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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醒了过来,众人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一番诊脉喂药过后众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卓雅盯着春生的脸幽幽的问道:“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了能够让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一点儿都不感动吗?哪怕是一点点也行!”
“公主……谢谢你。”他说话有些费力,五个字中间还停顿了一下。
卓雅听了一阵绝望,她明白这“谢谢”背后的意思,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和表情。她站起身扭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明天我就要回蜀国,你珍重!”
说罢她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要回头,她咬紧嘴唇最终忍住,丢下一句话走了。
“不要再见!”春生轻声重复她的这句话,心里泛起一些苦涩和抱歉。他的心和身体给了知夏,没有多余的再分给她。既然如此,最好是不见!
他感觉头有些发晕,慢慢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想着知夏的下落。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被皇上惩罚,担心他会被杀头,这才选择不告而别。至于那些银子和保证书,应该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吧。他知道知夏不是个爱财之人,更不会因为银子出卖他们的感情。他一定要去找她,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至于卓雅公主,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此刻的卓雅已经回了皇宫,她像失了灵魂的木偶在御花园里游荡。走到当初她崴脚和春生交谈的地方停住,当时春生说得话还在耳边回响,清晰地就好像刚刚发生。她第一次向旁人倾吐心事,也是这次交谈让她感觉到春生的博学多才。
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将成为她的回忆。她会把这些都珍藏在心底,毕竟她曾经想过要紧紧地把它们握在手中。魏国是个让她伤心地地方,以后的岁月她都将不再来。
别了!御花园。别了!热闹的夜市。别了!林春生。
“都说女人哭得时候梨花带雨很美,这句话在你身上不适用。别哭了,好丑!”
卓雅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忙擦擦眼泪转过身去,只见太子正背着手站在身后。
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他懂得什么是感情?卓雅不想多跟他费唇舌,扭身就要离开。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说道:“身为皇室是没有权利选择感情的,所以一开始你就错了!”
卓雅闻言身形一顿,脚步停滞下来。她扭过头,看着太子和年龄根本不符的表情,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有没有权利是一回事,选不选择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不后悔,人这一辈子至少要曾经为爱疯狂过!”她竟然笑了一下,可眼中转着的泪水却让这个笑容看起来凄凉极了。
太子见了有些动容,说道:“难得公主是个真性情的人!倘若我到了十二岁你还没有嫁出去,我倒是不介意娶你做太子妃。”
“娶我?”卓雅被他的话逗笑了,“我足足比你大了六岁,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小弟弟。不过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我,非常感谢。”
太子听了一皱眉,认真的回道:“父皇的不少妃子足足比父皇小了十多岁,你比我大六岁不是问题。一切等三年后再说吧。”说着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
卓雅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个太子虽然稳重好学,不过似乎脾气有些怪异让人摸不清头脑。
斐阳从假山后面转出来,他见到卓雅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忍心再责备。
“大哥,我想明天就回蜀国。”她轻轻说着,眼睛里一片空洞。
“好!”斐阳走过去,把她轻轻搂在怀中宠溺的拍着她的后背,“一切都会过去!”
“如果大哥没有娶菲儿,你会很快就忘记她吗?”卓雅幽幽的说着。
他的眼神明显一闪,拍着卓雅的手停滞了一下。想当年她们的母妃和父王伉俪情深,即便是去疫区那么危险的地方仍旧是形影不离,以至于双双染上瘟疫去世。她们兄妹二人完全遗传了父母的痴情,都在感情上很执着。他能理解妹妹的感受,若是这辈子没有得到菲儿,他也会痛不欲生。
“我和你嫂子是两情相悦,你却只是一厢情愿。妹妹,一个男人若是心里没有你,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让关心你的人心疼?”为了让卓雅尽快忘记春生,他狠下心说重话。
卓雅闻言脸色越发的苍白,趴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两天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我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他丝毫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她委屈、难过,伤心极了。
斐阳叹口气说道:“你为了他付出的心甘情愿,他为了知夏宁死不悔,爱上一个人就没有任何理由。你的心情如何,他的心情也是一样,你应该能理解他!”
