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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背着旁人去了没人认识的大夫那里,诊脉确定是怀孕了。她思前想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春生,尽快把婚事成了,也好让孩子有个尊贵的身份。
没想到春生在宫里久久没有回来,知夏派人去打探却音信全无。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起来。
“你放心,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说明还没有坏事发生。”知春轻声安慰着,“肯定是皇上设宴款待蜀国世子、世子妃,连吃饭再加上看歌舞表演之类的,晚回来很正常。公主在府上打扰了这么久,皇上该好好犒赏一下他。”
“要是这样就好了。”知夏眉头紧锁,隐隐觉得要有事发生。
一晚上,还是没看见春生的影子,知夏彻底坐不住了。她想来想去,只能跑到庞府去求庞姨妈。
“春生出事了!”庞姨妈见到她来,叹口气说着。
呃?知夏闻言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一旁的小丫头扶住就会摔倒在地。
庞姨妈见她脸色苍白,忙命人搀扶她坐在,吩咐人上了一杯压惊茶。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哪里有心思喝茶,神色慌张地问着。
庞姨妈把丫头、婆子都遣出去,这才说道:“皇上赐婚,春生死活不从,还说什么已有婚约的话。皇上细问,竟然是跟你私定终身。因为一个丫头不惜忤逆皇上的旨意,让蜀国公主当众丢脸,皇上自然是大怒。他罚春生在乾清宫外跪着反省,直到愿意改变主意为止。”
知夏听了眼泪掉了下来,“他太傻了!太傻了!为什么要因为我惹怒皇上?”
“皇上一向是金口玉言,如果他执意不答应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庞姨妈担忧的说着,“他对你真可谓是痴情一片,若是放在平常时候皇上会欣赏,可是眼下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和睦,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春生念了半辈子的书,圣贤的道理无所不知,可惜过不去儿女情长这一关。”
“姨太太,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她急切的问着。
“答应娶公主!”庞姨妈回着,“可惜他冥顽不灵,昨晚上跪了一宿也没有答应。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之间的情只有你们自己才清楚。”
她闻言眼神一闪,立即站起身,“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匆匆告辞走了。
庞姨妈看着她离去忍不住叹口气,心里暗道:虽说知夏是个聪明伶俐,模样俊俏的丫头,只可惜身份太过低贱。她又太过心高,偏偏喜欢上春生。若是小门小户家的少爷,她嫁过去做个少奶奶是绰绰有余。可春生是状元出身,太子太傅,恐怕不是她能够配得上的。这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看着她离去,似乎是打定了某个主意,希望能化解这次的事情。偏生这个时候涟儿不在,不然也能在皇上面前讨个人情。
保险已经在京都家喻户晓,朝廷出面把持,让这项利国利民的政策推行的异常顺利。百姓交口称赞,无不对皇上的贤明挑大拇哥。旁人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可是庞姨妈却多少知道涟儿有参与其中的事情。她为朝廷出了这么大的力,却只能做无名英雄,有她为春生说情皇上应该会考虑一下吧。
不过皇上再怎么网开一面,这春生和公主的亲事还是黄不了。涟儿不在也好,省得她护着知夏让事情愈发的复杂。刚刚庞姨妈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只要知夏干净利落的退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她那么聪明,应该听懂了。
知夏回了西府,公主正等得着急。她一大早就从宫里出来,就是想要跟知夏见上一面。
两个人心知肚明,把旁人撵出去就开门见山说起来。
“他现在怎么样?”知夏迫不及待的问着。
“原来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不好,很不好!”卓雅眉头紧锁的回着,“他还在乾清宫跪着,皇上很生气!”
知夏听了心下一颤,春生是个书生身子没那么强壮,从昨天晚上跪到现在怎么能受得了?
“我喜欢他,想要嫁给他,即便他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们要好,也答应可以娶你做姨娘,可是他却说你们已有夫妻之实这辈子你就是他的妻子。”卓雅满脸的落寞和哀伤,“我放下女孩子所有的矜持和尊严,哪怕是他在众人面前拒绝了我,心里还是喜欢他。我千里迢迢的从蜀国赶来,就是为了找他,他为什么不懂我的心呢?我不会放弃他,这世上还从来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你退出!”
知夏闻言脸色变得苍白,她使劲咬着嘴唇,抬起头看着卓雅问道:“如果我消失,你能保证他平安无事吗?”
