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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的姐姐与杨氏一样,也是继室填房,原配也与其夫婿留下了孩子,惟一的区别便是杨氏这边是两个,大杨氏那边只得一个。但与君家不同的是,宁平侯府是勋贵,牵涉到爵位归属之事,且勋贵之家最好脸面,宁平侯府又人口众多,是以大杨氏待其继子容湛,也就是君璃口中的花孔雀并不敢像杨氏待君璃姐弟那边不闻不问,甚至明里暗里各种下绊子。
且大杨氏自己也不是没有亲生儿子,其亲生儿子容潜虽及不上容湛这个原配嫡子来得尊贵,但好歹也是占了一个“嫡”字的。宁平侯府传到至今虽已有四代,无论面子还是里子都已是大不如前,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归还是要比普通的官宦人家显赫一些,家底厚实一些,而这些,都将泰半是属于下一任宁平侯的,如此一来,面对现成的爵位,面对为数不菲的家产,大杨氏又岂能不心动,又岂会没有别的想法?
于是对容湛各种嘘寒问暖,各种关怀备至,不但比宁平侯这个亲生的父亲更要上心,亦连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尚且及不上对容湛的一半,久而久之,在为自己赢得了贤名和阖府上下称赞的同时,也赢得了容湛的真心,视她若亲生母亲。
只可惜容湛终究烂泥糊不上墙,不论宁平侯如何严加管教,不论大杨氏如何苦口婆心的哭劝,到底还是长成了一个只知吃喝嫖赌,惹是生非的纨绔,以致宁平侯都对其死了心,惟独大杨氏还待他一如往昔的关怀备至,旁人见了谁不赞一声“”?
当然,大杨氏的别有居心旁人自是不会知晓的,却瞒不过与其一奶同胞的杨氏,况大杨氏也无意瞒着杨氏,只因大杨氏之子若真顺利袭了爵,于杨氏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是以杨氏跟前儿稍微得脸之人,都约莫知道此事,这也是袁妈妈几个之前在大街上时,一闻得当街抢人之人乃宁平侯府的大爷时,笃定杨氏知情后一定会很高兴的缘故。
听罢杨氏的吩咐,袁妈妈忙屈膝应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待其离开后,杨氏方笑眯眯的与君琳道:“你姨妈知道这事儿后必定会很高兴,就只你姨父必定不会高兴,指不定还会大发雷霆,又打那个小贱种一顿板子,你姨妈又有得眼泪流,人也指不定又要病上一场,瘦上一圈儿了!”
君琳还没说话,君璇已先撇嘴道:“姨妈为那个小贱种哭个几场给姨父瞧瞧也就罢了,谁让她非要衣不解带,不吃不喝的亲自伺候那个小贱种?让下人们来做不就好了嘛!”
这下不待君琳说话,杨氏已先沉了脸:“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把这些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省得给你姨妈惹麻烦!”
君璇鲜少见杨氏在自己面前有这般严厉的时候,只得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说。
适逢君璃回流云轩梳洗过后,打发晴雪领着两个小丫头子过来送礼物,“……大小姐说都是自个儿铺子上的货色,还请夫人与三小姐四小姐别嫌弃,奴婢还要去与二少爷三少爷送礼物,就先告退了!”
君璇因被杨氏斥责的不痛快总算找到了出气口,待晴雪几个一离开,便将君璃送她那份文房四宝自桌上拂到了地上去,摔得四分五裂的,“呸,什么烂东西,也好意思拿来送人,她不嫌丢脸,我还替她丢脸呢!不是说有价值十数万两的嫁妆吗,难道想要留着带进棺材里去不成?”
这话委实说得刻薄了些,最重要的是,她明明才答应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会对君璃态度好一些的,就算这里没有旁人,但隔墙有耳,谁知道她这些话会不会不慎传到君璃耳朵里去?
杨氏当即动了气,厉声道:“你姐姐才让我管管你,让你别再这么没规没距,我还不以为然,觉得在自己家里犯不着这样,自家娘儿们犯不着这般拘束,如今看来,你姐姐的话大有道理,都是我素日里太惯着你了,才会惯得你这般没规没距,连长姊送的礼物都敢非议甚至打砸的!你给我立刻回房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见君璇一脸的委屈与不服气,明显还想要顶嘴,越发色内俱厉:“还不快去!”