卓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细细玩味一番自己擦干眼泪。斐阳见她情绪平静下来,拉着她回咸福宫休息。她在医馆照顾春生一天一夜,熬得眼圈都青了,让人见了担忧心疼。
斐阳怕她睡不着,在参汤里偷偷加了安神的中药,见到她睡着才出去了。关上门看见菲儿过来,他迎过去拉住她的手抱歉的说道:“本来想着让你多住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回去了。”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卓雅怎么样了?”菲儿温柔的笑着。
他叹口气,“离开这里她会忘记的快一些,会好起来的!咱们回房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离开,回家!”
第二天,斐阳和卓雅向皇上辞行,皇上对和亲的失败表示了遗憾和抱歉。
“林太傅是个情深意重的人,还请皇上不要太过责怪。”卓雅还是忍不住替春生求情。
皇上听了回道:“公主放心,朕还不想要他的性命。”
卓雅听了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跟着斐阳夫妻出宫离开京都回蜀国去了。
三天之后,春生头部的伤势渐轻,已经可以随意的走动了,只要注意别劳累按时喝药就没有大问题了。
正当众人以为赐婚风波过去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把春生抓了起来。罪名是抗旨不尊,先前因为太子为其求情,皇上念及他受伤才没有马上抓人。现在听说他伤势好了一大半,所以就派兵来抓了。
知春等人急得团团转,央求庞姨妈帮忙想办法,可是皇上似乎对春生的事很气愤,无论谁说情都不给面子。好在春生暂时由刑部收押,庞正海透过私人关系让人照顾他,没用过刑没吃着苦头。
一下子从太子太傅变成阶下囚,众人是跌破了眼镜,同时为他深深感到不值得。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弄得自己身败名裂,真是个愚蠢之人!不过也有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私底下赞赏他的痴情,都暗自在心里仰慕他。全京都都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
不出两天,知夏竟回来了。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走远,听见卓雅离开春生被抓的消息忙赶回来。
“我想要见见春生,有什么办法没有?”她来不及向众人交代自己这几日的去向,急切地问起来。
知春听了忙回道:“你不用着急,明天孟管家要去刑部探望,你就扮成小厮跟着去。”
庞正海已经帮着打点好了,不然哪能说去看望就能见到?知夏听了马上去准备,装了不少吃的、穿的、用的。知春见了说道:“什么都不用带,里面已经打点过了不会让大爷受屈。”
“里面的狱卒都是雁过拔毛的主,虽说这边答应着咱们也会预备,不过以次充好的勾当避免不了。大爷喜欢吃的,习惯用的,他们未必提供,还是送进去稳妥些。”知夏考虑的细致,也清楚春生的喜好。
第二天,孟管家带着小厮打扮的知夏去了刑部大牢。她生平第一次进大牢,见到里面条件艰苦不免担忧春生的处境。狱卒带着他们东拐西拐,最后停在一间阳面的牢房前。他打开门上的枷锁,笑着说道:“林大人,有人来看您了。”又请孟管家二人进去。
孟管家往他手里塞了些散碎银子,说句辛苦了,他赶忙收起来乐颠颠的走了。
知夏已经迈步走进大牢,只见满屋子只有一个开在头顶的天窗,阳光从上面挤进来。靠着墙角有张小床,上面的被褥已经看不出颜色,隐约有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呕……”知夏顿时皱眉干呕起来,幸好她过于担心春生并未进食,不然就会吐得到处都是了。
本来春生的注意力都在孟荣身上,听见她发出动静纳闷的看过来,这才发现这个小厮竟然是知夏扮成的。
“你回来了!”他激动地跑过来,紧紧抓住知夏的手,“我不是在做梦吧?”
知夏刚想要张嘴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别哭,你能回来太好了。”春生笑着为她擦眼泪,孟荣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走得远远地站着把风。
知夏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要抓紧时间多说几句话,忙擦擦眼泪问道:“他们可打你了?这里吃的怎么样?看着被褥脏得不像话,我让他们给你换换。”
“无妨,坐牢还能像在家里一样舒服?”他摇摇头说道,“其他犯人都是睡在地上的稻草堆上,能有床和被褥就是照顾了。”
“我带了一些吃的和换洗衣服,还有你最喜欢读的几本书。”知夏把手中的篮子和包袱放下。
别的还尚可,春生听见有书顿时很高兴,“有了它们这时间就好打发了。”
看着他满足的笑,知夏心里不是滋味。为了自己,他不仅把官职丢了,而且深陷囹圄性命堪忧,这一切真得值得吗?
