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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璃才不耐烦管这样的破烂事儿,想也不想直接命那婆子:“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回太夫人去,看太夫人怎么说。”太夫人若是直接让撵人,她自然乐得眼不见心不所;可容浅菡终究是杨家的外孙女,杨家也是她的骨肉至亲,只怕太夫人多少会顾忌这一点,若是让人进来了,那她也乐得看好戏,也好叫京城上下都知道太子的新宠容才人的的确确有个被休的母亲,不过以太夫人趋吉避害的性子,想来应当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罢?

    果然那婆子回过太夫人后,太夫人立刻便让撵人,就算她已答应过容浅菡要说服宁平侯迎大杨氏的遗骸回来,也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再与杨家这样的人家做亲家,杨家打的主意她很清楚,不过是见容浅菡有了出息,想来分一杯羹罢了,容浅菡可是姓容的,旁人凭什么来分好处,她自家还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呢!

    也是活该今日有事,那婆子领了太夫人的命,还没有出去呢,又有婆子进来禀道:“君夫人携小姐来吃年酒了……”

    太夫人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事儿,难得今儿个客人来得多,谁知道牛鬼蛇神们也跟着往前凑,若是坏了自家的酒宴,看她饶得了哪一个,说来说去,都怪杨氏,看看她的亲戚都是些什么货色……哦,还有君氏,那君家不正是她的娘家吗,且让她处理,让她与她们狗咬狗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看她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念头闪过,太夫人已命人叫了君璃至跟前儿,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你娘家人来了,若是平日她们来打秋风,白给她们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可今日是什么日子,她们这不是摆明了扫大家的兴来吗?你立刻出去,把她们给我打发了,若是出了任何岔子,我都为你是问!”

    太夫人的脸色难看,君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到底没有忘记压低声音:“祖母难道不知道我早已是没有娘家的人了,又何来的娘家人来打秋风?况那君夫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知道二妹妹做了才人主子之后来,她真正冲的是谁,难道祖母还不知道吗?请恕孙媳不能领这个差使,还请祖母另请高明罢!”

    “你……”太夫人被噎得一窒,正要再说,又有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杨老太太与君夫人都在外面闹腾起来了,一个说自己是才人主子的亲外祖母,一个说自己是才人主子的亲姨妈,又是大奶奶的母亲,凭什么不让她们进来……整好又有客人上门,已被客人瞧了去,还不知道待会儿会传出什么话来,还求太夫人示下该怎么做?”

    太夫人闻言,越发气了个半死,可见君璃摆明了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知道她不怕容浅菡丢脸,指不定还巴不得容浅菡越丢脸越好,只得叫了三夫人上前,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低喝道:“还不快去!”让三夫人打发杨家人和君家人去。

    三夫人虽也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可她到底不敢像君璃那般光棍,明着违抗太夫人的命令,只得屈膝应了一声,满心不情愿的去了。

    太夫人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方才已有客人亲眼瞧见了杨家人与君家人是如何在宁平侯府角门外哭闹撒泼的,这会子客人进来以后,虽不至于当着主人家的面说此事,压低了声音与自己交好的人窃窃私语却是免不了的,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多一会儿,竟有大半的客人都知道了,都觉得这会子虽还不知道宁平侯府今日请的戏班子会唱什么戏,但不管什么戏,一定精彩不过眼下这一出。

    所幸三夫人到底赶在开宴之前回来了,压低了声音向太夫人禀道:“我以过几日定会专门下贴请她们两家人上门来单独小聚为由,总算将她们都打发了,还请母亲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太夫人虽不甚满意三夫人打发人的借口,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得摆手令三夫人招呼客人去。

    君璃觑见太夫人的脸色在三夫人回来之后好看了不少,估摸着杨家人和君家人已被打发了,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是不在乎她们来闹事,更不在乎容浅菡的脸面名声,可却不喜欢自己一早计划好的事有任何出现变数的可能,如今总算将这可能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今日的宴席照例摆在照妆堂的花厅里,不过因着今日人多,连穿堂都摆了几张黑漆楠木卷边八仙桌,每张桌子上还供着几支梅花,花厅壁角则放着少着红箩炭的银盆,连接花厅和方才招呼客人的小厅的廊檐杆上都垂了厚厚的夹棉竹帘,以作避寒,等众宾客过来以后,丫头们打打起了花厅的帘子,便有一阵暖香扑鼻而来,一派富贵天成。