又命荣妈妈:“你亲自送她回房去,把我的话告诉给她屋里的人知道,告诉她们,谁敢再由着四小姐性子,不知道规劝四小姐的,一律打四十大板,再撵出去!”
见主母动了真怒,荣妈妈不敢多说,忙应了一声“是”,赔笑上前半哄半抱的将君璇弄了出去,好在她是杨氏的奶娘,算是君璇的半个长辈,君璇不敢拿她当寻常下人,不然又是一场闹腾。
待君璇被弄走了,杨氏方揉着额头,叹道:“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冤家!”看向君琳,“多早晚她能有你一半儿省心,我也能少好些气生了!”
君琳道:“那是您舍不得太拘紧了她,不然您早少好多气生了!”言下之意,都是你自找的!
杨氏被说得语塞,愣了一下,忽然道:“不行,夜长梦多,我得尽快回去见你舅舅舅母一趟,把那件事赶在乞巧节前定下来才好,不然以你妹妹那口无遮拦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走漏了风声,把小贱人要不了多久必定离开咱们家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去,岂非功亏一篑?”
君琳想了想,点头道:“还有十几日便是乞巧节了,是得早些将事情定下来才好,舅舅舅母那边也得给时间让他们准备一下。”万一杨继昌那个浪荡子不肯娶那个残花败柳呢,总得给舅舅时间来让他同意罢?
君璃并不知道杨氏这边才间接因自己之故,生出了一场风波,回到流云轩,草草梳洗一番,又草草用过午饭后,她便歪到月亮门里靠窗摆放着的贵妃榻上,思谋起自己要做什么生意来。
上午在集贤斋李掌柜问她可是有什么打算时,她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他说她‘自有打算’,让他只管清点可动用的资金,但其实她心里并未想好要做什么生意。
她只是想着,如今她手上有汪渣赔给自己那五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若是什么也不做,只指着这银子过活,坐吃山空,也吃不了几年;说少却也不少,也足够做不少事了,因此才忽然生出想做点什么生意的念头来的。
她终究是要离开君家的,君珏将来若是出了仕,也是需要银子打点的,她再不想让君珏仰仗君老头儿的鼻息过活了,君珏一心想要高中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又何尝不想让君珏过得更轻松更开心一点?所以银子这个东西于她来讲,自然是多多益善!
只是具体做什么生意,她还得好生合计合计,李掌柜将集贤斋经营得极好,想来巧裳坊也被那里的大掌柜邬掌柜经营得不差,她总不能也开笔墨纸砚店和布庄抢自家的生意罢?倒是可以开家化妆品店,当然,在这个时代应该称之为脂粉店,集卖各种化妆品、化妆、美容美体于一体,问题是,这是大多数女儿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她上哪儿找顾客群去?而能自由出门的小户人家的女儿们,又不见得花得起这个银子!
君璃这才发现,自己那点自认是现代人,比古代人好歹多了不少见识的优越感,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她还好是穿成了前君璃,若是穿成顾湘湘,谁知道现在会怎样?
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只能开脂粉店,除了帮人化妆打扮,别的她也不会。当然,她如果真要开店,就得开一家全京城都独一无二的店才成,不然毫无特色,只怕也不能开得长久。
是夜,因思谋自己若真要开店,就必须有哪些问题是需要考虑到的,君璃一直到三更的鼓都敲过了才歇下,次日自然起得有些迟,去杨氏屋里时,便比往日要晚上半个时辰。
就见杨氏穿了大红色对襟刻丝通袖衫,下面露出短短一截湖水绿的月华裙,梳了牡丹髻,戴了赤金镶红蓝宝石的头面,打扮得十分华丽,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君璃上前问了安,果然就听杨氏道:“昨儿个傍晚接到消息,你外祖母前儿夜里着了凉,我得回去瞧瞧她老人家好些了没,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先回去罢!”
本来君璃也不欲多留,闻得杨氏的话,正中下怀,但还是依礼问候了杨氏的母亲几句——这次是真的问候,不同于之前对君老头儿老母的“问候”,才告辞去了,一边走一边还腹诽,不是说老娘病了吗,怎么便宜后娘还打扮得那么华丽,而且脸上也不见什么焦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