“你为什么这么傻?”知夏声音颤抖地问着,“我为了银子放弃了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又何必执着呢?只要答应皇上的赐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春生听了回道:“傻的人是你才对。你以为我就那么不了解你?真得会相信那一张纸,那几个字?我说过,会娶你为妻,你也答应要嫁给我,谁都不许反悔!如果我还能从这里出去,我们就立马成亲!只怕……如果真有不好的结果,你也不要伤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就……找个好人嫁了吧。”
“我不要听你胡说!”知夏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中泛着晶莹的泪水。她紧咬嘴唇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望着春生的眼睛模糊起来。
她吸了一下鼻子,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轻声说道:“你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我们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失去父亲,你希望我带着孩子改姓吗?”
孩子?父亲?春生愣愣的看着她,瞧见她拉着自己的手放在平坦的腹部。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能置信的喊起来,“你怀孕了?我要做父亲了?”
“嗯。”知夏略微脸红得点点头。
他顿时激动地不得了,攥着知夏的手用力起来,“我要做父亲了!我们有孩子了!”他傻呵呵的笑着反复重复这两句话,随后把知夏拥在怀中。
“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姑娘回来了。只要姑娘回来,一切都会圆满的解决。你会没事的,我们会和我们的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知夏心里,没有涟儿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涟儿身上,只盼着孟荣派出去的人尽快找到涟儿归来。
春生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后背。他知道自己犯了抗旨不遵的大罪,可不是说赦免就能赦免的。庞大人帮着求情都被皇上训斥,涟儿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情面?皇上可不是个把私人感情和国事混为一谈的人,这次因为公主的事情他很生气,恐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却没敢当着知夏的面说出来,免得她担心动了胎气。
眼见两个人说话的时间很长了,孟荣过来催促了两三次,他们这才相互叮嘱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知夏没有回西府,直接去了庞姨妈府上,央求她帮春生一把。庞姨妈自然是满口答应,她也属实尽了全力,只是皇上不松口,下面没有人敢擅自做主。
“你放心,只要皇上没下旨杀头,咱们都能保春生不遭罪。”庞姨妈回着,“只是现在皇上没消气,谁都不敢求情。老爷斗胆讲情被皇上训斥了一番,眼下不能再开口,不然激怒皇上会适得其反。等几天看看,若是皇上那里有了松动,老爷自然会再次求情,你且放心回去吧。”
知夏听了千恩万谢,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听说素贵人在皇上跟前得宠,若是她能提春生说上几句好话应该会有效果。”
“不成!皇上历来厌恶后宫嫔妃干政,恐怕会起反作用!不过你提及贵人我到想起一个法子。”庞姨妈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这后宫嫔妃虽然不许参政,可有一个人却很特殊,而且她说的话皇上会听。”
庞姨妈略微听了一下,迎上她急切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太后娘娘!皇上一向敬重她,如果她肯为春生讲情,那么皇上肯定会考虑从轻处置。我听说梦贵人时常出入慈宁宫,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你不妨往三房走一趟,想当初梦贵人初入宫,涟儿没少帮三太太的忙。他们欠涟儿的人情,这个时候应该回报了。”
知夏闻言心中大喜,赶忙告辞回去。她去三房那边求见王氏,没想到她往庙里进香去了。一直等到日落,才看见她的人影。
她见知夏过来有些奇怪,不是说这丫头拿了卓雅公主十万两银子跑了吗?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知夏也没空解释太多,急忙说明来意。王氏听了不免皱眉,在知夏来之前她就接到了宫里面的消息。绮梦叮嘱她不要管春生的事情,免得惹祸上身。眼下春生犯了大罪,弄不好性命都不保,这辈子想要再翻身恐怕有些难。眼下这个节骨眼,旁人躲还来不及,她们千万不能往前靠!
“三太太,我们姑娘和春生虽是义兄妹,可是感情胜过亲生。此时她若是在京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春生。想当初姑娘帮着太太和贵人联系,可是不像太太如今这般犹豫不决。”知夏眼见她似乎不想帮忙,不由得心里生气提起往事。
王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劲,讪讪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帮不上。一来往宫里送消息很难,二来梦贵人在太后面前也说不上话。往日里涟儿和世子有些交情,还是求求他更管用。”
“既然太太不肯帮忙就算了,等我家姑娘回来我自会禀明。”说罢知夏就起身告退了。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此话一点都不假!
她失望的回了西府,心情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