“不仅平安无事,我还会让他幸福。我想他很快就会忘记你,我会让他喜欢上我,一定!”卓雅信心十足的说着。
“好!”知夏毫不犹豫的答应,“不过我需要银子,很多银子!”
卓雅听了眼神一闪,随即轻蔑的笑了,“随便多少都可以,不过一拿到银子你就要马上离开!”
“我要下辈子衣食无忧。”
“十万两,不够还可以再多。”卓雅慷慨的说着,“我会准备一些散碎银子,其余的全部换成银票,全国各地的银庄都可以支取。”
“成交。”
不一会儿,卓雅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她把散碎银子和银票交给知夏,“你可以走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给你写保证书。”知夏收好银子说道,“有了它,你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卓雅听了点点头,吩咐人拿笔墨纸砚。知夏提起笔,刷刷几笔就写完了。她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略微颤抖的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好好对他,祝福你们幸福美满多福多寿!”说罢知夏扭过头去,“过一个时辰再跟他说,我需要时间交代一下其他事情。”
杀人不过头点地,卓雅点头答应着收下保证书走了。知夏还不敢拿了银子不按说好的做,她这个公主可不是吃素的!眼下手里有了这个,她就更有信心令春生回心转意了。
她回了宫,看见固执的春生还在乾清宫外面跪着。李德顺从里面出来,见到公主走过来忙迎上前。
“皇上情绪怎么样?”她轻声问着。
李德顺忙压低声音回道:“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脸色一直很凝重。事情越拖越会不好收场,奴才出来就是为了劝劝林太傅的。何必为了一个奴婢惹皇上盛怒?公主也不需要着急上火,他只是一时被蒙住了心智,应该会很快想明白,待奴才过去劝几句。”
说罢他挪了过去,轻声对春生说了几句,春生没有任何反应,他见状朝着卓雅摇摇头走了。
“那个丫头就这么好吗?”卓雅走过去盯着他问道。
春生抬起头,“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个丫头,可是她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她全心全意的对我,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我,所以我不会抛弃她!我不过是个车夫的儿子,和你们口中的奴婢一样,只是个下人!公主金枝玉叶,我实在是配不上,还请公主另择佳婿,我们这辈子都会感激公主的恩德。”
“可是她却抛弃了你!”她听了春生的话发起狂来,“那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选择了一走了之,只剩下你这个傻瓜还在苦苦坚持。怎么,以为你们之间是了不起的伟大爱情吗?在她眼中不过是可以交换的廉价东西,在旁人眼里也是愚蠢的固执!”
“走了?”春生一怔,不相信的摇着头,“知夏不会走,我们说好要成亲的。你在骗我!”
卓雅冷笑了一声,掏出知夏亲笔写的保证书丢过去,“你自己看!”
春生捡起来把纸展开,上面是知夏熟悉的字体,只有短短一行,他却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
“收到卓雅公主的十万两银子,从此与林春生再无瓜葛,知夏亲笔!”十万两!区区十万两就让她出卖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信,他要找知夏问个明白!
春生站起来大步往宫门跑,卓雅见状不好赶忙在后面追。皇上罚他跪着思过,他这一出去不是再一次违抗圣旨吗?皇上要眼下正在气头上,再闹下去恐怕要了他的性命啊!
