绮云孝敬她。可是那鄂氏却不是好摆布的,眼下鄂氏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在徐府里尚未站稳脚跟。谁知道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据涟儿暗中观察,鄂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初蔡氏事事针对她,鄂氏却暗中照应,现在绮云成亲,鄂氏又送了大礼过来。她这样做,蔡氏还不生她的气,足以看出她的厉害!
这蔡氏眼里只有银子,妯娌儿媳婆子丫头一个不靠。头些年还有彩凤母女对她死心塌地,可自从彩凤为了她死后,下人们都有唇亡齿寒的心理。做下人也不过想要赚些银子养家糊口而已,谁想搭上性命?所以下人在她跟前不过是场面上敬着服从,心里却羡慕西府的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