    因天气寒冷,今日的主菜是一品汤锅,热气腾腾的摆在每张桌子的当中,冷盘热盘烫菜都拼在一块,花团锦簇,雾气缭绕,让人看了就有几分食欲。

    待大家三三两两落座后,太夫人先端了一杯酒起身敬大家:“多谢诸位今日赏脸光临寒舍,老婆子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还倒杯示意,算是开了宴。

    大家便也纷纷举起了筷子。

    这种场合,别说君璃妯娌几个了,连三夫人都是没有位子的,都得忙着招呼客人,不过这倒是正合了君璃的心意。

    一时宴席过半,丫鬟开始上热汤了,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你这奴才怎么搞的,连个汤都端不稳,竟洒了我一身,宁平侯府可真是好家教!”

    众人忙都循声望去,就见薛三夫人已站了起来,正满脸怒色的指着地上一个丫鬟骂,她的衣裳和裙子上,则明显多了几块污渍,显然是那丫鬟不小心,将汤洒在了她身上,也难怪她窝火。

    那丫鬟知道闯了祸,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都是奴婢的错,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薛三夫人岂是好相与的,饶那丫鬟认了错,依然不依不饶,怒声道:“你轻飘飘一句知错了,就可以把事情揭过去了?那我弄脏了的衣裳怎么算?这可是宫里良娣主子赏下来的年礼,便是卖了你这丫鬟,也赔不起我一片衣角!”

    一旁顾氏看至这里,忙上前赔笑说道:“薛三夫人还请息怒,下人不懂事,我这便让人拉了她下去狠狠打她的板子便是,倒是您的衣裳是我们府里丫鬟弄脏的,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整好儿前儿个我们家才人主子才赏了我一匹今年新贡上的刻丝,据说连宫里好些主子娘娘都没有,您若是不嫌弃,我待会儿便让人送去让您的丫鬟收着,算是聊表我的一番心意,未知您意下如何?”

    薛三夫人膝下只得薛良娣一个亲生女儿,再就是有一个庶子养在膝下,可以说薛良娣就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在定南侯府安身立命,旁人不敢小瞧了她去的最大倚仗,可想起年前进宫探望薛良娣时,她那满脸掩饰不住的委屈和幽怨,还有无人时对容浅菡这个太子新宠咬牙切齿的咒骂,薛三夫人便对宁平侯府恨得牙痒痒。

    然薛良娣虽入宫早,在东宫的位份也仅次于太子妃,却至今膝下犹空,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有,在对上容浅菡时,多少又有几分没底气,今日宁平侯府摆年酒,薛三夫人本来不想来的,还是想着一来可以亲自过来探探宁平侯府的虚实,看能不能侥幸找到破绽打击容浅菡,二来也有趁早与宁平侯府套近乎的意思,所以才勉强来了。

    来了以后,见宁平侯府虽说是没落了,瞧着也是一派富贵景象,来捧臭脚的人更是不少,便多少有几分不痛快,谁知道宁平侯府的下人还不长眼弄脏了她的衣裳,容浅菡的亲嫂子随即又抬出容浅菡来打她的脸,说什么赔她一匹‘连宫里好些主子娘娘都没有的’衣料,这不摆明了在打她和薛良娣的脸,说薛良娣如今连个小小的才人都不如吗,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因冷笑说道:“连宫里好些主子娘娘都没有的衣料,我如何敢受用?容三奶奶还是留着自己用罢,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说完拂袖便欲离开。

    急得一旁陪着东阳侯太夫人等辈分高的客人坐席的太夫人忙亲自过来,如此这般劝了薛三夫人一通“她小孩儿家家的不会说话,您别与她一般见识……”云云,又叫了君璃过来亲自服侍薛三夫人去更衣后,薛三夫人方怒气稍减,冷着脸随了君璃去后面更衣。