倘若搁在往常,卓雅这练家子的腿脚指定能撵上他。可今个春生不知道哪来的冲劲,一眨眼就没了影子。等到卓雅跑到宫门,他已经出宫去了。守宫门的侍卫常见春生出入,加上他身上也有腰牌,所以侍卫没有阻拦。
卓雅埋怨了侍卫一句,忙不迭的往西府去了。她刚刚跑到西府门口,就看见一匹马从里面窜出来,马上的人使劲抽打马屁股,那匹马撒蹄玩命的往城门去了。
“等等我!”卓雅看清骑马的正是春生,她跳着脚喊也无济于事。她一扭身跑进府,喊小厮赶紧找匹马,骑上追着去了。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知春几个丫头都慌了手脚。倒是孟管家还有些主意,忙带着几个小厮骑上马追去,又叮嘱知春去庞府探听一下宫里的消息。
孟管家带着人出来,连春生和卓雅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只好命人分四个方向往四个城门去。他则带着人直奔东城门,每次涟儿他们出城都是走较近的东门。
果然,孟荣在城外十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春生和卓雅两个人。卓雅正惊慌失措的抱着躺在地上的春生,满脸都是泪水。她瞧见孟荣,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声嘶力竭的喊起来。
孟荣赶忙下马跑过去,只见春生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毫无知觉。他脸色一变,伸手摸了一下春生的鼻息,还好,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他赶忙把春生抱起来放在马上,命小厮保护公主,一行人往城里延寿堂去。
到了延寿堂,众人七手八脚把春生抬进去,靖鹏细细的诊脉又从头到脚查看了一遍。
“公主莫哭,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发现春生的腿和后脑有伤,估计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卓雅闻言把事情学了一遍,果然跟靖鹏估计的一样,她亲眼看见春生从疾驰的马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就失去了知觉。
靖鹏赶忙对症下药,他表情凝重似乎情况不太好。
“他有危险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卓雅又担忧又后悔,担心春生会再也醒不过来,后悔自己一意孤行夺人所爱。
靖鹏叹口气说道:“他跪得太久没有进食身体虚弱,不过致命的伤在头部。里面有血块淤积,若是不能吸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他能醒过来就没有问题,若是醒不过来……”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不过众人都听懂了,心都跟着沉了下去。卓雅身子一颤,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了下来。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专人照顾他。”靖鹏撵大伙回去休息。
孟管家提出要护送公主回宫,卓雅却死活不同意,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这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公主若是有个一差二错,他们所有人都别想活了。正在众人为难的时候,斐阳得了消息找来了。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不仅丢光了自己的脸,还把蜀国的脸都丢光了!”他破天荒第一次对自个的妹妹发脾气,看着她委屈难过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可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啊。自己的妹妹宝贝似的捧在手心,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谁想到她在这里却备受侮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千里迢迢偷跑出来,上赶着想要嫁给人家,却被当着众人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人家宁愿抗旨也不从,口口声声要娶一个奴婢,他们蜀国的公主难道嫁不出去吗?真是奇耻大辱!
卓雅见到自己哥哥垂下眼帘,她虽然任性妄为却也知道这次自己闯祸了。她扭头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春生,咬咬嘴唇说道:“大哥就再纵容我一次,只要能亲眼看见他醒过来,我保证以后都会会乖乖听大哥的话!”
斐阳看着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叮嘱了身边的侍卫两句然后扭身走了。众人见了这才散去,知春留下来照顾卓雅。
孟荣回了府中,越想越觉得事情闹大了,忙喊了个小厮,吩咐他骑着快马沿着丽城方向去。要是追上涟儿,就把京都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请她和墨音赶快回来。
卓雅守在春生床前,喂药、擦脸这样的事情都亲自动手。知春等人反倒上不去手,同时对这个任性骄纵的公主有了几分好感,没想到她还会侍候人!
一直到深夜春生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知春请卓雅到旁边的房间躺一下,她却固执的摇头。
“我留下就是为了让他醒过来能第一眼看见我,你不用多费唇舌相劝了。”她反倒让知春下去,她想单独和春生在一起。
知春听了只好退出去,吩咐小丫头轮班守在外面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
卓雅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面前气息微弱的春生轻轻拉住他的手,“我去找知夏,要求她退出。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要了银子。她对你的感情不过如此,为什么你还要为了她不顾性命?你难道就看不见我吗?我为了你跑到这里,为了你放下左右的身段和自尊。即便我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可还是不想要放弃你。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你真得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你对着我笑,细心地照顾我,带我去逛街、买东西,我受伤了还一脸得担忧,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突然,春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顿时激动起来,赶忙站起身轻轻呼唤了他两声。却见他的嘴唇动了几下,凑近去听才听见是“知夏”两个字。
她的心狠狠地抽紧了一下,扭头看春生的眼睛,还是那般紧闭。
春生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喊了两声,再一次了无声息。
两行清泪从卓雅的脸上淌下来,他昏迷之中念念不忘的还是知夏。她的付出,她的执着,她的爱恋,他一点都看不见!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还是停下来,一声叹息之后转身回来。她要等到他醒来,她要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想法可曾改变。
从天黑到天亮,从早上到中午,卓雅不眠不休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站起来的身体都在微微晃动。她眼前发黑,只有使劲晃头。
正在这时,小丫头喊道:“大爷好像要醒了!”
众人赶忙聚拢过去,卓雅定睛看过去,只见春生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皮在轻颤。不一会儿,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卓雅的脸最先进入他的视线。
他明显有些失望,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没有发现知夏眼睛顿时黯淡无光。靖鹏过来诊脉,又重新开了方子。眼下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脑子里的淤血块还没有完全吸收,不能随意挪动地方还需要静养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